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英語中漢語借詞的研究

摘要: 詞語借用屬世界各語言中的共有現象。借詞即外來詞，是指從其他語言中吸收借用而來的詞語。本文探討了英語中的漢語借詞的歷史過程、文化成因及借詞詞源，以闡明漢語借詞具有獨特的價值和意義，在中西方文化交流中起著不可低估的作用。

關鍵詞: 漢語借詞 歷史過程 文化成因 借詞詞源 中西方文化交流

一、引言

世界各主要語言都存在大量的借詞，這是不同國家、不同民族和不同文化在各領域不斷交流和融合的結果。借詞首先是語言對各種文化差異的反映，其次是對不同文化的碰撞和交流過程的生動記錄。作為一種目前使用范圍最為廣泛的國際性語言，“英語在其漫長的歷史發展過程中，幾乎吸取了世界上所有主要語言的大量有用的詞匯。據統計，英語詞匯總量中，約有百分之八十來自其他語言，其中大部分已經同化成為英語的基本詞匯，而另一部分則依然保留其借詞的特性”。并且，英語從其他語言(包括漢語)中借入詞語的進程從未停止過。

英語中的借詞絕大多數來源于印歐語系的各種語言，而一小部分來源于漢藏語系及其他語系。而“漢語因為是具有聲調的表意文字，理論上講，這一特點影響了英語對漢語詞語的借入，但是，大規模的英語到漢語和漢語到英語的詞語借入已經毫無困難地發生了”(Tom McArthur:82)。據估計，英語中來源于漢語的詞匯也已達到約1000個(Tom McArthur:119)。顯然，英語中的這些漢語借詞記錄了中華文化與西方文化交流碰撞的歷史。

二、英語中漢語借詞的歷史過程

英語向漢語借詞這種文化輸入有一個漫長的歷史過程，可分成三個時期。

(一)早期

秦朝至明朝中期。自秦始皇統一中國至明朝中期，我國與英國的經貿往來、人際交往很少，文化幾乎無法交流，因此進入英語的漢語借詞極為有限，主要是與中國國名有關的China，Chinese，Sino及silk等音譯借詞。silk可能是最早進入英語的漢語借詞，據《牛津英語大辭典》記載，silk最早見于英語是在公元888年，即我國的唐代，這個詞是由拉丁語傳入英國的，拉丁語詞sericus又源自于希臘詞。據此，可以肯定silk是經“絲綢之路”(the Silk Road)來到地中海東岸，然后經希臘來到英國的。由于路途遙遠，幾經周折，該詞的讀音與拼寫已大不一樣。Sinae是China，Chinese和Sino的前身，是漢語中“秦”字的譯音，指中國的秦朝，意大利探險家馬可波羅在我國元朝時(1275年)來到中國，當時他稱中國為Cathay。隨著新航路的開辟，來中國的歐洲商人越來越多。這些商人發現，被古羅馬人稱為Seres(the silk people)和Sinae(秦)的人竟是同一民族，而被馬可波羅稱為Cathay的國家與China所在地理位置相同，于是China便成了歐洲人稱呼中國的標準用語，而Chinese也取代了Seres和Sinae，成為稱呼這個古老民族的標準用語。

(二)中期(明朝末期至辛亥革命)

在這一時期中國與英美國家之間的貿易往來日益頻繁，由于粵、閩地處沿海，因此許多中國出口的產品主要通過廣州、廈門、泉州等港口銷往英美國家。因此這一時期進入英語的漢語借詞主要與粵、閩等地的飲食、商貿、風土人情和文化習俗有關，很多是粵、閩等地的方言詞語，具有很濃的地方色彩。如:(1)有關風土人情、文化習俗的有:Hakka(客家人)，coolie(苦力)，sampan(舢舨)，pipa(琵琶)等;(2)有關餐用器具的有:wok(鍋子)，china(瓷器)，ting(鼎)，ku(觚)，chiao(角)等;(3)有關茶葉及茶葉品種的有:tea，cha，congou(工夫茶)等;(4)有關食雜果品的有:chowchow(醬菜、雜碎)，ketchup(茄汁，蕃茄醬)，chow mein(炒面)，lo mein(撈面)，pakchoi(白菜)，longyan(龍眼)，lichee(荔枝)，cumquat(金桔)，mume(梅)等;(5)有關宗教的有:Lohan/Arahat(羅漢)，Guanyin(觀音)，josshouse(廟)等。

(三)近期

辛亥革命至現在。這一時期，中國經歷了幾次重大社會變革，國際交流與合作不斷增多，英語中很多漢語借詞應運而生，特別是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以后，大量反映新中國政治方面的借詞涌入英語。另外，一些反映文娛、體育等我國傳統文化方面的借詞也進入英語。這些借詞中不僅有音譯借詞，還有意譯借詞(Loan Translation)。其一，意譯借詞。有關政治的有paper tiger(紙老虎)，the big leap forward(大躍進)，Red Guards(紅衛兵)，the Gang of Four(“四人幫”)，the Cultural Revolution(“文化大革命”)，let a hundred flowers blossom(百花齊放)，four modernizations(四個現代化)，open-door policy(對外開放)，special economic zone(經濟特區)，one country with two systems(“一國兩制”)，enter by the back door(“走后門”)等。有關傳統文化的有springrolls(春卷)，dragon boat festival(龍舟節)，Chinese herbal medicine(中草藥)等。其二，音譯借詞。有關政治的有gung ho(共和)，wan sui(萬歲)，dazibao(大字報)，KuoMintang(國民黨)等。有關傳統文化的有kuo-yu(國語)，wen yen(文言)，yangko(秧歌)，Yum Cha(飲茶)，cheongsam(旗袍)，chopsocky(東方題材的武打片)，mahjong(麻將)，wushu(武術)，qigong(氣功)，chi(氣)，kungfu(功夫)，taichi chuan(太極拳)，dimsum(點心)，wonton(餛飩)，jiaozi(餃子)，fengshui(風水)等。

三、英語中漢語借詞的文化成因

英語在長期的發展過程中不斷地從漢語借詞，慢慢將其同化，為己所用，既與書寫系統、構詞法、句法等語言規則密切相關，更有其深刻的文化因素。

(一)文化包容

作為“an observer of facts but not a judge(事實的觀察者而不是審判者)”，現代語言學家更注重“describe language in all aspects but not prescribe rules of correctness(從各方面描述語言而不是規定正確的法則)”，從而由最初的規定性(prescriptive)轉為描寫性(descriptive)，并以語言使用者為主體。正是這種公正客觀而又開放兼容的態度，賦予英語以極強的吸納能力。只要語言使用者覺得外來詞有用，或是新穎、有趣，就會毫不猶豫地把它吸收進來并在使用中加以融合，一旦該用法成為一種潮流、一種趨勢，語言學家便把它記錄下來，英語中就多了一個新的外來詞?？梢?，英語引進外來詞，往往以需要為第一要務(need-oriented)、以經濟方便為主導原則。正如自由貿易一樣，英美人總是匠心獨運、不拘一格地借用和同化外來詞。與英語本族人這一開放態度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大多數漢語本族人對外來詞持較為謹慎的態度:59%的漢語本族人覺得有必要規范外來詞，78%的人認為有關部門應監察、指導外來詞的借入和使用。這或許正是漢語相對于英語來說吸收外來詞的數量少、速度慢、同化能力弱、涵蓋面窄的文化成因。在各個歷史時期，英語都源源不斷地從其他語種借詞，數量多達50萬個。這么多借詞，范圍遍及全球，涉及領域眾多，無不深深打上了異域文化的烙印。在對這些五光十色的外來詞進行消化、吸收和同化的過程中，英語對外來文化的開放和包容越來越充分地顯現出來。

(二)文化心理

英語民族崇尚novelty(新穎)，originality(獨創)和individuality(個性)的文化心理，突出地表現在對外來詞和外來文化所持的求新、求異、求特的心理定勢上?？v觀英語發展史，英語對新穎別致的外來詞是從不放過吸收機會的，尤其是對希臘和羅馬的古代文化，以及古猶太文化、中國和印度文化等，他們更持認同和包容心理，樂意吸收源于這些文化的外來詞。所以，英語外來詞特別多，大約有一半源于法語，四分之一源于拉丁語和希臘語，16%屬于漢語借詞，還有一些來自北歐，英語也因此被視為“世界的克里奧耳爾語”(creole)。英語民族求新思變的文化心理，由此可見一斑。出于對異域文化的好奇或純粹為了便利而借入音譯詞，往往能夠豐富借入語的詞庫，并且使話語更為生動。而刻意追求形式上的“中式”或“洋化”，只能說明其在跨文化交際中固步自封的心態和缺乏應有的自信。從這層意義上講，外來詞數量的多寡確實是該民族活力和生命力的象征，而外來詞則告訴人們一個民族從另一個民族學到了什么。

(三)文化對話

作為一種歷史語言學現象，英語借用漢語詞己有1000多年的歷史了。英語發展史，在很大程度上就是一部借用外來詞的歷史。其中有些詞直接借入英語，還有些詞則是由日語進入的。中國有些東西先是被日本人帶走，再由他們傳入西方并壟斷了西方市場，而反映這一過程的英語詞，似乎也源于日語，在對外交往中理應對此正本清源。例如，豆腐最早源于中國，為漢淮南王劉安所發明。可tofu(陸谷孫，《英漢大詞典》，1991:38)這個詞卻是由日語進入英語的?，F代西方人愛吃豆腐，包括什錦豆腐(vegetarians tofu)和麻婆豆腐(mapo tofu)，大都以為是日本的專利。醬油(soy)也是如此，盡管起源于中國，但首先還是由日語進入英語，并出現于《考克的日記》(Cock，Di田萬)之中的。同樣，“盆景”原是中國的藝術，可今天外國人欣賞bonsai(陸谷孫，《英漢大詞典》，1989:355)時，還以為它源于日本，以致《新英語外來詞典》(1997:87)將其解釋為“盆景;盆栽植物;盆景樹木”，并醒目地標以[日]字樣。英語“圍棋”叫go，在英美著名的詞典中的釋義為“舊本的棋藝”，只有著名的法國拉魯斯詞典確切地提出“源于中國”。最值得一提的是“彌猴桃”一詞:英美人稱之為kiwi fruit或Chinese gooseberry。顯然，前者與將其本土化和商品化的新西蘭土著文化有關;后者則點出了它的原產地，因而更顯忠實、客觀:“稱猴桃”原產于中國福建，后傳入新西蘭，在那里被改良，一躍成為國際馳名的水果，并以新西蘭特有的鳥名同時也是新西蘭人的俗稱kiwi來命名。這些都說明，21世紀文化多元化的國際舞臺，不僅歡迎獨白，更呼喚對話;中國作為該舞臺上的重要一員不僅要放眼看世界，而且要讓世界更多、更全、更準地了解中國和中國文化;不僅要“拿來”，更要“送去”。

四、英語中漢語借詞的詞源

詞源，即詞語的來源。借詞是按照何種規則，以什么樣的方式進入英語的?按照詞源及成詞方式(此處具體指代單位詞匯的組合構成方式)，英語中的漢語借詞主要依照以下幾種構詞法組成。

(一)音譯借詞(loanwords)

所謂音譯，即將源語中的某一詞匯按其原有讀音，采用目的語符號。連音帶義一起借用到目的語中而使之成為借詞。英語這種“開放型”的語言，決定了它在吸收外來語時，可以不經改變外來成分拿來為其所用。如chien yao(吉安窯)，lama(喇嘛)，maotai(茅臺)，erhu(二胡)，I-ching(易經)，yinyang(陰陽)，chinchin(請請)，holsin(海鮮)，chopsum(菜心)，chow fan(炒飯)，fengshui(風水)，dazibao(大字報)。以音譯形成的漢語借詞，以前所采用的威氏拼寫法正逐漸被現代漢語拼音所取代。一種是地名、人名的借詞如Mao Tsetung→Mao Zedong，Amoy→Xiamen，Hsia→Xia Dynasty，這是根據1997年8月聯合國通過的《漢語拼音方案》，中國的人名、地名等詞均采用漢語拼音，這符合“名從主人”“約定俗成”的原則。第二種是普通名詞如kao ling→gao ling(高嶺土)，chi kong→qigong(氣功)，Kwanyin→Guang yin (觀音)，kan pei→gan bei(干杯)。由于中西文化間的巨大差異，在跨文化交際中，產生了文化的沖突，以及詞匯空缺現象，在中國文化里固有的詞在英語國家文化里卻找不到與之相對應的詞，解決這一矛盾較有效的方法就是譯音。但現在音譯詞有一種擴大的趨勢，像普通名詞“交通”、“建筑”在英語里有對應詞communication，architecture，也采用漢語譯音，這樣，容易造成理解上的障礙，從而影響交際的效率，應慎重處置。筆者認為普通名詞的音譯應把握這樣的原則:反映中國獨有事物的詞匯，在英語中又找不到對應詞，或者是英語中已有對應詞，但該詞卻缺少中國文化某些信息特征，在這種情況下則采取音譯手段。如fengshui，wushu，chi等。

(二)翻譯借詞(loan translation)

根據意思，用相應的英語對應詞翻譯而成。例如:spring roll(春卷)，work point(工分)，fire cracker(爆竹)，iron-rice bowl(鐵飯碗)，hundred flowers(百花齊放)，paper tiger(紙老虎)，one divides into two (一分為二)，Great Leap Forward(大躍進)，bear’s paw(熊掌)，capitalist roaders(走資本主義道路的人)，brainwashing(洗腦)，inkstone(硯臺)，bad egg(壞蛋)，run-ning dog(走狗)。由“face”一詞構成的短語，如lose face(丟臉)，save face(保全面子)，give face(給面子)，Long March(長征)，dragons’ eye(龍眼)，Cultural Revolution(文化大革命)，the Great Leap(大躍進)等。

(三)混合借詞( loan blend)

語言學中混合借詞( loan blend)的一種形式，意即成詞的部分形式是原始語言詞匯，部分形式是借用而來。此類詞一般是由漢語單詞引申來的詞組，例如:tong oil(桐油)，tong tree(桐樹);由tea組成的詞組更是不勝枚舉，如:tea tray(茶盤)，tea pot(茶壺)，tea room(茶館)，tea spoon(茶匙)，tea party(茶話會)等。China和Chinese的合成詞主要有China aster(翠菊)，China bean(豇豆)，China berry(楝樹)，China blue(中國藍)，China ink(墨)，China orange(橙)，China rose(月季花);Chinese anise(茴香)，Chinese calendar(農歷、陰歷)，Chinese jujube(棗樹)，Chinese lantern(燈籠)等。Sino的派生詞主要有Sinology(漢學)，Sinological(漢學的)，Sinologist(漢學家)，Sinophile(喜愛中國文化的人)，Sinophobia(仇視中國的人)等。

(四)轉移借詞(loan shift)

有些源于漢語的外來詞進入英語后會發生語義上的變化，其語義范圍常有所擴大。例如，silk在英語里除指“絲綢”外，還衍生出了“絲綢服裝”、“絲狀物”、“降落傘”等義。在美國英語里還可用于表示“玉蜀黍的須”。如kowtow為漢語“叩頭”的譯音，與原詞相比其義有所擴大，除“叩頭”外還表示“卑躬屈膝”，含有貶義。例如:Be polite，but don’t kowtow to him.He never kowtows to win favour.叩頭在中國是一種行禮致敬的方式，但在英美人眼中卻有奴顏卑膝之嫌。又如Chinese Wall為我國長城的意譯詞(the Great Wall of China)。關于長城一詞，《現代漢語詞典》(修訂本)解釋:“指萬里長城，也用來比喻堅強雄厚的力量、不可逾越的障礙等?！比缛藗冇谩颁撹F長城”指人民軍隊，用“綠色長城”指擋風防沙的防護林。Chinese Wall進入英語后保留了“不可逾越的障礙”這一喻義(用于此義時常拼作Chinese wall)，但也衍生出一個新的用法。根據Longman Dictionary of English Language and Culture，“Chinese wall”可表示“a system used by financial or business organizations to stop information from being passed from one department to another，esp.in order to prevent inside trading(為避免內線交易而由金融、商務機構采取的防止信息從一部門傳向另一部門的體系)?！?/p>

五、結語

英語中的漢語借用詞由于數量少、涉及范圍不廣而常為人所忽略。雖然英語中很多的漢語借詞并沒有被收入辭典，但是已經廣為流傳。從漢語借詞的特點看，主要集中在反映中國傳統特色文化的詞匯上。這些詞匯的英譯反映了兩種文化交流的需要。隨著英漢民族文化交流的不斷發展，中國學習者在學習英語語言文化、理解英語的同時，也需要更好地表達自己國家的文化傳統以達到交流的目的。隨著我國經濟和文化的發展，國際地位的提高，受漢語影響的“漢化英語”的出現和發展是一種客觀必然，中國英語雖然還沒有在世界范圍內被廣泛接受，但已呈現了不可阻擋的趨勢。今后漢語和英語之間的交流無疑將保持雙向、平衡并呈現更加頻繁的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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