滴泉齋
李樺是我最尊敬的藏書票元老,早在上世紀30年代就已經成名。1990年7月7日我認識他時,他已經84歲高齡。雖然在他去世前,我幾乎每年到北京,都去拜訪他,但是始終不敢請他為我設計藏書票。不過在他去世前一年,他送我一幅中堂,上面寫著李白的詩:“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頗有幾分言外之意。自那以后,我更是不好意思提起。
還好那時在北京琉璃廠,還可以買到很不錯的舊書,例如:魯迅編的《蘇聯版畫選》、蕭干編的《英國版畫選》,如今都已經成為古書拍賣會上的珍品。也許是冥冥之中有緣,或者我與他心有靈犀。有一次我買到了李樺在30年代手拓自印的《春郊小景》木刻版畫集,稍微可以彌補我不敢請李樺為我設計藏書票的遺憾。
難得的是,我每次去拜訪他老人家時,他都會送我幾款自刻自用的藏書票。他創作的藏書票幾乎都是自用的,而且都無償送給后進,鼓勵他們創作藏書票之用。也許他把我當作藏書票研究者,所以每次拜訪他,都會送我幾款藏書票。就像埃舍爾生前為了推廣版畫,只要是有益的活動,他都會請學生代為印制,或者自拓幾張出來。從這款“滴泉齋”藏書票,就可以看到李樺就像滴泉一樣,他最后留下一百多款藏書票創作,真是可敬!
楊可揚的第一款藏書票
上世紀80年代。我剛進入出版界。那時結交了一幫愛書的朋友,除了定期聚會以外,有關書的書就成了我們共同的珍藏。加上那時跟香港往來,不如現在這么暢通,所以當地編的有關書的雜志,也成為我們積極淘書的對象,特別是香港三聯書店發行的《讀者良友》月刊。
《讀者良友》曾刊登過兩三篇藏書票的文章,成為我那時藏書票的知識來源。記得有一期是介紹1984年上海出版業到香港舉辦書展。文內有一幅楊可揚為書展設計的藏書票,和他的版畫風格非常相像。魚兒在水中遙游,綠意盎然的水色,有幾片落花,頗有漢魏六朝樂府民歌:“江南可采蓮,蓮葉何田田,魚戲蓮葉間。魚戲蓮葉東,魚戲蓮葉西,魚戲蓮葉南,魚戲蓮葉北。”的味道。
那時對它只能望梅止渴。沒想到后來楊可揚除了幫我設計藏書票外,從上個世紀90年代開始,成為我到上海必定拜訪的對象。每次我帶上臺北舉辦的版畫展的畫冊,他都會拿出最近的藏書票作品,請我從中挑選幾幅。有一次,我特別準備了棟方志功的版畫冊,用以證明楊老的版畫特色與他有幾分類似:都有樸拙的造型,奔放的刀法,大膽的用色,形成自己獨特的風格,并且借機提出收藏這款藏書票的要求。果然他打開另一個擺放早期藏書票創作的盒子,把它找出來。同時問我:“你怎么知道這一款?它可能是我設計的第一款藏書票。”我那時很靦腆,只好報以會心的微笑。
欲窮千里目,更上一層樓
好久沒去拜訪梁棟先生。從2004年9月在北京魯迅博物館舉辦“海峽兩岸藏書票展”,邀請他出席致辭后,就再也沒有見過他。如今他已經交出中國藏書票研究會會長的重任,但去年北京奧運期間舉行的國際藏書展,他仍十分操心,真是老當益壯。
回想在上世紀90年代初期,他曾經到歐陸各國游歷,同時推廣中國的藏書票藝術。特別是他本人除了版畫外,還擅長水彩畫與水墨畫,所以他的藏書票作品,時常融合了水彩畫與水墨畫的韻味,用木版畫作出中國山水的感覺,利用刀法變化出中國水墨的皴法,從作品中可感受到傳統的韻味。他的版畫作品曾獲全國青年美展二等獎,及第六屆全國美展銅質獎,并且在土耳其得過銅牌獎;水彩作品也曾經得過獎。
和楊可揚一樣,我也時常以臺北出版的版畫畫冊,和他交換藏書票作品。其中這一款,就是他游歷歐洲時,為當時捷克藏書票協會會長洪布里克設計的。西安的大雁塔作為票面的主體,不但可以看出中國風味,而且推廣了中國的歷史文化。傳統的木版水印的技法,加上中國固有的文化特色,應該是我們藏書票創作值得發展的方向。可惜的是,由于木版水印技法印制費工又費時,眼下已經愈來愈少版畫家愿意采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