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制度倫理站在制度與倫理有機統一的維度尋求二者之間的互補性優勢,期待制度和倫理在社會生活變遷中發揮最優的約束與指導功能。中西兩種不同的文化實體在制度倫理上也呈現出極大不同,在當今建構社會主義和諧社會中,我們應反思中西制度倫理的利弊得失,在比較中取長補短,加強我國的各項制度倫理建設,更好地加強制度建設。
[關鍵詞]中西 制度倫理 比較
[中圖分類號]C9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9-5489(2010)01-0089-02
20世紀80年代以來西方制度經濟學逐漸傳入我國,“制度倫理”這一概念隨之舶來,然而我國制度倫理的思想卻源遠流長。中國傳統社會是一個倫理本位的社會,人生下來便處在倫理之中,從某種意義上說,倫理已完全制度化,而制度時時處處含有德性的意蘊。“制度倫理”雖是西方一個新興名詞,但“制度倫理”的思想在西方也歷史悠久。從中西方兩種不同的文化實體衍生出的制度各有千秋,制度倫理各有特色。
一、制度倫理的基本含義
制度是一種規定者社會秩序和社會生活的基本格局,規范著社會各基本構成要素的活動和相互連接的方式。它告訴人們能做什么或禁止做什么,以此來約束人們的行為。倫理的意義就是面對社會生活的基本情況——政治生活、經濟生活、經濟生活賦予一個關于“合理程度”的價值評判,從而為人類追問公正、至善和完美的終極關懷至少提供理性的慰藉和繼續追求的動力。制度和倫理都具有社會普適性的約束力量,只不過制度是外在強加于人們的約束,而倫理是外在道德規范以及人們內心的道德信念對自己的約束,這種約束較制度約束而言,不具有強制性。制度如果要具有可行性,必須有倫理指向。倫理道德的實現也需要制度化的安排。制度倫理就是站在制度與倫理有機統一的維度尋求二者之間的互補性優勢,期待制度和倫理在社會生活變遷中發揮最優的約束與指導功能。
二、對中西制度倫理的比較
(一)從人性論取向上對中西制度倫理比較
中西方傳統知識分子對人性是善是惡各執己見。中國自先秦儒家開始,“人性本善”一直是主流,而西方表現為對“人性本惡”的認同。這不僅表現為基督教中的“原罪說”,也體現在西方哲學家“性惡論”的主張中。兩種不同的人性論趨向,給中西社會制度的安排和發展產生了不同的影響。
儒道兩家一直是中國的主流意識,其推崇的制度基礎皆為性善。首先儒家的德政,仁政是基于人性善的理論。荀子雖主張人性惡,但這種惡具有可變性,它不同于西方性惡論,不具有形而上的意義。“性惡”可“化性起偽”,而走向善。性善說表現為對人性的極大信任,形成了“以善抑惡”的崇善制度倫理,從而中國社會選擇“禮”來治理國家,基本特征就是德主刑輔。“人無禮則不生,事無禮則不成,國家無禮則不寧。”在宗法制社會中,禮之用大于法之用。此外因為對人性的善的肯定,也承認有完人的存在,由此引出統治者只有內圣,“子率以正,孰敢不正”,才能治國平天下。其次老子主張實行“無為”,實現“小國寡民”的政治倫理理想,試想,其前提如果不是“人性本善”,則順民之自然本性,統治者無為而治,豈不天下大亂,國家安存?社會安存?百姓安存?
西方基督教認為人類有原罪,古代近代思想家基本主張“人性惡”說,這種罪感文化既否認了完人的存在,而且也否認了棄惡從善的可能性。西方由這種對人性的極不信任,使得西方國家紛紛采用法來治理國家,形成了“以惡抑惡”的法正義制度倫理。
(二)從社會建構原則出發,對中西制度倫理的比較
中國人生活在倫理社會中,倫理社會即是一個擴大的家庭,與中國倫理社會會不同,西方文化表現出對契約的重視。
自給自足的小農經濟在中國歷史上存在了幾千年,是中華文明的基石。這種農耕形式依賴于依血緣建立起來的家庭,家族。這種生存狀態必然會使中國社會形成倫理本位的社會。所謂倫理本位的社會即倫理是處理一切關系,一切事物的原則。倫理社會認為人的生命直接出自父母,因此“孝”的意識興起,造成了家長權威。家長權威延伸至社會形成了君主集權的國家,封建家長的權威至上,使得兒女絕對順從,一切皆由父母做主。君主權威的至上形成了專制主義。這使統治階層的權力缺少有效的監督,不可避免走向專制,腐敗。
生活在熟人社會中的人們,不需要契約和合同,靠的是依靠人情建立起來的信任。這種人情信任靠德性來維系,缺乏外在制度的保障和法律的支撐。當走出血緣、地緣關系外,對陌生人便會極不信任,使得中國社會信用制度不發達,也制約了商業的發展,阻礙了中國向現代文明進步。
在人情主義至上的倫理社會中,夫婦、父子情如一體,財產是不分的,分則視為背理,這叫共財之義。不過倫理感情是自然有親疏等差的,而日常生活時以分居為便,故財不能終共。于是弟兄之間,或近支族間,便有分財之義。初次是在分居時分財,分居后富者或再度分財于貧者。親戚朋友鄰里之間,彼此有無相通,是曰通財之義。中國社會以倫理情誼出發,人情為重,財物斯輕。中國法律中對于人們的物權與債權是極其忽略的。又由于人們不分彼此,只知有君臣官民彼此間倫理的義務,而不識國民與國家之間的關系,在中國就沒有公法私法的區別,刑法民法亦不分。也正因為這種血緣關系,一人獲罪,則會誅連九族。
“嫡長子繼承制”是倫理社會中獨有的繼承制度,即按父系氏族血緣嫡庶之分而建立起來的繼承制度,這種制度抹殺了人與人之間的平等,也會導致兄弟之間為爭奪家產地位而手足殘殺。
平等、民主精神雖非主流,但在傳統中國社會中不感生疏,如孟子“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等。僅止于理論上人民共享,在具體程序上,從未實施過。百姓也從未主動爭取過自己在政治上作主的權利,根深蒂固的“服從意識”讓老百姓對西方爭權運動嗤之以鼻,認為這樣會天下大亂。因此中國無民治之制度,無西方的投票表決,無代議制等。
在倫理社會中,國家價值形態表現為國家權力至上,強調整體利益的權威和至上性,忽視個人利益。當國家利益與個人的利益發生矛盾時,一味強調國家利益至上,個人要無條件服從整體,服從國家,走向大我淹沒小我的歧途。古代中國人民沒有任何私權,因此也沒有西方所謂集會制度,結社制度等。中國人被統治習慣了,民主自由平等一類要求從未主動提出。更可笑的是中國人對西方人之要求自由總懷兩種態度,一是淡漠得很,不懂要這個做什么;一種是吃驚得很,一味這豈不亂天下。
17—18世紀歐洲啟蒙時代,在從傳統向現代社會轉型中,隨著以社會契約為中心環節的自然法理論興起,掀起了一場“從身份到契約”的社會運動。在自然狀態下僅僅依靠個體的力量是無法保障人的生命,自由權利的,個人需要將一部分權力讓渡給國家,國家則有政治,法律等形式來維護人們的安全,保護契約的訂立者的基本權利。西方自由,民主,平等意識萌芽甚早,且深入人心。人們皆為契約訂立者,人人都是上帝的子民,皆是平等的。法律的制定是基于權利,注重的是維護公民的基本權利。
個人主義是西方社會的傳統,成為西方社會經濟政治法律制度的重要基礎。這種個人主義表現在經濟領域就是要保障個人的財產,因此要求建立完善的私人產權制度;表現在政治領域就是強調個人的自由和平等,個人參與政治權力,政治統治的自由和平等;表現在法律生活中,強調個人依法保護個人的權利。因此以個人主義為基礎的西方各項法律制度、政治制度較為完善。
西方人生活在集團之中,受集團規則的制約,社會信用制度完備,促進了商業的發展。同時公德意識組織觀念較強。
(三)從中西核心價值觀出發對中西制度倫理進行比較
中國傳統哲學從《周易》的“與天地合其時,與日月合其明,與四時合其序,與鬼神合其吉兇”,董仲舒的“天人感應”到宋明理學家的“物我合一”,到中國老百姓的“家和萬事興”,“和氣生財”,奧運會的“和”,“和”的思想已經滲入到每一個中國人的骨子里。古代思想家力圖打消主客二分的差別,達到物我不分的逍遙之境。在現實關系中人與人都相安無事,其樂融融。“和”不僅體現在人與人之間的關系上,而且體現在人與自然之間的關系上。傳統中國更多以敬畏之心去向自然索取。如孟子與梁惠王論政時說:“不違農時,谷不可勝食也;數罟不入洿池,魚鱉不可勝食也;斧斤以時入山林,木材不可勝用也。谷與魚鱉不可勝食,木材不可勝用,是使民養生喪死無撼也。王道之始也。”
西方始終置主客二分對立的狀態,其人生哲學為“與天斗,與地斗,與人斗”。當資本主義來臨時,為了進行資本的原始積累,他們選擇了殖民侵略政策,這幾次世界大規模的戰爭皆為西方挑起。在殖民地也采用殘酷的種族滅絕政策,難怪馬克思說:“資本來到世間,從頭到腳流著血和骯臟的東西。”
人類按自己的需要和利益利用自然,改造自然的同時,必須尊重自然界的客觀規律,否則就會像恩格斯所說的那樣——“不要過分陶醉于我們人類對自然界的勝利。對于每一次這樣的勝利,自然界都對我們進行報復。”
制度倫理作為調解人們現實經濟、政治文化關系和制度安排、制度運行的價值觀念和行為規范,不是從某一抽象理性原則演繹出來的,一定的制度倫理的產生及其演變都有深刻的社會根據和文化根源。不同國家的制度的制定滲透這個國家的倫理道德;同一個國家不同時代的制度也體現出已經滲入這個國家、這個民族骨子里倫理道德的一脈相承。我們不能以現代人的眼光苛求前人,視“三從四德”。“嫡長子繼承制”等為糟粕,只能說它們已經不再適合我們的生活的時代;我們也不能以我們的標準去批判西方,視“個人主義”等嚴重危害社會主義,只能說它們不適合社會主義中國。在全球化的今天,在中國進入轉型社會的關鍵階段,我們應學會包容,學會審度,學會為我所用。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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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梁漱溟:《中國文化要義》,上海人民出版社2005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