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板作為物質的存在,具有長、寬高的矩形尺寸,單純而整體的黑色外觀,四邊突出的線條,有厚度的木制板面,構成了一個無關緊要的世界。
黑板一度是我國大一統的宣傳教育工具,在帶有高科技和消費主義色彩的多媒體教學和大面積廉價噴墨廣告被普及的黃金時期之前。黑板一直伴隨著中國的教育發展步伐,不斷變遷。
兒時的啟蒙教育,墻上有塊大黑板每個人的手中還要有塊小黑板。大黑板大都是用水泥在墻上涂個大長方形然后再刷上黑漆。時間長了黑板上會出現斑駁脫漆的版塊。小時候印象最深的就是新學年開始坐在教室里看到墻上涂刷一新的黑板。老師的字跡那么端正黑白映襯下格外醒目。同學們最愿意干的事情就是爭相為老師擦黑板。當老師寫完一板后,總有個同學會跑上講臺把黑板上的粉筆字擦拭干凈。
老師站在講臺上用粉筆吱吱嘎嘎地寫著 小伙伴們則拿著粉筆在自己的小黑板上涂鴉,畫了又擦擦了又畫。這樣還不解氣,趁其他小伙伴不注意時在對方的黑板上畫 個大烏龜,然后正襟危坐,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最尷尬的時刻是,算術題的答案和大多數小朋友寫的不樣,這就意味著答案可能是錯的。這時,老師會走到跟前拿起寫著錯誤答案的小黑板在全班小朋友面前展示番 當時的感覺現在想起來臉還有些發燙。
走出教室后才發現,不僅僅教室里有黑板校長室的墻上還有一塊更大的黑板,這個黑板不是用來上課的。平時寫一些通知表揚批評什么的。節假目的時候,就會出整版的板報。板報的內容已經記不清楚了,但精美的報頭和插圖卻給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報花題頭和標題的形式,通常都有統一的樣式,攜帶著特定的上世紀七八十年代的審美造型趣味 其內容絕大部分是稻穗齒輪朝陽、雷鋒、書本等政治上正確思想上健康的花樣。這類形式和題材的反復出現,成為視覺傳統中區別于古典傳統繪畫的梅蘭、竹,菊,而成為特殊的革命程式。
每一塊黑板都是最激動最醒目最普通、最熟悉,最似曾相識的黑板。在墻報上我第一次看到了彩色粉筆,當別人用彩色粉筆在黑板上創作的時候,自己便蹲在地上作守候狀,去拾那些別人用斷或者不用的彩色粉筆頭,如獲至寶般收藏起來或趕緊在自己的小黑板上創作一番。
走出校園后,才發現黑板報是一種最廉價,最便捷,最單一的文化娛樂生活,多年以來,它土生土長地形成了言簡意賅,圖文并茂,粗糙耀眼一語中的,一花動人的風格。它總是默默地居于教室一隅,工礦企業的大門口,社區的過道邊,農村的大隊部旁。它讓當年一些民間美術愛好者的才能得到最初的施展,不可壓抑的藝術才能獲得最初的贊譽。即使它是一個如此意識形態,如此固定化,如此統一化的宣傳工具,但也絲毫不能阻礙那些具有藝術天賦的人對形式語言的敏感,那些驚天動地的才華曾經源源不斷地在主流的審美框架里恣情流淌著。


上班后,發現單位也有一個黑板,通常掛在樓梯口,剛開始還用粉筆寫再后來,直接在上面貼紙。突然有天黑板變成了白板,粉筆變成了黑油性筆。在媒體化的時代黑板的功能更多地被電視和網絡所取代。再走進教室時黑板已經“退居二線”,隱藏于投影儀的白屏后。
黑板依然存在著,其意義在于寓意和形象的表達,一個更大功能的組合超越自身。及其所揭示的內涵。
黑板作為作品的屬性創作因素形式載體,背景提供,媒介實驗的對象,還有多少壓箱底的可能性?在這樣一個硬性規定的尺寸和材料上,個1m×2m的緩步臺的空間里,重新面對啟蒙時期的那些身邊的最日常、最廉價的非專業材料。5月23日,在上海香格納畫廊集中展示了以黑板為主材的藝術作品。參展的藝術家由此作為想象力的出發點,他們使黑板這種物品成為藝術的載體,讓黑板成為黑色的板,以個人化的方式來化解那些被壓制了多年的創作欲和表達欲。
這場關于黑板的跨媒介實驗,也許能夠勾起很多人塵封了已久的記憶,帶給觀者出乎意料的驚奇。
邱志杰《黑板當作黑板用》
邱志杰用一種社會學調研的方式,直接把黑板送給順義老街道辦事處崔各莊鄉何各莊村村民委員會、什剎海體校傳達室和來廣營農貿市場的管理處。讓他們以自己的方式使用這塊黑板,并如實地記錄過程。
陳曉云《翠玉錄》
作品引用了煉金術的哲學核心,Hermes的一句古訓“真實不虛,如其在上,如其在下”。說的是自然界的大宇宙和人類微觀世界的小宇宙一體和諧,映襯的關系。黑板報上如同科普教程一般,散落著幾塊碎石,而他們之間的比例恰好如同太陽系的九大行星一般,維持著圓滿秩序。
張鼎《60瓦》
張鼎在黑板上密密麻麻的安裝了數十個燈泡。在通電發光之后,他于月黑風高之夜揮舞鐵錘把它們一一敲碎。如同“草泥馬在馬勒戈壁的沙漠上與河蟹展開的大戰的勝利一樣,只有無數作為弱者的網民發揮各種個人化的行動和想象,才能取得一個個充滿創造性和想象力的象征性意義的勝利。
陸磊《錄像》
陸磊借用了恩斯特的超現實主義空間繪畫的形式,把黑板做成了承載著復雜錯位和悖論關系的三折空間,充滿了神秘的光線,怪異的天體把黑板改造成為充滿晦澀意象但卻津津有味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