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潛伏》中的信仰與投機

開欄語：專欄作家、心理分析師巫昂堅信，讀解夢，是了解我們內在世界的開始，對夢的解釋，是在對做夢的人做一次異常特別的心靈治療。

你也可以發夢給巫昂：wuang5555@163.com，獲得她的約談和解釋。

寵物世界照樣弱肉強食

楊東曉*人稱“貓姐”，在北京上海等地傳媒混跡多年，因為搶救街頭流浪貓犬而認識了一大批有同樣愛心的人，現為《新世紀周刊》主筆。

我立志要使虎子成為一只受它弟弟小豹子尊敬的貓。方法用盡，效果不佳。忽一日靈感來了，效法達芬奇。

說來，這達芬奇是位全能人士，眾所周知，他是位數學家、天文學家、藝術家、人體解剖之祖、音樂家以及哲學家。其實他對生物的研究，還超出了人類的范圍，他甚至研究到了狗的身上。

據達人芬奇說，狗之所以喜歡吃人類糞便，是因為人類腸道吸收能力并非“物盡其用”，那些未被徹底消化的美味，在嗅覺靈敏度是人的1萬倍到10萬倍的狗聞起來，實在是應該“物盡其用”。

不僅對于人是如此，狗狗們還喜歡相互欣賞對方的屁屁。通過對一只陌生狗肛門的嗅覺調查，它們能夠得知這只狗主人的家庭經濟是貧窮抑或富有。如果被嗅肛門的那只狗狗的屁屁上還殘留有肉味，那么就說明這位仁兄家里還是有點錢的，如果肉味頗大，就說明此兄的家長非富即貴，所謂狗仗人勢也，為什么狗能仗人勢？因為其它的狗在此時已經對它肅然起敬了— 狗會對肛門附近肉味濃厚的同類陡生敬意。

智商260的達芬奇的這一觀察和結論，毫無疑問地影響了智力商數只有他一半的我。于是，我決定，親自來操作一場令貓尊重同類的游戲。

這天，我打開一盒貓魚罐頭后，并沒有喂兩只貓，而是蘸了一點魚腥，抹到了備受欺凌的小虎子的屁股上，當然這是背著另一只強悍的小豹子做的。然后，我把虎子抱到慣犯小豹子的面前，后者在我預料之中站起了身，聞風而來，并躬身聞前者的屁屁。在小豹子仔細地調查了一番之后，竟然咧著嘴調頭就走。這一天，風平浪靜，家里任何一樣物品也沒有受到威脅，哪怕桌子上的抽紙都能幸免于難。當然小虎子安然地度過了試驗的第一天。

第二天，如法炮制。來聞屁股上魚腥的小豹子，再次重復了第一天的優異表現，準確地說，是一臉的狐疑和郁悶。

這使得我對達人芬奇更生由衷的敬佩。我以為，此生再也不用抱愧于小虎子了—我給它揀了個“弟弟”，本想使它不寂寞，不料卻成了它的噩夢—天天騎在虎子身上把它當成大老鼠來盤打。這下好了，豹子終于知道姐姐是只令貓敬重的貓，虎子算是重又過上了有尊嚴的幸福生活。

第三天，為了一勞永逸，我干脆給虎子的屁屁和尾巴上多抹了一些魚凍。上午持續波瀾不興，不料下午兩貓重又開戰。此事令我百思不解，難道豹子能狡猾到識破了我的伎倆？

第四天，我發狠往虎子身上抹得更多了，以至于，虎子自己都感到了不自在，坐在桌上從尾到頭舔了個遍。

我的智商雖僅有達芬奇一半，但我也明白了虎子重又挨打的秘密，它把屁股上的魚味全舔光了，它又還原為從前的受氣包。

此事令我有些沮喪，有天打電話給北京著名的動物保護主義者吳婭濱大姐，講了自己的做法，我能聽到她在電話另一端笑得前仰后合。我說使虎子令貓尊重的工程應該怎么開展？吳大姐堅持認為要任其發展，人類會要求公理和平等，但動物只有實力以及服從，動物在實力面前折服，在服從中找到平衡，這是人類再也回不去的境界。

那么，令虎子受豹子尊敬的工程就此罷休？我的人類思維還真有些無法接受。

《潛伏》中的信仰與投機

孟靜*資深文化記者，現任三聯生活周刊記者，偶因閑談八卦聞名，人稱“北孟”。

《潛伏》是我近兩年看過最好的電視劇，可以與《無悔追蹤》媲美，雖然后者在一些人寫信反對下，沒有大面積播出，但并不能掩其突破電視劇怡情作用的光芒。有一次我采訪北京電視劇制作中心主任鄭曉龍，他說《無悔追蹤》是他們中心做過的最好的幾部戲之一。這個評價算是很高的，因為北電中心出品過《渴望》、《北京人在紐約》、《金婚》等一大批收視金牌劇，但在思想容量上，它們只是商業電視劇?！稛o悔追蹤》講的是一個警察死守著一名潛伏特務，在長達四十年的時間里，使得這名特務成為一枚死棋，而且被警察的執著與忠誠感化。反諷的是，當年逃到臺灣，這名特務的上級在改革開放后衣錦還鄉，成為招商引資最受青睞的大老板。

《潛伏》同樣是諜戰劇，它把商業性做到了極致，但并不代表沒有討論嚴肅的問題，其中之一就是有關信仰的不同解讀。劇中的幾個人物：我黨在軍統中的地下黨員余則成，軍統在延安的特務李涯，用情報做生意的中統特務謝若林，以“人不為己，天誅地滅”為人生信條的軍統少將，每個人都有一套人生哲學。甭管這信仰放在當時或今天的道德框架里，孰對孰錯，但在當事人心里，信仰沒有好壞，只有真假。

在我們的概念里，只有宗教算作信仰，實際上，偶像、道德準則、人生信條，甚至你尊敬的、珍愛的人，都可以是你的信仰。余則成在第一次回答這個問題時，女朋友左藍就是他的信仰。當發現女友是為了策反而接近他，他懷疑過這種愛情的真實性，信仰一度動搖了。當他被感動，從信仰愛情轉而信仰革命同志時，他明顯比過去生活得有奔頭，盡管這種潛伏如履薄冰，戰戰兢兢。

李涯與余則成是同學，受到同樣的三民主義訓練，他在延安潛伏后，思想并沒有發生變化?；氐杰娊y后，他每天睡在辦公室，不貪財不好色不找女朋友，一門心思撲在工作上，只為了多為黨國盡力。我們站在今天歷史的制高點來看，他站錯了隊伍。可當處于命運巨輪中的小人物，何嘗知道自己的下場會怎樣？

我相信很少會有精打細算、推斷形勢而加入中國共產黨的青年，即便他是大仙，也難以預料，內戰爆發之初，國民黨兵力430萬，解放軍兵力120萬，最后結局卻大翻盤。投機分子不好做。

另一類人把斂財當作信仰?！稘摲分械能娊y天津站站長年輕時信仰非物質的哲學，泡過十幾年辦公室的大染缸，他成為國民黨中最“聰明”的那類人，雁過拔毛，不放過每個發財機會，早早在臺灣置下一塊地，準備樹倒猢猻散時頤養天年。醉心于拿情報做生意的中統特務謝若林，風險并不比當潛伏特務小，最后也被干掉了。刀口舐血的活兒他干得醉心，媳婦跑了也不在意，別人問他為什么？他說：為了成就感。

信仰是排它的、惟一的，它好像情人間的關系，眼里揉不得一粒沙子。我在某國旅游時，看到一個宗教場所發放的傳單，大意是：世間只有惟一的真神，如果你信仰我的同時也信其它的神，就是最大的不敬。這種不敬比不信還要嚴重。

有人說，中國人沒有集體信仰，因此很難管理，也容易暴露出極惡的一面。比如遇到災難時，沒有人會自動讓婦孺先逃生。如果信仰不是某個泥胎的話，中國人也是有信仰的，大家基本上都和站長一樣，信的是儒家文化里那精髓的八個字。

被飛機拋棄了

巫昂*水瓶座作家，在國內眾多一線媒體開設專欄，并持續創作詩歌和小說，兼研究筆跡心理學，以及夢的解釋。出版有《正午的巫昂》、《從親人開始糟?！贰ⅰ稅矍閭涮ァ贰ⅰ稄N房中術》和《誰都是情圣》等書。博客: http://blog.sina.com.cn/wuang

做夢者：應靈（化名）女29歲從事財務工作現居北京

我、媽媽、爸爸，好像還有哥哥，上了飛機。爸爸和哥哥坐在一起，媽媽和我似乎離得并不遠，不過，沒有在一起，我們到底離多遠呢？在一起會好些的，我路上在想。

飛機中場休息。隨著人流下車，我胡亂地逛著。那些餐廳、咖啡館、娛樂廳，就像貼在“798”藝術區墻壁上的一些畫?？粗鼈?，很是倒胃口，我一點兒興趣也沒有。就直接去上廁所了。每一個廁位前都排了隊，廁位門是開著的，有很多機關的廁所，終于輪到我了，我滿懷不安地走上去，可是踏板，居然也只有半個腳底板寬，還是海綿泡沫墊做的！下陷，還在下陷，又彈回了一點點。廁位前面站的一位姑娘話語和眼神里仍舊帶著些挑釁，我已經不打算再開口說什么了，也許不再帶出過多的感情。

從廁所出來，去找飛機。飛機居然離開了！一些人正在追趕著飛機，飛機在地面輕輕地劃著，又打開了門，落下舷梯，從機艙里下來一批客人，穿過一處假山，向這邊走來的是一對孿生姐妹，我的兩位高中同學，依然清麗、婉約，如初見。我仍舊追趕著飛機，飛機看了我一眼，“啪嗒”一下關了門。飛得還是很低，經過了一段“S”形路程，仍沒追上，它消失了。

我正在一片高地的頂頭，這是一處人造自然景觀，草和樹木正從枯黃中脫身，泛起了綠色。有“淙淙”的水流，有“嘩嘩”的灌溉，高低不平，要綿延幾公里，總看不到盡頭。除了一點點的青色，其他事物都不明來處，好像人類手中的整容部隊剛從這里撤退不久。此處，正被灰暗和陰冷籠罩著，很有些傷人。我走下去，跳上了一輛車，趕回城里。希望有手機在身上，可是手里握著的，是一個沒有用的東西，記得是黑色的。四周，路很難走，有很多黑泥潭，必須非常小心。身邊沒有認識的人，唯一能做的：回去找點事干，換回些錢，好乘車到我要去的地方。可是，心里還是感覺寒冷，有些害怕，什么時候能夠離開呢？

對這個夢的解釋： 這個夢，也許是飛機的意象吸引了我。這個夢傳達出很多關于應靈的性格和境況的信息，是一個信息豐富的夢。需要做一些拆解，搬離與主題無關的小石頭塊兒。不得不驚嘆夢的創造力，很多夢都像是最高級的作家、最天才的編劇的作品，當事人在意識清醒的狀態未下必能夠創作出如此特別的作品。以下是我們的對話。

巫：你怎么看你這夢？

應：感覺很是焦慮、恐懼，自身不安與周圍不和諧的感覺非常強，又習慣于用完美、甚至是苛責的眼光來看。

巫：你的自我分析是對的?，F實生活中，一定沒有一家人去坐飛機的經歷吧？在家庭中你也有很深的孤獨感嗎？

應：沒有過，我不大和媽媽交流。

巫：這部分的主題是你對家人的牽掛和憂慮，飛機的出現比較奇特，實際上你的家庭，不太可能一起坐飛機出遠門，而飛機在你的夢里頭出現，它的象征意義更大一些。它很不安全，它跑掉就跑掉了，而且它對你似乎有態度。它排斥你，在你看來。這個態度，也可以說是你對于自己的不滿意，比如自卑、孤立、消極等等。飛機看起來摩登、迅速，優勢比較明顯的高中同學就趕上了，你有些趕不上這個你眼中的龐然大物。

應：從去年就在想著為什么到北京，自己有些動搖。感覺北京對我是不可把握的，有很多不想去做的事。

巫：因為這架飛機對你是有態度，人格化的。它不是一個機器，所以，我想很可能是你周邊生存環境的象征物。你離開老家來北京，有家人的因素嗎？想離他們遠一點兒。

應： 我覺得自己比較任性，就不想在他們身邊，擔心有傷害。

巫： 你整個性格應該是比較孤獨，你也非常敏感，朋友不多。

應：是的，很少的幾個，現在聯系的也少，基本上都不在一個城市。

巫： 你屬于相當的內向，不太喜歡表達自己，但是內心活動卻豐富而激烈。你的夢，注意到沒有，細節非常豐富，你考慮問題喜歡往細節考慮，往情緒、感覺上考慮。

應： 非常的情緒化，往往是感情用事，是的。被細節左右。

巫：這是因為你的情緒出口很少，都在自己身體里頭積壓著。這個夢的下半部分，大體上承續了上半部的劇情，你流落荒野。景物也非常地情緒化，充滿了不合作、虛假、脆弱、不好看的特點。中間插播上廁所，連廁所都是缺乏安全感的，處處都是陷阱，對你充滿了敵意。

應：不安感非常強。

巫 ： 有沒有想過，也許你的內向、敏感，會下意識地夸大外界對你的敵意？因為你時時事事帶著情緒化。

應： 想過。敵意有時沒那么大，或者本來就不存在。是的。盡可能地積極，但消極的時候，還是很多。

巫： 表面上，你不會對人亂發脾氣，但你的性格并不是天生溫馴。你還在叛逆期，青春期的延長線。

應：天生就有不溫馴的部分。我害怕傷害，在內心世界反應經常也很激烈。

巫：是的。你的身體是個外部傷害的放大器。說身體不確切，應該說你的神經系統，意識系統。常常會覺得不公平嗎？

應：嗯，像是這樣。但想來不公平也是正常。畢竟沒有像別人那樣去做些什么。

巫: 實際上，沒有那么嚴重。你既然消極，那么世界就會對你吝嗇一些，你積極一些，它就會多給你一點。你心里頭有太多的不滿足感，才能沒有被承認，物質的不滿足，工作的不滿足，而這一切，是因為你自己回避、往回收得很厲害。

應： 那么羞怯呢？

巫：羞澀是一樣的道理，因為你含蓄，內斂，害羞，這不代表世界會排斥你。此外，只要在北京交往一兩個好朋友，你對這個城市的感受就會改變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