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信息化思路重點發展支撐服務業,為支撐服務營造良好政策環境,是制造服務化的重中之重。
制造服務化是國際金融危機后“中國制造”升級的方向。然而,不同于印度,中國長期找不到“服務是什么”的感覺,乃至“十一五”服務化發展目標落空。如果不找到服務化的感覺,“十二五”時期制造服務化仍將可能重蹈覆轍。
服務是什么?好象很簡單,但實際一做,卻容易犯迷糊。從信息服務業大國印度回來,我對此有所感悟。針對已經出現的問題,至少有兩個方面的認識需要矯正。
應用意義上的服務
應用是服務的基礎。科技部門(如科技部)、產業部門(如產品司)、信息化部門都很重視應用。但制造和產品的問題老是出在應用,說明應用的關鍵可能沒有被抓住,而且可能根本沒被意識到。
原有機制的第一個弊端是有研發、產業化資金,沒有應用資金。
863計劃、“核高基”重大專項中有許多研發和產業化項目,都對應用提出了明確要求。甚至有的項目,名稱就是應用項目。表面上看,似乎非常重視應用了。但由于存在重大的認識盲區,我們實際上可以說幾乎從來沒有給服務意義上的應用投過錢。發改委、財政部對應用的投入,實際上投入的是產品應用,而非服務應用。表面看來,產品應用和服務應用區別不大。但我舉一個實例,就可以看出實際效果的南轅北轍。
一款軟件研發出來,被要求應用100萬套。在應用的時候,要與各種其它軟件集成,從研發和產業化的角度說,這就算應用了。但從用戶的立場上看,事情還沒有完。這款軟件由于不符合標準,在它升級或其它軟件升級的過程中,又變得不兼容了,應用集成的問題沒有解決。服務是用的過程中發生的,研發和產業化資金支持對此無能為力。
從研發和產業化角度推技術,只能推到產品集成為止;而從應用角度推進,還必須一直推到服務集成。我國研發、產業化部門不管服務集成,而服務部門(如信息化推進部門、應用推進部門)又從來得不到重大專項支持。我們對應用的投入,實際是投入到研發和產業化的應用中,而沒有投入到服務的應用中。以應用名義投的錢,沒有投到實際應用上去,被研發、產業化部門打了水漂,并且助長了部門利益和不正之風。我們推863項目產品存在的問題,就在這里;將來推“核高基”如果出問題,也會在這里。結果是單獨的產品分散地搞出一大堆,但整機應用和配套應用始終解決不了。
究其政策上的失誤,在于重制造(產品)、輕服務(應用)。解決的辦法,是在宏觀上樹立起以應用服務帶動研發、產業化的正確思路。
原有機制的第二個弊端,是投資支持重心在產業鏈前端,而忽視了后端。
以往政府投資機制的另一個弊端,是人為割裂了研發、產業化和應用的產業鏈。投研發、產業化,是投在產業鏈的前端,而投應用是投在產業鏈的后端。只投前端,不投后端,會引導人們假干,而不是真干。
如果投資引導的重心在后端,即應用端,做法就完全不同。同樣一筆錢,可以只給研發或產業化環節相關競爭主體投30%,另外70%投給用戶實際采購的勝出者,或直接把錢補給應用方,這樣就把投資引導方向扭向了應用,研發者就會想盡辦法加強服務,讓用戶用得更好,以應用為條件獲得現在不用應用就可獲得的國家巨額資金的支持。
印度之所以沒有我國那種拿軟件政策搞房地產的怪現象,就是因為堅持市場經濟,將同樣多的政策性投入,分布在產前、產中和產后各個環節,有效避免了造假者在前點突破,造成政策全線失效的現象。
我們原來推研發和產品的做法不是這樣,而是百分之百都投給了研發等前端,客觀上讓有權力在背后支持的、敢于造假的占了便宜。他們只要“攻關”攻破項目評審關,就全線突破了政策。錢拿到后,是送官、搞房地產、偷稅漏稅,還是花天酒地、糊弄國家,就沒人管得了了。我國要發展制造服務業,必須吸取前車之鑒,站在反腐敗的高度,認識“先評估先投資”機制的弊端。用后評估機制(“后評估再投資”機制),解決應用服務發展的深層障礙問題。
針對我國實際情況,“產品應用”(包括“制造業應用”)與“服務應用”應在政策上被區分為兩件不同的事情,用不同的資金和政策去支持;同時對投資引導政策進行重大調整,實行以應用服務為導向的全鏈條管理,特別是后評估政策。
應用問題說到底,不是技術問題,是市場導向問題。服務化意味著去“官本位”化,發展服務業比制造業對于降低人際交易費用的要求更高。對此要有充分心理準備。
網絡意義上的服務
制造服務化,要求企業從低附加值的生產環節,向研發、營銷等高附加值環節轉移。但是在下一代經濟背景下發展制造服務化,還要求充分利用產業和市場結構變革帶來的新機遇。此時需要對服務的理念進行升級。
在發展制造服務化之前,我們首先要問一下,到底發展哪種制造服務化,是傳統的,還是現代的?核心是如何降低服務化的社會成本。
在傳統觀念中,政府和企業是脫節的,政府提供公共服務,企業進行完全競爭。不是壟斷,就是競爭,二者水火不容。但在下一代經濟中,壟斷競爭可能成為主導的市場結構,利用公共、公益的固定初始投入,攤薄各種商業服務的邊際成本成為可能。這意味著報酬遞增可能取代新古典的報酬遞減或報酬不變,成為新的市場條件和國際貿易條件。克魯格曼獲得諾貝爾獎其實是基于這種發現,而不是那些流行炒作的東西。
這直接影響到產業組織結構的變化。信息化帶來了產業組織結構的變化,表現在基礎業務與增值業務普遍分離,一國可以通過推動基礎業務平臺資源共享,降低社會服務的成本,為增值服務營造報酬遞增的條件。而傳統服務業不具備這樣的特征。
在這個背景下看,為制造業提供服務,是對制造服務化低層次的理解,是只見樹木不見森林。為上述服務提供服務,并且是提供支撐服務,才是更重要的戰略著眼點。
根據這種對服務的理解,以信息化思路重點發展支撐服務業,為支撐服務營造良好政策環境,才是制造服務化的重中之重。如果還象以往那樣以企業為扶持重點,就有可能演化成服務化中的小生產。
此外,制造服務化從微觀機制上說,還要求企業組織變革,基本的方向是發展外包、眾包等跨越企業邊界的服務,并為適應這種服務進行以價值網絡為取向的微觀制度創新。這里就不展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