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從商代我國最早的驛站類設置形成起,在通訊手段十分原始的情況下,驛站就擔負著政治、經濟、文化、軍事等方面的信息傳遞任務,也是物流運輸的重要承載者,是一種特定的網絡傳遞與網絡運輸。漢唐時期,隨著絲綢之路的開通,絲路沿線的驛站就有了固定的設置和專門的管理機構,驛站不但成為當時的交通樞紐,也是當地經濟、文化的繁榮之地。
[關鍵詞]絲路驛站;漢唐時期;交通樞紐
[中圖分類號]K928.7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5-3115(2009)12-0041-05
一、驛站的由來與發展
驛站在世界古代史中有著非常重要的地位。在通訊手段十分原始的情況下,驛站擔負著政治、經濟、文化、軍事等方面的信息傳遞任務。也是物流運輸的重要承載者,是一種特定的網絡傳遞與網絡運輸形式。封建君主依靠驛站維持信息采集、指令發布與反饋,以達到封建統治控制目標的實現,其組織的嚴密程度。運輸信息系統的覆蓋水平不亞于現代通訊運輸,當時驛站的成就是現代信息、物流文明的基礎。
歷代驛站有以下三個特點:官辦、官管、官用,是歷代政府機構的組成部分;以“傳命”為主旨,融通信、交通、館舍三位于一體;以人力或人力與物力相結合的方式,接力傳遞,逐程更替。
許多國家歷史上都曾設過驛站。公元前6世紀時的波斯帝國,國王大流士以京城蘇撒為中心,開辟了一個四通八達的驛道網,沿途設有驛站,隨時有信差備馬以待,把國王的命令傳達到帝國各省,各地的消息也以同樣途徑源源不斷呈送到國王面前。從蘇撒到小亞細亞西端的薩底斯,全程3000公里,信息只用七天就到達,可見其效率之高。所以,古希臘史學家希羅多德形容當時波斯驛站的效能:“不管雨雪紛飛,不管炎熱難當,不管黑夜的朦朧,信差們都要以最迅速的方式完成任務,把文件投遞到所指定的地方。”我國史書《后漢書·西域傳》里,曾提到古羅馬“列置郵亭”的情況,那里“十里一亭,三十里一置(即驛)”,各國使者進入其境,都可直接乘驛達其王都。據統計,公元2世紀時,羅馬境內馳道共有372條,總長度達8萬公里。這些大道也是驛道,通過這些道路各地的信息將及時地傳送到羅馬城。
驛館的數量龐大、星羅棋布,在遼闊的中國疆域上組成了一個系統有效的交通信息網絡。對中國古代的政治、軍事、經濟起到了非常巨大的作用。成為貫通中國文明體系的經絡。
我國最早的驛站類設置形成于商代。商代時期,都城外大道縱橫交錯,大道沿線設立了許多據點和止宿之處,這就是我國最初的驛站形制,稱為“堞”,50里設置一處;隨后發展成為“次”,即可以暫住的旅舍之類;再后,正式建立“羈”,是商王朝專為商王、貴族建筑的道邊旅舍,不僅供止宿,而且供應飲食。
西周時期的驛站,稱作“委”、“館”或“市”。《周禮》記載,當時國家大道沿途,10里設廬,廬有飲食;30里有宿處,稱之為委;50里設市,市有候館,接待來往信使賓客。有一些講究的館、市,是為來往的各地高級信使準備的。這些館、市設備考究,有樓廳、浴室,過往行人可以在這里充分休息,解除旅途的勞累。
春秋時期,驛傳制度的完善與否成為衡量一個國家文明的尺度。魯國在莊公、襄公時候幾次修筑“王姬之館”和“諸侯之館”。齊國“三十里置遽委焉,有司職之”,若有使者來,“遽”的負責人就立刻派人卸下行李,飼馬并準備飲食。楚驛稱“馬丑”,配置大批驲車和驲馬,常常驲車相望于路,頗有聲勢。燕國境內大道沿途廬室林立,“夜可以寢,晝可以憩,有井以備飲食,有舍以為藩蔽”。晉文公不修宮室臺榭,卻花大錢整治各國信使的驛館馬廄,使得道路平坦,燈火通明,仆役隨時服務。
戰國時期,各諸侯國之間的交往更是空前頻繁,以東周王都洛陽為中心,東至齊魯,西到關中,北抵燕趙,南達吳楚,都有驛道相通,四通八達。各諸侯國的說客謀士,也往來于各國間游說,謀劃。此時出現了兩種通行憑證“符”與“節”。“符”大半是軍事憑信,也可作為國家治安所規定的通行證件:“節”供使者或商人在路途中使用。持憑證者途經各驛站,可以免費食宿。這一時期還出現了貴族私人興建的驛館傳舍,既作為私人的驛傳設施,也用來聚養為他們出謀劃策的賓客。其中最上等的稱“代舍”。中等的稱“幸舍”,下等的稱“傳舍”。春秋戰國時也出現了一般商賈開的旅舍,稱“逆旅”。戰國時期的史料記載了許多名人曾居住在郵驛、館舍、逆旅的事。
秦朝時期,修建馳道,“道廣五十步,三丈而樹,厚筑其外,隱以金錐,樹以青松”,十分壯觀。秦朝驛道沿途,驛站、離宮、館舍和軍事設施遍布。步遞停留處稱為“亭”,馬遞站稱為“驛”。秦朝還有“傳舍”的稱呼。秦制30里一傳,10里一亭。在今陜西旬邑縣子午嶺秦道曾發現一座40畝左右的大平臺,很可能是當時的驛站。
二、漢唐時期的絲路驛站
漢高祖劉邦深知驛傳對王朝統治的重要性,在漢政建立初期便抓緊恢復戰爭時被破壞的驛站設施。
漢代,以馬騎為主的傳遞方式被正式命名為“驛”,加上專門迎送過往官員、提供飲食車馬的場所“傳舍”,往往合稱為“驛傳”或“驛置”。漢朝的緊急和重要公文都經它來傳運。驛置之間的距離一般為30里。驛置有預先備好的車馬。隨時供兼程來往的驛使使用。例如,漢宮中常年要求南海向長安進貢荔枝,也是通過快馬速遞。
而短途的步行傳書方式稱“郵”。通常是接力運遞。管理機構稱“郵亭”,也作為步傳信使的轉運、休息站。《漢舊儀》謂“十里一亭,五里一郵,郵人居間,相去二里半”。秦漢大部分的亭是地方基層行政單位職權較多,還負責征丁收稅及治安捕盜之事。交通沿線的亭,則兼有運寄政府公文、軍事書信的任務。
1990年,甘肅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對敦煌漢代懸泉置遺址進行搶救性清理發掘。懸泉置是漢武帝時絲路交通的重要驛置,因東側山谷中一處泉水得名。其主體部分是50*50米見方的塢院,門東向。塢墻用0.45*0.28*0.2米的土坯砌成,墻體內外用草拌泥涂抹數層。墻基寬1.5~2米,殘高0.8米。塢院內現存房屋殘址27間,主要集中在西塢墻和北塢墻內側。房屋有長方形、正方形兩種,個別有套間。長方形房屋面積23平方米,正方形房屋面積9平方米。有套間的面積為36平方米。北塢墻內側的上層房址為東漢時期的建筑。馬廄分布在塢院外的西南角,有小門與塢院相通,墻基寬0.5米,殘高1米。內部有規律地分布著數排木樁。據懸泉置漢簡《驛置道里簿》記錄,懸泉置當時全稱為“敦煌郡效谷懸泉置”。敦煌郡具體道里不明,“置”總共有九個,即懸泉置、魚離置、遮要置、龍勒置、廣至置、效谷置、冥安置、淵泉置等。還有12個驛,即萬年驛、懸泉驛、臨泉驛、平望驛、龍勒驛、甘井驛、田圣驛、遮要驛、效谷驛、魚離驛、常和驛、毋窮驛等。置的管理范圍之內,規模較小的稱“騎置”,效谷縣有四個騎置,比騎置再小一些的是亭。敦煌郡所設亭,由簡文中可知名者近60個。懸泉置地處中西交通必經之地,負責接待朝廷官吏和各國使者,因而保留了大量西域各國使者途經懸泉置的有關記錄,是研究絲路貿易和漢與西域關系的珍貴資料。同一時期的酒泉郡交通線路全長694漢里,類似懸泉置的“置”共有11個。
東漢時,國際間的經濟文化交流更加密切。班超和甘英出使西域和大秦,使絲綢之路更加暢通。漢政府在西北的驛置十分發達,出現了“列郵置于要害之路。馳命走驛不絕于時月,商胡販客日款于塞下”的繁華局面。當時西方的羅馬也正處于繁榮時期,那里也是郵驛暢通,沿途“列置郵亭”,所以,中間諸國的商人和使者,可以從東漢邊境通過郵驛一直馳騁到羅馬首都。
絲綢之路的開通加強了漢朝同周邊國家的物質、文化交流,豐富了各國人民的生活,并成為后世中國與中亞、西亞。以及非洲、歐洲國家人民加強聯系和發展友誼的橋梁。
漢朝之后,絲綢之路上的驛站日漸繁榮。在連接中原和新疆的驛道上,有完善的驛傳機構,驛道沿途各站有專人負責。
魏晉時期的前涼國在今羅布泊附近設了傳遞文書的重要驛站——西域長史府。前秦和北魏統治時期,北方驛路更為暢通,“二十里一亭,四十里一驛,旅行者取給于途,工商貿販于道。”(《晉書》卷113《苻堅載記》)載:“長安大街,夾樹楊槐,下走朱輪。上有鸞棲。英彥云集,誨我萌黎”。北魏的驛道四通八達,往西可一直通到西域,與波斯的驛路連接起來。
魏晉南北朝時期,“驛”成為驛路上的惟一機構,獨立承擔公文傳送,供應車馬和食宿,同時兼管交通線上送往官員、專使和賓客的任務。這一時期,私營客舍大大發展起來,稱為“逆旅”。晉朝境內“近畿輻輳,客舍亦稠”(《晉書·潘岳傳》)。首都洛陽附近,逆旅分布很密,冬夏各有溫涼設備,糧草充足,行止日用方便,條件很好。民間私營“逆旅”事業的發展,從一個側面反映了當時驛站的興盛。
隋唐時期,通過關中平原、河西走廊直達西域和歐亞非三洲的陸上絲綢之路空前繁榮,達到了鼎盛時期,而驛路沿途館驛的設置則是保證其發展的重要因素。當時,驛站既負責傳遞國家公文、軍事情報,還兼管接送官員、懷柔少數民族、平息內亂、追捕罪犯、災區慰撫和押送犯人等各種事務,有時還管理貢品運輸和其他小件物品的運輸。據唐代高適《陳留郡上源新驛記》載:“自京師四級,經啟十道。道列于亭。亭實以駟。而亭惟三十里,駟有上、中、下……”推出唐代驛站每30里一驛。唐政府在各驛站還設有防兵,有效地保障驛傳的正常進行。
據著名散文家柳宗元《館驛使壁記》及地理學家賈耽《記四夷入貢道里》中的記載,絲綢之路是唐時七條國際交往線最繁華、最完備的一條。其從長安到西域的西北驛路,自長安經涇州(治所在今甘肅涇川北)、會州(治所在今甘肅靖遠北)、蘭州、鄯州(治所在今青海樂都)、涼州(治所在今甘肅武威)、瓜州(治所在今甘肅安西東南)、沙州(治所在今甘肅敦煌)、安西(今庫車)都護府直達西域。其驛道、沿途的驛站,在《唐書·地理志》和柳宗元的《館驛使壁記》中都有具體的記述,絲毫沒有夸張成分。在寬敞的驛路上,則是“十里一走馬,五里一揚鞭”、“一驛過一驛,驛騎如星流”。
由于史籍闕如,絲路上所設的館驛名稱、具體位置在現存的唐代文獻中都無完整記錄。就散現與各種史籍和詩文中有關這條絲路的驛館資料分析,西行的絲路驛道上,所列驛站共有75所。由長安向西大致有都亭驛、臨皋驛、磁門驛、管城驛、杜郵館、陶化驛、咸陽縣驛、望賢驛、醴泉驛、駱驛、奉天驛、麻亭驛、陰盤驛、棗社驛、烏氏驛、溫泉驛、槐里驛、婁館、興平縣驛、馬嵬驛、望苑驛、武功驛、龍尾驛、石豬驛、鳳翔驛、太平館、分水驛、秦州驛、武階驛、金稱臨河驛、涼州館、鞏筆驛、玉關驛、常樂驛、階亭驛、甘草驛、長亭驛、白亭驛、橫澗驛、清泉驛、州城驛、魚泉驛、懸泉驛、其頭驛、東泉驛、黃谷驛、空谷驛、無窮驛、新井驛、廣顯驛、烏山驛、雙泉驛、第五驛、冷泉驛、胡桐驛、赤崖驛、避風驛、赤亭驛、柳中驛、北館、達匪驛、狼泉驛、柳谷驛、安西館、寧戎驛、交河驛、龍泉館、天山驛、呂山驛、新城館、東磧館、銀山館、銀山磧西館、鐵關西館、盞茨河畔古驛舍等等。這與唐代絲路上設置驛館的實際數目相比相差較大。
唐朝的驛舍形制比較壯觀,有些可謂華屋連片。唐朝文人詩家經常在驛中居住,便出現了許多關于館驛的詩篇,對驛館里的景觀與建筑有生動的描繪。中唐詩人劉禹錫《管城新驛記》詩中:“門周道,墻蔭行栗,境勝于外也。遠購名材,旁延世工,既涂宣皙,瓴甓剛滑,求精于內也。廬有甲乙,床帳有冬夏……內庖外廄,高倉邃庫,積薪就陽……主吏有第,役夫有區,師行者有饗亭,行者有別邸。周以高墉,乃樓其門,勞迎展蠲潔之敬,餞別起登臨之思。”可見,唐代驛館傍依大道,圍以高墻,入口是門樓,內部既有供驛丞住的邸,有給驛夫住的房舍,有給使者住的廳堂,還有廚房、馬廄及倉庫,建筑外觀雄偉,內部裝修精致。
唐代驛館有門樓、驛樓、廳堂、回廊、軒、圍墻等,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驛樓。在唐代,驛樓可能作為住宿的居所及宴會場所,如元稹《使東川·江樓月》:“嘉陵江岸驛樓中,江在樓前月在空。月色滿床兼滿地,江聲如鼓復如風。”李群玉《廣江驛餞筵留別》:“別筵欲盡秋,一醉海西樓。”如劉長卿《登松江驛樓北望故園》、李德裕《盤陀嶺驛樓》:“明朝便是南荒路,更上層樓望故關。”這些詩句生動地描述了驛樓在周圍環境中高聳的形態。在唐代描寫驛站的詩文中常有“朱樓”、“赤闌”等字眼,驛樓的墻面與門窗欄桿似乎應是紅色的。而從詩文中的“南樓”、“西樓”等詞中印證,一個驛館中可能不止一座驛樓。另外,驛樓有可能就是門樓,《管城新驛記》中講得很明確,修建的門樓。能讓賓客來時感受到主人的歡迎之意,別時能登高望遠。敘別離之情。
驛館中驛丞用于日常的事務管理、呈報通信、物資轉運及接待來賓等的堂與供賓客、使者住宿、休息用的廳,是驛館中的主要建筑。廳堂作為辦公之所與賓客下榻之處是很講究的。陳鴻在《廬州同食館記》中記載:“豐賓堂。峨前軒。怒桷虬虬,層櫨牙牙。中回洞深,高檐騰掀。階間容揖讓,楹間容賓盤。柱間容樂工,屏間容將吏,左右為寢食更衣之所。”廬州同食館的廳堂有弩張挺拔的飛檐,有重疊交錯的斗,有寬敞的室內空間,說明其規格很高,氣勢雄偉。關于滑亭新驛,崔佑甫在《滑亭新驛碑陰記》中是這樣描述的:“博敞高明,倬然其閎,沈深奧密,杳然其堂室。”杜甫在唐興縣的縣館中看到,廳堂“崇高廣大,越傳舍。通梁直走,嵬將墜壓。素柱上乘,安若泰山”。(《唐興縣客館記》)處于封建社會鼎盛時期的唐王朝,等級森嚴。驛館就是官方招待所,接待來往的大小官員,驛館中的諸種設施的使用也是有等級制度的。例如,作為住所的廳,有上廳、下廳、正廳、別廳、東廳、西廳等等。(《御史書使節》)根據《唐會要》卷61“館驛使”中的記載,當職別相當的官員在同一驛館里相遇時,驛館是這樣安排的:“御使到館,已于上廳下了,有中使后到,即就別廳:如有中使先到上廳,御使亦就別廳。”
為了取悅、奉承來往官員。很多驛館建有亭臺樓閣,或因山就水。或鑿池植樹,營建有四時美景的內部景觀。唐代著名驛站褒城驛(今陜西境內),內有沼、有舟、有飛鶴、有戲魚。池沼能容舟船,可見其游苑之大。關于褒城驛的美好環境,羊士諤在《褒城驛池塘玩月》中寫道:“夜長秋始半,圓景麗銀河。北渚清光溢。西山爽氣多。鶴飛聞墜露,魚戲見增波。千里家林望,涼飆換綠蘿。”元稹亦在《褒城驛》中寫道:“嚴秦修此驛,兼漲驛前池。已種千竿竹,又栽千樹梨。”千里奔波的行旅之人,到達驛館,可以在驛館的叢林綠樹、水光爽氣之中得到休整,一洗風塵,有賓至如歸之感。
多數的驛站都是一座建筑華麗、風景幽美的園林。杜甫還有另一首贊頌秦州(今甘肅秦安)驛舍美景的詩:“臨池好驛亭,叢篁低竹碧,高柳半邊天。”這個驛舍面臨一汪清沏的池塘,一片低低的碧綠的竹林子,池邊高高的柳樹遮了半邊天。管城驛布局有條不紊,廚房設在館舍建筑之間,馬廄設在館舍建筑之外;糧倉高敞,庫房深密。柴火放在向陽之處,草料堆在干燥的地方。廬州同食館“廄屋宏大,中敞作南門,容旌旗駟馬”。馬嵬驛還設有佛堂。
唐時“館”為地方政府設置。其規模也不小,有的豪華程度不亞于驛。驛館也分為前、后院落,前院的主要建筑為堂,堂前為前院入口。左、右為兩廂。前院是辦理接待、通信、運輸等事務的場所;后院為賓客下榻之處,其主要建筑為上廳,周圍環繞著別廳。院落也是廊院式布局,如唐興縣客館“廊南注,又為復廊,以容介行人,亦如正館,制度小劣。直左階而東,封殖修竹茂樹。挾右階而南,環廊又注,亦可以行步風雨”,(杜甫《唐興縣客館記》)可見廊子環繞了整個客館,行走時可蔽風雨。
綜上所述,驛站作為官方建筑,性質與平民的住宅不同。由于具有官方招待所的功能,驛館的布局與官署的布局也有所不同。根據對文獻的分析,典型的唐代驛館的布局應與大官員的宅第布局相似。唐代的大宅第一般分為外宅和內宅,外宅為男主人的活動場所,內宅則處以女眷。外宅的最主要建筑為堂,內宅的主要建筑為寢,堂和寢通過廊院式布置形成前、后兩進大院落。一些唐代宅第的布局在敦煌壁畫中有所體現。
驛丞是末品的低微小吏,在唐制中其第是很簡陋的。劉禹錫在《管城新驛記》中寫道:“主吏有第。役夫有區。”由此可知,一般驛丞自己單獨的宅第,與驛夫們的住所是分開的。一座具有相當規模的驛館。驛夫有數十甚至百來個人。同時,考慮到驛夫隨時可能馳驛。驛夫住所的院落安排在靠近大門之處;考慮到馬匹的來往頻繁。馬廄安排在大門之旁;考慮到轉運物資的倉庫使用的方便,不宜太深入驛館之中,倉庫安排在馬廄的旁邊;考慮到廚房與糧食庫房的位置要靠近賓客宴飲之處,此院落安排在后院旁,這也符合《管城新驛記》中所說的“內庖外廄,高倉邃庫”。為了美化驛內景觀,為行旅之人提供一個清涼的環境,驛館還設有一個鑿池植樹的游苑。游苑位于后院的后面與側面,方便賓客游賞。在后院與游苑之間,設有一座驛樓。供賓客登臨眺望。整個驛館外圍筑一道夯土圍墻。在正對前院入口處辟一門。
據《大唐六典》載,唐代最大的驛稱為都亭驛,是國都長安的驛站,它既是絲綢之路西行的起點,也是東來的終點。據《通鑒》卷260“昭宗乾寧二年五月甲子”條胡三省注云:“都城驛,在朱雀門外西街。含光門北來第二坊。”即長安內殖業坊。宋人程大昌在《雍錄》卷8“職官”條亦云:“唐都城驛即蠻夷邸矣,在朱雀街西,與宏臚寺近。”所說位置與胡注大致相似。惟《長安志》卷9《唐京城》中說:朱雀街東第五街,即皇城東之第三街東“(敦化坊)東門之北,都城驛”。與上列所記頗有差異。最近,有人又經過考證認為,都亭驛設在被《長安志》漏載的唐長安朱雀門西第一街、皇城南第二坊即通化坊內。
唐代絲綢之路的吐魯番一帶北達庭州治所(在今烏魯木齊),南到沙州,東抵伊州(治所在今哈密),西至安西,都有寬敞的驛路相通。敦煌遺書《沙州圖經》一共記載了20個驛站。值得注意的是,這20個驛集中在今敦煌縣一個縣境內。可見當時敦煌地區驛路相當發達,管理也十分嚴格。著名唐代邊塞詩人岑參,在從敦煌西行到北庭都護府(今新疆吉木薩爾jE破城子)時,描寫沿途的驛站設施說:“一驛過一驛,驛騎如流星。”1973年,在吐魯番阿斯塔那古墓群發掘出土的當年馬料收支賬,其中列出唐時驛名有交河、天山、神泉、達匪、銀山、柳谷、柳中、赤亭等10多個。《新唐書·地理志》記載,唐朝政府在今新疆地區還設有許多驛館,如在焉耆設有呂光館、新城館,在交河設有龍泉館,在碎葉、疏勒沿途設有謁者館、羯飯館等等。有些驛館很明顯是為了接待少數民族和外國客商的。從敦煌到新疆驛路沿途,行進著大批馬、牛車隊,駝群。敦煌莫高窟302窟所保留的隋朝《駝車過橋》壁畫,生動地反映了當年驛路的繁榮。
唐朝時期在長安各地隆重接待外國驛使和政府官員。除長安有專門接待外賓的“四夷館”外,各地接待外賓儀式隆重,招待周到。外賓所到之處,有專人先在郊外的驛館迎候。由宮廷內史親自擺酒設宴。日本曾15次派遣使者來中國。同時,中國派使者10次前往日本。唐朝的驛傳組織被引進到日本,建立了富有日本特點的驛傳制度,到宋朝初年,日本已建起414座驛,有效地推動了經濟、文化的發展。絲路沿途的逆旅也成為人們日常生活不可缺少的設施。逆旅一般開在沿線的村鎮之中,有的還同時開設酒店,使旅途勞累的客人有吃有喝。美美休息一宿。有些私人客店也開在城內商業區。如首都長安西市的竇家店和崇仁坊的王家店等等。逆旅老板有時就是政府驛站的頭目,同時兼營國家驛舍。如唐朝擁有綾機500架、資財百萬的著名紡織企業家何明遠,本人既主持著官府的三個驛,管理著驛站、驛舍,同時也在驛邊“起店停商”。這樣身兼官營館舍和私營逆旅的店主,在當時恐非少數。
驛館與逆旅的興盛,反映了唐朝經濟的繁榮、驛道交通的發達和社會生活的豐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