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新月詩派理論主張及創作上的卓越貢獻

［摘 要］ 新月詩派是我國現代文學史上很有影響的詩歌流派。其理論主張及取得的藝術成就對當時及后來的新詩發展有過積極的影響。本文主要從理論主張與創作實踐等方面探討這種積極影響及其貢獻。

［關鍵詞］新月詩派 理論主張 創作實踐 貢獻

［中圖分類號］I206.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9－5489(2009)08－0091－02

新月詩派是我國現代文學史上很有影響的詩歌流派。朱自清先生選編《中國新聞學大系#8226;詩

集》入選59家詩人中，選錄最多的是聞一多，其次是徐志摩。1936年倫敦出版《中國現代詩選》共選15家詩人，其中新月詩人有8家之多?！度藢W》雜志1937年1月刊載《我最喜歡的一首新詩》的讀者征稿中有將近一半的人答復是新月詩人的詩作。這樣的成就以詩歌流派為單位而論無出其右者。這足以說明新月詩派對當時及后來的新詩發展有過積極的影響。本文欲從理論主張與創作實踐兩個方面探討這種積極影響與意義。

新月詩派的詩歌理論主張最大的特點是特別注重和強調是個形式的美。首先是系統的新詩格律化的主張，這里體現了他們獨特的審美原則。他們認為新詩最重要的審美特征是“和諧”與“均齊”，如果沒有這一特征就“透不出美的風韻”。聞一多指出：“中國藝術最大的一個特質是均齊，而這個特質在其建筑與詩中尤為顯著?！R底美——即中國式的美。”把詩看作是一種“美的文學”，而且“應當是可以觀賞的思味的文學?！薄罢J為詩歌在審美過程中成功的秘密，就在能夠滿足他那特定的形式本體所需求滿足的條件，產生一個整個的完全的獨一的審美印象。”要實現詩歌的美就必須“從行列間，聲調上裝飾美的色彩，”從而在形式上表現出詩的內在和諧與均齊的美感。

上述理論主張充分體現了新月詩人對新詩形式美的重視。他們關于新格律詩的具體見解如聞一多的“三美”主張已為大家所熟知。重要的是這種對新詩的形式的重視與探索在當時具有特殊的積極意義。新詩誕生之初是以與舊詩相區別為標準。以提倡白話為重要宗旨。因此白話、口語入詩，打破一切格律等形式上的束縛，矯枉過正可以理解，但進一步發展則弊端顯現，1923年——1924年(正是新月詩派形成時期)出現了創作上的極度混亂。其標志是：低劣詩作泛濫，新詩聲譽下降。短短的兩三年間，各地報刊的新詩不下萬首。但可讀的作品卻少而又少。有人公然指責：“什么詩，簡直是：啰啰嗦嗦的講學語錄，瑣瑣碎碎的日記本，零零落落的感慨詞典?！笨梢韵胍?，新詩的發展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新月詩派正是應時代的需要而產生。新月詩人以對詩歌形式的特殊重視與強調在新詩發展的危急中孕育出發展的契機。正如一泓清泉解了新詩發展的燃眉之急。盡管解放以后對新月詩人的評價微詞頗多，但應時代而生，促進新詩的進一步發展，功績是不容抹煞的。

新月詩派理論主張中的一個有特色的觀點是反對感傷主義，從“詩鐫”開始，新月詩派便打出了反對“感傷主義”和“偽浪漫主義”的旗幟，如果說聞一多在《紅燭》時期不乏充沛的情感的話，到了《死水》則開始抑制個人情感，并否定《紅燭》是個“不成器的兒子”。他特別推薦鄧以蟄的文章《試與歷史》。該文指出：“如果只在感情的漩渦里沉浮著，旋轉著，而沒有一個具體的境遇以作知覺依賴的憑借，這樣的詩，結果不是無病呻吟，便是言之無物了?！毙熘灸σ惨粯咏洑v了由“山洪暴發”到冷靜理智的過程，在《白郎寧夫人的情詩》一文中說：“愛是不能沒有的，但不能太熱了。情感不能不受理性的相當節制與調劑?！绷簩嵡锷碓诿绹苍凇俺繄蟾辩潯鄙习l表文章表達這一見解：浪漫主義太貴重人的心，對于自己的生活作不必要的傷感。新月詩派另一詩人饒孟侃也撰文：“感傷主義是現在新詩里一個絕大危險，”因為作者“受了社會上許多的苦惱欺騙，便假定人世即總是變相的罪惡窯穴，所以他故意用主觀的調兒把肉欲、虛偽、丑惡一起和盤突出，表示他自己的膽識與真誠?！别埫腺┌堰@類詩斥之為“無病呻吟”。就上述觀點而言，反對感傷主義已成為新月詩人們的共識，對此一般人的觀點都以為反對傷感主義有脫離時代之嫌。正如沈從文所指出的：“聞一多、朱湘那樣的詩缺少一種由于憂郁、病弱、頹廢而形成的擴悍氣息，與時代所要求異途，”又說：“把生活欲望、沖突、意識于作品中，由作品顯示一個人的靈魂的苦悶與糾紛，中國十年來文學其所以為青年熱烈歡迎的理由?！奔又趥€性解放的潮流中要求克制個人情感，顯然總與時代大潮格格不入的。因此多數人喜歡從消極的一面來探討這一問題。但筆者以為新月詩派反對傷感主義有其積極的因素。

反對傷感主義體現了新月詩人獨特的審美理想。聞一多在美國期間的通信中曾經主張純藝術的藝術。他把藝術當成了目的，而不是“發泄我的情緒的工具”。這一點與創造社恰好相反。因此為了藝術詩人應該克制自己的情感。其積極意義在于詩人把藝術自身的規律以及美看成至高的審美理想，個人的情感如果違背了這一原則就要克制它，這樣就可以極大限度地避免粗制濫造?？v觀新月詩人的創作，粗糙者甚少，而創造社則不然。以《女神》為例，雖然體現了狂飆突進的時代精神，但欠推敲處卻也不少。甚至在成功的詩作中也有類似現象。以此而論，新月詩人們反對傷感主義和他們強調詩歌的形式美在審美理想上是一致的，是對極端的自主、絕對的自由的一種矯正，其積極意義是顯而易見的。正因為是從審美的角度提出反對傷感主義，所以主觀上新月詩人們的創作中也不乏反映現實之作。如《荒村》、《洗衣歌》、《蓋上幾張油紙》、《叫化活該》……

另外反對傷感主義也確有反對無病呻吟的意義。特別是當時的詩壇，無病呻吟者大有人在。感傷主義雖說是時代的特征，但只有當個人的脈搏跳動與時代潮流合拍，個人是反帝反封建的時代戰士時，個人情感的渲泄與感慨才能融入時代的潮流，否則便真的是無病呻吟了。從這一角度分析，新月詩人們反對感傷主義也算有的放矢。有一種觀點認為新文學的時代是個性解放的時代。因此克制個人情感與時代潮流不符。但為什么對魯迅的《傷逝》不這樣看呢？魯迅在《傷逝》中，在個性解放還很時髦的時候便指出了個性解放是思想的局限，人們稱道其深刻，有見地。為什么對新月詩人們不做此想？當然新月詩派反對傷感主義，強調克制是否有批判個性解放的意思筆者不敢妄論，但從方法論的角度來看，這方面探討是有意義的，切不可先入為主，好的什么都好，不好的便總是“局限”。

與理論主張一樣，新月詩派的創作實踐也取得可喜的成績。甚至影響更大，成就更高。這主要表現在他身體力行地實踐自己的理論主張，在創作實踐中充分重視詩歌的形式美。首先是對新詩格律的追求?！端浪芬辉婓w現得更為充分。該詩每行都有三個“二字尺”和一個“三字尺”，使得每行的音節和字數總是相等的基礎上隔行押韻，因而讀來和諧、鏗鏘，有節奏感，旋律美。另外詞匯絢麗多彩富于表現力，特別是對色彩尤為敏感，描繪出一幅光怪陸離的圖像。還有每段四行，每行字數相等，從視覺上給人以勻稱均齊的感覺，充分體現出音樂、繪畫、建筑的三美原則，這種對詩歌形式的刻意追求無疑是在當時的詩壇打出一面鮮艷的旗幟，對扭轉粗制濫造的詩風有著巨大的積極意義。

其次是平和沖淡的神沒追求，新月詩人主張克制個人情感，服從藝術的需要。徐志摩在他的《再別康橋》一詩中表現的最典型，這一時期他的思想陷入極度的孤獨苦悶。一方面他的資產階級理想在中國土地上找不到落腳之處，另一方面現實的黑暗又加劇他的苦悶。濟南慘案發生時他在日記中寫道：“外來的侮辱是人人分著的……我們未嘗不想盡點責任……我們既不能完全一任感情收拾起良心來對外說謊，又不能揭開事實真像對內說實話”。所以他無可奈何的感嘆：“我的旅程是寂寞的，我們前途是蒙昧的。”但是在他的詩作中并沒有任意渲泄心中的苦悶情緒，而是悄然地抒發著那種“絕對的孤獨”感受。他“輕輕的來”“悄悄的來”，詩人看到的是像新娘一樣美妙的柳影，蕩漾在心中的是“彩虹般的夢”。我們所感受到的絕無任何“破滅”之感。而是深的意境，淡淡的風韻，飄逸的感情，透過這一層美麗的薄紗再慢慢體會詩中流露出來的無可奈何的縷縷憂愁，如清風拂面，細雨潤物，沁人心脾，藝術之美浸潤了人的整個身心，這種藝術上的成功與新月詩人獨特的神沒追求是不無關系的。

新月詩人的創作實踐中也明顯的體現了濃郁的浪漫主義色彩。新月詩派有影響的詩人朱湘的抒情名篇《熱情》最有代表性。詩中的抒情主人公為了要讓“世間不再有寒光”他一腳踢碎了地球，展開雙翼遨游環宇。他喚醒玉兔射殺天狗，舉彗星掃宇宙，運南箕撮垃圾，懸九日做燈籠，執北斗舀天河，真可謂無所不能。最后詩人以驚人的想像力描繪勝利的情景：“歡樂在我們的內心爆裂/把我們炸成了一片清塵/看那燦爛的隕星灑下/半空中彌漫有花雨繽紛?！痹儆腥缏勔欢嗟摹赌虾Ｖ瘛?，徐志摩的《嬰兒》等都是浪漫主義的杰作，可以說，新月社是繼創造社之后又一個浪漫主義流派。這種浪漫主義詩風是順應了歷史潮流的，是應時代的需要而生?！拔逅摹币院笮乱淮嗄暌獩_破封建的禁錮，必然產生個性解放的要求，這一時代特征反映到文學領域便是當時風靡全國的浪漫主義。其中狂飆突進的創造社可謂首功一件。當然步創造社后塵的新月詩派也應該功勞顯著了。

列寧說過：“判斷歷史的功績，不是根據歷史活動家有沒有提供現在所需求的東西，而是根據他們比他們的前輩提供了新的東西?！笔堑?，用今天的標準看，新月詩派確有許多局限。但是以當時的背景而論，把這一流派置于新詩發展的過程中進行審視。不難發現他們以其獨特的理論主張與碩果頗豐的創作實踐，為新詩的發展做了許多積極而有意義的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