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事審判監督程序的思考

[中圖分類號]DF7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9-5489(2009)09-0004-02

審判監督程序也稱再審程序，是指對已經發生法律效力的判決、裁定、調解書，人民法院認為確有錯誤，對案件進行再審的程序。民事審判監督程序不同于其他的訴訟程序，有自己的特點:首先，審判監督程序是對已經發生法律效力的裁判進行再審的程序，它不是第一、第二審程序的繼續和發展，不是民事訴訟的必經程序。其次，審判監督程序的提起只能是特定的機關和人員。有權提起再審程序的主體，或者是各級人民法院院長、上級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法院依法定的方式提起再審;或者是有審判監督權的人民檢察院提起抗訴;或者是當事人依照法定的條件申請再審。第三，提起審判監督程序的事由，必須是案件的裁判在認定事實和適用法律上卻有錯誤，嚴重損害了當事人的權利。第四，按照審判監督程序再審的案件，應當中止原裁判的執行。

我國的民事審判監督程序從1982年試行以來，分別經歷了1991年和2007年的正式生效和修改。在1982年的民事訴訟的規定中，最高人民法院或者上級人民法院可以依據審判監督權發動對生效裁判的再審程序。而1991年4月9日正式頒布生效的民事訴訟法對再審程序做了重大的修改，即在保留原有法院基于審判監督權發動再審程序的同時，不僅增加了作為落實人民檢察院對人民法院民事審判活動進行法律監督的具體手段的抗訴發動再審程序制度;而且，為解決當事人申訴難問題，增加了當事人基于訴權申請再審的制度，從而極大地拓寬了對生效裁判發動再審程序的渠道。2007年民事審判監督程序的修改范圍則更寬。依據1991年的民訴規定，再審的事由主要有:認定事實不清，適用法律錯誤，程序違法，及審判人員在審理案件時有貪污受賄枉法裁判行為，而2007年則在這些事由的基礎上進行了細化;同時明確了當事人申請再審要向上一級人民法院提出，這樣既可以避免多頭申訴、重復申訴，又可以保障人民法院能夠公平地審理案件;人民法院在收到再審申請書之后的審查期限為30天，及時裁定再審或裁定駁回申請;人民法院收到檢察院的抗訴書之日起三十日內作出再審的裁定，與當事人提起再審申請不同，人民檢察院提出抗訴的，人民法院必須裁定再審。從總體上看，決定修改的內容從我國審判實踐經驗出發，較多考慮到了民事審判的現實狀況，比較符合中國國情，具有較強的可行性。但是，由于本次法律修改屬于局部工程，難免有其局限性。民事訴訟法的修改既要符合客觀實際，又要符合訴訟規律和訴訟基本原理，只有以訴訟原理來支撐和統領，制度設計才能整體協調，避免頭痛醫頭，腳痛醫腳，使程序制度真正發揮最大效益。

從縱向來比較，我國的民事審判監督程序確實經歷了一個大的變化發展，僅就程序層面，得到了很大的完善，從橫向來比較，我國的民事審判監督程序卻存在著價值構造及深層次的理論方面的不足。

我國司法審判實行兩審終審制的原則，而再審制度卻打破了兩審終審的格局，在形式上造成三審的感覺。只要法院或檢察院認為已生效的裁判存在錯誤，既可以啟動再審制度，司法機關無形中充當了民事主體的角色，即行使了民事主體的訴權。按照現代司法理念，訴審是應該分離的，一個民主而合理的訴訟結構，應該是民事當事人基于訴權而行使起訴權，司法機關在訴訟結構中處于中立的地位，是被動的一方，應該奉行不告不理的原則，現在卻行使了當事人的權利，是與現代訴訟理念格格不入的。同時，法院和檢察院依職權發動的再審程序，是沒有時間限制的，依公權力發動再審，實質上是第三審，容易損害司法審判的權威，在當前的再審制度中，司法機關依職權發動再審是沒有理論支架的。我們也知道法律規定，民事主體享有訴權，對訴權擁有處分權，只要不違反法律規定和善良風俗，可以割舍也可以拋棄，如果經過兩審終審的審判程序，當事人如果認為結果不公正，可以依自己的訴權向法院檢察院提起再審，這是一種私權利的救濟，是符合正義的，國外不論是英美法系的國家還是大陸法系的國家，在很大程度上實行這種制度。而我國的再審程序的發動則完全不同，既使沒有當事人的再審申請，最高人民法院、上級人民法院以及原審人民法院可以依照法定程序主動發動再審程序，撤銷其認為確有錯誤的裁判;而且，最高人民檢察院或者上級人民檢察院也可以依照法定程序提出抗訴，從而引起再審程序，這就必然會引起審判監督權以及法律監督權的擴張，違背當事人對其民事訴訟權利和訴訟權利的處分權。

法律規定，法院、檢察院依法獨立行使職權，不受行政機關、社會團體和個人的干涉，法院上下級是監督與被監督的關系，法院行使職權的獨立，是每一級的獨立，法院在發動再審程序的過程中，既可以是本級再審，也可以是上級指令下級再審或者上級提審，雖然每一級之間是獨立的，但是由于我國法院系統實行的是行政領導體制，在內部分工上完全參照行政體制，這樣無形中是下級法院過多的關注上級法院的看法，在審判案件之前，可能去請示上級法院的看法，而上級法院表達自己的看法，實質上是對下級法院的一種內在壓力，而法院依法獨立行使審判權被披上了行政的外衣，成了一句空話，現實中的例子可謂不少。法院不能獨立依據事實，適用法律，冤假錯案就會變多，而如果輿論的壓力過大，勢必造成已經生效的裁判進入再審程序，這也是再審程序出現的原因之一，但這種基于審判監督權的再審效力其實是低下的，我國的法律對于由法院發動的再審程序是無時間限制的，一件案子一拖再拖，造成審判效率的低下，最終侵害的是當事人的合法權益。

檢察院在司法系統內部分工上行使檢察監督權，檢察院在多大程度上真正行使到監督權，這還要看我國的民主機制的充分程度。在我國的司法系統中，審判權歸屬于法院，檢察權歸屬于檢察院，在訴訟過程中，審判權實際上大權獨攬，充當主持人的角色。尤其是在民事訴訟活動中，檢察院的監督是一種事后監督，在審判過程中，檢察員不可能對質法官說的每一句話，而且這也是不允許的，主要原因是妨礙審判活動的正常進行并保證司法的尊嚴。給審判留足了面子，在審判過程中檢察員的出席人數也是有限的，長期積累的結果是，檢察在審判中行使著看門人的角色，失去了實際檢察權，法院和檢察院的分工合作及兼容在法律實踐中并未得到有效地融合，后果是檢察院抗訴效率也極其低下。

我國的民訴通則中雖然規定了，再審程序可以由當事人依訴權發動，但是實際生活中，當事人發動再審卻是相當地困難，因為法院可以決定再審也可以決定不審。當事人發動再審必須有確實充分的證據，這比起訴的標準要高得多，當事人調查取證比公權力要困難的多，綜合因素，當事人的再審之訴很困難。另外，我國的再審制度，并未限定再審的次數，一個案子經過兩次以上再審是完全有可能的，這也導致我國的司法權威性難以得到確立。

綜上，無論是從解決現行再審制度存在的具體問題的微觀角度來看，還是從構筑反映現代民事訴訟法理的再審制度的宏觀角度來看，均有必要闡釋民事再審制度的相關基礎理論。未來的我國再審制度的建構，應該過多地去關注依當事人發動再審的程序，回歸當事人的訴權處分權，不論是基于審判權的再審還是檢察權的再審，都應該讓位于當事人再審，這才是符合現代民事訴訟理念的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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