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影片《硬漢》講述了一個為救人而導致大腦智障的老三除暴安良的英雄故事。老三是一個智障者,在老三身上,不僅承載了當下社會的主流價值觀,而且,影片通過對老三形象的塑造也凸顯了其人文價值:即關注弱勢群體、找尋平民英雄、彰顯硬漢精神。
關鍵詞 《硬漢》 平民英雄 人文價值
目前,“大陸電影可以劃分為三片彼此分離的美學景觀:第一片是主旋律影片景觀。第二片是藝術片景觀,第三片是娛樂片景觀,應當講,正是這三片景觀的并存勾勒出中國內地當代電影的主風景”2008年底,《硬漢》作為主旋律影片趕在賀歲檔出爐,但觀眾的觀影反應與導演的票房期待之間,并未實現應有的對接。部分觀眾甚至質疑影片的價值取向,現實生活中除暴安良的英雄,卻是一個腦子進水的智障者,而正常人都到哪里去了?基于種種不同的觀影反映,筆者以為,盡管《硬漢》在建構故事時有這樣那樣的不足,但有一點是必須被觀眾認識到。并且應該被大眾肯定的。那就是影片展示出的人文價值。以下將從三個方面加以分析。
一、關注弱勢群體
近幾年,對智障者的關注目光越來越多,特別是2007年特奧會的舉辦,充分展示了灌注于其中的人文精神。2008年殘奧會的舉辦,使大眾對智障者和殘疾人這一特殊群體的生活和命運有了更進一步的關注。這 點,也同樣反映在電影中。2008年底上映的賀歲片《硬漢》無疑是對這一特殊群體的深情回眸。首先,《硬漢》的主角老三是一個智障者,雖然他不是先天的智障,但一場意外奪走了他本該正常的生活和未來。片中,老三總是一個人口中念念有詞,比如他常說的“做堅強的人,做高尚的人,做一個脫離低級趣味的人,做一個有益于人民的人。”“有一種力量是專為消滅邪惡而存在的,那就是我,”這些話出自于一個智障者之口,雖然讓一些觀眾發笑,但笑過之后,我們仍能感受到影片傳達給觀眾的那些正面而積極的情感。
陸學藝在其主編的《當代中國社會階層研究報告》一書中,將當代中國社會劃分為五個地位層級,即上層,中上層,中中層,中下層和底層。底層是“遭受貧困的折磨,需要幫助和救濟,處于被壓抑的階層。”“底層的一個重要特征就是缺乏話語權,底層就是沉默的大多數,準確地說底層就是弱勢階層。”對于智障者來說,他們就是沒有話語權的弱勢階層,是底層之底層,而老三形象的刻畫不僅彰顯了影片對智障人群的底層關懷,還進一步表達了一種理念,那就是即使是智障者,面對生活中正常人熟視無睹的丑,他們卻能勇敢地站出來,與之做無畏的斗爭。老三是現實生活中大量存在的有智障或身體殘疾的人群的代表,而在老三的對面,赫然站立的是智力正常四肢健全,但精神萎縮的正常人。在影片中,有一個細節必須引起我們的重視,票販子賣假票,被老三撞見,老三挺身而出,在這場搏斗中,老三處于劣勢,幸虧從天而降的“子弟兵”伸出援手,才幸免于難。而當聞訊而來的警察就此事進行詢問時,那個退縮到人群中,被票販子欺騙的健康的成年男性卻矢口否認,聲稱他與此事無關。影片通過這個鏡頭,尖銳地展示了當下某些國民在精神人格上的萎縮,一個是智障者,一個是農民工,他們雖然都同處社會的底層,但在精神上卻有著明顯的不同。由此而言,《硬漢》這部影片的編導在將關注的目光伸向底層時,仍然沒有一味地對這群弱勢者投以憐憫的目光,相反,導演卻用鏡頭真實地記載了底層的不幸與他們身上仍然存在的諸多不足,這就不得不使觀眾思考,在當下,我們在為弱智群體爭取自身權利,改善他們生存和生活條件的同時,還需解決許多存在于他們身上的問題。可以說,這個很容易被觀眾忽略但相當典型的細節,不僅使影片的主題觸摸到了人性的層面,使觀眾猛然警覺當下國民現實人格的卑瑣和人文精神的缺失,由此而言,編導在片中塑造硬漢老三形象的目的就已經不言而喻了。
應該說,智障者是社會生活中的弱勢群體,對智障者的關注也同時使影片將表現的視角置于底層,并由此而觸及現實生活中那些處于底層的小人物的生活與精神狀態。影片對智障者老三的關注可謂“拔出蘿卜帶出泥”,由智障者老三,帶出偷包賊、農民工、以碰瓷為謀生方式的社會無業流民,以及票販子等,可以說,當下社會底層的各色人等都有所展示。盡管在表現的過程中,編導的處理方式有些簡單化,但至少可以啟發我們,對于當下的電影創作而言,失業人員,殘疾人,農民工,流浪人員等類人的境遇和心態,正是建立社會主義和諧社會需要關注的問題,也是開拓當下影視題材的潛在發展空間。中國電影歷來就有深厚的現實主義傳統,關注小人物的命運,關注普通人,并對他們的生存境遇加以真切的描寫,給予他們更真誠、更深厚的人道主義和人文關懷,這既體現了電影藝術家的社會責任感和良心,也和當下建設社會主義和諧社會的主流意識形態合拍。由此出發,我們認為,“中國電影應當傾訴藝術家對當下社會的敏銳洞察,對普通個體生活的具體體味,對民眾追求穩定和諧生活的深層期盼的不斷詮釋。”這在目前中國電影產業化的進程中,無疑具有重要的積極意義。
二、找尋平民英雄
近年來,許多電影導演都在有意吸收主旋律影片回退本真生活流的新主張,或者說,《硬漢》這部影片的編導,也自覺或不自覺地受到了致力于關注底層民生的“第六代”的某些作品的啟迪《硬漢》回退到現實生活流,突出表現了現實生活中平凡的小人物(智障者)身上的英雄主義質素
我們都知道,在人類的文化中,對英雄的描述與歌頌有著條明顯的脈絡,不論是在西方還是東方,這種描寫英雄或英雄主義的影片在各時代都具有一種特定的時代精神與正面價值,在大多數情況下,觀者透過對英雄的景仰,能夠從中獲得一種救贖的情懷,《硬漢》這部影片也如此、相信看過《硬漢》的觀眾,對片中智障老三與生活中的丑惡行為做無畏斗爭的英雄行為,都會表示出應有的尊重,老三本是弱勢人群中的一員,他本應獲得社會的救助,但老三就是老三,在他身上。我們看不到般智障者的可憐,相反,我們卻能從他的身上找到了在當下人們身上最為缺乏的英雄氣質。
片中老三的生活,本來非常單純,有著美好的未來,因為在一次訓練中搶救一位落水的戰友,老三從此由一個正常人變成了一個智障者。對于老三而言,現實是殘酷的,無情的,老三無疑被拋入到了一個另類的群體之中,不僅如此,影片還給觀眾真實地展示了智障的老三面臨的種種生活困境。首先,老三必須面對的是普通人對他的鄙棄和不理解,從影片中鄰居大媽看老三的神情就可窺見一斑:其次,本來非常美好的愛情,也將隨著老三的一次意外而導致的智障而逐漸被剝離。老三與小草雖然真心相愛,但智力正常的小草,面對現實生活中那些無處不在的誘惑,最終難免放棄對愛情的堅守,特別是在21世紀的今天,對生活質量的追求越來越高的時代,似乎智障的老三失去愛情無疑已成為一種必然。可喜的是,面對如此嚴峻的現實,老三卻表現出了一種難得的英雄主義情懷,而現實生活中那些時有存在的偷包搶劫、碰瓷、票販子、教唆小孩犯罪等丑惡現象,就成了激發老三英雄主義情結的河床。
悲觀的是,在全國上上下下宣揚“八榮八恥”,建設社會主義和諧社會,強調民生,強調和諧的當下,現實生活中那些不利于民生和諧的事物卻大量存在,《硬漢》的編導敏銳地捕捉到了這些生活現象,一方面,《硬漢》給觀眾展示了“八榮八恥”觀念在事實上的無力,另一方面,又自然而然地形成了對觀眾的拷問:面對生活中這些丑惡的事物,為何挺身而出的不是那些智力健全的正常人,偏偏是一個智障者?因此,從這個意義上說,《硬漢》是成功的,特別是必然在觀眾心理上形成的靈魂拷問,使《硬漢》這部影片在表達主流意識形態與電影的娛樂化之間實現了一種縫合,既能反映社會進步潮流的時代精神,又能使人從中透視出社會現實中深存人們內心的種種價值觀。
毋庸置疑,在這樣一個需要英雄的時代,老三是生活中的英雄。應該說,影片對老三英雄形象的展示,在一定程度上滿足了觀眾的心理需求和審美期待,但影片對老三形象的簡單化處理。卻使觀眾感覺老三形象缺乏應有的思想力量。影片最后,智障的老三因為協助警察制服了持槍搶劫者,成了英雄,受傷的老三,毅然將象征愛情的水壺拋入垃圾桶。這不僅無助于老三形象的塑造,也從另一角度展示了編導對英雄形象的處理仍然沒有逃脫既有的窠臼,在筆者看來,英雄獲得愛情與成為英雄其實并不沖突,相反,作為一種重要的傳播媒介,電影對英雄形象的處理應該更加切合人性美的要求,這樣才能真正實現電影對大眾的正面價值引導。
三、彰顯硬漢精神
談及“硬漢”。不得不提到海明威的《老人與海》中的桑提亞哥。該故事取材于生活中的真實事件,并融入作者的生活體驗,故有著深厚的生活文化底蘊。桑提亞哥“硬漢”形象所張揚的那種豪邁陽剛的氣概中,蘊涵著西方文化的精神內核:挑戰、征服自然和個人奮斗的觀念和意識。桑提亞哥的冒險進取精神,是為了讓人們和自己相信“你永遠行的”,也要讓大自然知道“什么是一個人能夠辦到的,什么是一個人忍受得住的”。他不僅以征服自然為榮,而且越是難以征服的對象就越激起他挑戰的決心,越使他感到挑戰的榮耀。
影片《硬漢》的故事也脫胎于導演丁晟一個朋友的真實生活經歷。一句“十一次見義勇為,全勝!”觸動了導演的創作靈感。于是,一個見義勇為的平民硬漢的故事便成形。影片沒有按照常規套路,側重于歌頌人物如何歷盡曲折成為英雄的各種驚天動地的英雄事跡,而是塑造了一個固執而單純的城市平民,在一次見義勇為受到表揚之后,發現擊倒壞人的一刻是自己生活中最大的快樂,于是,便以純樸的正義感和揚善除惡的崇高目標為動力。在面對小偷、票販子、碰瓷團伙的一次次搏斗中。老三毫無畏懼、挺身而出,并不斷地鼓勵自己繼續和危害社會秩序的人戰斗。“有一種力量,是專為消滅邪惡而存在的,那就是我”,這是影片中老三常說的一句話,也是導演想要極力彰顯的一種精神——中國式硬漢的精神。相信大多數觀眾在看過影片之后,都會產生一種打擊邪惡之后的快感,獲得極大的審美滿足。
從片名來看,《硬漢》其實就傳達了導演的價值取向,老三形象便是導演這種價值取向的直接載體。可以說,導演的這個出發點是非常好的,對硬漢精神的張揚,本身就極具價值,而且,為尋找生活真實的支點,導演丁晟總是認真地了解原型素材的每一次見義勇為經歷和當事人的內心狀態,遺憾的是,由于導演缺乏對這類生活的深刻體驗,因而,致使老三這個苦心經營的硬漢形象流于平面化,顯得較為單薄:同時,在老三身上彰顯的硬漢精神,“中國式”特征也并不鮮明。試想,如果導演能夠將中國文化的精神灌注其中,那么,不僅能夠做到片名與內容的高度統一,也能給觀眾奉獻一個充滿了中國文化精神的中國式硬漢形象。倘若真能如此,就不會出現在影片情節的高潮處,女劫匪舉起手槍,想要結束老三的生命時,卻說出了那句讓大部分觀眾啼笑皆非的“再見,硬漢!”的對白了。之所以出現這種生硬的處理方式,是因為導演急于想要表達主旨,沒想到,卻弄巧成拙,畫蛇添足了。
結語
“電影本身是一種敘事藝術。它的認同邏輯必須建立在既合情又合理的故事情節之上。”同樣,一個在現實社會里的人,完全也可以因為他在某個瞬間的舉止成為被萬眾認同的時代英雄,因而,《硬漢》中導演對老三愛情結局的處理方式,以及片末急于拋出主題而出現的生硬對白,無疑減弱了影片的表現力,使本來應該得到觀眾認同的主流價值觀,因為這些蹩腳的情節處理,反而變成了觀眾的笑料。這樣一來,就可能產生使觀眾在潛意識里遠離劇中人物的心理效果,從而使“看”與“被看”相互對立,無法實現對大眾的精神引領。但是,憑心而論,《硬漢》這部電影是極具人文價值的,關注生活中的弱勢群體、尋找現實生活中的平民英雄,彰顯硬漢精神,是該電影不應該被大眾忽略的一個重要內容,從這個角度說,《硬漢》的主人公身上,仍然是具備了讓觀眾喜愛,乃至認同的文化性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