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議富榮鹽場的近代化

摘要：17世紀開始于西歐的近代化是世界性的歷史潮流，包括工業化、知識結構的近代化、政治領

域的近代化、文化的世俗化、城市化。中國在1840年被撞開大門后，這股潮流把中國拽人其中，被迫跟著

走，中國由此開始了以近代化為契機的變革。19世紀初以來，富榮鹽場因為豐富的鹽鹵資源和井鹽業之影

響，已受到清政府和工商業者的重視，井鹽業贏得了發展并融入近代化的歷史潮流中。在這一過程中，富榮

鹽場由于生產歷史悠久、行業分工細、井鹽科技領先和較早實行股份經營等原因，并表現出自身發展的獨特

特點。

關鍵詞：富榮鹽場；近代化；特點中圖分類號：K25

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3－9864(2010)03－001 0－07

一、富榮鹽場的近代化

工業化是一個國家或地區近代化的基本標

志。在嚴重的民族危機和急迫的救國救民歷史任

務的促逼下，中國人被迫以最快的速度借鑒西方

文明，借用西方現成的近代化成果，作為救國救

民的工具。1859年，洪仁玕寫出《資政新篇》可

謂中國第一個發展資本主義經濟(可以說是第一

個資本主義工業化)的綱領，當視為中國向近代

化啟動的標志。

19世紀60年代產生的近代軍事工業，建成

江南制造局、金陵機器局、福州船政局等。這是

近代機器工業在中國產生的標志，此后，從軍事

工業擴大到民用工業和交通運輸業、通訊業，從

官辦和官督商辦演進到民族資本主義工商業，并

且在這個基礎上又發展起商貿、金融等近代行

業。富榮鹽場走向近代工業化，首先，是近代技

術和機器生產逐漸取代手工勞動和手工工具。清

乾隆以后，四川井鹽業中存在著工場手工業形式

的資本主義萌芽，鴉片戰爭后，它有了進一步的

發展，并形成較大規模的經營。19世紀70年代，

富榮鹽場形成了鑿井工場、汲鹵工場、筧運工場、

灶場，在這四個手工工場中，成功進行機器生產

的是汲鹵工場，其后是鑿井工場和制鹽工場。機

器鑿井始于20世紀初，1904年，鹽商歐陽顯榮

組織華興公司試車成功，是采用機車汲鹵的開

始，1924年，鹽商李敬才從美國開士東廠買進一

部五十匹馬力的頓鉆鉆機，并聘請外籍工程師狄

德利負責鉆井技術，首鉆大墳堡鼎鑫井，后來又

鉆龍興井。至1944年鹵產量近一半由電氣機車生

產，汲鹵機械化經歷了四十年的發展。

20世紀30年代后，新的制鹽方法如平鍋制

鹽、枝條架濃鹵、鹽鍋蒸汽助產熬鹽器、制鹽機

等相繼問世，加之火井的開發和利用，“抵煤力

十之三、四”，這為近代科技在鹽場的發明提

供了必要條件。曾經留學美國的肖家干，利用所

學西方近代科學技術和借鑒歐美先進的制鹽工

藝，發明了“灶用制鹽真空機”，于1940年4月

12日取得經濟部的專利。真空制鹽的發明和應

用是井鹽生產近代工業化的標志。

在工業化的過程中，富榮鹽場非生物性動力

開始替代人力、畜力作為生產、運輸的基礎。機

器生產的效率大為提高，如胡慎怡堂的域川井，

改牛推為機推，大見成效。機器汲鹵使鹵水產

量提高一倍以上，宏原真空制鹽股份有限公司的

四口真空鍋日產鹽達12000斤，是傳統生產無法

相比的。到19世紀70年代以后形成的“四大家

族”(王三畏堂、李四友堂、胡慎怡堂、顏桂馨

堂)成為近代資本集團，他們在井鹽業市場、資

金、技術和組織管理等方面完全具備了向機器大

生產轉變的條件。

其次是鹽場管理方面開始形成近代經濟體

制并向前發展。隨著傳統的重本抑末思想和立場

的放棄，早在18世紀40年代富榮鹽場已形成多

種形式的合股經營，越來越多的地主將土地作為

資本，選擇把土地與鹽業資本結合，使土地的邊

際效用最大化，“鹽場土地性質的變化”，投資

人擇機買田置地，如：胡慎怡堂的租谷由2000

石很快增至7600余石，總柜房的管理專設農莊股

一職。從1732－1949年前后兩百多年間，鹽業投

資人(也稱客人)和地主以租佃和合股的形式鑿

井，有“客井”和“子孫井”之分。隨著鑿井

制鹽技術的進步和經營管理水平的提高，負責鹽

業經濟的近代政府管理機構應運而生，在四川，

清光緒四年(1878)以前，全省運鹽均為商辦，

鹽務行政由鹽茶道管理，早在“川鹽濟楚”時期，

自流井的鹽商大戶王三畏堂、李四友堂已自辦鹽

號，經營井鹽運銷?！按}濟楚”以及淮南引岸

的變更，導致了四川井鹽業的快速發展和近代意

義上的手工業工場的出現。光緒四年在富榮、

犍樂兩地設官運局，具體辦理鹽場官收及官運事

宜，但濟楚鹽及邊鹽為富榮鹽場商辦。1915－1935

年的二十年間，川南鹽務稽核所先后實行有限制

的自由販運、派稅包商、認商制度等。富榮鹽

場在辛亥革命后至民國4年，曾一度實行“破岸

均稅”的開放政策。

20世紀初期，政府先后推出了各種近代經濟

政策，如商法、工商企業注冊登記制度、商標制

度、會計制度等。鹽業經營管理方法也隨之進步，

組織公司和采用新式會計制度，形成了與機器生

產相適應的組織管理機構和管理方法，這說明鹽

業經濟體制逐步形成，步入鹽場工業的近代化。

鹽場知識結構的近代化是隨著近代學校教

育的興起，出現了一批具有近代知識結構的人才

和具備近代知識的經營管理者。

眾所周知，半部《論語》治天下的知識結構

是傳統中國社會的重要特征，清政府在鴉片戰爭

中失敗，可謂是這種傳統知識結構的失敗。鴉片

戰爭后，中國人對近代知識的探求尤為強烈，涉

及社會科學和自然科學兩大領域，知識結構開始

向近代化轉換。以宋育仁、劉光弟為代表的富榮

鹽場莘莘學子，與時俱進，探求近代知識。宋育

仁在1876年就讀于尊經書院，并從院生到院長

(1898年出任院長)。1894年他任職于英、法、

意、比四國，考察西洋各國的“情狀”，1895年解

職回國。1897年宋育仁與潘清蔭、楊道南等創辦

《渝報》(四川近代最早的報刊)，呼吁教育制度改

革，主張建立各式新式學校(小學、中學、大學)，

實行“分科而課業”，力求“所教即所學”。劉

光弟1880年中秀才，赴成都錦江書院深造，務實

求有用之學，1898年2月與楊銳等創辦蜀學會，

講求時務之學。在宋育仁、劉光弟等學者、思想

家的影響和帶動下，文化教育開始轉型，自流井

的舊式書院隨即停辦，新式學堂興起。在炳文書

院舊址辦高等小學堂，在酌經書院舊址辦高小學

堂。自流井學校由王三畏堂負擔經費和主持校

務，聘請日本籍教師岡本常次郎、山根花子執教，

其間設于板倉壩的樹人學堂有英國籍教師英野

該吉執教，該校設有普通中學、速成師范、體育

及預備東洋留學班。民國元年，自貢學務科成立，

在科長李宗吾的督導下，健全了各高小的教育措

施，并對私塾進行了改良。民國元年，在王園建

女子師范學校；民國12年，辦私立自貢初中，抗

戰期間改名蜀光中學?；浇虝苍谧载曓k男女

初中，民國13年郭炎如在自貢辦機械工師養成

所，民國14年余述懷與宋俊臣、金燦如等辦育才

小學等，近代學校教育紛紛興起，從幼稚園到中

學形成了教育系統。與此同時，留學歸來的具有

近代知識的人才，成為推動鹽場知識近代化的重

要動力。如發明“灶用制鹽真空機”的肖家干，

還有從海外歸來的外地人，山東文登縣人孫學悟

(1888－1952)，1905年東渡日本，1911年到美

國哈佛大學留學，獲得化學博士學位，于1920

年回國，1938年久大遷川在自貢設廠，他在范旭

東的領導下，利用鹽場廢物生產鹽化工產品。。

隨著近代學校教育的興起和近代人才的涌

現，鹽場的知識結構發生了革命性的轉換，這一

轉換意義深遠，興學育人推動了經濟領域的工業

化、政治領域的變革潮流，觀念領域的棄舊向新。

在政治領域，19世紀90年代后，隨著知識

結構的更新，人們開始本著理性精神、世俗態度

和實效觀點去看待事物和社會，政治領域的近代

化呈現出全面開啟的狀態。民眾開始以主動的角

色參與政治，從集會、請愿、組織政團及政黨直

至參選和競選，甚至以暴力對抗專制政治等，中

國人表現出從未有過的積極參與政治活動的態

度和熱情。鹽場學子劉光弟于1898年參加保國

會，同年2月與楊銳等創辦蜀學會，講求時務之

學，義無返顧參與變法維新，慷慨就義。與此同

時，宋育仁與楊道南、吳之英、廖平等創辦《蜀

學報》，宣傳變法維新，成為四川維新派核心人

物。尤其是1911年9月的保路起義，在吳玉章、

王天杰的領導下，開創了四川各地獨立的局面，

開始革新鹽場地方政治制度，11月鹽場地方臨時

議事會成立，議員共60人，設立教育、鹽政、交

通、財政四科，同時設立地方行政和司法機關。

李宗吾任教育科長，陳修予任鹽政科長，張筱坡

任交通科長，王文琴任財政科長，王檢衡任行政

長，王左卿任審判所所長，陳世權任檢事局局長，

陳新之為軍事局局長。絕大多數議員是鹽場有

名望的教育界人士，還有留學生，如副議長王恩

溥為留日學生，他們用近代民主思想變革舊式行

政管理機構，鹽場展現出全新的政治面貌。此后，

鹽商為了發展資本主義，對封建軍閥和土豪劣紳

持反對態度，他們在從事經營活動的同時，也參

加一些社會活動。新鹽業四大家族熊、侯、羅、

羅在大革命時期就積極參加政治活動和社會活

動，如1926年，國民黨左派黨務籌備處在自流井

(時為富順鹽場)成立，羅筱元在同興井任職，

參加左派國民黨，并在同興井成立區分部，次年

熊、侯、羅、羅奪取了舊商會的實權。1932年，

在自流井的國民黨黨部改組鹽場各業同業公會、

區分商業同業公會與工業同業公會。鹽業方面，

除引鹽運商不分場界外，成立東西兩場公會。新

商會和兩場公會的成立對發展鹽業資本主義至

關重要。鹽場政治開始民主化、人民政治參與的

擴大化、行政管理機構的科層化、法治取代“人

治”等新氣象，這是政治領域近代化的主要表現。

在鹽場近代化過程中，文化日漸靠近民眾，

戲劇深入民眾是文化世俗化的突出表現。一方

面，舊的文化形式朝著世俗化的方向革新，在鹽

場，文化會館、廟宇成為川劇活動場所，自清代

咸豐至清末，會館廟宇拔地而起，富順縣、自流

井、榮縣的廟宇林立。有些廟宇是各行各業的幫

會籌資修建的，如燒鹽工人修建的炎帝宮，還有

火神廟、井神廟、老君廟、牛王廟、張飛廟、王

爺廟等等。廟正殿的戲臺，俗稱“萬年臺”，以

供神會或平時的戲劇演出。在鹽場，鹽井鑿穿了

要唱戲，使來往的川劇班云集，群眾常有戲看。

以鹽業資本家王三畏堂、李四友堂、胡慎怡堂、

顏桂馨堂(王、李、胡、顏四堂外號四大家族)

為代表的鹽商酷愛川劇，其子孫也深受影響，鹽

業家族中的青年人多數對川劇極有興趣。由于川

劇多為會戲，鹽業工人和農民愛川戲，戲迷數量

極多，還從戲迷中產生了川劇名家，如張明德、

張德成從小就成了戲迷，張德成、曹俊臣成為川

劇名家?？梢?，戲劇在鹽場的世俗化程度之深，

在多方面影響民眾的文化生活，園林景觀、廟宇

碑刻、牌坊，無不留下鹽的文化印跡。

另一方面，又本著世俗化的宗旨，從西方引

進新的近代文化形式。如：以民眾教育為目的近

代學校及圖書館，被今人稱為“大眾傳媒”的報

紙、雜志，面向大眾的戲劇等，雖然內容還不很

全面，如缺公共博物館、電影院、西洋音樂、西

洋油畫、漫畫等，但是，它們不論是從形式上，

還是從內容上都體現了世俗化的方向。文化的世

俗化，既是鹽場近代化的一大內容和標志，也是

近代化的內在動力。

城市化作為中國近代化的重要標志，富榮鹽

場的城市化在近代中國表現得尤其突出，它包含

三個方面：

1．社會經濟由農業型轉變以鹽業為主導的

工業型，人口集中，農業人口向非農業人口轉變，

1939年因鹽設市。越來越多的土地因為“一井三

基”的鑿井制鹽模式，有數以千計的鹽井，鹽場

里集中了大量的來自附近的農村勞動者，原來的

農業人口大量轉變為從事與鹽業有關的行業的

城市居民，使富榮鹽場的人口大量增加。而且這

些城市勞動者有比較細的專業分工，有較高的知

識水平和專業技能。作為地方主導性行業的井鹽

業，鑿井、汲鹵、筧運、制鹽四大門類進一步發

展，在鹽場范圍內設商號、錢莊，并經營食鹽及

制鹽燃料煤炭的運銷，輔助性的行業運銷、木業、

竹業、畜牧業、煤炭、筧索業、皮革、冶鐵、牛

骨制品等紛紛獨立出來，已在地方經濟和社會生

活中開始發揮重要作用。鹽業經濟結構的明顯變

化，直接的效應就是在產鹽區周圍廣大的區域

內，傳統的農業生產成為鹽產區的附庸或服務性

生產部門，“建立獨立行政結構之組織，勢所必

需”。1938年6月由國民黨四川省政府批準，

自貢市政籌備處成立，經過一年多的籌備，自貢

市政府于1939年9月1日宣布成立，轄區覆蓋過

去的富榮鹽場，總面積125平方公里。

2．社會生活向都市狀態轉變。首先是城市

中聚集了各種社團，出現了工商、金融、科學、

文教、醫療、郵電等機構，它們逐漸成為鹽場經

濟、文化、科學、教育、信息和服務的中心。如：

1911年3月，成立了四川通商會聯合會自貢商務

分會，實行總理會董制，次年，各幫代表公舉總

理、協理，設立了商事公斷處。1905年，自流

井設立浚川銀行分行，辦理承匯公私款項等金融

業務。1908年，又在陜西廟側(即西秦會館，今

鹽業歷史博物館)設立大清銀行自流井分行，主

要代理國庫代收鹽務款項及相關金融業務。1909

年在自流井設立電報局，開通了自流井至內江的

電報線路。1902年西醫、西藥經鹽運線路傳人，

并培育出鹽場的醫務人才李義銘，基督教會的社

會福音派見他勤奮而聰慧，資助他上了華西大

學，1919年畢業于華西大學醫學院，1935年，獨

自在重慶打鐵街辦起了醫務訓練班，在小什字街

創辦義林醫院，成為重慶年輕的外科專家。新式

學校的興起，當時鹽場知識分子渴求新知識，尤

其是對書報的要求迫切，1926年，何其義、聶邵

韓、劉景賢、金燦如、劉梓青、林悅蔥等組織“丙

寅書報社”，訂有當時國內省內的報紙雜志，也

包括《渝報》和《蜀學報》。其次是以公共圖書

館為代表的近代文化機構紛紛設立，1927年貢井

鹽商余述懷辦圖書室，隨后籌建圖書館，其館為

育才小學的前身。近代城市管理制度也開始產

生，城市開始制定城市交通、衛生、市政管理等

法規，建立了城市治安、衛生、消防等方面的管

理機構；更重要的是城市化帶動了人們生活方式

的變化。

3．鹽場居民的生活條件和觀念逐漸改變，

人們的衣著、飲食、交通條件等開始“西化”。

穿西裝、住西式住宅、在大馬路上騎自行車、坐

汽車等。20世紀30年代至40年代外地人涌入

四川，西服傳人自流井，興起了穿短裝的潮流。

公務人員、高級職員開始穿西服。在西式住宅方

面，如民國初年，李敬才在三多寨北門內屋基壩，

修建三層洋樓一座，寨人稱為屋基壩洋房子，實

際名敬善堂。又如張伯卿的張家花園，于1923

年動工修建，歷時3年，其主樓建筑由四川邊防

軍自流井提款處處長德陽名士黃秋帆設計，按當

時德國領事館式樣仿羅馬式樓房建造。鹽場交通

的變化在20世紀20年代末30年代初，當動工

修建自流井到內江公路之時，李亨家族的李調如

發起組織恒通汽車公司，并任董事長，李宗意與

李一宣任經理，專營井內鹽區公路客運，并準備

在自流井至樂山公路建成后，也由恒通公司專

營。恒通汽車公司有道奇、福待、雪佛萊客車三

部，另有福特、雪佛菜轎車各一部，還有一部四

缸福特老式蓬車。李亨家族首創交通客運事業，

頗受來往客商，特別是井內兩地金融界的歡迎。

經營兩年后鹽區公路由政府接管，改為川中公

路，取締私營客車，恒通公司隨即夭折。而后李

一宣單獨經營汽車、獸車運貨業務，車輛時增時

減，業務不正常，經營直至解放。

這些“西化”的表現不僅僅是人們的趨新心

理所致，更是為了適應近代社會的生活環境和生

活節律進行的生活風格的革新。同時，社會協作

和交往關系擴大，如大眾傳媒的發達、各類社團

和機構的產生、公眾活動的增多等，人們的生活

質量得到提高，這不僅表現在衣、食、住、行條

件的改善上，也表現在公園、電燈、醫院、學校、

消防設施(如高坪地當鋪和三多寨漏棚當鋪有銅

管水槍設施)等新事物的出現上。城市化是鹽場

邁向近代化的綜合反映，是與近代化相輔相成，

互相促進的。

二、富榮鹽場近代化的特點及影響

富榮鹽場的近代化使人們的生活質量得到

提高，生活方式開始從落后、愚昧、閉塞、腐朽，

轉變為文明、科學、開放、健康。其工業化、知

識結構更新、政治民主化、文化世俗化、城市化，

雖談不上壯闊雄偉和十分全面的進步，但獨具特

色，影響致深。

1．鹽商兼地主的生產和生活方式，以及地

主積極投資鹽業與鹽業資本的結合，使土地的邊

際效用最大化的經營管理模式，形成多種形式的

合股經營，富榮鹽場成為中國較早放棄傳統的重

農抑商思想和立場的地方，解放了思想，贏得了

進步。從1732－1949年前后兩百多年間，有超過

三千件的鹽業契約，各鹽場在鹽業契約規范下經

營，這是中國近代化過程中股份制經營最早的地

方，早于工業化，影響巨大。乾隆四十四年(1779)

十月二十一日立的同盛井約，厲以寧認為，“從

內容上看，它符合股份制的特征，與現代意義上

的股票有相似之處”，成為中國最老的股票，是

原始型的股份合作制，比李鴻章籌建的輪船招

商局(1872)早了近百年。地處內陸，在相對封

閉的環境中有如此充分發育的股份合作制，與千

年鹽業的發展密切相關，與鹽場的歷史文化積淀

密不可分。

2．產業結構、社會階級結構發生變化。鹽

業的發展不僅有本地人的艱辛開發，也吸引大量

的陜西商人投資，在近代化的過程中，富榮鹽場

發展成為以鹽業為主導并且引領相關行業發展

的城市，使產業結構發生變化。由于農業人口大

量轉變為從事與鹽業有關的行業的城市居民，使

富榮鹽場的人口大量增加，專業分工越來越細，

并且有較高的知識水平和專業技能。如前所述，

作為地方主導性行業的井鹽業，鑿井、汲鹵、筧

運、制鹽四大門類進一步發展，在鹽場范圍內設

商號、錢莊，并經營食鹽及制鹽燃料煤炭的運銷，

輔助}生的行業運銷、木業、竹業、畜牧業、煤炭、

筧索業、皮革、冶鐵、牛骨制品等紛紛獨立出來，

鹽業產業結構發生明顯變化。

隨著鹽場管理向近代經濟體制發展，社會階

級結構也發生變化。首先是鹽業資本家形成近代

資本集團，他們需要有與之相適應的政治地位，

以謀求更好的發展。1911－1914年的自貢地方議

事會，是鹽業資本家試圖建立資產階級地方政權

謀求發展的一次嘗試。1926年，羅筱元參加左派

國民黨，次年熊、侯、羅、羅奪取了舊商會的實

權。特別是1932年在自流井的國民黨黨部改組鹽

場各業同業公會、區分商業同業公會與工業同業

公會，這屬于近代商團公會性質，有別于封建行

會。其次是鹽業工人身份地位的變化。隨著鹽場

近代工業化的深入，由于鹽業的進一步發展，鹽

工隊伍不斷壯大，雇用身份的鹽工不斷出現，其

自由程度、被雇用的狀況和勞資關系等近似產業

工人或部分成為產業工人，有別于過去的鹽業工

匠。第三，近代行業帶來了新的職業結構，出現

了商業、金融、科學、文教、醫療、郵電、交通

等機構，它們逐漸成為為鹽場經濟、文化、科學、

教育、信息服務的行業，在城市化的過程中其從

業人員與日俱增。

3．鹽場采用機器生產后對木材、竹材和煤

炭的需求量加大，無疑對當地山林資源會造成摧

殘性的采伐，導致嚴重的后果。當時，鹽場所用

木材和竹材由“山客”(在產地購運木商)從川、

康、滇、黔、湘等產地販運至合江、瀘州、嘉定

(樂山)、鄧井關、貢井幺灘子等地出售，可見

鹽場森林覆蓋面積急驟減少之狀況，以至遠采他

鄉之木竹。

使森林生態系統遭到破壞的后果是嚴重的。

在各類自然災害中，對社會經濟發展影響最大的

是洪澇、干旱災害，其發生的頻率及危害程度又

與森林覆蓋率的高低有很大關系。森林具有蓄

水、減洪、保持水土和凈水的功能，過度的森林

砍伐，會破壞生態環境的平衡，造成旱澇災害的

發生。依據胡少權等整理的《自貢地方災異散記》

的記載，1884至1937年共發生三次大旱災：光

緒年問發生兩次大旱災，光緒十至十一年(甲申、

乙酉、1884、1885)及光緒三十至三十一年(1904、

1905)，甲申年災害的情況據《富順縣志》記載：

“七月十五日后不雨、至乙酉年五月十五日始大

雨，斗米一千四百文”，在這兩次大旱災中，大

量農民流離失所。1936至1937年又發生大旱災，

這次旱災持續時間長，鹽場災情十分嚴重，大量

農民離鄉背井，后因川康鹽局采取以工代振、修

建鹽區公路等措施振濟，災情有所緩和。這些災

害與鹽場過度利用山林資源不無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