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行政權力的泛化是當前高校權力體系中的突出問題,在這種權力體系下進行的管理促使著高校逐漸偏離了本身的學術目標。要發(fā)揮高校中存在的學術權力,維護高校的健康發(fā)展,重建權力體系勢在必行。在權力體系的重建過程中,以責任管理的方式來明確行政權力的行使邊界,以法制、法規(guī)來限制行政權力的過度行使,為學術權力的發(fā)揮營造出良好的空間。
關鍵詞高校 權力體系 對策
中圖分類號:G64文獻標識碼:A
行政權力與學術權力構成了高校的基本權力體系,這兩種權力在協同作用下維持著高校的正常運轉,確保組織目標的實現。在兩種權力之中,行政權力主要指國家行政機關的權力,即國家行政機關依靠強制性手段,為執(zhí)行國家意志而依據法律對社會進行管理的一種能力,但其一般也用來指社會組織中的行政機構和人員為實現組織目標,依照一定的規(guī)章對社會組織自身進行管理的能力。學術權力則是指依附于學術知識和技能,管理學術事務的權力。在當前的中國高校當中,行政權力的泛化已是公認的事實。行政權力超出其自身的行使邊界,擠占和制約學術權力在高校權力體系中的空間和地位的情況,違背了高校自身的特殊規(guī)律,影響高校組織目標的實現。要解決這種行政權力獨大的局面,實現兩種權力的協調共處,還應從當前這種權力結構的形成原因以及兩種權力各自的行使界限入手來進行研究。
1 當前我國高校權力結構的由來及產生的影響
1.1 當前我國高校權力結構的由來
自新中國成立以來,我國大學內部在計劃體制下一直實行著與其他事業(yè)單位或行政機關相同的上行下令的行政命令模式。1989年的改革雖然確立了“黨委領導的校長負責制”并設立了學術委員會以圖彰顯學術權力在高校管理中的作用,但以行政權力為中心的管理方式在高校管理的實際運行中并未得到改變。
大學在當今作為實現國家目標的主要工具之一,國家通過教育管理機構和行政權力對大學進行管理以使其為實現國家目標而服務。而我國高校的管理模式卻正是與我國的高等教育行政管理體制相對應設置的。我國政府的教育行政機構具有管理高等教育的各種職能和權力,并要求高等學校內部設置相應的組織機構與其銜接,以貫徹其指令和具體的業(yè)務指導。這種管理體制促成了高校內部現行管理體制的形成,可以說當前的高校管理體制是國家權力在高校內部的延伸,這就是當前我國高校內權力結構的最根本的由來。而在我國幾千年傳統(tǒng)文化中延續(xù)的集權管理方式和“官本位”的傳統(tǒng)心理又在日常的管理活動中不斷地鞏固著這種權力架構并進一步增強著行政權力在高校管理中的地位和作用,學術權力因之而被越來越邊緣化。
1.2 當前我國高校權力結構所產生的影響
1.2.1 行政權力擠占學術權力的行使空間,影響高校組織目標的實現
學術目標是大學最根本的組織目標,其中所包含的教學、學術研究、科技創(chuàng)新等等一系列與學術有關的活動無一不需要自由的學術空氣、寬松的學術環(huán)境。而行政權力的特性和結構繁雜的科層系統(tǒng)的特性卻恰恰與日常學術活動的需求相悖。追求效率和自上而下的命令是行政權力運行中的典型特征。在科層系統(tǒng)運行當中,下級對上級必須絕對服從,命令逐級傳達,各層級依據自己的職責權限來履行義務,從而實現組織目標。與此同時,行政權力以效率的最大化作為完成目標的考核指標。
然而大學中的學術活動的成就卻是難以用效率指標來進行衡量的。由于學術研究受到知識傳承、新領域的探索以及學術研究人員的思考與交流等條件的影響,學術成果的產生期限和成果大小無法像一般的行政目標般可以明確的進行預測,學術研究的計劃也必須依據不同情況進行調整。科層制下繁雜的組織結構與行政權力管理下嚴格服從的特性,使學術研究所需求的學術自由被最大限度地抑制,為學術活動的開展制造了阻礙。在此種情況下,若行政領導為追求政績而強調效率目標,不但難以產生真正的學術成果,反而催生出學術造假等一系列違背學術精神的案例。
1.2.2 高校官本位思想泛濫,遺棄學術精神
學術精神本應是大學核心的價值追求和品格特征,然而在行政權力泛化的科層制組織下,原本屬于學術權力的空間被行政權力所占據,學術研究本來應有的方式和規(guī)律被行政管理的方式和規(guī)律所代替。于是,學術研究受到重重阻礙,學術人員也難以通過學術研究來獲取必須的自我實現感和其他切身利益。但在科層結構中獲得層次的提升的卻能帶來與原來致力于學術時所獲得的類似的利益和滿足。因此,原本在傳統(tǒng)文化中傳承了幾千年的“官本位”思想在本不應出現的大學校園內泛濫開來。學術人員將原本用于追求學術成果的熱情轉移到在科層體系中處于更高層次的追求上來,以獲得更高的行政級別來得到自我實現感并收獲現實利益。學術精神的遺棄,直接威脅到大學的存身立命之本。改變現狀下的權力運行所形成的環(huán)境,將大學中的普遍價值觀從“官本位”轉移回學術追求上來是關系到大學存亡的大事。
1.2.3 學校科層組織結構繁雜
在下級服從上級,命令自上而下逐級傳達的行政權力特性之下,科層體系的組織結構也根據這種管理方式的需要而一級級的建立起來。在當前大多高校所實行的“校、院、系”三級的組織結構中,科層體系從校級至最低一級的系,層層相系,級別逐級遞減,完全和高校之外的事業(yè)單位或行政機關沒有兩樣。這種權力的配置方式完全違背了當初設立“校、院、系”三級管理體制以增加基層學術權力、擴大學術自由度、最大化發(fā)揮學術權力的初衷,使三級管理體制偏離了設計的初衷。同時,繁雜的結構使得不同院系之間形成了相對封閉隔絕的環(huán)境,極大地影響了學術成果的交流與共享,浪費了高校資源,限制了學術研究的進行。
2 高校內權力體系中各權力的行使界限
行政權力和學術權力作為高校權力體系中的兩種基本權力在實現高校的組織目標當中均發(fā)揮著必不可少的作用。學術權力的充分行使是學術活動良好開展的基本條件。但是,由于學術權力存在著天然的松散性和學術研究發(fā)展中的難以持續(xù)性,行政權力的協調在維持高校的正常運轉當中就又顯得不可或缺,再加上因高校本身作為重要的國家資源而不可能處于無政府狀態(tài),行政權力的干預與管理又會以作為一種外在結構的形式維護高等學校組織的存在與發(fā)展。因此,提升學術權力絕不等于抹殺行政權力的作用,而是要改變行政權力在這種在組織結構的形式上一竿到底的科層制下過分超出本屬自己的行使邊界的過度的權力行使方式,從而找到兩種權力協調運作的模式。
當前的權力模式在運行過程當中的最大的癥結是學術權力未能得到充分發(fā)揮,但這并非僅需在權力體系的變革過程中賦予學術權力主體以必要的權力即可實現。因為在行政權力與學術權力的博弈當中,行政權力依靠其嚴密的科層組織結構,效率化的運作方式,天生居于優(yōu)勢地位。孟德斯鳩說過,權力必須用權力來約束。在實際運行當中,行政權力不但不不會自覺地檢視自己的行為邊界,反而總是自然而然地憑借其的天然強勢而擠占學術權力的行使空間,使得賦予的學術權力在實際的管理中成為空中樓閣。所以,明確行政權力的行使邊界,必須依靠具有足夠約束力的其他權力,例如法制,來限制行政權力的過度使用才是權力體系變革中的重中之重。而這種行政權力收縮其行使邊界的改變在現實權力體系變革之中也可被視為一種行政部門的分權方式。那么,行政權力在高校當中的行使邊界究竟在何處?如何才能既保證行政權力不喪失其宏觀的調控地位又不干擾學術權力的充分發(fā)揮呢?作者認為,行政管理部門以“責任”管理為依據進行行政管理、在學術事務的管理中大膽分權才是解決之道。這種權力的重新劃分體現在高校的三個層次的變化當中。
2.1 高校的自主辦學權力
我國在相當長的一段歷史時期當中,政府把高等教育當做一種公共事業(yè)來看待,對高等教育實行政府壟斷。高等教育布局的確立、辦學規(guī)模、專業(yè)設置、教學內容以及培養(yǎng)模式都由政府的教育管理部門制定,并對高等教育的投入和產出分配分別采取計劃調配和計劃分配的方式,行政權力對高等教育資源擁有絕對配置權。經濟體制改革后,高等教育市場逐漸形成,但這種政府壟斷式的教育管理體制卻仍然延續(xù)下來。高等教育管理部門對高校過細的管理方式,要求高校內部也必須建立起相應的行政權力系統(tǒng)來保持管理的沿襲。因此,要改變高校內的行政管理方式,從源頭上杜絕行政權力泛化的對策是增大高校的自主辦學權限,改變教育管理部門這種過細的管理方式。對于高等教育這一重要的國家資源,教育管理部門在通過追究高校基本責任以保證這一國家資源得到合理利用的情況下,應充分放開手腳。通過責任追究來確定高校是否在發(fā)展過程中遵循了國家的教育發(fā)展方針,而不必過細地過問各高校的具體發(fā)展事宜,充分發(fā)揮高等教育市場的資源配置功能,讓各高校根據自身的優(yōu)勢與劣勢來自主決定適合自身的發(fā)展方略。教育管理部門以“服務行政”的理念來對高校進行調控,“只掌舵、不劃槳”,拆除高校內結構繁雜的行政層級的根基。
2.2 高校內部的行政權力
在當前大多數高校所實行的“校、院、系”三級的管理體制中,科層制的行政權力體系從校級逐級而下,直到最低層次。在日常的學術活動中,行政指令從校級起始向下逐層傳達并遵循執(zhí)行,基層學術權力得以行使的空間被最大限度的制約。在校院系的三級組織結構的設計初衷下,學術權力主要集中在院系兩級,同時院系也應是日常學術活動的主體。在高校內部的管理上,取消這種現行權力結構上一竿到底的科層制管理體制以及維系這種管理體制的行政層級十分必要,要將這種嚴密的科層級次簡化和相對松散化。將辦學方向、資源分配等重大決策權力主要集中在校一級,而在具體的日常學術活動充分發(fā)揮基層學術權力的作用。賦予各學院充分的自主管理權限,促進學院自主發(fā)展、自主約束,充分發(fā)揮基層組織的積極性和創(chuàng)造性。類似于教育行政管理部門,校、院、系三級下的行政權力同樣依據“責任”管理的方式來對自己居于的層次中所負責的有限權責進行監(jiān)督、核查式的管理來保證管理總目標沒有發(fā)生偏離。各層級在保證總體的發(fā)展符合預定的路線的基礎上充分放開手腳,大力發(fā)揮行政權力的服務功能,讓學術權力得到充分的行使空間,發(fā)揮學術權力的最大效力。
2.3 高校內的個人學術權力
作為高校內學術權力的載體的教授、學者在權力體系的重新配置下同樣要獲得充分的行使學術權力的空間,并能夠在符合學術活動規(guī)律的管理方式下進行學術活動。在以行政權力為主體進行學術事務的管理時,追求效率的行政管理觀點被移植到對學術事務的管理上來,論文的數量、教學的成績等可以被量化的指標被作為了評價個人成績的標準。而學術研究的特殊性造成了研究周期的不確定以及其他多種富有變化性的因素,使得學術研究和教學無法像工廠的流水生產線一樣定期交出符合效率指標的產品。在效率目標的管理下,學術研究中的質量便必然會大打折扣,濫竽充數、學術剽竊與造假等也就層出不窮。在以學術權力作為管理學術活動的主要權力,就必須改變以行政權力為主導來管理學術事務的方式,改變個人評價體系,在通過責任制管理保證基本工作目標能夠完成的情況下給予個人安排與計劃學術活動的自主權,使個人從事的學術活動方式符合學術活動的規(guī)律,使個人的學術權力得到充分的行使與維護,讓學者們在學術活動中根據各自情況擁有更多的自主權,為學術研究營造出良好的氛圍。
3 高校權力體系結構的構建對策
3.1 減少行政層次,改變科層管理的行政方式
在當前的校院系三級的高校組織結構當中,存在著過多的行政層級。這些過多過細的行政層級劃分,使得高校內的行政權力在行使時自然而然的帶上科層性的色彩。在改變管理方式的過程當中需要減少行政權力在高校中的層級可規(guī)范行政權力的行使范圍,確保行政權力在高校日常學術事務當中宏觀掌控而不越距,不干擾學術權力的運行。在“責任制”的管理方式下,原本眾多的行政層次可以縮減至校院系三層,并根據校院系三層不同的需要各自擁有對應限度的權限和規(guī)模。從而縮減原先大量的用于執(zhí)行行政命令的基層層次,使大量“雙肩挑”的學者回到本屬的學術研究崗位而不必再分心于繁雜的行政事務。學術權力在基層的學術事務當中回歸主導地位,以服務行政的理念指引行政部門的日常管理。
3.2強化法制、法規(guī)的建設,明確行政部門的權限
重建高校權力體系的關鍵在于明確行政權力的行使權限,下放行政權力,充分給予學術權力的行使空間。權力必須要由權力來限制,但高校中處于行政權力對面的學術權力卻無疑處于弱者的地位,缺乏限制行政權力擴張的能力。如果沒有其他權力的限制,行政權力就會不斷蠶食侵犯本屬于學術權力的領域,再次形成行政權力泛化的局面。在中國高校的歷史上,北大的蔡元培時期與抗戰(zhàn)時的西南聯大一直是被人們反復提起的典范,但無論是北洋政府時期的北大,還是抗日戰(zhàn)爭時期的西南聯大,由于社會的極不穩(wěn)定,政府對高校都缺少過多的關注,這也使得自上而下的行政權力失去了依附,從而使學術權力獲得了更多自由的空間。而在當今的和平時期,政府機構正常運轉,高校作為重要的國家資源不可能無視國家政府部門的管理。因此,要限制強勢的行政權力就必須通過法制的力量。通過法制、法規(guī)的建設來明確高等教育管理部門的權限,明確高校內部行政權力的行使范圍,讓在高校的權力運行中處于行政權力對立面的學術權力在權力受到行政權力的侵占時能夠訴諸來法律維護自己的權力、擁有與行政權力相互制約的能力。
3.3加強思想引導,拋棄“官本位”
在高校中拋棄“官本位”的思想就是要給行政人員樹立起服務行政的理念,為學術人員樹立追求學術成就的職業(yè)目標。行政部門的管理工作要為學術權力的行使提供最大的便捷,合理協調學術權力的運行,而絕不逾矩去對學術事務的細節(jié)指手畫腳。對于學術人員而言,要使他們拋棄“官本位”的理念,從追求行政層級的提升回歸到追求學術的成就,則需要積極地從兩方面進行引導,既要消除過多的行政層級而給予學術權力的自由與空間,又讓其看到除了行政層級提高之外,學術的成就同樣可以獲得相應的榮譽與利益。消除高校內的“官本位”思想是從高校內的思想根源上鏟除行政權力不斷反復增生的土壤。
高校權力體系的重新構建還需要許多方面的配合,也沒有固定的模式。但就當前的權力系統(tǒng)來看,限制和明確行政權力的范圍,擴大學術權力的空間是改變行政權力泛化、構建新的權力體系中的基本原則。高校組織在變革的實踐中必須依據自身情況,根據這個原則對內部權力不斷組合優(yōu)化,才能不斷提高權力的運行效率,更好地實現辦學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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