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威廉：要做“殺手”先定“軍規”

·軍規一：“三歲定八十”，初創企業一定要走正道。

·軍規二：對員工一定要好。

·軍規三：拼命工作拼命玩。

·軍規四：創業初期要耐得住寂寞，只要能生存下去就少碰風投。

·軍規五：先學習借鑒，進而參與創新，最后才是領導創新。

4月17日，在培養了征途網絡等游戲界大佬的傳奇大廈 —— 上海市徐匯區數字娛樂大廈的車庫門口，暴雨娛樂公司董事長兼CEO朱威廉，拉著公司《預言》游戲里的玩具大熊對著鏡頭拍照，微笑的臉上劃過一絲勉強。

“創業老板牽著一頭熊，而且還是大熊，不吉利，要是有牛就好，牛市總比熊市好嘛，哈哈。”朱威廉對記者自嘲說。

朱威廉身邊有兩個“大師”給他算過命，認為他的事業在中國，建議他涉足媒體和高科技行業。兩位大師一致算出朱威廉在2009年要開始走運，不同的是運程長度，一個說15年，一個說19年。

連環“殺手”第五次出招

似乎冥冥之中自有天意，09年他的運氣格外的好。

在超級人民幣玩家都不愿意投錢到游戲而是去養家糊口了的情況下，朱威廉新成立的游戲公司暴雨娛樂公司卻在09年飛速發展，成為一家典型的“快公司”。去年年底第四季度第一款游戲才商業化，但上線3個月就收回成本，今年第一季度利潤數百萬美元，在一年半前，暴雨只有幾個人，現在300人，研發超過200人。

一切都很順利，朱威廉的膽子和胃口更大了。

4月14日，朱威廉宣布回購他一手創辦和賣掉的榕樹下網站失敗，并透露將在5月底成立新榕樹下網站。

2002年賣掉榕樹下后，朱威廉在榕樹下一直讓總編李尋歡代持20%的股份，這次他向歡樂傳媒提出股權不動，再給幾十萬美元現金回購。他打算回購成功后親自兼任主編，恢復榕樹下往昔風采。但最終被拒，只能重新做新榕樹下，新網站預計五月底上線，暴雨為此配備專門的事業部和人才來做。朱威廉將暴雨發展的大方向定為社區和游戲結合，這也是盛大公司游戲和起點中文網結合的路子。

如今的榕樹下網站，流量不再，風格不對，文化喪失，作者素質大跌，這些已是業界不爭事實。朱威廉也承認，榕樹下從賣給貝塔斯曼到再賣給歡樂傳媒，品質和商業價值已下降到 “令人發指”的地步。

“情感”，朱威廉反對強調回購榕樹下的原因。他說當時自己就說過有一天會回購榕樹下，今天只不過是承兌了一張支票而已。

“新建榕樹下后，我會努力用三個月達到每天獨立IP訪問量一千萬以上，商業模式暫不考慮。”朱威廉說，如果新榕樹下網站成功上線，朱威廉將成為一個5次創業經歷的連環創業客。在15年里，他創辦過聯美廣告公司、榕樹下網站、圖葩網和暴雨娛樂公司。

對于連環創業家的素質，一位美國分析師說，有錢不重要，關鍵是要有異于常人的心理素質。跟連環殺手一樣，殺第一個人往往出于沖動，殺第二個和第三個其實更不容易。創業的沖動、點子和機會，很多人都會有，但為什么朱威廉卻能多次創業而在商場搏殺到今天？

追求創業帶來的快感

朱威廉出生在美國加利福尼亞州的一個小鎮。家里有四個姐姐，他是最小的孩子，像很多華裔一樣，朱家在加州開了七家連鎖中餐廳，家境非常好，但15年前朱威廉只身來到中國創業。

“整個中國互聯網都知道這個人從不安分守己。只要他一出手，網上網下的老老少少就別想消停。歷史別想忘記他，也不可能忘記他。”這是業界對于這名互聯網產業老兵做的評價。

這個中國IT業的元老級人物，見證了中國互聯網行業10多年來的滄海桑田。從文學網站到網絡游戲，從博客明星到Web2.0新軍，互聯網行業還沒有誰如朱威廉這般涉足多個不同領域而至今屹立不倒。

在互聯網行業這個“風騷”的江湖中，各個門派的宗師們大都是從無名小卒修煉而成。陳天橋之于盛大和張朝陽之于搜狐，都是一輩子兢兢業業，把公司從小帶到大，發展路徑單一。但朱威廉的武功則學得很雜，不停地在創業者和職業經理人角色間轉換。有人說他是金庸小說里的郭靖，也有人說他是令狐沖。

采訪一開始，朱威廉就點了根中華抽起來，15年前他受旁人影響開始加入煙民行列，在美國他的父親會把他趕到院子里去抽。最難改變的就是習慣，一如他的創業經歷。

他是一個在床上想到一個點子就要去實施的人。

1993年，他的第一次創業是在1994年開辦了聯美廣告公司，后被國際傳媒公司OmniCom高價收購。1997年朱威廉創建榕樹下，蜚聲海內外，今天韓寒、安妮寶貝等很多新銳作家最早均起于此。2002年，朱威廉因資金問題將“榕樹下”以1000萬美元賣給貝塔斯曼，然而貝塔斯曼卻經營不善，“榕樹下”每況愈下。隨后，貝塔斯曼在2006年作價500萬美元將“榕樹下”轉賣給歡樂傳媒。

2005年朱威廉成為盛大創業以來的第一位副總裁， 2005年從盛大出來后，朱威廉受天聯世紀控股方，也是多年的朋友之托，放棄了寫小說，拍電視劇和電影的計劃，做了天聯的總裁， 2年后，朱威廉離開了天聯，繼續創業生涯。在2007年初，創辦了SNS社區圖葩網。在SNS概念盛極一時的環境下，朱威廉進行了互動服務、用戶分層隱私保護等嘗試，但用戶規模依然沒有實質性的突破。2007年7月，朱威廉又創辦了暴雨娛樂。

“我追求的是創業帶來的快感，這是天性使然。”朱威廉這樣解釋自己的復雜經歷。

朱威廉他打算2年后滿40歲就退休。

“我23歲開始打拼，4次創業，2次職業經理人生涯，15年的濃縮，心力和身體受到的折磨和起伏相當于別人30年，心理年齡老了，很累，對我來說40歲退休不算早。”朱威廉正在寫一篇關于把在美國的中國貪官送回國內監獄的長篇小說，叫做《天羅地網》，他打算40歲后出版并投資拍成電視劇，自己做導演、制片。

初創企業的成功“軍規”

朱威廉不太相信理論知識，崇尚經歷和經驗，討厭死的制度，喜歡人性化管理，只讀過關于CE和亞馬遜的兩本管理書籍，但在經驗積累上卻敢于花大精力去充電。但對于創業，他卻有著自己的軍規。

暴雨雖然不是個大企業，但花很多錢找美國審計公司審計財務，朱威廉說這是希望暴雨從小就正規和健康。在他看來，“三歲定八十”，初創企業一定要走正道，歪門邪道長遠不了。

他對80后創業者們給出的重要經驗是——誠信是底線，對員工好是不能挑戰的。

在暴雨的辦公室，飲料和水果一開始就免費敞開供應，現在每個月要付出近十萬元，財務很有意見，但他要求堅持下去。

他是個心軟的人，十幾年來，他開掉的人，雙手可以數出來，但在他手下干過的有幾千人。他是個情感多于理性的人。朱威廉是個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他曾在手頭不寬裕的情況下，主動給離開榕樹下的員工額外支付工資。

他的一個重要軍規就是“拼命工作拼命玩”。他不是一個苦行僧一樣的企業家，認為把企業變成人生毫無意義。他把公司當產品生產和出售，不把公司當人生做。但他又是個工作狂，2次去巴厘島開會，推開門就是美景，他卻躲在房間工作。

朱威廉一直排斥風險投資，做榕樹下時曾有人拿著800萬美元要求投資，被他拒絕。如今也有很多風投想投資暴雨娛樂，他還是謝絕。有人說他在吹牛，取笑他是在金融危機下拿不到風投的酸葡萄心理，他說自己是不屑于跟80后的創業者們一樣拿著商業計劃書去找風投要錢。

“他們會左右我的思想，進來就是投錢，然后希望盡快獲得回報。我看不到多給我個一二千萬美元能用來做什么。”朱威廉說，在創業初期往往要耐得住寂寞，只要能生存下去就少碰風投。

即使是拿到風投的公司，也一定要養成謹慎花錢的習慣。

當時朱威廉是年輕的70后創業者，花錢毫無計劃，榕樹下一開始計劃每年投入一百萬元，第一年實際投入一千萬元，后面是每月二百萬元，花費越來越“海”。他最痛苦的事情是曾經賬面上只剩下200美元。以前在榕樹下時，公司要用錢，朱威廉都是從銀行取出成捆美元現金拿去兌換成人民幣發工資和買服務器。一開始他從不看帳戶，直到有一天發現7位數美元的存款帳戶差不多空了。

如今暴雨的賬戶上踏踏實實趴著數千萬現金，但朱威廉不再亂碰，沒有盈利的榕樹下時期，低于5千元的單子他懶得簽字，現在盈利的暴雨，高于200元的單子都經他過目。

“直接進行商業模式創新，風險大，也沒必要。”朱威廉認為，在市場沒有萎縮的行業，老牌企業無暇顧及市場新入者，參照現有模式，可在短時間內發展起來。而不必過多談論趕超戰略，應該是學習大公司強大的盈利能力，通過自主研發將整體水平和力量提高，進而獲得產品的市場占有率和收入回報，這條踏實和穩健的道路才是創業者們要走的王道。

相反，喊過多口號和制造更多模式，為了差異化而差異化，只能是其興也勃焉，其亡也忽焉。在朱威廉看來，創業者們應該是先學習借鑒，進而參與創新，最后才是領導創新。

整個中國互聯網都知道這個人從不安分守己。只要他一出手，網上網下的老老少少就別想消停。歷史別想忘記他，也不可能忘記他。

記者手記

朱威廉：印證“一切皆有可能”

文*謝鵬飛

朱威廉這個名字，很容易讓人想到歐美人士。

作為一個放棄美國夢，來尋找中國夢的華裔70后青年，在他身上也確實有一種美國牛仔式的風格，比如他在美國經常飆車。這跟互聯網行業里的張朝陽和丁磊等海歸派的放蕩不拘有點相像。同時，一些很中國化的傳統元素也能在他身上找到，比如他有點“迷信”，會找大師算命。這點上在陳天橋等土鱉派互聯網大佬們身上也能找到。

總體上來說，朱威廉身上有一種跟大陸創業家不一樣的風格和行為方式，尤其是在互聯網這個行業，大都是海歸創業，但朱威廉美國氣息更明顯。

上世紀九十年代，年僅24歲的朱威廉背著父親，拿著母親的三萬六千美元的私房錢來到上海。初來乍到，他習慣性地走進了上海新錦江的大堂，這里是上海當時最豪華、最貴的酒店之一，每天六百美金的入住費讓很多人望而卻步，但對于從小衣食無憂的威廉來說，習以為常。在接下來的日子里，威廉每天都在樓下的咖啡廳內和各類朋友聊天，似乎并不急于開創事業。

如今，大男孩已經長大了。以前朱威廉頭上從來沒有老板，都是一個人說了算，在盛大他受到過約束，懂得了在整個管理框架體系里面有著非常嚴謹的一面。暴雨的搭建，其實和早期的盛大非常相似，是扁平化的。

對于朱威廉，互聯網行業已經不是特別關注，他不像馬云、陳天橋、李彥宏等人超級成功，眾人無不景仰。

如果不是他宣布回購榕樹下失敗和要重新建立新榕樹下網站的表態，很多人難以想起這個多少有點“過時”的牛人。

實際上，原創文學網站最近又有些熱鬧起來，特別是網游企業對于這類網站的關注，讓有先見之明的人士對文學網站的前程充滿憧憬，在互聯網行業浸淫多年的朱威廉，顯然是深諳此道。是想學習盛大之于起點中文網，完美時空之于縱橫中文網，搞個網游和文學社區的組合。

撲面而來的，是對漫天飛舞的花花綠綠的鈔票憧憬。朱威廉所謂的文學夢，多少有點“找個借口”的感覺。

對朱威廉的報道，兩極分化得厲害。圈內有一個關于他的故事，說兩個采訪過他的記者，一個是小姑娘，評價朱威廉是“頭腦活絡，思路清楚，到底是海歸派，蠻靈的”；另一個是中年阿叔，從鼻孔里哼出一句：“吹牛皮的朋友，有啥好講？”。

盡管爭議很大，但IT圈普遍對這個人物感到好奇。大家都關心的是，為什么這個大男孩的商業節拍每次都能踏得那么準？這點遠比糾纏于他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人，是個好人還是個有很多瑕疵的人，要來得有實際意義得多。

不管怎樣，朱威廉身上透露出的陽光大男孩的氣質，他的勤奮、執著和屢挫屢戰永不放棄的精神，和其15年來在互聯網行業的濃縮下來的傳奇經歷，再次印證了互聯網的那句老話“一切皆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