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論國產動畫電:《馬蘭花》民族風格的得與失

【摘要】 備受矚目的國產動畫電影大制作《馬蘭花》公映后毀譽參半。作為“建國六十周年的獻禮動畫大片”，《馬蘭花》對“中國學派”的民族風格有了繼承與發展，但是亦暴露出借鑒過多和借鑒缺乏并存，民族特色未能充分發揮等問題。中國動畫電影的畫風大致經歷了三個階段，目前新時期中國動畫的創作風格要吻合當代人的審美心理：立足民族，內外融合。【關鍵詞】 國產動畫電影 民族風格 馬蘭花 借鑒與融合

隨著去年的美國動畫電影《功夫熊貓》和今年年初的國產動畫電影《喜羊羊與灰太狼》在內地分別取得1.8億人民幣和8000萬元人民幣的票房收益，刷新了進口動畫電影和國產動畫電影兩項票房紀錄，從而標志著我國的動畫電影市場進入了快速發展的階段。所以，由上海美術電影制片廠出品的動畫電影《馬蘭花))從開拍伊始便備受矚目，不僅因為它耗資1500萬人民幣，耗費三年的時間精心制作，還因為作為“建國六十周年的獻禮動畫大片”，它能為中國動畫帶來什么樣的驚喜，著實為人期待。當動畫電影《馬蘭花》終于撩開神秘的面紗后，趨于兩極化的輿論評價使它頗具爭議，比如在代表象征政府最高榮譽的第13屆華表獎的角逐中，《馬蘭花：》雖入圍“優秀動畫片獎”，最后卻敗在《快樂奔跑》、《淘氣包馬小跳》、《喜羊羊與灰太狼之牛氣沖天》和《麋鹿王》四部動畫電影面前，顯示出仍具有進一步完善的空間。而影片上映后僅獲得約為820萬人民幣的最終票房成績，與其投資相比，也或多或少使其處境尷尬。《馬蘭花》究竟花開幾許?讓我們以其民族風格為切入點，談談其中的得與失。

一、對民族風格的繼承與發展

《馬蘭花》應當說是一部典型的具有民族風格的動畫電影。它在故事內容的創作及表現手法等方面，具有獨特而鮮明的民族審美特征。該電影是以我國傳統文化和民族藝術為基礎，同時又對民族因素進行了發展的一部動畫電影作品，因而它應當是一部具有代表性的“中國學派”的現代版創作。

電影《馬蘭花》中的民族風格，主要從以下三個方面加以概括。其一，在內容上，《馬蘭花》取材于中國經典的童謠故事。“馬蘭花，馬蘭花，風吹雨打都不十白，勤勞的人在說話，請你馬上就開花……”從20世紀50年代開始，《馬蘭花》的故事就在以各種不同的藝術形式輪番上演，從文學讀本、到話劇舞臺、直至影視創作，馬蘭花似乎從來就沒有離開過我們的視野。可以說，作為一個典型的東方人的傳統童話，動畫電影《馬蘭花》具有良好的故事基礎。可貴的是，新版動畫電影《馬蘭花》雖然是對經典的傳承，但是它沒有照抄照搬，而是推陳出新。新版動畫電影與之前的各個版本相比，最大的區別是改變了故事的立意。本片導演姚光華表示。如果說原來的《馬蘭花))主題價值觀是勤勞、淳樸、勇敢，那么現在的大型影院動畫版《馬蘭花》則加上了“寬容、堅毅”等元素，并適時“融入環保、生存、和諧等全球語境下的大格局理念”。動畫電影《馬蘭花》的目標是——站在一個新的角度、新的高度，重新結構故事，提升影片內在張力，使《馬蘭花》這個已為很多人所熟悉的故事，增添新內容，傳達新理念。可以說，放眼當下的中國社會，這些都是非常適用的。

在創作手法上，動畫電影《馬蘭花》在傳統的二維技術的基礎上，大膽嘗試當今國際影壇盛行的三維技術的使用，如開場的馬蘭山“仙境”的呈現便頗具美感。整部電影的場景繪制，色彩豐富，畫面明快，具有濃郁的抒情色彩。動畫電影《馬蘭花))將傳統文化觀念和國外先進數字技術相結合，做到“西學東用”，證明了我國的動畫技術正在飛速發展。而在角色造型上，則呈現出簡潔明快，個性鮮明，注重細節刻畫的特點。動物造型與人物統一，童話風格，動畫呈現，一改國產動畫電影普遍存在的人物性格平淡呆板、動作沒有張力、缺少內在活力、節奏缺少變化的通病。馬郎勇敢善良、正直真誠的性格生動、鮮活：大蘭和小蘭一對雙胞胎的戲在動畫電影中尚無前例，姐妹倆的外形相同而品質不同的戲，增添了觀眾觀影的對比度：其它新加入的角色如一只愛說大話的搞笑八哥鳥則讓人忍俊不禁。一部動畫電影要想反映出的一個民族性格，不僅僅是通過表面的造型元素符號，而是透過這些表面的造型元素符號，去深層次地表現該民族本質的精神氣質和民族特性。動畫電影《馬蘭花》中這些角色形象的設計都較好地融入了民族特色，展現民族性感，并凸顯當下的審美意識，色彩有對比、濃重而不失局部鮮亮，與場景相得益彰。

作為動畫電影的重要環節——音樂部分的好壞將直接影響到影片的成敗。新版《馬蘭花》音樂創作是成功的，配樂中以東方民族文化底蘊融入于流行現代元素的音符，具有童趣、幽默、輕松、優美和豐富想象力的特點，完美地傳達出真、善、美的影片主題。而由吳克群、許茹蕓、溫嵐等流行歌手為動畫電影《馬蘭花)讞唱的主題歌也旋律優美，瑯瑯上口，易于流行和傳唱。此外，本片還引入了“明星配音”機制，邀來眾多文體明星為片中的角色配音，則可謂是下足了本錢。黎明、林志林、陳好、周立波，甚至姚明都親自“獻聲”，確實為影片增色不少，從而拉近了影片和普通觀眾的距離。難怪在今年第27屆金雞獎最佳美術片提名名單中，動畫電影《馬蘭花》名列榜首，充分說明了專家與觀眾對它的認可。

二、借鑒過多和借鑒缺乏并存，民族特色未能充分發揮

動畫電景鄉《馬蘭花》確實讓我們感受到中國動畫電影制作觀念的轉變和商業意識的自覺追求，具有面對發展變化的外部世界需要學習、借鑒國外優秀動畫制作因素的姿態。然而，我國動畫電影制作在處理繼承民族文化和借鑒外國先進因素的關系上，應如何作出科學定位、尋找最佳融合點?我們以為，對此，要確定的兩個方面觀點是：其一，應確定以本民族的文化傳統或藝術風格為主體和靈魂，然后，吸收來自國外和其它民族的有用因素為我所用：其二，還必須將外來因素與本民族的文化傳統或藝術風格實現有機融合，使得外來因素能真正成為表達本民族文化的內涵的新形式和新手段。遺憾的是，現有的中國動畫電影制作在這些方面的不足是顯而易見的。其中最為突出的缺點是借鑒和模仿偏多，傳統的民族特色歸于消失，讓人看了沒有一種歸屬感。動畫電影《馬蘭花》在一定程度上也存在這樣的缺陷。這種在廣泛吸取外來先進創作模式的過程中，卻沒能很好地把自己本民族有特色的東西融合進去的做法，是值得警惕的。

動畫電影《馬蘭花》借鑒外來因素比較多，但對于這些外來因素往往缺乏從中國傳統文化出發對其做出涵蓋和把握，因而有時略顯雜亂。在畫風上，動畫電影《馬蘭花》與1998年美國迪斯尼公司出品的動畫電影《花木蘭》頗為相似，同樣具有板畫風格的田園詩般的動畫形象，同樣以音樂為載體來烘托氣氛、渲染情感：在角色形象上，馬郎的出場似曾相識。不禁讓人聯想到美國迪斯尼公司1999年出品的另一部動畫電景鄉《人猿泰山》中的主人公泰山，同樣抓著藤條呼嘯山林，而這顯然不是一個中國式主人公的典型形象：而搞笑八哥的形象和神態都明顯模仿了2006年泰國動畫電影《小戰象》中具有同樣“笑”果的一只信使鳥，只是在線條的流暢上仍欠功力。

多年來，中國動畫一直提倡走民族動畫之路，這一觀點是對的，但這并非意味著要回到過去“中國學派”的老路子上去。因為誰都會認為，我們不應拒絕、而應積極借鑒國外先進動畫影視制作的經驗為我所用，關鍵是如何處理好堅持傳統和借鑒外來因素的關系。我們認為，當代“中國學派”的動畫影視制作模式應是：優秀的民族傳統文化精髓用符合當代人審美需求的視聽語言加以詮釋。《馬蘭花》在這二者結合的處理上就顯得生硬和難以融合。而日本動畫大師宮崎峻則可謂處理這二者的典范，他的一些動畫電影，如《千與千尋》等，無論在場景、人物造型，還是色彩的運用與處理上都深受日本傳統民族、民間因素的影響。觀眾可以從劇中角色的服裝色彩和場景、道具的色彩上明顯地看到日本民間、民族文化的特征。

國外動畫電影制作的一條經驗是：對于角色造型及其形象設計是生動、細膩、到位的，尤其是對其中的一些細節的刻畫是精純而流暢的，因而能給予觀眾以最大的感染。國產動畫電影《馬蘭花》的初衷是將該片打造成“一部民族奇幻動畫大片”，但現實的效果卻是距離目標存在一定的差距。其中的一個主要原因，就是本片中許多角色形象和線條造型偏于粗糙，缺乏細節處理。如藤妖在使壞的時候，生發出的千萬條藤蔓的畫功就非常不到位，線條粗硬，不夠生動，缺乏立體感：與藤妖抗爭的一些小動物，如老貓、胖豪、小猴、小兔等，或者身上只是簡單的一碼色，或者渾身缺乏層次感，即使動物身上有毛，制作得也偏簡單化，遠非細致和有靈氣的。須知，如果說動畫是創造“生命”的藝術，那么細節則是構成這種“生命感”的重要元素，失去細節的動畫只會讓形象成為剩下軀殼的符號。在代表國際動畫電影制作最高水準的美國動畫電影《怪物大戰外星人》和《飛屋環游記》中，觀眾能夠清晰地看到水面的波浪、光照射時的效果，以及每片樹葉的紋理甚至動物身上的每一根毛發等等，制作非常精細，栩栩如生，讓人仿佛身臨其境，目不暇接。這些可能看似可有可無的細節，卻讓我們不盡地感嘆人物的生動，形象的有趣，還有一種無法抗拒的親切感。這些源于創作者對生活的觀察和熱愛，源于創作者高超的技術、想象力的豐富，以及他們對創作上的重視和投入。反觀國產動畫電影《馬蘭花》在這方面的缺憾是明顯的。造成這一缺憾的緣由值得我國動畫制作界重視，這恐怕不僅是動畫制作技術和觀察力上與國外存在差距，更是由于制作者們缺乏耐心、責任心、想象力和對動畫事業執著追求所致。這是屬于缺乏對國外先進動畫制作觀念及技巧的借鑒，而導致本國動畫電影的民族風格張力和感受力的發揮受到局限所致。

三、結語

動畫藝術作為一種世界性的文化，自誕生之日以來，各國的動畫交流就十分廣泛。而中國動畫電影自1926年“萬氏兄弟”的《大鬧畫室》開始，經過80多年的探索，大致先后經歷了對外模仿期、民族風格探索期和融合世界潮流的風格創新期三個階段。從中既可借鑒吸收優良傳統，又可發現總結中國動畫的不足之處，尋找一條在新的社會發展時期的創作道路。畢竟，動畫電影作為一種文化傳播媒介和藝術符號，勢必承擔著文化傳播的功能，而我們每一代人身上又都肩負著傳承本民族優秀傳統文化的責任。

目前，我國越來越多的有識之士開始清醒地認識到，隨著科技經濟全球一體化的發展，以及科學技術現代化進程的加快，我們愈發應該重新估價本土文化藝術的價值，挖掘和弘揚本民族優秀的傳統文化，重新塑造新時代的民族形象。提倡中國動畫電影的本土化，創造具有中國特色的動畫形象，成為目前國產動畫電影亟待解決的問題。可以說，動畫電影《馬蘭花》的得失為國產動畫電影未來的創作提供了很好的樣本。那就是，新時期中國動畫的創作風格要吻合當代人的審美心理：立足民族，內外融合。立足民族就是要強化民族文化底蘊。既然動畫電影是一門嚴謹的、與民族精神同在、與社會進步同行、與高科技同進精神產品，優異民族品牌才是大道。內外融合就是要關照新人類的審美。在我國，動畫電影的觀眾市場就象個早熟的孩子：未待國產動畫電影產業完成轉軌并繁榮起來，觀眾群便已飽覽境外世界動畫精品，審美品位較高。這就要求不論故事和題材如何變化，中國動畫電影對于自身文化傳統的繼承，對于外國動畫影視的借鑒，都需彰顯著民族風格內外融合的時代氣息，真正做到了民族化、國際化和人性化的高度統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