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個經濟學受到前所未有關注度的年份,諾貝爾經濟學獎無疑具有比以往更重的分量,然而出乎許多人意料的是,今年的諾貝爾經濟學獎頒發給了埃莉諾·奧斯特羅姆(Elinor Ostrom)和奧利弗·威廉姆森(0liver Williamson),他們之前并非最大熱門,奧斯特羅姆在許多經濟學家眼中甚至是一個專門研究政治的學者。如果說出于鼓勵的目的,諾貝爾和平獎被授予了奧巴馬,那瑞典皇家科學院為何在后金融危機時代的關鍵時刻選擇了他們?
雖然此前并非得獎的最大熱門,但兩個人都是值得尊重的學者。威廉姆森師從學識淵博的著名管理學家赫伯特·西蒙,他的最大成就是“經濟治理”:出于降低“交易成本”的原因,大公司得以發展。簡單點說,就是說公司可以用命令取代討價還價,因此,有些時候可以比市場更有效,成本更低。他的研究成果闡釋了為什么有時公司內部開發產品或服務比從外部購買的效果更好。瑞典皇家科學院也解釋道:
“市場的缺點是,它們往往需要討價還價并存在分歧。而公司的缺點是旨在緩和爭議的權力可能會被濫用。相對來說,競爭激烈的市場運作效果不錯,因為買賣雙方在有異議的情況下,可以尋找其他貿易伙伴。但是,當市場競爭受到局限,企業比市場更適合于解決沖突。”許多經濟學家正是靠系統化描述和論證威廉姆森的理論而找到了飯碗。或許很難解釋他的研究有多少實際意義,但許多過去的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也一樣。
奧斯特羅姆的研究對過去人們處理公共所有的資源的方式提出了質疑。她進行了一些經濟領域的實驗,證明即使不會給人們帶來什么好處,但人們還是愿意懲罰偷竊者和背叛者。奧斯特羅姆研究了政治、經濟及法律制度如何影響一些涉及共有自然資源的管理,她發現,社區推動的計劃可以比私有化或國家推動的計劃效率更高。因此,她認為自己對于公民如何組織起來保護重要資源的探究尤其適用于氣候變化問題。“許多人正期盼著更多的國際合作來解決全球變暖問題。他們這樣假設——政府官員都是天才,而我們普通百姓則不是。達成國際協議是很重要的,但我們可以在家庭、社區,城市乃至國家層面上付諸行動。許多行動其本身無法解決氣候變化問題,但將這些行動累積起來,就會大有不同。”
在經濟學界,包括克魯格曼在內的許多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都表示獎項實至名歸,但也有人禮貌地表示,評審委員會的選擇標準不會有問題,但對這二人實在沒有過多的了解。美國經濟學家保羅·羅默高度評價了奧斯特羅姆的成就,認為她是在腳踏實地地構建經濟學領域的起重機,而不是像某些投機取巧的人那樣描繪一個“天鉤”。
不同學派創建的經濟學理論結構就像一個個空中堡壘,大多數經濟學家認為自己在為這些懸空的理論構建一個起重機,從最基礎出發,最終用鉤子吊起整個結構,達到穩定。但實際上,他們最終的成果不過是一個憑空出現的“天鉤”——也能支撐起一些東西,但上面依然虛無縹緲,下面也無依無靠。那是某種無法解釋的結果,但沒有它整體就要坍塌。奧斯特羅姆獲獎,因為她的工作是從實地出發的,她建成了一個能支持整體經濟行為的起重機。
在一些經濟學院的授課過程中,標準的操作程序是引進技術和規則,把二者都當作天鉤。如果我們先假設—系列特殊的技術和規則,好像它們是從天上掉下來的,然后我們的經濟學家才能描述人們將如何行事。有時他們比較“社會計劃派”可能實施的不同系列的規則,但從來不談實際上規則是怎樣被落實的。關鍵是,他們根本就不愿去檢驗人們是如何遵循規則的。
一個典型的結論是:財產分配權規則和交易的規則帶來了良性結果。什么是天鉤?就是人們會遵循規則。我們為什么要尊重別人的財產權呢?我們沒有概念。我們也許有了這樣先入為主的觀念:一些監管人,例如警察,會逮捕不守規則的人。但是這是另外一個天鉤。誰是這些警察呢?為什么他們要監督規則?這不是一個毫無根據的擔心。奧斯特羅姆展示了很多重要的實例,人們可以在沒有警察的情況下遵守產權規則。而很多地方經濟發展失敗的一個主要的挑戰是,監督者自己并沒有遵循他們應該強化的規則。
經濟學家應當制作從供求平衡關系中導出的人們可遵守的規則,而不是描繪天鉤。沉迷于天鉤的經濟學家們以為在研究高深的理論,但實際上不過是在假設他們要得到的結論。
(新聞、動態、評論編輯:李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