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近代學者錢穆先生《周初地理考》一文,首倡周道始興晉“邠”之地說。此說似乎對《左傳》、《史記》傳統的秦“豳”說具有一種顛覆性,但由于錢先生所立論依據有缺憾,故對傳統秦“豳”說實難撼動。
[關鍵詞]周道始興;秦“豳”說;晉“邠”說
[中圖分類號]K875/87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5-3115(2009)20-0005-04
在先周時期,周人屢經磨難,至其先王公劉時,便“在戎狄之間,復修后稷之業,務耕種,行地宜,自漆、沮度渭,取材用,行者有資,居者有畜積,民賴其慶。百姓懷之,多徙而保歸焉。周道之興自此始,故詩人歌樂思其德”。①在這一記載中,公劉所居的“戎狄之間”即為周道始興之地秦“豳”。此后,古公亶父率周人“去豳”,“逾梁山”,“至于岐下”,從此,周人走上了新的振興和發展之路。
對于周道始興之地秦“豳”,前人早有客觀、公允之論。但由于上世紀30年代初錢穆先生在《周初地理考》中首倡周人始興晉“邠”之說,似乎對傳統秦“豳”說具有某種顛覆性。因此,很有必要對晉“邠”說予以辨析,對傳統秦“豳”說予以補綴。
一、“豳”、“邠”同異與秦“豳”地望的新證據
在我國古代和近現代史上,眾多學者對“豳”、“邠”二字存在著同與異兩種看法。所謂“同”,即是說“豳即邠也,古今字異耳”。②其意是說,“豳”與“邠”本來是同一個字,只是古今寫法不同而已。
至于“豳”、“邠”二字之異,其說法則較為復雜:其一認為,最初字意不同:《說文》釋“豳”道:“豳,美陽亭即豳也。……有豳山,從山、從豕 。”美陽亭所在地即豳。又云:最初的“豳”為象形字,意為山谷中有豬。《說文》釋“邠”道:“邠,周大王國,在右扶風美陽,從邑,分聲。”“邠”為會意字,意為城邑。其二認為,“豳”、“邠”二字出現時間不同。《詩#8226;國風》中有“豳譜”一詞;《詩#8226;大雅#8226;公劉》詩中有“豳居允荒”、“篤公劉,于豳斯館”等詩句。以上二詩,均為周初成王時(前1024~前1005)之詩,這說明“豳”字出現和使用時間較早。至于“邠”字,最早見《孟子》卷2《梁惠王章句下》,其中說:“昔者,大王居邠,狄人侵之。”“去邠,逾梁山,邑于岐山之下居焉。”孟子是戰國中期人,約生活于前372~前289年間。據此分析,“豳”字比“邠”字的出現與使用至少早700年左右。其三認為,“豳”、“邠”二字最初各自是不同地方的地名。《漢書#8226;右扶風》條云:“栒邑,有豳鄉,《詩》豳國,公劉所都。”這是歷史文獻將“豳”的地理方位首次認定在今陜西省旬邑縣,即為最初的秦“豳”說。后《集解》引徐廣曰:“新平漆縣之東北有豳亭。”《正義》引李泰《括地志》曰:“豳州新平縣即漢漆縣,《詩》豳國,公劉所邑之地也。”至此就形成了傳統的秦“豳”之說。對“邠”最初所名之地方,《周初地理考》有著以下說法:“邠在河東臨汾古水之濱。”③又說“因臨汾水為邑而名。”④這便是錢穆先生首倡的晉“邠”說。
最近,筆者查閱《邠州新志稿》,⑤看到其中保存著不少傳統秦“豳”說的新資料。現列述如下:
姜嫄,有邰氏女,帝嚳元妃,出野,見巨人跡,踐之,身動如孕,居期生周始祖棄。《邠州新志稿》載:“豳山,在縣城南,一名鳳凰山,俗以為周初鳳凰所棲,上有(姜嫄)履跡坪,相傳昔姜嫄履巨人跡于此。”⑥ “履跡坪,在縣南門外鳳凰嘴西偏,相傳昔姜嫄履巨人跡于此。”⑦“姜嫄墓,在縣東十里水北銀山谷中。”⑧姜嫄祠“在(縣)城南門外東偏,唐節度使張憲甫建,明嘉靖丁未知州姚本重修”。⑨
公劉,不窋之孫,繼立后,在戎狄之間復修后稷之業,周道于此時始興。《邠州新志稿》載:“豳谷,在縣東三十里,相傳為公劉立國處。”⑩“凌陰,在縣東三十里,相傳為公劉藏冰處。《詩#8226;豳風》所謂“納于凌陰者”即此”。“公劉墓,在縣東八十里陵村。”公劉祠“在(縣)城南門外東偏,唐節度使張憲甫建,明嘉靖丁未知州姚本重修。”
古公亶父,周文王祖父,繼立后復修后稷、公劉之業,積德行義,國人皆戴之,去豳徙岐下。《邠州新志稿》載:“古公城,舊志(即姚本所修《邠州志》)云:在縣南山上,今廢。”“周太王祠,在(縣)城南門外東偏,明嘉靖間建。”
以上所引《邠州新志稿》資料,雖然算不上十分完備,但卻是以往研究秦“豳”說尚未觸及的關鍵性的資料。在這些資料中,不僅有先周姜嫄履巨人跡、姜嫄墓、姜嫄祠等資料,而且還有周道始興時期公劉與古公亶父墓與祠等的記載,其中有的還追溯至唐代。看來,《邠州新志稿》諸說并非空穴來風,據此完全可以認定傳統的周道始興秦“豳”說是可信的。
二、秦“豳”說中梁山的方位
梁山是古公亶父率周人從周道始興之地秦豳遷岐下途中所逾之山。這座梁山始見《孟子》“太王去邠,逾梁山,邑于岐山之下居焉”之句。《史記》也有“太王乃與私屬遂去豳,度漆沮,逾梁山,止于岐下”之說。以上記載表明,古公亶父所逾梁山勢必位于豳與岐下之間。據此看來,梁山地理方位的探討與論定,對傳統秦“豳”說的維護有所助益。
(一)《周初地理考》中梁山方位簡析
《周初地理考》一文,多處述及梁山,不過,在錢穆先生看來,與古公亶父率周人徙“岐下”有關的梁山僅有一座。但這座梁山在我們看來其可疑之處不少。
錢穆先生曾明確指出:“太王去邠,逾梁山,在韓城。”如果我們仔細揣度錢先生這一明顯帶有晉“邠”說特征的說法,自然就會發現他所肯定與周人徙岐下有關的梁山,其方位應在今陜西省韓城縣境內。但是,他在釋《詩經》“古公亶父,來朝走馬”詩句時卻又說:“古公之所來而走馬,即此朝邑之朝坂也。”錢先生此話是說,古公亶父曾率周人生活于今陜西省朝邑縣之朝坂。如果我們對錢先生以上所說從地理方位方面來分析的話,即可得知:韓城的梁山在北部,而古公亶父率周人活動之地朝坂在南部。在此情況下,周人要徙岐下,就得向北行進。這樣以來,周人不僅不能到達朝坂西部的岐下,而且還會與岐下愈來愈遠。
錢先生在論及周人“逾梁山”問題時甚至還說:“逾梁山,至于岐下,遂辟豐鎬,則在太王以后。”錢先生此話是說,率周人“逾梁山,至于岐下”一事,不是發生在古公亶父時候,而是在其后。同時,他在另一處還說,逾梁山,至岐下,在王季和文王之時。錢先生的這些說法意在說明,《孟子》和《史記》有關古公亶父率周人“逾梁山,至于岐下”的記載是錯誤的。然而,在筆者看來,存在錯誤者,倒是錢穆先生自己的說法。
(二)古公亶父所逾梁山的方位
據歷史文獻記載,早在兩漢時,古代史家既已關注古公亶父率周人所逾梁山的地理方位問題了。《漢書#8226;地理志》“右扶風栒邑”條說:“有豳鄉,《詩》豳國,公劉所都。”這里雖未明確述及梁山,但若從“豳鄉”、“豳國”在漢栒邑縣境的記載分析,梁山距“豳鄉”與“豳國”當不會太遙遠,或許就在附近地方。《史記正義》引唐李泰《括地志》注“梁山”說:“‘梁山在雍州好畦縣西北十八里。’鄭玄云:‘岐山在梁山西南。’然則梁山橫長,其東當夏陽,西北臨河,其西當岐山東北,自豳適周,當逾之矣。”從《史記正義》注看,東漢鄭玄(127~200)認為梁山在岐山縣的東北部;唐李泰認為梁山在唐好畤縣(今陜西省乾縣)西北18里處;《史記正義》作者唐張守節則認為梁山是一座東西橫長之山,東起夏陽(今陜西省韓城縣南),西至岐山縣東北,是從“豳”前往周原必須逾越之山。《漢書#8226;地理志》“好畤縣”條注云:“有梁山宮,秦始皇起。”
唐代以后的正史《地理志》,大都簡略記載到了與先周有關的梁山。《新唐書#8226;地理志》“奉天縣”(今陜西省乾縣)條注云:“梁山、靖陵,在(乾縣)東北十里。”《明史#8226;地理志》“乾州”條注云:“乾州,西北有梁山,接岐山縣界。”《清史#8226;地理志》“乾州”條注亦云:“西北:梁山。”
地方志和類書也對梁山有少量記載。《重修靈臺縣志》說:“達溪河即縣川之西河也。自陜西隴縣五馬山發源西(而)來,繞縣城前而東至邠縣梁山入涇。邠志謂:梁山、黑水者即此。”《邠州新志稿》說:“昔太王去邠,逾梁山。梁山在今永壽縣(今陜西省永壽縣北)境。邠縣以南諸山來脈,大都由此故縣城東、南、西三面高峻地勢,曲折縣北,則稱平衍,涇水中流,自西而東,就大概言之,則山溝地也。”清代所編類書《古今圖書集成》亦云:“達溪川,即縣之西川,源發隴之五馬山,至邠之梁山入涇。邠志云:梁山、黑水即此。”
綜合以上分析,我們堅信傳統秦“豳”說中確有一座梁山,其位于今陜西彬縣黑水與永壽縣舊治(今縣城之北)之間,此山西端抵達于岐山縣東北界上。這座梁山正好位于先周時古公亶父率周人“去豳”、“至于岐下”的途中。但它與錢穆先生所說韓城梁山或許沒有什么關系。
(三)梁山方位論定的意義
從上述分析可知,《孟子#8226;梁惠王章句下》和《史記#8226;周本紀》所載梁山,其地理方位當在今陜西省彬縣黑水與永壽縣舊治之間。這一論斷自然有其以下的意義:
首先,梁山地理方位的論定表明,《孟子》和《史記》“去豳”、“逾梁山”、“至岐下”的記載,是無可質疑的。
其次,梁山地理方位的論定表明,《孟子》和《史記》有關古公亶父時率周人“逾梁山”、“至岐下”的記載也是可信的,而《周初地理考》所謂季歷、文王時“逾梁山”、“至岐下”說于史無據,純屬推測之辭。
再次,梁山地理方位的論定表明,秦“豳”位于今陜西省旬邑、彬縣和甘肅省寧縣南一帶的傳統說法,是晉“邠”說難以撼動的。
三、周人始興晉“邠”說的缺憾
錢穆先生《周初地理考》一文,在先周時晉地當時所存眾多與先周有關地名基礎上,提出了先周始興晉“邠”之說。據查閱,4萬多字的《周初地理考》條分縷析地提出和論證了60個學術觀點,但若予以分析,其中主要論證的則是先周從棄至公劉之間居于晉地、古公亶父居朝邑及季歷、文王、武王居于岐豐的觀點,但其核心論點卻是先周始興晉“邠”之說。
先周始興晉“邠”之說,對自《漢書#8226;地理志》以來傳統的周道始興秦“豳”說予以全盤否定。這種似乎帶有顛覆性特點的觀點,自然招來了眾多史學界信從者。如果有人要問:晉“邠”說是否真的能夠顛覆秦“豳”說?筆者以為,這一問題只有經過系列辨析之后方能做出回答。
(一)先周始興晉“邠”說立論依據辨析
錢穆先生在《周初地理考》中論證先周始興晉“邠”之說,特別選定地名為視角,以地名為據立論,將異地同名現象用民族遷徙遂“以其故居移而名其新邑”為由做解釋。這說明錢先生《周初地理考》是一篇頗具特色的歷史地名學論文。不過,錢先生在論文中立論并表述觀點時,其依據存在著缺陷。
首先,錢先生以晉地諸多與先周相關地名為據,先入為主地認定“周人起于晉”、“公劉居豳,本在汾域”等。從大量文獻記載我們得知,在歷史上不論晉地還是秦地,都有與先周相關的地名。在此情況下,若要探討先周始興之地“豳”的地理方位,那就必須客觀探討晉、秦二地與先周相關地名的產生前后、產生緣由等。如果不是這樣,而是出于追求新意或反傳統、或疑古,那未必能夠得出客觀結論。從《周初地理考》看,錢穆先生據古代文獻中晉地多有與先周相關地名,于是認定“周人起于晉”,“古史地名皆由民族遷徙,遞移遞遠”,“周人既西,秦地乃有豳鄉,地名相移”,“西周周(公)、召(公)采邑,皆在陜西鳳翔府境,故周初地名多移植于此”。錢先生之意是說,先周人始居晉地,后周人西遷秦地,遂將晉地與先周相關地名帶到了秦地。然而,只有我們對錢先生的先周地名由晉徙秦說進行逆向思考,并據秦地與先周相關地名認定先周始興秦“豳”,而晉地與先周相關地名是從秦地遷徙而去的,這不是也能講得通嗎?據此分析,先周始興晉“邠”說的疏漏是顯而易見的。
其次,錢先生“豳字本作邠”之說與文獻記載相左。錢先生“豳字本作邠”之說,似有兩層涵義:一是“豳”與“邠”是筆畫、字形不同的同一個字;二是“邠”產生在先,而“豳”出現于后。其實,據我們查閱有關文獻,錢先生所說與文獻記載存在著抵牾的情況。《詩#8226;國風#8226;七月》中有“豳譜”一詞,《詩#8226;大雅#8226;公劉》詩中有“豳居允荒”、“篤公劉,于豳斯館”詩句。據考,《詩#8226;國風#8226;七月》中還有“周公遭變故”之說,這表明《七月》詩是周公或周公之后的作品;《公劉》詩中還有“召康公戒成王也。成王將涖政”之說,自然這是西周初年之詩。看來,以“豳”字為名的地名至遲在西周初年已經在社會上通行了。那么,以“邠”字為名的地名最初是在何時出現的呢?《孟子》說“昔者,太王居邠,狄人侵之”;太王“去邠,逾梁山,邑于岐山之下居焉”。孟子約生活于公元前372~前289年,他的著作是在歷史上首次使用“邠”字的,如果將此與“豳”字的出現時間比較,晚了約700年左右。
再次,錢先生論證晉“邠”說取舍史料存在不當之處。在歷史文獻中,有些史料對論證晉“邠”說有助益,有些則相反。錢穆先生在遇到這種情況時,往往將有助益的史料盡量采用,而對那些相反史料則棄之不用。錢先生在《周初地理考》中辨析《史記#8226;周本紀》“公劉卒,子慶節立,國于豳”之句時,曾引證《漢書#8226;匈奴傳》“夏道衰而公劉失其稷官,變于西戎,邑于豳”史料,以此證明“遷豳而居,實始公劉,不自慶節也”。筆者以為,錢先生的結論無疑是中肯的。可是,由于《匈奴傳》這條史料中“變于西戎,邑于豳”的話,對秦“豳”說有利,則對晉“邠”說無益,故錢先生在具體論證晉“邠”說時,在未做任何否定性說明的情況下便將其置之不理。又如他所引《漢書#8226;郊祀志》有“美陽得鼎,張敞推古文字,按鼎銘勒而上議曰:臣聞周祖始乎后稷,后稷封于斄,公劉發跡于豳,太王建國于梁,文武興于豐鎬,梁豐鎬之間,周舊居也,固宜有宗廟壇場祭祀之藏。今鼎出于東,中有刻書,曰:王命尸臣,官此栒邑,此殆周之所以褒賜大臣,大臣子孫刻銘其先功,藏之于宮廟也”。這樣一段記載,錢先生對其評論說:“其事何如?曰:此無害為扶風之栒,亦無害于當西周時而有此鼎器。惟張敞之以后稷封邰,公劉居豳為說則誤。且栒邑之官,豈得由其子孫藏鼎器于周之宮廟?此不足為公劉居豳在扶風之證。”在此,錢先生雖然肯定扶風有栒邑、西周有此鼎,但認為栒邑之官之子孫將此鼎藏之周宗廟不可信,尤其認為張敞所說后稷封于邰、公劉居于豳之說是錯誤的。其實,只要把《郊祀志》上述記載中“美陽”一地名同錢先生所肯定栒邑、周鼎及斄(邰)、豳、梁、豐鎬等地名聯系起來分析,這是一條論證周道始興秦“豳”說的重要依據,但錢先生同樣未予重視。類似現象在《周初地理考》中還有一些,此處不再一一贅述。
(二)晉“邠”說的一個重要缺憾
《周初地理考》所闡述晉“邠”說使我國史學界不少學者相繼折服,從而,在涉及先周歷史文化的多種史學成果中贊同晉“邠”說似乎已成為一種學術傾向。不過,據前文分析,《周初地理考》所闡述晉“邠”說是存在破綻和疏漏的。當然,問題還不僅僅于此,實際上還存在著一個重要缺憾,這就是晉“邠”說的首倡者和信從者都未能舉出古公亶父去豳至岐下時渡“河”(黃河)的證據。
眾所周知,秦晉二地,大河阻隔。古往今來,從秦往晉,或從晉來秦,勢必渡河,別無他途可行。如果周道始興之地“豳”,真的在晉地,那么,古公亶父率周人“去豳”,至于岐下時,大河自然是其途中最大天然障礙,在文獻中既然“漆、沮”這樣小的河流曾留下了記載,象“河”這一北方最大河流也有留下記載的極大可能,然而,事實上則無。
在查閱《周初地理考》時筆者發現,錢穆先生雖然沒有回避先周人渡“河”的問題,但其所作說明實在令人不敢茍同。錢先生在《周初地理考#8226;太王篇》中說:“周人初起皆在晉,其先在涑洮,其后遷而北,越汾,達于河,稍稍渡河而西,則極于韓。”《公劉篇》也說:“梁山在韓城,而不言逾河者?周人之居,固已不自于太王,即已逾河而西也。”若綜述錢先生以上所說,其意大體是:周人最初居于晉地之“涑洮”,后北遷,然后向西“越汾”水,并到達黃河東岸,繼而在古公亶父之前(即公劉時)“渡河而西”,渡河后的居地為“韓”城。錢先生這些沒有周人渡“河”實據、純屬推測性的說明,客觀分析起來,其根本無法為先周始興晉“邠”說幫上什么忙。
先周始興晉“邠”說的倡導者和信從者,既然都舉不出古公亶父率周人“去豳”、渡“河”至于岐下的文證,這就十分清楚地表明,晉“邠”說存在著一個重要缺憾,因此,傳統的周道始興秦“豳”說是難以撼動的。
[注釋]
① 《史記》卷4《周本紀》。
《史記》卷4《周本紀》注。
錢穆:《周初地理考》,生活#8226;讀書#8226;新知三聯書店2005年版,第3~6頁、第31頁、第42~43頁、第45頁
《邠州志》即舊志,為明嘉靖時知州姚本所撰,《邠州新志稿》是在舊志基礎上修訂而成的。
《邠州新志稿》卷3《地理#8226;山脈》,《中國方志叢書》,臺灣成文出版有限公司印行,民國五十八年版,第20~21頁。
《邠州新志稿》卷3《地理#8226;古跡》,《中國方志叢書》,臺灣成文出版有限公司印行,民國五十八年版,第28~29頁、第31~32頁。
《邠州新志稿》卷18《祠廟》,《中國方志叢書》,臺灣成文出版有限公司印行,民國五十八年版,第171頁。
《孟子》卷2《梁惠王章句下》。
《史記》卷4《周本紀》。
錢穆先生在《周初地理考》中說:《禹貢》“治梁及岐”為呂梁(山)、狐岐(山)。他以此證明“狐岐”為古岐山;又據《呂氏春秋》“呂梁未鑿,河出孟門之上”說認為,龍門地方曾有一座呂梁山;引宋王應麟《困學紀聞》“治梁及岐”句說,蔡沈認為梁、岐皆在冀州,梁山,呂梁山也,在石州離石東北;又引《漢書#8226;地理志》左馮翊懷德縣條注云:“《禹貢》北條荊山在南,下有強梁原”;還引《陜西通志》“掘陵原,在富平縣治南,亦名強梁原。”錢先生在《周初地理考》中所引這些“梁”、“梁山”、“呂梁山”、“強梁原”資料,他自己認為都與古公亶父率周人所逾“梁山”無關,既然這樣,那么,如此引用不知為何意?
《史記》卷4《周本紀》注。
《重修靈臺縣志》卷1《山川》,《中國方志叢書》,臺灣成文出版有限公司印行,民國五十八年版,第88頁。
《邠州新志稿》卷3《地理#8226;地勢》,《中國方志叢書》,臺灣成文出版有限公司印行,民國五十八年版,第19頁。
《古今圖書集成#8226;職方典#8226;平涼府部#8226;靈臺縣#8226;山川考》。
錢穆所引《漢書#8226;郊祀志》這段話,與今標點本之文字有較多歧異,但主要部分則是一致的。
錢穆先生雖有周人于公劉時渡“河”之意,但未能在《周初地理考》中舉出文證,因此,其不具說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