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提要:“月令”的現代語義與自然時令相關,表示每月的“氣候和物候”,而其語義之本源關涉到社會政治,表示天子“每月發布的政令”。“月令”體裁形成于前文字時期,在文明之早期發展成熟。《禮記·月令》是古代“月令”體裁的代表性文獻,它不僅記載了自然時序與相應的天象、物候,而且將人類的政治生活、生產習俗以及先民對自然樸拙而深邃的哲學思考蘊涵其中,是王者治天下、理萬民的禮法經典,是嵌入宇宙時空的政治指南。“月令”話語敘述的重心不在自然而在人事,在《禮記·月令》中“令”指“政令”而非指“氣候和物候”。
關鍵詞:月令 時序 禮 儒學 政令
中圖分類號:K24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0-8705(2010)02-31-35
“月令”是我國農耕文化語境中的關鍵詞。《現代漢語詞典》“月令”下云:“農歷某個月的氣候和物候。”但“令”作為詞根,并無“氣候”、“物候”之義。“月令”的語源為何,“月”與“令”在最初的組合階段各自的含義為何,其語義經歷了怎樣的歷史變遷,探討此問題既有文字訓詁之意義,也是對隱藏于語言結構深處的民族歷史細節之追問。
“月令”體裁萌芽于前文字時期,它伴隨著遠古人類在采集、狩獵、畜牧與農耕生活中對自然現象觀察、辨識和思考而產生,作為珍貴的口傳知識指導先民的生活。當華夏民族進入文明時代,“月令”被少數掌握著書寫權力、為統治者服務的人書寫下來,其內容隨著人類的發展進步而漸次豐富與完備,成為禮法經典和統治者治世的政治指南,是天子治理天下政務所依據的政治文獻。《禮記·月令》是“月令”體裁的代表,記載在一年各月不同自然條件下天子所發布的政令。在早期“月令”文本里,“月令”的含義是天子“每月發布的政令”。
一、從《禮記·月令》程式化敘事看“月令”語義之本源
《月令》篇章結構的程式化,既源自人類對固定不變的自然時序的發現與命名,也源自遠古以來先民在處理天人關系、確定人類社會行為的長期實踐中摸索出來,并逐步程式化的行為模式。《禮記·月令》的程式性話語組合表現為:
1、以自然時序為篇章結構的顯性標志——關于“月”的解讀
《月令》篇章結構的顯性標志首先是季節變化形成的自然時序。《月令》有固定的行文格式,以春、夏、秋、冬為序,記述各季節的自然物候與天子政令,將篇章內容分屬于春、夏、秋、冬時序的圖式中。其次,各季節又以孟、仲、季記月,如孟春、仲春、季春為春季之三月,其他季節亦然。這樣,篇章又可以按照月份分割,組成十二個月的結構框架。由于時序有固定格局,排列井然有序,所以《月令》內容的組合呈現出程式化特點。我們在這種固定的以季節和月份為序的話語敘述中能輕易地辨明,“月令”之“月”指“月份”。
2、鑲嵌于時序中的天子政令一關于“令”的解讀
《禮記·月令》對天子政令的敘述以“月”為序,發布政令的依據是每月的天象、物候及時序變化所提供的獨一無二、無可選擇的自然條件。在以“月”為單位的程式性話語敘述里,內容分兩部分,即對自然現象的敘述與對“王者”政令的敘述。所以,《月令》既是按自然時序構成的話語篇章,也是按天子發布政令的時間順序構成的政治文獻。
如《禮記·月令》孟春之月:東風解凍,蟄蟲始振,魚上冰,獺祭魚,鴻雁來。天子居青陽左個,乘鸞路,駕倉龍,載青旌,衣青衣,服倉玉,食麥與羊,其器疏以達。是月也,以立春。先立春三日,大史謁之天子日:“某日立春,盛德在木。”天子乃齊。立春之日,天子親帥三公、九卿、諸侯、大夫以迎春于東郊。還反,賞公、卿、諸侯、大夫于朝。命相布德和令,行慶施惠,下及兆民。慶賜遂行,毋有不當。乃命大史守典奉法,司天日月星辰之行,宿離不貸,毋失經紀,以初為常。……是月也,天氣下降,地氣上騰,天地和同,草木萌動。王命布農事,命田舍東郊,皆倚封疆,審端經術,善相丘陵、阪險、原隰,土地所宜,五谷所殖,以教道民,必躬親之。田事既飭,先定準直,農乃不惑。是月也,命樂正入學習舞。乃倚祭典。命祀山林川澤,犧牲毋用牝。禁止伐木,毋覆巢,毋殺孩蟲、胎夭、飛鳥、毋摩,毋卵,毋聚大眾,毋置城郭,掩骼埋。是月也,不可以稱兵,稱兵必天殃。兵戎不起,不可從我始。毋變天之道,毋絕地之理,毋亂人之紀。
《月令》整個篇章皆如此組合。詳細閱讀即會發現,文本只是以自然時序為結構標志,而對“天子”政令的敘述才是篇章的綱領和話語意義的核心。甚至可以認為,對自然現象的敘述只是意義表達的“因”,而對“天子”政令的敘述才是語義表達的“果”,《月令》的話語重心是作為“果”的“天子”政令。
“月”確鑿無疑的含義是“月份”,那么“令”的含義當然指“政令”。“月令”是偏正的、名詞性的結構組合,即天子“每月發布的政令”。
《月令》以十二個月為敘述順序的話語中,皆包含著“天子”在該月自然物候下發布的政令。所以“月令”語義的終極指向不是自然的,而是政治的,在“月令”體裁里“令”的語義為“政令”。
詞義有社會性,詞義演變亦有規律性。在《月令》文本形成、傳播的先秦時期,“令”的基本義是“發布命令”和“命令”,前者為動詞,后者為名詞。在漢語史上“令”的眾多衍生義皆發端于其基本義,而“氣候與物候”之義與其基本義之間無引申關系。
探詢《月令》話語敘述的深層意義,能感悟到中國古典文獻蘊涵的政治與生態倫理智慧。先哲對自己不甚明白的宇宙自然舍棄局部的追問與細節的考察,而從整體、宏觀角度觀照之,將宇宙視為“一個和諧的、秩序井然的、生生不窮的歷程”,是一個變化的大流”。宇宙精神顯形于日月星辰、雷電風雨的運行,也呈現于流水的“不舍晝夜”和歲月的“逝者如斯”,還有草長花落、鴻雁南飛所昭示的季節推移。其實人類在自己生活的局部空間里對宇宙運行最直覺的發現,即是對天體運行而形成的日、月、歲這些時間概念確定。《月令》的哲學意義指向“天人之際”:人屬于自然,人類的行為必須也必然追隨著宇宙運行的步履,人與自然共同構成一個“生生不窮”、“秩序井然”的宇宙“大流”。在此“大流”之中,作為人類統治者的“天子”所發布的一切政令都必須鑲嵌于自然時序的格式中。
二、“月令”語義的政治訴求
1、禮學的政治情節
禮在產生之初與原始宗教的敬鬼事神密不可分,正如《禮記·禮運》所云:“夫禮之初,始諸飲食,其燔黍捭豚,汗尊而壞飲,蕢桴而土鼓,猶若可以致其敬于鬼神”。但隨著人類文明的推進,禮很早就與倫理政治相融合,成為治理社會的政治范疇的禮。雖然在漫長的歷史中,禮總是與敬鬼事神相關涉,但在無全民性宗教信仰.且知識群體以哲學為意識形態之基礎的中國社會,事實上,“禮的本質不是敬神。而是治人”,所以禮學必然攜帶著揮之不去的政治情結。
《禮記》與《周禮》《儀禮》被合稱為“三禮”。《周禮》和《儀禮》記載周代政治制度和貴族社會必須恪守的禮儀規范;《禮記》是春秋戰國至西漢初期儒家研究、闡釋禮的文獻。“三禮”的終極關懷是人文性的,政治性的。
孔子研究周代禮樂文化,奠定了儒家禮學的基本格局,其后學發展了孔子的禮學思想,使之更豐富細密。馮友蘭先生認為:“《禮記》各篇大多數是荀子門人寫的。”方孝博先生認為,“差不多各種經學的傳授系統都有荀卿的名字”,“荀子對于禮學亦有精湛的研究,漢代的大、小戴《禮記》中大多數是荀卿和他的后學的著作”。荀子禮學汲取百家之學,特別是援法人禮,禮法并重,更加凸現了禮學的政治訴求和治世功能。所以從某種程度講,《禮記》是記載儒家政治思想的文獻,其文本的側重點和作者的終極關懷即是社會治理與“天子”如何施政。
2、禮學家將《月令》收入《禮記》的政治意圖
《月令》不是原始儒家的首創,而是儒家從禮學表述之需要出發,將傳自古昔的“月令”體裁納入禮學范疇,收入《禮記》的。
“月令”體裁產生于前文字時期。遠古先民在與自然環境的朝夕相處中,對自然的認知能力不斷增進,終于掌握了時間概念,發現季節推移與日月交替所形成的歲、月、日這些時序,總結出聯系時間與人事關系的歷法。原始歷法是為了適應群體生活、宗教儀式以及人類生存發展的需要而將時日進行組合的一種方法。古老的歷法因其內容特點而被稱為“物候歷”或“天象歷”,其顯性的結構標志是自然時序。
“物候歷”記載自然界動植物和非生物現象因自然時序的推移而發生的各種變化。如動物因季節變化而蟄伏休眠、驚蟄復蘇、活動嗚叫、交配繁育、南北遷徙;植物因季節推移而萌芽、抽葉、開花、結實、落葉;隨季節變化而發生下雨、刮風、降霜、落雪、冰凍、解凍等自然現象。先民發現物候變化的規律并把它們與人類的生產生活緊密聯系,制定出人類在各種物候條件下的行動綱領。在無文字的遠古時期,‘‘物候歷”是人類的口傳知識;在進入文明時代后,“月令”體裁進一步細密、豐富、嚴謹,成為農業社會統治者的政治綱領和全社會的行動準則。
在“月令”文獻中,“天子”及王朝臣吏被作為話語敘述的核心人物,無論是“太史”、“三公”、“九卿,,還是“太尉”、“樂師”、“司徒”,都是代表一統天下的“天子”之下位符號。正因為“月令’’文獻的話語核心是王朝政治,所以它理所當然地被關心政治的先秦諸子所關注、所研究。
《月令》篇是禮家根據《呂氏春秋》十二紀首章編輯而成的。《呂氏春秋》出自秦相呂不韋的門客之手,雖為雜家,但該書的編寫有系統性和理論性。其《序意》篇日:“上揆之天,下驗之地,中審之人,若此,則是非可不可無所遁矣。”又云:“良人請問十二紀。文信侯日:‘嘗得學黃帝之所以誨顓項矣,爰有大圜在上,大矩在下,汝能法之,為民父母。’蓋聞古之清世,是法天地。凡十二紀者,所以紀治亂存亡也,所以知壽夭吉兇也。”“十二紀”每紀的第一篇即是“月令”題材的輯錄。《呂氏春秋》的學術視野博大而深遠,它著眼于對自然秩序和天人關系的探索,欲研究王者處在圜天方地之間如何治理社會,如何結束戰亂紛爭而實現天下統一。在戰國末期秦國特定的政治背景下,其作者特別深切地感受到天下統一這個大趨勢、大潮流的召喚,在“十二紀”的輯錄與寫作中反映了秦統治者欲統一天下的飽滿政治熱情與強烈愿望。
《呂氏春秋》的作者出于治國安邦的政治需要將“月令”體裁的內容收輯到《呂氏春秋》里,研究禮的儒者也出于同樣的目的將“月令”的內容收輯到《禮記》中。
《月令》在《禮記》中的位次耐人尋味。《月令》是《禮記》第六篇,編排于《王制》篇后。《王制》篇題下孔穎達疏:“案鄭目錄云:‘名曰《王制》者,以其記先王班爵、授祿、祭祀、養老之法度,此于《別錄》屬制度。《王制》確鑿無疑是政治文獻,其中“班爵、授祿、祭祀、養老”的內容皆屬于王朝政治的內容。禮家將《月令》緊隨于《王制》后,其編排的依據正是《月令》文本內在、深刻的政治意義。
三、“月令”語義逐漸轉移而指向自然范疇,表示“氣候和物候”
《禮記·月令》展示了在固定不變的自然時序下,大一統王朝最高統治者精致完備的行政圖式,蘊涵著先民對自然樸拙而深邃的哲學思考,是嵌入時空中的政治指南。內容雖關涉每個月的天象、物候,但文本內容的重心是陳述在此自然背景下,天子依據時氣特征而選擇的居處、服飾、車馬、飲食、該月中當發布的政命’以及違背自然規律行政而遭遇的災禍。
在農業文化背景下,以“月令”為名稱、為體裁的口傳的或文本式的作品有重要的實用功能。在《禮記》成書的先秦及漢初,“月令”體裁有廣泛、深刻的政治影響力。有學者考證,“月令”體裁對西漢政治制度發生了重大影響,“西漢所建立的按月施行的制度都沒有超出傳世月令的范疇”,“西漢王朝的歷史是一個逐步實踐明堂月令并賦予時代色彩的過程”。漢代政治帶有明顯的“月令”印記,如漢文帝元年制定了振貸法,改革了養老法,此后又相繼開帝親耕、后親桑禮,十二年頒布勸民農桑、春種樹的詔令等。再如已發現的漢代懸泉置壁書《使者和中所督察詔書四時月令五十條》,為客觀、全面地估價“月令”體裁在秦漢時期的法律地位和政治作用提供了珍貴資料。至東漢,崔蹇模仿《禮記·月令》體例撰寫了《四民月令》,記述了東漢洛陽一帶的農業生產情況,“四民”指士、農、工、商。此書按一年十二個月的時令節氣為序,記載相關的民俗活動如農耕、種植、宗族和婚姻等,記述當時四民各業一年內各月的種種生產行事和衣食住行,將生產活動與風俗習慣相結合,被稱為是中國古代“農家月令書”系統最早的代表作。
將以《四民月令》為代表的“農家月令書”與《禮記·月令》相對照,發現后來的“月令”文獻在行文方式、內容組合與篇章布局的側重點等方面都發生了重大變化,特別是發布政令的“天子”及其下位符號逐漸隱退,“月令”體裁的內容逐漸民間化、世俗化,話語敘述的邏輯主語由天子及王朝臣吏轉化為士、農、工、商等民間人物。
“月令”敘述重點的轉移醞釀著一個語義轉化的契機。“令”表示“政令”的語義逐漸消退和失落,人們對“月令”的本源義漸漸淡忘,更加關注“月令”體裁對各月自然天象、物候及風俗事象的敘述。活躍在“月令”文本中的人物也不再是“天子”及朝廷臣吏,而是如崔蹇《四民月令》所言之士、農、工、商等。這樣,作為語言符號,“月令”的含義由天子“每月發布的政令”,逐漸轉移而表示“某月的氣候和物候”。
應該注意的是,這種語義的轉移不同于詞義引申,引申義與原詞義之間存在明顯或隱約的聯系;這種因為文化語境之多種緣由而造成的詞義轉移,后起義與原義之間無引申關聯,“令”表示“節令”、“氣候”,與“政令”之義無引申關系。
四、《禮記·月令》中“春令”“夏令”“秋令”“冬令”之解讀
在《禮記·月令》里,“月令”之“令”與篇中頻頻出現的“春令”“夏令”“秋令”“冬令”中的“令”意義相同。準確理解“令”,是正確解讀《禮記·月令》,揭示其篇章含義的關鍵。
《禮記·月令》蘊涵了華夏祖先充滿智慧的自然觀,即人必須順應自然規律制禮行政,天子必須依照每月自然天時的特點發布政令。
如孟春之月:“天氣下降,地氣上騰,天地和同,草木萌動。”天子當順應時令特征發布政令。如“王命布農事,命田舍東郊”,要順應時氣,全面部署農業生產。要發布保護森林和禁止殺生的政令,如“禁止伐木”;“毋覆巢,毋殺孩蟲、胎天、飛鳥,毋麋,毋卵”。此月不可以發動戰爭:“是月也,不可以稱兵。”此月當行的政令即“春令”。
盂夏之月是自然界陽氣旺盛之月。“立夏之日,天子親帥三公、九卿、大夫,以迎夏于南郊。還反,行賞,封諸侯,慶賜遂行,無不欣說。乃命樂師習合禮樂,命太尉贊杰俊,遂賢良,舉長大,行爵出祿,必當其位。”還要發布保護自然生態和鼓勵農業生產的政令:“命野虞出行田原,為天子勞農勸民,毋或失時。命司徒循行縣鄙,命農勉作,毋休于都。”“是月也,驅獸毋害五谷,毋大田獵。”此月可行之政令,即“夏令”。
季秋之月,“霜始降,則百工休。乃命有司曰:‘寒氣總至,民力不堪,其皆入室。’”要停止一切野外的工作,以順應時氣閉藏之特征。此月可以殺生,可以狩獵,故“天子乃教于田獵,以習五戎”;“天子乃厲飾,執弓挾矢以獵”。在這草木黃落之時,“乃伐薪為炭”。此月當行的政令,即“秋令”。
孟冬之月:“水始冰,地始凍”;“天氣上騰,地氣下降,天地不通,閉塞而成冬。”這時天子“命百官謹蓋藏,命有司循行積聚,無有不斂。壞城郭,戒門間,修鍵閉,慎管筲。固封疆,備邊竟,完要塞,謹關梁,塞篌徑。”“天子乃命將帥講武,習射御,角力。”“壞城郭”下陳滯注:“壞,補其缺薄處也。”天子發布政令要順應時氣閉塞之特征,人事活動要呈現出收斂、閉藏之特性。施行于此月的政令,即“冬令”。
儒家認為,“圣人作則,必以天地為本”,人不能違背時令特點而行政。《禮記·月令》曰:“孟春行夏令,則雨水不時,草木蚤落,國時有恐。行秋令,則其民大疫,飆風暴雨總至,藜莠蓬蒿并興。行冬令,則水潦為敗,雪霜大摯,首種不入。”陳滯注:“盲人君于盂春之月而行孟夏之政令,則感召咎證如此。后皆仿此。”陳氏所言“孟夏之政令”即“夏令”。所以《月令》所言“春令”“夏令”“秋令”“冬令”分別指施行于春、夏、秋、冬各季節的政令;這些詞語中的“令”,皆指“政令”。《月令》各月所記內容均有此類話語,以告誡為政者在該月不可以施行適應于其他季節的政令。古人將人事與天道混為一體固然缺乏科學性而不可取,但是要求人類順應自然規律的觀念無疑是正確的和彌足珍貴的。
《辭源》收有“夏令”和“冬令”,但是對“令”的解釋不同。
“夏令”下曰:“夏季的節令。《禮·月令》盂春之月:‘盂春行夏令,則雨水不時,草木蚤落,國時有恐。’”
“冬令”下曰:“①指冬季施行的政令。……《禮·月令》:‘孟春……行冬令,則水潦為敗,雪霜大摯;首種不入。’……”
《辭源》釋義失誤。其一,將“夏令”之“令”解釋為“節令”,違背了文本的含義,其正確的釋義應該是“政令”。其二,將“冬令”之“令”解釋為“政令”是正確的,但未能注意到“夏令”和“冬令”之“令”的含義是一致的,故釋義亦前后抵牾,自相矛盾。
統觀《禮記·月令》之語境,并參照上古先民制禮行政必須遵循自然規律的思想和禮學的政治訴求,可以確認,在《禮記·月令》中,“月令”“春令”“夏令”“秋令”“冬令”之“令”皆指政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