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誠漢上將:故鄉山水總關情

2009年11月20日。成都軍區原司令員、解放軍軍事科學院原政委王誠漢上將因病逝世，終年92歲。至此，在紅安籍開國將軍中，8名上將和10名中將都離開了我們。看著12月6日《人民日報》的消息，從書柜中找出當年的采訪本，1992年9月24日、1997年6月20日和2006年6月27日，我3次采訪老將軍的情景又浮現在眼前。

王誠漢上將是一位具有傳奇色彩的將軍。他的傳奇色彩不僅是參加了紅軍長征、豫西戰役、中原突圍、太原戰役和抗美援朝，而且是從士兵到班、排、連、營、團、旅、師、軍逐級當到大軍區司令員。他兩度授銜：1955年9月我軍首次實行軍銜制時，時任60軍副軍長兼參謀長的王誠漢被授予少將軍銜；1988年9月我軍恢復軍銜制時，時任解放軍軍事學院政委的王誠漢被授予上將軍銜。

1992年9月23日，王誠漢上將應邀回紅安參加全國部分革命老區第四次精神文明建設座談會。25日，王誠漢回到了家鄉桐柏集鎮王家大灣。他看見灣里蓋起了樓房，安上了電燈，用上了自來水，高興得象孩子似的。王誠漢向圍坐在他身邊的鄉親們，關注地問：“有肥肉塊子咽么?”在將軍心目中肥肉塊子是紅安農村的美味佳肴。“有，但我們都不愛吃肥肉塊子了，好傷人，現在都愛吃五花肉和瘦肉呢!”王誠漢“哈!哈!”大笑起來。隨行的縣鎮領導說，過去老將軍總是滿心歡喜還鄉，心情郁悶離開，這次可是滿心歡喜離開。這次回鄉，老將軍還參觀了正在建設中的將軍城市場，題寫了“將軍城市場”場名，并為將軍市場題詞“騰飛將軍城”，寄托了老將軍對將軍城市場的希望。離開紅安前，他對縣里的領導講，紅安為中國革命作出了巨大貢獻，鄉親們能過上好日子，我們這些幸存下來的老戰士心里也就踏實了，否則，坐不安穩，睡不安神呀!

這時的王誠漢將軍已退出了軍事科學院政委的領導崗位。憑他的資歷，黨中央、中央軍委安排他擔任中央顧問委員會委員。休息之后的王誠漢在北京西山腳下，一座綠樹掩映的樓內安度晚年。老將軍業余興趣十分廣泛，登山、象棋、書法、看球等占去了業余生活的大部分時間。每逢電視轉播足球比賽，他總是早早坐在電視機前等候。有一次世界杯足球賽決賽安排在凌晨兩點實況轉播，老將軍讓警衛員準時叫醒他，生怕錯過先睹為快的良機。老將軍對足球的嗜好傳到國家體委主任伍紹祖那里，從此，每逢北京有大型體育比賽，伍紹祖總忘不了給老將軍送票。每逢收到體委送來的票，老將軍總是笑得合不攏嘴。下象棋也是老將軍的愛好，一副象棋隨將軍征戰十幾年。在家中，將軍常與自己的孫子下棋。有一年夏天，王誠漢上將到北戴河療養，與劉華清上將比鄰而居。兩位紅二十五軍的老戰友，每天除了到河邊散步就是下棋，且總是勢均力敵，勝敗難分。最后，兩位上將常常是握手言和。家門口西山鬼見愁是老將軍及家人常攀登的地方。每逢節假日，古稀之年的老將軍就率領“王家將”登香山主峰，平常總是到頤和園或附近山腳下散步。書法是將軍休息之后的一大愛好。將軍有很多書法老師，上有80高壽老者，下有十幾歲少年，只要有書法功底，他都不恥下問。將軍的書法水平日益提高，有的作品參加全國老干部書法展覽，有的作品還獲了獎，有的作品收入《將帥墨跡選》一書。每逢國慶佳節，老將軍都要揮毫潑墨。每當有自己戰斗過的部隊、有關單位或收藏愛好者向將軍索求墨跡，他也總是欣然應允，并讓秘書掛號寄出。

1997年6月20日，時年80歲的王誠漢老將軍應邀回鄉參加李先念紀念館開館儀式。21日下午，上午剛參加了開館儀式，身著淡黃色T恤衫的王誠漢將軍在花園賓館接受了我的采訪。這時的老將軍看上去依然精神矍鑠，笑聲朗朗。交談中，一位縣委老領導笑著對老將軍說：“王老將軍現在的身體活到100歲沒問題，可成為紅安百歲將軍呀!”他的夫人黃麗文打趣地笑著說：“我已經給王司令簽了承包合同，保證他活到100歲。”王誠漢指著夫人笑著對我們說：“我的身體這么好，全是她的功勞!”王誠漢、黃麗文這對在抗美援朝戰爭中相識的伉儷，已攜手走過了半個多世紀。黃麗文曾談到當年在朝鮮戰場兩人戀愛的經歷時說，那時他任181師師長，我是61軍軍部衛生員，他是我的病人，一次我給他打針，后來他要給我介紹女朋友，就這樣把我拐走了……。從主任醫師崗位上退下來的黃麗文，對老將軍的生活、身體十分關心照顧，整天陪伴在老將軍身邊。老將軍每年例行體檢時身體尚好，內部器官還沒有發現大的問題，并被評為“全軍健康老人”。采訪結束后，他為我寫下了“深入實際，開拓進取。做一名合格的新聞工作者”的題詞，他還應邀在我收藏的李先念紀念館開館紀念封上簽名留念，現在這枚簽有李德生、向守志、周志堅、胡奇才、閔學勝等將軍親筆簽名的紀念封，成為我永久的珍藏，而老將軍為我題寫的條幅，也一直掛在家中書房的墻壁上。

2006年6月27日，頭天在武漢參加了湖北省紀念1中原突圍勝利60周年紀念大會的王誠漢與夫人黃麗!文和即將赴美大使館任武官的兒子小軍回到了紅安。車出東湖賓館，老將軍提出首先到桐柏集王家大灣看看。11時許，車到王家大灣，老將軍與趕來的鄉親們一一握手，并將從北京帶來的禮品送給了鄉親們。離開前，老將軍站在村口的水塘邊，久久不愿離去，大家不知道當時他想了些什么，身邊的人只聽見將軍輕輕說了一句話：“我小時候老在這里游泳呢!，'時間早過了12時，隨行人員幾次提醒，老將軍才上了回縣城的車。車到花園賓館已是下午1時多了。等老將軍吃完午飯，等候多時的我迎到將軍面前問好，我還特地把我的新聞作品集《記者夢》贈給將軍，并將書中有關將軍的內容介紹給將軍，將軍連連說：好、好!(如圖)。在大家的簇擁下，我們一起來到了將軍下榻的1號樓103房間。這次采訪，與上次相隔近10年，我感覺到王老將軍比上次衰老了許多，精神也大不如以前了。在與其夫人黃麗文的交談中才了解到將軍近幾年的生活情況。1998年8月，在紀念建軍71周年的日子里，中央軍委批準王誠漢離休，受中央軍委委托，軍事科學院院長劉精松、政委張工向王誠漢頒發了一級紅星功勛榮譽章。這枚榮譽章與老將軍過去榮獲的二級八一勛章、二級獨立自由勛章、一級解放勛章、朝鮮一級獨立自由勛章、朝鮮二級國旗勛章，成為將軍68年革命生涯的生動見證。1999年5月，有關方面編纂一部以湖北將帥為內容的專著《楚天將帥風云錄》，他欣然擔任編委會主任。2001年，受中央軍委委托，老將軍組織拍攝反映紅二十五軍長征紀實的七集電視專題藝術片《北上先鋒》，并擔任顧問。歷時兩年《北上先鋒》拍攝成功，時任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中央軍委副主席劉華清題寫片名，并在中央電視臺一套黃金時段播出，有力地宣傳了紅二十五軍的歷史功績。2004年5月，由張愛萍上將作序的《王誠漢回憶錄》由解放軍出版社出版。書出版后，老將軍還親筆簽名贈送給自己的戰友及家鄉的同志。2005年9月3日，在紀念中國人民抗日戰爭暨世界反法西斯戰爭勝利60周年大會上，胡錦濤總書記親自給王誠漢佩戴紀念章并合影留念。隨著年齡的增長，老將軍思鄉心切。他在為《將星紅安》一書的序中寫道：“大別山的一草一木都牽著我的心情，那里的山水都是我的夢。沒有紅安就沒有我的今天，我忘不了紅安，紅安是我革命的搖籃。”

沒有想到，這次竟是老將軍最后一次回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