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書五經,開篇便是《中庸》。朱子在《中庸章句·序》中說到,《中庸》“歷選前圣之書,所以提挈綱維,開示蘊奧,未有若是之明且盡者也。”我認為中庸并非人們所普遍理解的中立、平庸。它的主旨在于修養人性,其主題思想是要求人們自覺地進行自我修養、自我監督、自我教育、自我完善,把自己培養成為具有理想人格,達到至善、至仁、至誠、至道、至德、至圣、合內外之道的理想人物,共創“致中和天地位焉萬物育焉”的“太平和合”境界。
從歷史的發展來看,“中庸”應是從前人有關“中”的思想發展演變而來,由孔子首創,有其具體內容的儒家倫理道德觀——“中庸”。再經后來的儒家充實發展,成為了一套儒家的處世規范。對于儒家來說,“中庸”不僅是一種倫理道德觀,更多的是一種思想方法。在先秦古籍中,“中”常見的字義有三:一指中間、中等、兩者之間;二指適宜、合適、合乎一定的標準,用作動詞;三指人心、內心,即人的內在精神。當今很多人把“中庸”理解為折中主義或調和主義,可能就是把“中庸”的“中”字簡單理解為“中”的第一種含義,故而造成對“中庸”的屈解,我認為,“中庸”的“中”與上述三種含義都有關系,只有把這三方面的意思貫通理解,才能弄清“中庸”的完整含義。
“中庸”里的“中”首先是“適宜、合適、合乎一定的標準”的動同含義。這個含義我們今天也在用,如“你這話很中聽”的“中”就是這個含義。在儒家典籍中,如“孔子曰:‘不得中道而與之,必也狂指乎’”,《禮記·中庸》說圣人“從容中道”,這些“中道”都是中于道,合于道的意思,與折中調和、中間道路,沒有直接聯系。那么,儒家的“中道”究竟是指“中”什么“道”呢?我認為,這個“道”就是“禮”。儒家所謂的“中庸”應該首先指的是適宜,符合“禮”的行為,“庸”在這里做“用”講。“中庸”的含義就是使自己的行為適宜、符合實用,也就是符合“禮”。在《禮記·仲尼燕居》中:“子曰:敬而不中禮,謂之野,恭而不中禮,謂之給,勇而不中禮,謂之道……子貢越庸而對曰:敢問將何以為此中者也?子曰:禮禮,夫禮所以制中也。”由此可見孔子所謂“中”是以“禮”的要求為標準的。隨著“中禮”的深入,“中庸”又有了進一步的含義。如《中庸》中“喜怒哀樂之未發,謂之‘中’;發而皆中節,謂之‘和’。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達道也。致中和,天地位焉,萬物序焉。”在這里“中”就已常常用作指人的內心世界,如《禮記·樂記》所謂“情動于中,故形于聲”,在《中庸》所以用“中”本指含而未發的喜怒哀樂之情是為了說明:禮是道德準則,是根源于人的含而未發的內心的。由此一來,“中”就把內外貫通起來了,一方面“中”是內在的指人內心的某種狀態,也即含而未發的內在要求,另一方面,“中”義是外在的,也即表現于外部行為上的“中道”,合于禮,內心的“中”是行為“中道”的前提,而行為的“中道”則是內心之“中”的結果。
筆者認為,古人在這里說中和觀,其實也就是以人為本。因為“喜怒哀樂”本為人的感情,這種感情義應理解為人與外物問的關系,喜歡什么,憤慨什么,以什么為哀,以什么為樂,只有人才具有如此豐富多態的感情表露。而這里的“人”,在二千多年前的古代的仕人眼里,當然不主要是平常百姓,很大程度上是講給當時的統治者的。應該說它是作為一種政治理念被提出來的。
把中和理解為“以人為本”的同位概念,那“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的說法就不難理解。說起“和也者,天下之達道也”這句話,無非是給“和諧”理念定位。孟子曰:“天時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不但是以人為本,而且把“人和”視為決定性因素。“達”這一字,應以“到達”、“暢通”意念為基義。這就將“和諧”定位為人們對社會生活狀態的良好的選擇。也就是常說的“以和為貴”。宋代范中淹《岳陽樓記》中就曾以“政通人和”來贊譽滕子京守巴陵的良好政績的。既然“中”是“喜怒哀樂之未發”,這“中”莫不就是“人”?“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正好道的就是人本,因為古人就是把人視為世界“中心”的。
如此,和諧就是從哲學的見地宣示了一種規律,所謂“致中和,天地位焉,萬物序焉”,是說中和的效應。它這里更多的一種是社會的倫理和秩序。在這種思想觀里,和諧與沖突是事物狀態的兩端。如果和諧是矛盾雙方面的統一、合作、互相依存、互相制約的話,而沖突則完全是基于矛盾的斗爭。從總體上說,和諧是人們追求的良好目標,是一種美的理念;而沖突又往往是因為和諧不能兌現而采取的手段。無產階級有自己的關于社會和諧的理想,那就是共產主義;資產階級又有它自己的和諧理念,這就是資本主義。但是資本主義由于它自身的局限性(為少數資產者主張),不可能實現社會的徹底的全民的和諧,社會主義便成為人類最終的選擇而具有先進性、前沿性。“統一”在純哲學的見地本來是相對的,但一旦作為人的追求目標、社會的美好理念。它又帶上了絕對性;同理,“斗爭”作為純哲學的概念它是絕對的,但它作為實現和諧的禮會手段則又變成了相對的。由此可見,和諧與斗爭二者問的關系應是統一的、合作的、互相依存、互相制約的。
“喜怒哀樂”本乎人之自然。就國內而言,見民工之疾苦則“哀”之,見貪官的驕奢淫逸而“怒”之,因國泰民富而“樂”之,聞經濟之健康發展而“喜”之。在國際上說,知日本內閣參拜靖國神社、聞美國某些議員的反華行徑而“怒”之,為與亞非拉友好國家友好關系的增進而“喜”之,為曾促進與中國增進友好、發展關系的國際友人之死而“哀”之,為和諧世界的發展而“樂”之。喜則大加贊成,怒則挺身而斗,哀則撫慰相助,樂則添磚加瓦,眾人拾柴火焰高。此即所謂喜怒哀樂之“發”矣!問題不在于“發”,問題的關鍵在于“發而皆中節”才能達成“和”。這就是說,喜不可以忘乎所以,善于反思;怒不可以蠻干,要講策略;哀要有所節制,善于從積極方面想;樂也要有所警惕,居安也要思危。
由此可見,中庸既是修身之法又是治國之道,受到歷來的先進政治家所重視。梁啟超、孫中山視為國寶。毛澤東改造中國也從改造中庸入手,曾川“矯枉過正”指導農民運動,又以“過猶不及”領導延安整風。《毛選》開篇第一句就是分清敵友。友,即是我與敵之中,團結友就是戰勝敵人的法寶之一。中庸的進步性與局限性都是當時時代生產力發展水平所決定的。而且時代的合理性多于歷史的局限性。“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己欲立而立人,己欲達而達人”,曾不乏成功的與共產主義信仰對接,而今又以頑強的時空穿透力作用于當今時代而成為普世倫理金律。治理同家,既要追求發展速度,又要兼顧社會安寧。要做到恰到好處就該講中庸。把握中庸機制,比如實行宏觀調控使先富幫后富,達到共同富,社會才能和諧。宏觀調控就是一種中庸機制。經濟全球化要健康發展,必須不斷改善國際經濟的秩序,單邊主義不行,恐怖主義更不行,必須實行同際民主化。國際民主就是國際的經濟生活的中庸機制。毋庸置疑,一國兩制、小康社會、與時俱進、和諧世界、科學發展;和平與發展、競爭與合作、互利共贏等等,其中都寓于了中庸的哲理與方略。
中庸是我們民族的古典哲學,曾廣泛而深刻地影響了中國歷史的發展,也為世界文化寶庫貢獻了輝煌的篇章,在經濟全球化的今天仍然光芒四射,為世人所矚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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