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莊子及莊子學派繼承與發展了老子的道德哲學思想,特別是在善惡標準的超越和人生意境的把握方面,有著深刻的智慧。本文淺談了莊子的道德觀念,意在教導人們追求更高的道德。
關鍵詞: 莊子學派大道超越善惡
莊子及莊子學派繼承與發展了老子的道德哲學思想,特別是在善惡標準的超越和人生意境的把握方面,有著深刻的智慧。
莊子及其學派揭示了世俗倫理、善惡價值的相對性與有限性。他們認為,“道”是天地萬物的本原,“道”創生萬物并運作萬物,既是宇宙終極的實在,又是萬物運動的自然規律。老子的“道”重在揭示宇宙自然與社會人生的客觀規律,莊子的“道”卻從人類思維境界升華上去,成為一種宇宙精神。莊子具體描述了修道者“體道”以后的心身狀態,那是人類在萬劫不復的追求中所能沁至的最高境界。
只有“道”才是整全的、永恒的、完滿的、絕對的、終極的,除此以外,人們執著信守的目的,自足自滿的成就,善惡是非的區別,君臣、父子的大義,夫婦、兄弟的倫理,尊卑貴賤的秩序,儒墨兩家的爭辯,如此等等,都是各執一端,割裂大道,自作多情,自以為是。在莊子學派看來,其實這都是“道”的虧損。
人們觀察問題有不同的視域或參照系,站在“物”的角度去看,一個小小的山包與湖泊,更不用說喜馬拉雅山與青海湖,差別是多么大。人世間的是非、矛盾也是如此。可是如果站在“道”的視域去看,猶如人們坐上飛機或太空飛船,俯視地球、地面,星際大小、山川高下的差異,竟變得微不足道起來。人們在此時此地斤斤計較,彼此爭勝所謂的大小、精粗、終始、盈虛、生死、苦樂、善惡、美丑、是非、長短、榮辱、得失、利害、貴賤、輸贏等,換一角度,或到彼時彼地去看,其實并沒有多少差別。《莊子·秋水》借助河神與海神的對話,以海神之口說:“以道觀之,物無貴賤;以物觀之,自貴而相賤;以俗觀之,貴賤不在己。以差觀之,因其所大而大之,則萬物莫不大;因其所小而小之,則萬物莫不小。知天地之為米也,知毫末之為丘山也,則差數睹矣。”以下還有“以功觀之”、“以趣觀之”等觀照方式,意思是說,從大道的視域出發,萬物都分不出貴賤、大小等差別;由個別事物本身的立場出發,萬物都以自己為貴,以別物為賤;從世俗的觀點看問題,貴賤大小都聽憑外在的安排,不由自己作主。從數量的差別去看,從它大的方面而大它,則萬物沒有不大的;從它小的方面而小它,則萬物沒有不小的。從人的價值取向、節操品行方面去評價,依據它正確的方面而加以肯定,則萬物沒有不正確、不偉大的;依據它錯誤的方面而加以否定,則萬物沒有不錯誤、不渺小的。這里并沒有永恒不變的道理,只要看是否符合時代的需要而定。
用莊子的智慧來觀察世間,是非(善惡)等并沒有恒定的客觀標準,只是出于主觀成見而已。高下、善惡、美丑、賢與不肖、可與不可的區別,都是相比較、相對的,都是執著于道之大全的一邊。換一個參考角度來看,原所執定的差別卻是有問題的。以日常經驗的眼光看,泰山大而毫末小。但如果放在宇觀的范圍內,與地球、行星相比,泰山不過只是滄海一粟;如果放在微觀的范圍內,在電子顯微鏡下,與微生物、病毒相比,毫末也是龐然大物。仁義是非,各人有各人的看法,因而錯雜混亂。所謂美丑香臭,評價標準,究竟在哪里呢?草莖與屋柱,東施與西施,從道的視域看,并無差別。
《齊物論》說,大道原本是整全渾然、無所不在、沒有差別和界限的。然而人們的言說各有各的偏袒,所以是非就沒有定準。圣人的境界,既不追求又不辯論這些差別和對立。“夫大道不稱,大辯不言,大仁不仁,大廉不廉,大勇不忮。道昭而不道,言辯而不及,仁常而不成,廉清而不信,勇忮而不成。五者圓而幾向方矣”。(《莊子·齊物論》)莊子在這里強調的是超越世俗的、主觀的善惡界限,追求一種更高的、圓融的道德境界。
莊子希望人們在世俗生活中不要沉溺于爭勝、計較,不僅是物質利益上的,而且包括榮譽等精神上的。即使是社會的道德生活,固然有道德的是非可言,但如果人們的精神整天糾纏、計較于此,則不利于心靈的空曠放達,人格的健康發展與精神的超脫解放。所以,他盡量表現出對于儒墨兩家道德規范及其爭辯的冷漠與不屑一顧。他希望人們站在更高的層面上反思道德,跳出道德是非爭執的場景,追求無差別的圓融境界。《齊物論》說:“道隱于小成,言隱于榮華。故有儒墨之是非,以是其所非,而非其所是。”也就是說,人們以一察之明、一偏之見去剖判大道,大道反而隱而不彰,為成見所遮蔽了。人們以浮華詞藻、恣意辯說去解釋道,真言反而被隱蔽了。
莊子認為,人們都有真、善、美的追求,各自都有一套何以為真、為善、為美的標準,這都只是一些相對的價值系統。人們總是堅持自己的價值判斷,彼此指責。實際上,只有超越了這些價值判斷,才能提升到“道”的意境。
莊子認為,大道正是統一這些矛盾的樞紐,把握了它,才可以得其環中,應對是非各方面的無窮變化。圣人超越這些矛盾,將彼此調和起來,使它們自然均衡發展,并行不悖,各得其所。這才是“道”的境界。莊子認為,我們不能自私用智,以小智淺見去認識道;我們不能自足于感官刺激,以欲望的滿足去獲取道;我們不能沉溺于言說,以言辭辯論去表達道。智尚分別,欲有偏愛,言辯不足,這都會肢解“道”,而達不到“天鈞”之境。總之,莊子對世俗倫理、價值善惡的解構,意在追求更高的道德。
當然,我們還應當看到,一定時空條件下的道德是非,不全是人為主觀的,仍然是有客觀標準的。莊子過于強調道德標準的相對性,忽視其絕對性,這在一定時代一定社群中是不可行的。在具體社會環境中,是非、善惡、美丑都有大家公認的尺度或標準,是不能漠視的界限。我們做人,總是要在一定社會場合中做人,絕不能違反成文或不成文的社會規范、秩序。同樣的,一定社會的公私、義利的界限也是分明的,不容混淆的。在這一方面,儒家倫理較之道家倫理更有合理性。我們在解讀莊子時,千萬不要誤讀其道德的相對性思想,而應當予以全面的理解。總之,社會道德與個體道德是相統一的,社會道德是有客觀尺度的,必須尊重并自覺自愿地實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