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元元是中國乃至世界芭蕾舞界的傳奇人物,她11歲進入上海市舞蹈學校學芭蕾,14歲就得獎,15歲參加國際比賽時在傾斜度為15度的舞臺上表現突出,國際芭蕾舞界公認的大師俄羅斯芭蕾舞靈魂人物烏蘭托娃給出了滿分的評價,譚元元成為在國際芭蕾舞比賽上獲得金獎的中國人第一人。之后又成為世界上最優秀的芭蕾舞團之一舊金山芭蕾舞團里唯一的首席華人女演員,而且一當就是十年,并成為繼劉翔之后第二位登上美國《時代》周刊封面的中國青年……
而今天記者走進即將迎來50周年校慶的譚元元的母校上海市舞蹈學校,專程拜訪的就是她的兩位恩師陳家年和林美芳夫婦。
同鄉·同學·同事·同好
陳家年和林美芳是一對令人羨慕的夫妻,或許因為他們實在是志同道合,所以從學習到工作到生活,居然數十年形影不離。1973年小學三四年級的陳家年和林美芳,被招進舞蹈學校成為同班同學。1979年兩人畢業后一起留校,當了四年老師加一年演員。1984年,兩人并肩報考北京舞蹈學院,成為中國第一屆芭蕾舞專業大學生。之后再攜手回母校工作,結婚,出國,再回母校……周周折折兜兜轉轉那么多年,兩人“一直在一起”——讀書時是兩小無猜,工作中是業務伙伴,回家后是夫妻伴侶。陳家年對此頗存幾分得意,據他透露,在他們這屆同學中,從學生戀人一直走到結婚生子,還“堅守”到現在的,也就他們碩果僅存的一對了。
更有緣的是,兩人的祖籍竟然都是寧波舟山,兩家還都住在一個島上!林美芳回憶,父親曾對她說:“我們結婚時有意想找同鄉人倒未必找得到,現在你們這一輩自由戀愛,居然一找就找到同鄉人,真是好緣份!”更巧的是,兩人在上海的家居然也僅隔著一座乍浦路橋,和寧波鄉下兩家的距離差不多!
回來為了“撐一把”老公
去年九月,林美芳辭掉了香港芭蕾舞團高級舞團導師的工作,回到老公身邊來“撐他一把”,最重要的理由是“老公太辛苦了”。
在林美芳眼里,陳家年在生活上是一個“可以很講究,可以很隨便”的人。剛結婚時家務都是陳家年包干,這也是陳家年如今覺得林美芳“很偉大的”地方,因為她“開始做家務了”。上海市舞蹈學校50周年慶大戲任務在身,陳家年常常要工作到深更半夜才能著家,但有老婆在家主政,他就可以感到無比放心和莫大安慰。林美芳笑言:“當初家務事陳家年做得多的原因是,他比我細心,比較完美主義,我做事比較粗,他經常‘看不入眼’,因此只能親歷親為了。現在他實在忙不過來,對我的手藝也只能‘睜一眼閉一眼’了。”
除了家務上的撐一把,林美芳回校還承擔了原來屬于陳家年的大部分學術方面的工作。陳家年說,以前與老婆合作排戲的時候,她一般負責排主要演員,我排群舞演員。我比較嚴格細致,群舞總是排得很整齊;她總是把音樂、情感、旋律扣得很好。兩人配合起來,相當默契,沒兩三個禮拜,一個作品就排好了。
或許只有這樣的心領神會,才能使林美芳真正撐上陳家年一把。
譚元元曾經備受爭議
譚元元原本是林美芳的學生。陳家年說,現在一提到譚元元,也會說到我,實際上我是“帶進去”的,真正的老師是我老婆林美芳,她也因為培養出譚元元這樣的一批優秀學生而得了國際最佳教師獎、全國優秀教師獎、國務院特殊津貼。
然而,譚元元的成長并不是一帆風順的。她比別人晚進舞校一年,陳家年和林美芳因為看準她是個苗子,下決心在她身上花功夫。但當時老師里面對譚元元的培養前途是有分歧的,幾乎每次節目審查后,都是反對意見居多。甚至有老師提醒林美芳說,像你們這樣的年輕教師,眼光還需要磨練,如果你們堅持下去是要白費心血的,這個孩子“出不來”。但與譚元元朝夕相處的林美芳,深信自己在這個孩子身上看到了被別人忽視的閃光點。林美芳認為,有的孩子成長得早,有的成長得晚,但是這并不妨礙晚成熟的那個最終達到的高度可能特別出眾,如果你提前扼殺了她,豈不太可惜太殘忍了嗎?林美芳堅信,譚元元就是一個“時機未到”的有潛力的孩子。
陳家年回憶說,當時壓力確實很大。但有個信念一直支持著他們,那就是“如果我們花心血把譚元元培養出來了,她不會是個一般優秀的演員,而可能是個國際級的芭蕾舞新星”。當然,陳家年和林美芳也知道,要把這樣的苗子培養成才,必須付出成倍的心血。但如果她真的屬于未來的“頂級人才”,那么即使付出也值得,即使失敗也甘心。
當時正是陳家年和林美芳剛從北京舞蹈學院畢業回來,他們“從在舞校當學生,到留校任教,再攻讀大學舞蹈教學系提高理論素養,再回校搞教學”的專業經歷,對他們的教學實踐很有幫助,用陳家年的話說,“眼睛很亮”——這可能也是他們始終沒有放棄譚元元的一個必然因素。譚元元最終獲得國際大獎,在中國也創造了一個先例,一個只學了四年芭蕾的人獲得了代表國家去參加國際大賽的資格并得了大獎,而在她之前一般都是六七年級的學生才有資格參賽。
編舞,從毛遂自薦到就菜做飯
陳家年現在是上海戲劇學院舞蹈學院院長,主要從事創作編導和教學管理工作。說起陳家年的編導生涯,最早就始于為譚元元參加比賽編舞。在當時的國際芭蕾舞比賽中,我們的選手經常會在第二輪現代舞中失分,學校想外請編導又不知道找誰,陳家年就向當時的校長毛遂自薦。想不到一炮打響,譚元元參賽的現代舞就是陳家年的編導處女作,陳家年也從此多了一項業務——除了帶班,還搞起了創作。
“我們培養的是芭蕾舞演員,舞蹈藝術家,而不是一個芭蕾舞工匠。”陳家年認為,在教學過程中,合適的舞蹈作品對學生來說是很需要的。因為他們從學校到舞臺,要有一個“橋梁”來銜接。如果在學生時期不多給他們一點“作品”來跳的話,可能將來去舞蹈團演出就會經歷一個漫長的過渡期。通過長期實踐,陳家年覺得給學生排節目是對他們基本功的再實踐和技術能力的再提高的好方式。有了這個信念以后,他就不斷為學生創作。而這類創作常常是很艱苦的一件事——必須針對學生的教學進度,為他們量體裁衣。如果作品里有八個動作,而他們只學了五個,那就要想辦法簡化協調,必須“就菜做飯”。因此有時候作品出來雖然不很像樣,但學生確實從中得到了很大的鍛煉和提高。這是陳家年創作這些東西的初衷所在。
回想起來,從某種角度來說,也是譚元元的比賽給了陳家年這么一個從事舞蹈創作的機遇,或者說,使陳家年潛在的編導才能得到了充分的展示,從而一發不可收,編一個得一個獎。“以至于被人家‘誤認為’我是學編導的,甚至請我去上編導課。”陳家年說,“我一個作品出來之后,人家問我你是不是運用了這樣那樣的手法,我說這些手法是你給我套上去的,我沒有運用過,我想怎么編就怎么編了,靠的是感覺。如果去給人講課,那我就要說,我這么編是運用了這個手法,那么編是運用了那個手法,這是真實的謊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