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尼采說過:“如果我們要永遠幸福,那么,除非弘揚文化外。我們別無他途。”無形的文化無時無刻不在慰藉我們的心靈,除非我們放棄對幸福的渴望。書法作為東方文化的載體之一,為我們尋求詩意的棲息地提供了最佳寓所。李嘯書法的文化味道是濃烈的,其書法之于文化,恰如隱退在香咪之中的花朵,香味的勃郁之氣,詮釋了書法存在的價值和藝術魅力。李嘯秉持這樣的理念,這就是沒有文化味道的書法就是毫無意義的書寫,唯有文化的深度才能與同時代的書家拉開距離,也唯有文化的深度才能在歷史的長河中確立自己的身份。李嘯的書法憑借著特有的文化場域確立了他在當代書壇的位置。他參加的100多次由中國書協主辦的各類大展,不僅是一次次亮相,更是一次次文化積聚的過程,這一過程也使他逐漸建立起自己書法神殿。他的每一次實踐、每一次成功,都在向我們傳達著普遍的幸福感,他的每次個體體驗都是文化之旅、藝術之旅。他的書法已超越了他自身的存在,釋放出大眾審美的內在需求。但李嘯并沒有因此沾沾自喜,相反他極其小心地將文化的細沙在黑自世界里,一點一畫地聚集起來,由此描繪出一個連綿古今的瑰麗圖景。
李嘯書法的文化營造,是來自對文化理想的追求,來自對傳統文化的守護,也是來自現代審美的召喚。我們無須提示,單憑他所展示化藝術形式即能走進神秘的東方文化現場。簡單的說,李嘯的書法形式走的就是碑帖融合的路子。這條路走得很漫長而艱難,阮元、康有為、沈曾植、沙孟海等諸多大家歷經200余年的探索和實踐,方才逐漸成熟。這個過程本質上是對傳統文化的另一種審美思維的認知,并以書法的形式加以確認。碑版墓志的蒼涼、質樸、率意、雄健之美從此納入文人雅士的視野,并通過書法的滲透,使卑微的碑版墓志獲得了尊嚴。但它曾經試圖取代帖學的位置是徒勞的,以義人為基礎組建政權的體制,決定了文人的整飭、流美的氣質是堅不可摧的。李嘯的過人之處是認真汲取前賢們的經驗與教訓,他學會了調和。于是他為我們提供的書法形式不是平面的、單一的,而是具有多維的審美特質。康有為提升碑學的重要方式就是把帖學流放到碑學之外,其審美價值必然造成兩者的對立。而李嘯則是讓碑學向帖學融合,或者說將碑學后退一步,帖學向前一步,這是審美發展的調和,電是文化凋和的內在需求。李嘯這一調和是對碑學審美的修正,也是自清乾嘉以降文人逐漸以低姿態直接面對大眾審美心理的結果。這種表面的受降,實際上是對藝術與生活的尊重,文化心理的認同在審美生活中逐一被確認,因而李嘯的書法獲得了藝術道德的力量。李嘯書法的身份被認定,是碑學發展到新階段的標志。其碑學的美學特質不再是帶著墓穴的氣息,不再是流放的哀鳴。也不是卑賤粗俗的自我墮落;而是滲透進了生與死的對話,現實與歷史的共振。他用富有生命的線條激活了湮沒在曠野之中冷漠的碑版墓志,使之也能成為文人雅士案頭把玩的藝術珍品。同時,使平民百姓對那些視為稀松平常的文字產生了敬意,進而產生美感。這一點很重要,因為任何藝術,如果只有藝術家的喧鬧,沒有大眾的景仰與審美,最終也只能是曇花一現。
李嘯書法的過人之處,是將碑學的微弱的理性與帖學的微弱感性融合起來。兩個微弱的調和,卻獲得新的審美形式,這是北碑南帖兩條路之外的第三條。當然我們還不必急于給它加上一個新名詞,否則會形成新的鐐銬,反而妨礙它的發展,但它確實以新的形式存在著,并以嶄新的姿態出現在我們面前。20世紀以沈尹默、林散之、高二適為代表的帖學大師苦心孤詣,意在重振帖學,他們為能向前邁進一步,幾乎耗盡帖學最后的能量。當代書家另辟蹊徑,多路并舉,各種流派異彩紛呈。李嘯卻功在帖,收存碑,以三招兩式,點石成金。很有意味的是,他用碑學來詮釋帖學的審美理念。于是此時李嘯筆下的帖學形式獲得了全新的意蘊,這不僅沒有遠離自己的文化中心,反而以更開放的姿態接納新審美元素。從廣義文化的角度看,它沒有固守某一審美模式,但它依然是歷史的、經典的、人文的,依然是由晉唐文化構建起來的溫文爾雅的情調。就其具體的書法本體而言,它依然縣有由“二王”為基點構造的帖學神韻。因此李嘯所經營的帖學形式不是抽象的、表面的、模糊的,而是與日常生活保持距離的發現。它使人越過淺淺的愉悅,升華為一種藝術享受,完成暢游千年文化的神秘旅行。
李嘯書法文化能量的聚集,得益于他創設的形式。但他的價值不僅是碑帖的通會,而在于他通過這一形式的組合表現出獨特的原創性,這樣的組合自然也就有別于簡單的拼接、機械的復制。李嘯書法的原創性通俗地講就是造型奇逸、筆法圓融、格調高遠。李嘯以“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的氣概,使其書法造型往往出人意料,而又在情理之中。他通過偏旁部首的縮放、移位,點畫的夸張、變形,墨色的聚散、強調,打破字形的常態,重新架構,形成全新的視覺空間。它滿足了人們對新穎事物探求的心理,引領著欣賞者走出字形的視野,體驗到原創的快感。但是李嘯奇逸的造型。不是一種放縱,也決不是淺薄的、依靠概念忽悠的假性現代書法,而是保留碑版墓志原生態的縱逸,保持著高貴文化的敘事格調。這正如傅山所說:“正極其生,歸于火巧若拙已矣。”正拙、雅俗只是相對的,李嘯的藝術適度感極其敏銳地捕捉到稍縱即逝的靈感,適度的分寸使其輕松地得道忘技,故其造型縱而有度,逸而有情,“違而不反,和而不同”。從文化層面看,這就好比站在古典的山巔,眺望未來,璀璨的銀河令人無限遐想,但其間流淌的依然是數千年來滋潤華夏大地的文脈。
李嘯認為,優秀的藝術不僅要有深厚的傳統文化底蘊,而且還必須要符合當代審美走向。但千萬不要給李嘯貼上現代派的標簽,其實他是典型的傳統文人,只是他會一邊做著遠古的青夢,一邊又不安分地放飛夢想。他感性,懷舊,他曾說:“高中時的一張小便條、一個紙片,現在都好好地收著,好好地珍藏著。”這就注定他對傳統書法的守望。他根植于碑版篡志,游走于“二王”,守候著唐楷——尤其是褚遂良。但這還不足為奇,奇就奇在他把三者的筆法融會貫通了。感性的李嘯儲藏著巨大的理性能量,他把碑之剛、唐之韌、隸之古、行之達的虛像投身在一處,形成實實在在的自我形式。筆法的重新組合促使書法形式被改造,這就超越了原有的形式內涵,從而獲得新的審美價值。超越原有的審美形態,是藝術家的使命,也是藝術發展的內在要求。為了追求完美的形態,李嘯剛刻保持清醒,甚至是冷峻的意識,盡管通常情況下他的創作激情會淹沒理性的光輝。他的筆下,絕不容許任何一個點畫是粗糙、隨意、冷漠的,每一個點耐的起、行、收部必須氣脈暢達。節律分明,就像一首優美的音樂,每一個背符都有存在的價值與理由。因此李嘯的書法落筆有源,使轉有法,行筆有情。其楷無楷氣,行無俗氣,草無野氣。他的一點一畫都有文化的投影而直逼書法本體,格調清新而典雅,高古而鮮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