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摘要:《紅樓夢》中的劉姥姥是個成功的接受者,她領會并完美地闡釋了鳳姐、鴛鴦=人傳達給她的修辭信息,在觀園宴會上不負所望,成功地上演了一出“鬧劇”,博取了賈母等人的歡心,實現了最佳接受效應。但她的“鬧”,她的“搞笑”又折射出了她有別于一般村嫗的世故、聰明機智的特性。
關鍵詞:表達 接受 接受效應 折射
《紅樓夢》所描繪的社會眾生,可謂從貴族到村嫗以至三教九流。他們各個活靈活現,個性鮮明,引發層出不窮的故事。劉姥姥就是其中一典型人物,她的出場為大觀園更添景致,使《紅樓夢》演繹的越發生動鮮活。本文將從修辭接受的角度對其在大觀園宴會上的“搞笑”一幕做番闡釋。
一、正確接受下的理想接受效應
譚學純、唐躍、朱玲在《接受修辭學》一書的第一章第四節談到“表達正誤和接受效應”時,向讀者介紹了接受的兩類突出情況:1、正確表達產生錯誤接受而實現修辭效果;2、錯誤表達產生正確接受而實現修辭效果。本文將分析的是一種常規的表達與接受,那就是“正確表達產生正確接受而實現修辭效果”。一些作品中,作者通過合理地利用表達與接受的這種情況,把人物或事件展現的妙趣橫生。在《紅樓夢》“宴席笑聲”一節中,劉姥姥在正確接受了王熙鳳、鴛鴦的表達意圖后,成功地上演了一出“鬧劇”,為以賈母為首的一批人制造了搞笑的氛圍。可以說,這是曹雪芹的有意安排,是他創作的方式。
《紅樓夢》中,劉姥姥的出場,可以說是曹雪芹的別有用心。這位村嫗是《紅樓夢》中一個貫串首尾的特殊人物,她性格復雜,神采獨具。她的出場使《紅樓夢》演繹的越發生動鮮活。她的三進榮國府,是作者精心設計的小說總體架構的一部分。二進榮國府時,她走進了榮圄府的核心所在——大觀園,與賈母和榮國府的少爺小姐及丫頭們在一起湊趣玩樂。就是在這里,王熙鳳、鴛鴦為博取老祖宗和小主子們的開心,合謀讓劉姥姥出盡了“洋相”。而劉姥姥在這里上演了一個成功的接受者的角色:聽從王熙鳳、鴛鴦的安排,為賈母等人表演了一出搞笑戲。
《紅樓夢》的第四十回劉姥姥在賈母設宴大觀園時精彩的表演了一番,把王熙風、鴛鴦吩咐她的話理解的毫無偏差。宴席開始前,鴛鴦拉劉姥姥出去,悄悄囑咐了一席話。入席后,鴛鴦一面侍立,一面悄悄向劉姥姥說道:“別忘了。”劉姥姥道:“姑娘放心。”一句“姑娘放心”表明劉姥姥明白并接受了王熙風、鴛鴦二人的旨意,劉姥姥與她二人的修辭信道也便接通了。劉姥姥也用生動的言行向她二位證明了自己的理解能力。下面是宴會上劉姥姥的表現及在場人的反映對照情況:情景1:劉姥姥手拿一雙老年四楞象牙鑲金的筷子。劉姥姥的表現:劉姥姥說道:“這叉爬子比俺那里鐵锨還沉,那里犟的過他。”賈母等人的反映:眾人都笑起來。情景2:劉姥姥吃鴿子蛋。劉姥姥的表現:劉姥姥便站起來,高聲說道:“老劉,老劉,食量大似牛,吃一個老母豬不抬頭。”自己卻鼓著腮不語。賈母等人的反映:史湘云撐不住,一口飯都噴了出來;林黛玉笑岔了氣,伏著桌子哎喲;寶玉早滾到賈母懷里,賈母笑的摟著寶玉叫“心肝”;王夫人笑的用手指著鳳姐兒,只說不出話來;薛姨媽也撐不住,口里茶噴探春一裙子……情景3:劉姥姥沒夾住鴿子蛋,蛋滾地板被人撿了扔了。劉姥姥的表現:劉姥姥嘆道:“一兩銀子。也沒聽見響聲兒就沒了。”賈母等人的反映:眾人已都沒心吃飯,都看著她笑,情景4:劉姥姥換上一雙鑲銀筷。劉姥姥的表現:劉姥姥道:“這個菜里若有毒,俺們那菜都成砒霜了。那怕毒死了也要吃盡了。”賈母等人的反映:賈母見她如此有趣,吃的又香甜,把自己的也端過來與她吃。
顯然,劉姥姥巧妙地贏得了賈母的歡心,贏得了眾人的喜愛。王熙鳳、鴛鴦二人的表達意圖,劉姥姥正確的接收并做了理想的闡釋。事后,鴛鴦賠不是,劉姥姥笑道:“姑娘說那里話,咱們哄著老太太開個心兒,可有什么惱的!你先吩咐我,我就明白了,不過大家取個笑。我要心里惱,也就不說了。”這話說明,劉姥姥一開始就知道了王熙風、鴛鴦二人取悅賈母的用心。王熙風、鴛鴦二人與劉姥姥達到了表達與接受的平衡,完成了信息的等值接受。只是,劉姥姥用生動的言行證明了這一表達與接受信息的等值,這是這故事成為古今流傳之“典故”的原因所在。
在無人編無人導的情況下,劉姥姥憑借一個村嫗的聰明跟機智制造了那樣一個生動傳神、深人人心的搞笑場面,為自己,也為王熙鳳、鴛鴦二人博取了眾人的歡心,取得她在這個環境中本不可能取得的中心地位。這場表演讓她得到了很大的實惠,不僅吃的酒足飯飽。還滿載“賞賜“而去。劉姥姥的正確接受使得修辭接受效應達到了理想的境界,這是表達者王熙鳳、鴛鴦的成功,也是接受者劉姥姥的成功。在修辭接受效應中,作為讀者的我們可以很好地領略作者對人物言行編排的獨具匠心。
二、理想接受效應折射出一個不一般的村嫗——劉姥姥
從曹雪芹獨具匠心安排的這一理想修辭接受效應中,讀者看到不是一個少見多怪、滑稽可笑的鄉村老嫗。《紅樓夢》中,曹雪芹根據真實生活積累和體驗所創造的劉姥姥,是個既世故幽默、善于逢迎和博人歡心,又風趣爽快、善良樸實的精明人。
表面看來劉姥姥既“俗”又“賤”,她地位低賤,話語表達也賤。在宴會上,她看似活脫脫一“丑角”、“傻冒”,為了贏得賈母等人的歡心。她搬出鄉村的粗俗(從話語到舉止),成為全場人的笑料。事實上,她的可笑的言談舉止是為了配合風姐、鴛鴦而故意裝傻,“哄著老太太開個心兒”。她不是真的賤,而是有意作踐自己,意在博取賈母等人的歡心。她明知鳳姐、鴛鴦的捉弄而故作愚態,盡情表演,這是因了她對鳳姐、鴛鴦目的的確切領會。她明知村野俗語在這個鐘鳴鼎食之家的不合宜,卻有意流露,是為了博取他們的新鮮感,以取得她在這個環境中本不可能取得的中心地位。其實,她的故做愚態,裝低賤,顯示的是她的狡猾、世故與精明。她雖因“沒見過世面”,受到賈府媳婦、小姐和、r頭們的“取笑”,但她的狡黠、圓滑、故作夸張,又顯然是在愚弄著賈府那些自以為高貴的老少爺娘兒們。她用她的聰明和機智贏得了在場所有人的喜愛,換來了最后的“滿載”而歸,此行榮國府的目的也就豐滿地實現了。
同時,劉姥姥又是個心地善良、知恩圖報之人。她為了生計不得不討好榮國府,在貴族子弟面前當了回笑料,從中贏得好處。但她確實為大觀園帶來了歡笑,她的村野趣事為賈母帶來了新鮮和樂趣,她的搞笑為大觀園帶來了生機盎然的美景。她的出現為養尊處優、奢侈糜費的貴族之家注入一絲新鮮的血液。她為巧姐取名,希望“巧”字能為多病的小女孩帶來好運,長命百歲、逢兇化吉。在榮國府敗亡之時,她不顧自己傾家蕩產救巧姐于水深火熱之中,顯示了其鄉村老嫗的善良樸實、知恩圖報的本性。
《紅樓夢》中的劉姥姥不是個一般的村嫗,作者為她設置了豐滿的性格,除去鄉村的粗俗,她還顯世故、圓滑、善良、機智。曹雪芹借助劉姥姥與鳳姐、鴛鴦間的理想修辭接受效應,顯示了他塑造劉姥姥這一人物的典型意義與價值。
參考文獻:
[1]《接受修辭學》譚學純唐躍朱玲著安徽大學出版社2000年6月
[2]《紅樓夢》
曾雪芹高鶚著
吉林攝影出版社2005年10月
[3]《小說修辭研究》李建軍著
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3年12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