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戰時期我黨人權思想探析

[摘要]抗日戰爭時期，中國共產黨通過倡導和實踐保障人權的努力，達到了爭取民眾、壯大自己、打擊敵人的目的。在“國家尊重和保障人權”的條款已經明確寫入我國憲法的今天，通過對中國共產黨在抗戰時期的人權思想進行探析，可以為我黨在今天的執政實踐中推動中國的人權建設和發展提供重要借鑒。

[關鍵詞]抗日戰爭 人權思想 中共探析

抗日戰爭時期，中國共產黨提出人權問題時首先考慮的是抗戰動員的需要。抗戰是當時中國一切問題的核心，中日民族矛盾是中國社會面臨的主要矛盾，對一切問題的探討都不能離開這個歷史的大背景，人權問題也是一樣。就人權與抗戰而言，全面抗戰要求全民動員，尊重和保障人權是全民動員的有效途徑，可以最大限度地發揮民眾的抗日積極性。其次。人權是中共與國民黨進行斗爭的手段。對人權的倡導和實踐是反對國民黨的一黨專政，克服其投降危險的一個重要內容。中國共產黨圍繞人權問題開展了一系列針對國民黨一黨專政獨裁統治的斗爭。再次，人權又是根據地建設和中共建國設想所要實現的一個重要內容。在中國共產黨抗日根據地的建設中，三三制的政權政策、減租減息(交租交息)的土地政策、保護工人權利和資本家利益的勞動政策等等，都是要保障“抗日民眾”和“革命階級”的人權。中共的建國設想當中也有著豐富的人權保障內容。此外，抗戰時期中國共產黨提出人權問題還包含有瓦解敵軍和建立與英美的國際統一戰線的策略考慮。

抗戰時期的中共人權思想主要包括這樣幾個方面的內容：在公民權利和政治權利方面，除漢奸以外，人民享有完全的民主權利，有言論、出版、集會、結社和武裝的自由，實行普遍、直接、平等、無記名的民主選舉，政權建設堅持三三制原則，保證各派人士的參政權；經濟權利方面強調“給人民以看得見的物質利益”；在根據地開展國民教育，保障人民的受教育權利；通過開展文化運動和努力建設新民主主義文化，保障人民的文化權利；堅持民族平等，尊重并維護少數民族的自決自治權；堅持性別平等，維護婦女權利；堅持優待俘虜。采取符合革命人道主義的戰俘政策；改進司法制度，在審干鋤奸工作中堅決廢止肉刑，重證據不重口供。

一、抗戰時期中共人權思想主要體現了現實政治的需要

在抗戰時期，中國共產黨“現實政治的需要”，一方面是要實現抗戰的總動員，徹底打敗日本侵略者，挽救民族的危亡：一方面是要反對國民黨一黨專政獨裁統治，建設新民主主義的國家，這就是在抗戰時期中共提出人權問題的基本動因。

“一切問題的關鍵在政治，一切政治的關鍵在民眾。”人權問題自然也不例外。1943年6月14日，《解放日報》發表社論，認為抗戰與民主是不可分離的，抗戰與民主的不可分離要求推行抗戰的民主教育。另外。民主和人權等概念是資產階級反封建的武器，然而抗戰時期中國民主教育的目的不是反封建，而“只應為了抗日的目的，成為一般地反對法西斯主義和特殊地反對中國法西斯主義的教育”。同時，“應該把這種教育，安放在爭取民族解放和建設新民主主義的新中國的現實的基礎上，而不應把這種教育放在空洞的名詞或概念(如平等、自由、博愛、文化和科學的發展等)的基礎上”。這是從“現實政治的需要”出發來闡述人權觀點，避免了“為人權而人權”、“為民主而民主”等抽象的一般人權主張。

1943年6月6日，毛澤東在給彭德懷的信中。對彭德懷關于民主教育的談話表達的看法，很有代表性。現對照列舉如下：

從這個表格中的對照我們可以看出，在抗日戰爭時期，以毛澤東為代表的中國共產黨人是從“現實政治的需要”來解讀人權和民主政治等概念的。這些經過了“改造”的人權思想受到了國民政府談判代表的質疑，在國共談判當中，國民政府代表指出：“蓋‘民主政治’云云，其他云云，中共過去或今日之所信，恐未必與國民黨員乃至一般民主主義者之所信為一事也。”筆者認為，區別確實是存在的，一方面在于政治目的(抗日而非反封建)的差異，還有一個方面就是中共對民主政治和人權的享有主體設定了抗日和不反共的條件，這體現了各革命階級聯合對漢奸和反動派進行專政的要求。西方觀察家對人權主張設定條件這一點，基本是持否定態度的。然而我們要認識到，在半殖民地半封建的中國。階級的對立和階級斗爭的尖銳是基本的社會現實，運用馬克思主義的階級分析方法是中國共產黨“分清敵友”領導人民進行革命斗爭的正確的思想武器。革命的政黨領導人民對漢奸賣國賊和壓迫人民的反動統治者進行革命斗爭和暴力反抗是階級斗爭的必然結果。如前所述，在抗日戰爭的大環境下，中國共產黨在保障人權方面的主張和實踐也是多方面的。中國共產黨人從“現實政治的需要”解讀人權和民主政治等概念，必須放在特定的歷史環境中才能正確理解。

在人權與政治的關系當中，人權不應該僅僅作為政黨借以達到執掌政權目的的手段，更應該成為政黨特別是執政黨執政的一個重要的政治目標。我們要清醒地看到，隨著現代社會政治文明的進步和民眾權利意識的不斷加強，僅僅將人權作為工具的政黨必將被民眾和國際社會所拋棄。人權的不斷發展和實現也應該是人類社會政治文明發展的目的和歸宿，馬克思所預言的共產主義社會中“每個人的自由發展是一切人自由發展的前提條件”，那就是最大限度實現人權的理想社會。

二、抗戰時期中共人權思想堅持了實事求是的原則

抗戰時期，中國共產黨實際上采取的是一個給以往農民運動和工人運動“降溫”的政策，目的在于在保證獲得工農基本民眾支持的同時，最大限度地爭取處于中間的具有抗日熱情的地主和民族資產階級，這個政策是實事求是研究中國社會所面臨主要矛盾之后的必然選擇。

就人權思想和人權保障政策而言，中國共產黨遵循了抗日民族統一戰線的原則。在政權建設上堅持三三制，團結各黨派之領袖人物；勞動政策上避免過左，只作輕微改良，不要求實行八小時工作制，保證資本家能賺錢；土地政策上實行減租減息以爭取基本農民群眾，同時保證地主的土地所有權和富農的經營權；鋤奸政策上極力避免多殺人；文化教育政策上僅反對買辦大資產階級的文化專制主義，容許民族資產階級的自由主義思想存在，容許自由主義的文化人及教育家辦報辦學。總之在政策上“一方面保證工農小資產階級人權政權財權及言論集會結社之自由，另方面也應保證除漢奸以外一切資本家地主的人權政權財權及言論集會結社之自由，只要不武裝暴動，任何黨派階層有活動之自由”。

在確立了正確的政策之后，中國共產黨能夠努力及時指出并糾正政策執行中的過左偏向。具體涉及到土地政策，勞動政策，財政政策，鋤奸政策，對待知識分子政策，對待俘虜政策，對待國民黨人員政策以及在政權組織上的過左政策。比如在晉西北、冀南、魯西等區域的反頑固斗爭中，出現了“‘無地主不頑固，無頑固不漢奸’亂打亂殺亂沒收，把地主都逼往敵區頑區。與我尖銳對立的現象”。中共中央認為這些過左政策不利于爭取民眾，結果是會縮小中共的社會基礎。使黨與軍隊難以發展并鞏固，也難以在根據地長期堅持。因此，中央強調在工作中“必須預防下級執行政策時冒犯過左錯誤，……必須懂得左傾錯誤是當前主要危險，必須及時檢查下級工作，糾正過左行動”。比如在政權建設方面，1940年6月8日，在《中央對晉西北工作的指示》中，中央明確批評了晉西北的政權工作，要求改變黨員在政權中占絕大多數的狀態，吸收中間分子和同情分子參加，將黨員成份減少到三分之一。隨后又指示華中地區注意這些經驗。在政權建設方面“一開始便實行三三制政權，……防止過左過右的政策，以免縮小抗日民主政權的社會基礎”。1940年11月7日。在給瓊崖地區的工作指示中指出：“政權的政策不要過左，要真正是保護全島抗日人民利益的政策，要真正是既保護勞苦人民大眾利益，又調劑各階級利益的政策。其中主要是土地政策與勞動政策。一方面要滿足群眾需要，一方面要防止過左傾向。”

處在今天世情、國情、黨情已經發生了很大變化的歷史條件下，中國共產黨作為一個從革命黨成為長期執政的執政黨。應該站在新的歷史高度上來認識把握人權問題。把革命時期的人權思想作為建設我國人權事業的歷史資源加以繼承和發展。抗日戰爭時期，中共人權思想體現的實事求是原則。注意防止過左政策危害的經驗，是我們今天在發展人權事業中仍然需要把握的原則和吸取的經驗。

三、戰爭環境對集中的要求不利于中共人權思想的健康發展

需要強調指出的是，戰爭時期需要有集中統一的政令軍令。中共在強調抗戰與民主的重要關系的同時并不否定集中的重大意義。抗日戰爭時期中國共產黨既有民主作風。也有集中的要求。

民主集中制是新民主主義的政體，“各種政策法令是根據人民的要求和人民的利益，并聽取各方面意見制成的，基本的政策法令是由邊區參議會議決的，這是民主；但政策和法令等等，一經決定發布，就必須通行，必須遵守，這就是集中”，這樣民主集中制可以概括為民主決策與集中執行，集中是為了保證行政效率。

戰爭時期需要特別強調集中統一領導，在政權工作中“要堅持統一的政策，統一的政令，統一的制度，統一的領導與統一的政紀——上上下下一律遵守政府的紀律。換言之，就是要堅持政權工作的一元化”。在組織上，黨委要統一“領導一切”。1942年9月1日，中共中央作出決定。提出作為無產階級先鋒隊和無產階級組織的最高形式。黨“應該領導一切其他組織，如軍隊、政府與民眾團體。根據地領導的統一與一元化。應當表現在每個根據地有一個統一的領導一切的黨的委員會，……各級黨委的性質與成份必須改變，各級黨委不應當僅僅是領導地方工作的黨委，而應當是該地區的黨政軍民的統一的領導機關(但不是聯席會議)，因此它的成份，必須包括黨務、政府、軍隊中主要負責的黨員干部(黨委之常委亦應包括黨務、政府及軍隊三方面的負責干部)，而不應全部或絕大多數委員都是黨務工作者。各級黨委的工作應當是照顧各方面，討論與檢查黨政軍民各方面的工作，而不應僅僅局限于地方工作”。中共倡導實行三三制并不是要自動放棄統一領導，中共是堅持統一領導的，并且認為“根據地的建設與民主制度的實行，要求每個根據地的領導一元化”。當然這樣的統一領導最重要的是為了順利的進行抗日戰爭，“一切服從戰爭’是統一領導的最高原則”。

這種一元化的統一領導容易導致對不同意見的阻礙和壓制，這也是戰時民主難以避免的局限。在戰爭時期，由于要爭取獲得民眾的支持，這種過分集中的弊端并不容易完全顯現出來。但是由于歷史的慣性和思維的慣性，在中國共產黨成為全國的執政黨后，如果不對過分集中的體制弊端有意識的加以改變，則勢必會成為人權和民主發展的障礙。這已經為建國以來中國共產黨在領導探索建設中經歷過的曲折和挫折所證明。

責任編輯 梅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