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將“茶”的概念印入腦海是在小學(xué)二年級的時候。那次老師要我們猜字謎,謎面是“人在草木間”,謎底便是“茶”,老師還告訴我們:“喝茶有益身體健康。”不過當時并不以此為意,甚至覺得所謂有益身體健康的茶味道古怪,難以下咽。這種感覺一直持續(xù)到初三。
中考前夕,班里的同學(xué)們開始用形形色色的咖啡填充自己的胃,以換取一時的清醒。本來我也想依樣畫瓢,卻不想媽媽極力反對,說那東西會損傷身體,綠茶無副作用并能達到同樣的目的。于是,我從此走上了喝茶的“不歸路”。
起初是有目的地喝茶,但我漸漸開始喜歡盯著那水中的翻飛的綠葉發(fā)呆,竟也憑空生出許多思緒來。
茶葉的模樣普通,它的清香卻很誘人。隨著清水的注入,茶葉開始翻滾,既而上下沉浮,在小小的水面上擠擠挨挨,不住地向杯底奔去。一旦它決定向下沉,那什么也難阻擋它堅定的腳步了。有趣的是也有意外情況出現(xiàn),有些茶葉竟會在半空中猶豫一番后才選擇繼續(xù)下沉或是回頭重新向上漂去。
品茶,最妙的應(yīng)是在雪后西湖邊,小小的亭中或是泛湖的舟上,煮滿滿一壺雪,待雪化為水后再以之入茶。眼中美景,鼻中清香,口中甘醇融為一體,實在是人生一大樂事,但這或許是蘇軾那樣的妙人兒才懂得的境界吧,而我縱然有這份心思也橫生不了這樣的樂趣。女子飲茶應(yīng)當是小口飲啜,我卻是綠林好漢捧酒壇般地豪飲,入口頗為苦澀,醇香也無法久存。這也是時間有限的無奈,畢竟學(xué)習(xí)比享受重要。
上了高中,發(fā)現(xiàn)班中喜歡喝茶的同學(xué)竟不在少數(shù)。下課鈴聲響起,大家都如離弦的箭般沖向水少得可憐的飲水機,而后的教室便充溢著經(jīng)久不散的茶香,沁人心脾。
高一時自修課挺多,有大把的時間,我便奢侈地用來飲茶,或許該用“喝”字更好,一介俗女,如何能攀上“飲”的境界。那時的喝法,真如小家碧玉般小口小口地啜,初入口頗苦,卻夾雜著撲鼻的香味,入喉便只剩甘甜了,回味無窮,樂亦無窮。
那時的我已經(jīng)不滿用普通茶葉搪塞自己的味蕾了,便偷偷地將家中的好茶葉帶到學(xué)校。還記得那是安吉的白茶,并不是一味的翠綠,卻偏黃,便向父親質(zhì)詢,他笑答:“是安吉的白茶,你大伯送的!白茶都是這個樣子的!”因我懶得動手請教“百度”,這個疑問一直沒有解開,但畢竟是國家級的名茶,的確是茶香誘人,每每讓我迫不及待。只可惜,茶過三巡,味竟驟然減淡不少,唯有絲絲的香提醒我它不久前的醇厚。
一直喜歡元稹的那首詩:
茶。
香葉,嫩芽。
慕詩客,愛僧家。
碾雕白玉,羅織紅紗。
銚煎黃蕊色,碗轉(zhuǎn)曲塵花。
夜后邀陪明月,晨前命對朝霞。
洗盡古今人不倦,將至醉后豈堪夸。
元稹也是一妙人,有如此情趣寫下這首寶塔詩,引得后人贊賞如潮。慚愧得很,我第一次得知這首詩是從一部被媽媽稱為“亂七八糟”的小說中。元稹在茶的形、意中融入了更深的東西—情,也更突現(xiàn)了他本人對茶不拘一格的愛吧。
我總是不自禁地想:生活如茶,生命如茶。在旋轉(zhuǎn)和激蕩過后的寧靜與沉思,和苦盡之后的甘甜以及這初與末之間清幽縹緲的茶香中,我幻想著未來的自己—陽光打著卷兒落下,一介俗女,一本小說,一杯清茶。
(指導(dǎo)教師:鐘詠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