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由于歷史背景、文化傳統的不同,美國西部片與中國西部電影在文化符碼、價值取向和視覺景致上具有一定的差異。中國的西部電影并不是以具體的地理地域來標明的,它主要是指影片中所承載的精神氣質和人文氣息。西部電影在主題思想上的深刻內蘊主要源自于對西部歷史、文化、民俗的吸收和消化。表征了華夏民族對現代文明的思考的精神母題,是中國西部電影與美國西部片在深層精神內核上的不同。
關鍵詞 西部類型片 英雄 神話 自然風光 民族精神
作為好萊塢類型電影中獨樹一幟的一種典型,西部片的發展脈絡貫穿了百年美國影史。一如巴贊曾提出的觀點,西部片是“一種找尋內容的形式”。作為以反映上世紀下半葉美國人開發西部荒野土地為題材的西部類型片,無論是從影片的基本情節、敘事方式、時代背景到人物性格設定上都跳脫不開既定的框架模式。反觀中國西部片,自上世紀80年代崛起以來,同樣也在中國電影史上占據不可替代的地位。
一、永不落幕的神話——美國西部類型片的精神符碼
林賽·安德森對西部片的興起曾經做過一個精辟的分析:“眾所周知,人類喜歡富有傳奇色彩的故事……因為,西部本身就是一個巨大的神話。”也就是說,剝離開西部電影置身場域的歷史真實性,西部片的深層符碼是神話。西部片實際上并不是歷史的再現或西部生活的寫照,而是反映了某種道德理想的神話或預言,體現的是邪不勝正、揚善懲惡的中心母題。
二、華夏文明對現代文明的碰撞與反思——中國西部片的精神主題
中國西部電影產生的歷史和文化語境則有別承載了冒險與傳奇精神的美國西部片。這要追溯到二十世紀八十年代,隨著改革開放的打開國門,中國開始了學界意義上的現代化歷程。作為中華文明根源的西部文明。是當時新銳的第四第五代電影人尋找民族力量的力量源泉。于是,文明的碰撞和沖突這一時代母題尤為明顯地反映在西部片中。在這個意義而言,與美國西部片不同的是,中國的西部電影并不是以具體的地理地域來標明的,它主要是指影片中所承載的精神氣質和人文氣息。西部電影在主題思想上的深刻內蘊主要源自于對西部歷史、文化、民俗的吸收和消化。表征了華夏民族對現代文明的思考的精神母題,是中國西部電影與美國西部片在深層精神內核上的不同。
三、中美西部片類型片的特征分析——英雄、沖突與自然風光
美國西部片的第一個特征是英雄。以《原野奇俠》的肖恩為例,這個孤獨的英雄形象成為了西部英雄的經典。這種形象也彰顯了一種美國的理念,即男人的行動與勇氣。類型化的牛仔明星化身成堅忍不拔、扶弱凌強的英雄,是吸引美國受眾所崇尚的精神化身,是吸引他們走入影院的不二法寶。
這種張揚個人主義的英雄的傾向在中國西部類型片中卻并非一個典型。中國西部電影的男主人公,大多是生于西部、長于西部,與西部血脈相連的淳樸農民。例如高加林的個人奮斗被窒息于無法突破的社會關系和人情世故中;孫旺泉忍痛割舍了與趙巧英的愛情,端起了喜鳳家的尿盆,這種無奈的皈依跳脫不了典型人物所依托的歷史背景和文化傳統。
美國西部片的第二個特征是惡棍。這是用來制造戲劇化沖突和矛盾中所必備的角色設置。而與美國西部片不同,在中國西部電影所表現的矛盾;中突則主要是由于經濟的貧窮所造成的落后與閉塞,由此引發的人與自然、人與命運、人與現實的抗爭,體現的是西部人的生存和改革意識的覺醒。如《人生》里高加林的人生選擇的悲劇性從根源來自于傳統農耕社會造成的城鄉差別,是社會轉型時代和新舊文化交替時期中國西部農村一個富有歷史深度的人物形象。而到了吳天明的《老井》,孫旺泉身上既有像高加林一樣對現代文明的追求向往與渴盼,又有為社會群體利益忍辱負重、皈依傳統的犧牲精神。從他身上既可以看到個人在社會歷史文化語境中的無奈選擇,又能夠感受到這種選擇的崇高和偉大。
美國西部片的第三個特征是自然風光,廣闊、開放、壯觀的美國西部風光無疑是展示神話般的英雄生與死對決的絕佳競技場。置身于這樣特定的環境,作為主角的西部英雄才愈發顯現出不同于工業化城市里的所謂商業奇才的特殊魅力。觀賞攝制于真實環境的西部風光,就為影片的敘事提供了真實性和可信度。正如約翰·福特所指出的,電影不能提供給我們一個完全真實的西部,卻可以使我們擁有西部。
這種自然風光成為銀幕造型的重要構成乃至表意的主題,從而具有相對獨立的象征意義和審美價值的創造特征,也同樣出現在中國電影的西部類型片中。早期的《黃土地》中便有意識地讓黃土地充當“主人公”。到了《野山》。又著重凸顯山作為中華民族的一個古老隱喻。“山”把村里與山外阻隔了起來,成為一個現代文明與落后文明的分水嶺。而陸川的《可可西里》更是進入了史詩意義上的壯美崇高的美學境界。雪山、冰河以獨特的自然場域,揭示了一個哲學層面上的悲劇,從而達到了美學上凈化的功能。在東西方的西部片中。西部原始風光都超越了簡單的敘事背景,而是代表一種象征和審美旨趣,為自己的情意與片中的景致進行詩意的類比搭建了一個精神對接的平臺。
結語
正如19世紀法國文學評論家希波呂特·唐恩所認為的,特定時代、國家的社會與知識焦慮會在藝術中得到宣泄表達。對于能反映廣大觀眾的價值取向和社會思潮的西部類型片來說,也常常隨著社會情景的改變而進行主題上的調整。中美西部片所也正是特定時代的產物。在消費主義時代的盛行的今天,中國電影在呈現西部獨特審美空間的同時,應該如何從時代的脈動中探尋到新的支點。是一個值得思索的新命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