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析《南京！南京！》的復調藝術

摘要 《南京!南京!》是一部被賦予多種價值聲音的影片，以米哈伊爾·巴赫金的復調理論為基礎，對其進行解讀，以發掘影片獨特的藝術魅力，即復調藝術。

關鍵詞 復調 空間結構 多聲部 多種價值 聲音

影片《南京!南京!》的導演陸川以其獨特的視角對南京大屠殺這段歷史做了獨特的詮釋，一反以往在南京大屠殺中中國人無力抵抗、日本人毫無人性的殺戮的思維方式，而是展現了中國民眾雖有些脆弱但頑強的抵抗意志，且以一日本軍人的視角審視這場戰爭。陸川這種獨特的視角和思維方式，恰恰是構建了影片的復調藝術。

復調，又譯“多語”、“多聯話語”，原詞在希臘語中指多種聲音，“米哈伊爾·巴赫金通過對陀思妥耶夫斯基作品的研究把它提煉成自己的核心術語：‘有著眾多的各自獨立而不相融合的聲音和意識，有具有充分價值的不同聲音組成真正的復調?！秃战鹫J為復調的構成取決于作家如何處理不同的意識和聲音?！瓘驼{的實質恰恰在于：不同聲音在這里仍保持各自的獨立。作為獨立的聲音結合在一個統一體中，這已是比單聲結構高出一層的統一體。復調結構的藝術意志，在于把眾多意志結合起來。在于形成事件，……要求一部作品中有多種充分價值的聲音?！?/p>

影片《南京!南京!》有其獨特的復調藝術魅力。以下從影片的空間結構的多聲部和多種價值聲音這兩個角度來解析。

一、空間結構的多聲部

空間結構的多聲部，即在空間結構形式上“不同的聲音各自不同地唱著同一個主題：情節發展具有平行性，有時甚至有幾條情節線索，它們各自獨立，相互交叉，或曲折交叉，在組成巨幅社會生活圖景時又密切聯系”《南京!南京!》以南京慘案這一歷史為題材，空間上主要以兩條大的線索展開，一是“中國的線”。主要是中國軍人、女人、普通市民抵抗侵略、維護尊嚴，二是“日本的線”，主要以一日本士兵角川的視角來審視這場戰爭，且用一些篇幅展現日本士兵、日籍慰安婦在屠殺之外的情感和故事。

再加以細化，就會發現在抵抗者中，又有多重并行的結構。一是以軍人陸劍雄為主，在無力保護國家時，則用內在的力量去對抗，喊出“中國萬歲，中國不會亡”，給面對死亡的戰友和正在承受災難和恥辱的國家以勇氣和希望：二是以中國女性為主，包括以領導人身份出現、營救同胞最后被日本人殺死的姜淑云舊軍到難民營要慰安婦時，第一個舉起手自愿充當慰安婦的小江，丈夫把出城的名額讓給別人時。沉默地帶著一個小生命離開的唐太太：受過良好的教育、青春靚麗，但被抓入慰安所后變瘋，最后被日本人殺死的唐小妹：三是以小人物唐先生為主，為求生出賣同胞，為求尊嚴貢獻生命，四是以拉貝為主的國際友人，在“安全區”盡力保護中國人。

就空間而言，《南京!南京!》是一個開放的結構系統，有兩大線索構成主結構板塊及其下的幾個小板塊，無主無次，徐徐展開。多種聲音并行發展，構成影片的多聲部結構。

二、多種價值聲音

空間結構的多聲部系統下，則是多種價值的聲音。巴赫金評析陀思妥耶夫斯基時指出“在別人只看到一種或千篇一律事物的地方，他卻看到眾多而且豐富多彩的事物，別人只看見一種思想的地方，他卻能發現、能感觸到兩種思想——分為二?！诿恳环N聲音里，他能聽出相互爭論的聲音；在每一現象上，他能感知存在著深刻的雙重性和多種臺義?！睂馉帲星致哉咭灿斜磺致哉撸珀懘ㄋf：戰爭不僅摧殘著被侵略者國家的人民，同時也摧殘扭曲著參與侵略者的人性。緣于此，陸川以其獨特的視角冷靜、客觀的詮釋戰爭下的多種價值聲音。

在常規的視角下，角川該是殺戮無度、在日本軍國主義熏陶下透著殘忍與瘋狂的軍人，然而在他身上呈現著作為有人性的人所擁有的另一種思想和聲音。對角川來說，他首先是一個日本軍人(這是角川的第一身份)，從祭奠中他們沉重有序的腳步和聲音中，我們看到軍國主義對個體人的控制。然而對于一個有人性的人(這是角川的第二身份)來說，他無法承受任意踐踏生命的血腥與殘暴，緊接著就是對同類的這種欺凌和侮辱而帶來的恥辱和矛盾。在角川身上，有兩種聲音在撕扯、糾纏，一方面，他默默地以一雙憂郁的眼睛審視著這一切，他沒有力量直接對抗日本侵略中國的現實，另一方面，他又在尋求著慰藉，親近自己的同胞，給百合子以關心和尊重，對于異族：沒有侮辱小江，放走小豆及其父親。其內心有著無盡的痛苦和矛盾。有其永無終結的內心的對話和對峙，最終以死來結束。這是角川這一形象所詮釋的戰爭：在瘋狂、暢快的殺戮的之下必有人性的撕扯，有矛盾有痛苦、有自責有恥辱。另外，在角川的戰友回憶家鄉的土豆味和百合子所說的“有家鄉的味道”中，看到侵略者在異國他鄉侵略時的的凄涼和憂傷，而“我要回日本去”喊出了“被控制的侵略者”撕心裂肺的無奈與煎熬。

影片也審視著被侵略者在戰爭中的多種價值聲音，這主要體現在陸劍雄、姜淑云、小江、唐先生、小豆這些主要人物身上。陸劍雄所詮釋的戰爭是絕望中交織著希望，姜淑云所詮釋的戰爭是軟弱交織著堅忍，小江所詮釋的戰爭是卑賤交織著高貴，唐太太所詮釋的戰爭是無奈交織著堅強，唐小妹所詮釋的戰爭是青春靚麗交織著毀滅，唐先生所詮釋的戰爭是委瑣交織著溫情，小豆所詮釋的戰爭是天真和希望交織著沉重與思考。這一切，又看到戰爭中沉重之下的希望，看到一個曾被凌弱的民族的堅忍與倔強。

世界是多元的，矛盾的，“復調”是認知世界的一種特殊的思維方式，《南京!南京!》以復調的方式認知了南京慘案、戰爭和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