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一九七八年,
三中全會召開前。
那年我才十八歲,
進入專業藝術團。
這就說上了,誰讓我是山東快書演員呢。
1978年,十一屆三中全會召開前半年,我參加工作進入了專業文藝團體那年我18歲。30年,我手握著鴛鴦銅板,伴隨著改革開放的春風路走來,見證了國家經濟建設的飛躍發展,目睹了文化藝術領域的變化。這30年,要說的實在太多了,真不知從哪兒說起,那就憑著記憶說說我熟悉并經歷的事兒吧……
春晚上的大側臉兒
山東快書上春晚,
鏡頭全是大側臉。
時過境遷變化大,
感同身受話當年。
我在1986年春節聯歡晚會上表演山東快書小段兒“吹牛”。其實,那年我上春晚很偶然,當時春晚劇組到北京第二外國語學院觀看我們說唱團演出,主要是審查相聲節目,無意中看上了我的山東快書。第二天春晚劇組的導演就打來電話邀請我參加春節聯歡晚會,我就這樣上了春晚,一切就這么順理成章。
那時候的春節聯歡晚會要比現在的春晚影響大,因為全國觀眾都關注著這臺年三十的電視直播文藝晚會,被稱為年三十“包餃子、吃年夜飯,看春節聯歡晚會”三件大事之一。記得那時候演播廳的條件非常簡陋,演員擠在一個不到10平米的化妝間里化妝,舞臺上就那么一塊像孔雀羽毛似的布景,腳底下全是四方格的鋼化玻璃玻璃下邊是燈箱,五顏六色的彩燈交相輝映,顯得特別有動感,就這個舞臺當時肯定是全國最。豪華的了。那時候在電視上看春節晚會,感覺場面特別大,當身臨演播廳現場一看就覺得特別小,這就是中央電視臺當時惟一的演播廳 600平米。就在這個演播廳向全國直播了1983年1984年、1986年的春節聯歡晚會。
晚會播出那天,臺上臺下顯得格外紅火熱鬧。由于觀眾席中加上了十幾張茶座,演員的表演區域已經很小了,很多語言類的節目基本上都是安插在觀眾席里表演。你仔細看看我那段視頻就知道了,我表演時鏡頭里全是觀眾,而且他們都是正面鏡頭給我的鏡頭反而是一個大側臉兒,以至于晚會播出后沒幾個觀眾認識我,認識我的都是從側面認出來的……這是玩笑話了。現在再看看這個大側臉兒,已經成了珍貴的歷史鏡頭了,因為在全國觀眾面前展示山東快書藝術還是第一次,也是目前在春節晚會上表演山東快書的惟影像資料。
晚會播出后,觀眾評價很高雖然是側臉兒,還真有觀眾認出我來了。晚會總導演黃一鶴這樣評價這才是80年代的山東快書。這句話在當時可不是一般的夸贊,也就是說你的表演有時代感。那時候我用普通話作為開場白與觀眾交流,表演節奏明快,節目短小精悍,最重要的是我把山東方言通俗化普通化了,讓全國的觀眾都能聽得懂。那年山東快書上春節晚會在曲藝界影響很大,大家認為這體現了“百花齊放,推陳出新”的方針政策。
1987年春節聯歡晚會,就搬到了新的中央電視臺演播廳向全國直播了。
時代不同了,人的觀念也隨之跟著變化。那時候上春晚和現在上春晚最大的不同是:它可以讓你一夜成名,第二天就家喻戶曉了,走到哪兒觀眾都能把你認出來,要不怎么我的側臉兒特有“名”呢。現在上春晚就沒有這個效應了,很多演員抱怨,上了多次春晚,觀眾還是認不出來。這可不能埋怨觀眾,主要是現在的年三十,觀眾可以選擇娛樂的東西太多了,已經不是人人都要看春節聯歡晚會的那個年代了,你想連年夜飯都不在家吃了,他怎么能認出你來呢。不過,我每年還是喜歡看春節聯歡晚會,除了它能帶給我春節那種特有的歡快喜慶氣氛之外,我還能從中了解到文化藝術以及演藝界的發展和變化。
到臺灣表演山東快書
大地復蘇春風暖,
開啟兩岸破冰船。
同胞兄弟情誼濃,
傳統曲藝到臺灣。
自從費翔在1987年春節晚會上飽含深情地演唱了《故鄉的云》這首歌以后,不知是巧合還是就該如此,那年底,臺灣當局就宣布“榮民弟兄”可以返回大陸探親了,從此打開兩岸近40年不相往來的那扇大門。
我的大爺(伯父)就是臺灣老兵。記得大爺一家1989年回煙臺老家探親的時候,他們都是帶著好奇的眼神看著周圍的一切,我能感覺到他們看到的和他們想象的不一樣。后來大爺在閑聊中對我說:“我們這次回來還帶了一次性的筷子,還帶了很多方便面,害怕大陸衛生條件不好,也擔心大陸沒吃的,沒想到這兒的一次性筷子比我帶來的還要好呢……”后來他們多次回來探親旅游,什么東西也不帶了,用我大爺的話說。你們什么都不缺呀。
1990年代初,大陸藝術家到臺灣演出是新鮮事兒。1993年,中國廣播說唱團是最先到臺灣演出的大陸藝術團體,這是中國傳統曲藝首次與臺灣觀眾見面。臨行前,唐杰忠老師對我說:“在臺灣咱們山東人多,山東快書肯定受歡迎。他還說,“這次就能見到你大爺了吧?”聽著這句話,我是又高興又難過,高興的是從小就知道寶島臺灣,能去臺灣演出不光是高興,還有歷史意義呢。難過的是我的父親曾因為有這個“海外關系”的哥哥,而遭受了很多磨難。1987年我父親在香港與我大爺見了面,兄弟倆百感交集,含著淚竟然不知說什么。我父親從香港回來一周后,因過于激動而導致腦溢血去世……幾年的功夫兒,我竟然要到臺灣去演出了,如果我父親還活在世上,說什么他也不會相信今天的兩岸關系已經和他所經歷的不一樣了。
說唱團在臺灣的演出非常成功,山東快書無疑是最受歡迎的節目之一。在臺北首場演出那天,我演唱完《武松打虎》之后,觀眾給予了長時間的掌聲,以至于我返場站在麥克風前,熱情的掌聲使我無法開口講話。主持人倪萍幾次想打斷掌聲都沒如愿,我倆就站在舞臺上一直等到掌聲回落,這時倪萍才感慨地說了一句話:“真是經久不息的掌聲啊!”
臺灣著名體育節目主持人傅達仁先生,來到后臺邊走邊喊:“俺老鄉呢俺老鄉在哪兒? 見到我又拍肩膀又握手,”表演得太精彩了,在臺灣能看到這樣的節目真是難得……說著就用家鄉話跟我聊起了他記憶中的山東快書。
最讓我感動的是在臺北最后一場演出,當我站在舞臺上謝幕的時候,有一位80歲的老太太站在臺下,一只手扶著舞臺,一只手招呼我。當我在后臺見到老人的時候,她和家人把我圍住,拉著我的手告訴我,她連續看了五場,非常喜歡我的山東快書。她說:“今天我把70歲的妹妹和家人都叫來了,為的就是來看你的山東快書。說著,老人從手提包中找出一條純棉手絹兒遞給我,并叮囑我說“在舞臺上表演《武松打虎》時,用這條手絹兒擦汗吧。”老人家還告訴我她是北京人,每年都回北京,有些地方變化得她都不認識了,希望在北京還能看到我表演的山東快書。我一直懷念這位老人家,那條手絹兒我保存至今,舞臺上我就用這條手絹兒擦汗。
在臺北,93歲高齡的張學良將軍也來觀看我們的演出,他端坐在第一排,老人家精神矍鑠,只是聽覺不靈敏了。中場休息時,我們來到觀眾席向張將軍問候并與他合影。老人家非常親和,我還請他簽名留念,他欣然寫下了“張學良’三個字。當我告訴他“張”字寫得不太清楚時,他非常爽快地笑著說:“好,我再給你寫個清楚的‘張’字。”就這樣給我的簽名多了個“張”字。
難忘的經歷,難忘的演出,難忘的這些可敬的臺灣觀眾。
我在臺北演出那幾天,最高興的莫過于我的大爺,他天天陪著我,天天看我們演出,逢人就說:這是我的侄子。那一刻你就覺得血緣相連的親情是無法割斷的,不管分離多久,只要在一起它就是那么的親近。自然。像我和大爺都是隔一輩兒了,反而更加親密。
我想如果不是改革開放,兩岸的交流還要等很久;如果不是改革開放,臺胞決不會來了就不想走:如果不是改革開放,兩黨領導人怎么能在人民大會堂握手,如果不是改革開放,臺灣不可能這么歡迎大陸人去旅游;如果……如果……
山東快書“心連心”
我是青聯老委員,
經常參加慰問團。
鴛鴦銅板伴我行,
見證發展三十年。
我從1985年開始參加慰問演出活動,除了西藏沒去之外,其它的各省,自治區直轄市幾乎都去過了,而且大都是隨青聯組織以及中央慰問團到少數民族和偏遠地區慰問演出。
記得第一次參加慰問活動,我就是隨全國青聯到貴州慰問少數民族觀眾,現在回想起來特別有紀念意義。
當時,剛從團中央第一書記調任貴州省委書記的胡錦濤同志,接見了慰問團的全體演員,并在貴陽飯店宴請我們吃貴州小吃。讓我記憶猶新的是,在臨別時,胡錦濤書記代表貴州人民感謝藝術家們到貴州少數民族地區慰問演出,隨后,他親自送給每位團員一瓶貴州茅臺酒,還跟大家笑著說“送給大家的茅臺灑肯定是真的! 送給我的那瓶茅臺酒早已經喝了,可茅臺酒的醇香,現在回味起來感覺更濃。
我隨全國青聯去過云南最落后的山寨;我參加了“心連心”藝術團,在寧夏看望過最貧困的家庭,我去過河南小浪底水利工程的工地為工人師傅演出,我在新疆邊防哨所為守衛國防的戰士表演;在四川地震災區,我與青川的青少年愛心結對,幫助他們健康成長,在都江堰我為災區觀眾演唱山東快書。我去過最落后的山村,我到過最發達的地區,我感受到了改革開放對落后地區的大力扶持給發達地區更加優惠的政策。我看到了改革開放給落后地區帶來的巨大變化,使發達地區更加國際化。我了解過去,我知道今天,改革開放正在把過去和今天的距離逐步縮短。
回想過去,因為沒有高速公路演員經常被堵在路上十幾個小時而耽誤演出。今天遍布全國的高速公路網,讓我們分享了經濟發展所帶給我們的快捷便利。
我們親眼看著首都機場從最早的候機大廳,到擴建的二號候機樓,以及今天新建的全球最大單體三號航站樓。我也經歷了中央電視臺惟一的600平米演播廳,到后來1800平米的最大演播廳,再到今天朝陽區地標性的建筑——(看一眼就忘不掉的)新中央電視臺大樓。
就說我從事的山東快書專業吧,2006年已被文化部列為第一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了一大批傳統民間藝術得到了國家級的保護。現在你再看我表演山東快書就得注意點兒了只能看不能觸摸,已經有文物價值了。
所以說如果沒有改革開放,國家就不會有今天的經濟發展沒有經濟實力做后盾,就不會有今天這么大規模對傳統文化的保護和弘揚。
這正是:
改革開放大發展,
世界刮目來相看。
再過一個三十年,
七老八十話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