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衛電影臺詞的三大語言技巧

【摘要】 王家衛電影臺詞深受觀眾歡迎，并一直為電影界推崇。王氏電影臺詞運用了很多語言技巧，其中較為顯著的是以下三種：一是大量運用象征辭格；二是精細的數字運用；三是大量假設、轉折句式的運用。語言技巧的成功運用使得王氏電影臺詞恰如其分地表達了影片所要傳達的信息，值得欣賞和借鑒。【關鍵詞】 王家衛 電影臺詞 象征 精細 句式

王家衛電影的經典臺詞深受觀眾歡迎，一度成為流行的符號，并為電影界推崇。王氏電影的臺詞是其電影風格的重要特征之一。王氏電影臺詞運用了很多語言技巧，其中較為顯著的是以下三種：一是大量運用象征辭格：二是精細的數字運用：三是大量假設、轉折句式的運用。本文將從語言學的角度分析王家衛電影臺詞的三大語言技巧，以求為研究王家衛電影臺詞提供一種新的視角。發掘新的見解。

一、大量運用象征辭格

從1 989年的導演的第一部電影《旺角卡門》，到2007年上映的《藍莓之夜》，王家衛電影臺詞對象征的運用從不吝嗇。

《旺角卡門》里張曼玉給劉德華藏起來的杯子，《阿飛正傳》里的無腳鳥，《重慶森林》里的鳳梨罐頭、飛機，《東邪西毒》里面的山，《花樣年華》里的船票，《2046》里的2046列車旅途本身，還有《藍莓之夜》里的藍莓派、鑰匙，以及沒來得及列舉的其他物品，都是象征。借助這些現代都市的具體物件，抽象的愛情很自然地和現代都市里的衣食住行緊密聯系起來，給生活在現代都市中的人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找到杯子象征找到愛情：無腳烏象征的是張國榮所飾演的旭仔：鳳梨罐頭會過期，象征都市里的愛情也一樣脆弱，難以經得起時間的考驗：加滿油的飛機，可以飛很遠，但往往中途轉機，象征著看上去美好卻多變的愛情：人們看待一代愛情，也如看山一樣，想知道山后面是什么，也想知道下一段愛情會是怎樣《花樣年華》里的船票，也只不過是愛情的一種委婉表達，誰都知道，有沒有多一張船票并不重要(相比之下)，愿不愿意一起走才是最重要：人們去“2046”是為了尋找失去的記憶，有人去了，毫不費勁就能回來，有的人卻永遠回不來，也正象征著電影的主角們幾乎都沉溺于過去的記憶(愛情)中，無法自拔。《藍莓之夜》的“門”，也是感情之門，記憶之門。房子是儲存記憶和感情的地方，“鑰匙”是打開這些門的工具……如此種種，不勝枚舉。

這些電影臺詞，是王家衛在文藝電影，語境中，選擇了適當的事物來象征人物或情感，恰當地表達了電影想要表達的感覺，表現了他駕馭語言的出色能力。王家衛電影臺詞象征辭格的運用，不乏優秀之作，不僅可以作為電影語言的范本，而且具有強烈的文藝性，是藝術語體的優秀作品。

王家衛是含蓄的，其富有象征性的愛情表達帶有濃郁的中國傳統文化色彩。含蓄蘊藉的臺詞，意味深遠。無論是獨白還是對白，都給人豐富的想象空間，同時摒棄了直露庸俗的語言，讓觀眾慢慢咀嚼，回味悠長。

二、精細的數字運用

語言學者黃民裕在《辭格匯編》中對精細的修辭做了如下論述：在文學作品中，有時作者打破常情，出人意料地使用十分精確的數據(這數據或者表時間，或者表動作，或者表人事、物件等)，給人一種真實感和幽默感。這種修辭方式，叫做精細。精細的修辭不僅在表意上能收到獨特的效果，而且有助于生動地刻劃人物形象。王家衛在他的多部電影中都大量使用了精確的、并有著相互聯系數字。

《阿飛正傳》的一分鐘的朋友：《重慶森林》的0.01公分的距離、二萬五千尺的高空、30個罐頭《墮落天使》中黎明清楚地記得和李嘉欣合作了一百五十五個，金城武坐牢的編號223就是在《重慶森林》中飾演的警察何志武的警員編號《花樣年華》里梁朝偉租下的專門用于寫作的房間2046，后來直接用作了《2046》的片名《東邪西毒》里面清清楚楚的節氣代表著時間的推移，而《藍莓之夜》里諾拉·瓊斯在什么時候到了什么地方，離紐約多少公里都清清楚楚……

我們認為，王家衛運用數字，絕不是在賣弄數字游戲。在現代社會，我們的生活和數字的聯系日益密切，我們的生日、身份證號碼、銀行帳號，社保號……這一切構筑了我們的人生。極端的例子可表現在一些管制單位，如軍隊和監獄里，人們不再擁有姓名而只有編號。數字在王家衛所表現的現代都市，和人們的生活聯系更為密切，沒有數字的都市生活是不真實的。數字的運用毫無疑問地增添了電影的真實感。

而且，精確的數字也告訴我們電影主角們的執著，他們頑固地記得那些大大小小的數字：擦身而過的距離、旅館的房號、分手的時間、合作的時間……由于他們難以放下過去的感情，所以連帶著與感情有關的數字，都記得清清楚楚。

王家衛電影臺詞中數字的運用，另一個巧妙之處就是用數字把他的幾部個人作品聯系起來了。這是王氏電影追隨者們所喜聞樂見的，新片上市，卻仍能從其中的一些數字重溫舊片給他們帶來的感動。

總的來說，王家衛運用數字語言是相當高明的，既符合現實，又恰如其分地表達了感情，還為不同的作品構筑了有機的聯系。

三、大量假設、轉折句式的運用

無助感、拒絕和被拒絕是王家衛所表現的感情的常態。在語言上，王家衛又是如何表現主角們的無助感拒絕和被拒絕的呢?我們在他的電影臺詞中找到了大量的假設句和轉折句。

“雖然我很喜歡她，但是我不想讓她知道，因為我明白得不到的東西永遠是最好的。”(《東邪西毒》)“要想不被人拒絕，最好的方法是先拒絕別人。”王家衛電影的主角幾乎無一例外地深諳這句由歐陽峰(張國榮)口中道出的真理。因為害怕遭拒絕，所以拒絕表白，但這樣的舉動并沒有為他們帶來快樂，反而是更多的無助。這里的拒絕用了“雖然…但是…”的轉折句。

“我終于來到親生母親的家了，但是她不肯見我，傭人說她已經不住這里了。當我離開這房子的時候，我知道身后有一雙眼睛盯著我，但我是一定不會回頭的。我只不過想見見她，看看她的樣子，既然她不給我機會，我也一定不會給她機會。”《阿飛正傳》)這里是旭仔(張國榮)因被生母拒絕而再不回頭。以拒絕作為一種報復。“…，但是…”，“…，但我是…”兩處轉折，“既然…也…”是假設。拒絕和被拒絕因為使用轉折句和假設句而顯得異常的決絕。

“那些消逝了的歲月仿佛隔著一塊積著灰塵的玻璃看得到，抓不著……他一直在懷念著過去的一切，如果他能沖破那塊積著灰塵的玻璃，他會走回早已消逝的歲月。”(《花樣年華》)周慕云(梁朝偉)始終沒能沖破“那塊積著灰塵的玻璃”，也無法走回“已經消逝的歲月”，他一直沉溺于過去的一切，用無法實現的假設恰當地表達了他的無助。

“那天，他問我，如果他多買一張票，我是不是愿意跟他走，我拒絕了。事實上，我是多么想跟他一起走啊，可不知道為什么，我腦子里的芯片卻對我發出了拒絕的指令……”(《2046》)王家衛電影的主角們鮮有得償所愿的時候。他們單純、執著，卻總是事與愿違。我們經常看到的是梁朝偉張國榮以及黎明那憂郁的眼神，張曼玉落寞的身影，劉嘉玲李嘉欣的痛哭，楊采妮莫文蔚的歇斯底里……現實生活不受控制，感情方面則更無奈。他們很想留住愛情，卻總被拒絕被離棄，或總向往自由，卻處處碰壁。“多么想…可…”其實是他們共同的寫照。

“雖然…但是…”，“以為…其實…”，“越是…反而…”，“如果…可…”，“既然…也…”等等形式的句子經常出現在王家衛電影的臺詞中。王氏電影中無助以及拒絕與被拒絕的命題早已提出，但將表達這些感覺的語言進行提煉，它們仍然不過是些最最常見的句式，用簡單的形式表達豐富的內容，對作者來說便是考驗，王家衛成功地做到了。

平時我們只沉醉于王氏電影精彩的聲色映畫世界，而當我們專心于其語言運用技巧的時候，也常常能發現其中蘊含別樣的精彩，值得欣賞和借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