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文章采用《大學生人際關系綜合診斷量表》和《系統家庭動力學自評量表》對某大學大一、大二400名本科生進行橫斷面調查,以獨立樣本t檢驗、相關分析、方差分析和多元逐步回歸分析等對資料進行數據整理分析,發現低年級大學生人際關系總體水平和家庭系統動力特征中的家庭氣氛、個性化、系統邏輯、疾病觀念呈顯著的正相關,對低年級大學生人際關系有預測效果。因此應重視家庭系統動力特征的影響作用,有必要用適當的心理干預技術對有人際困擾問題的低年級大學生提供幫助。
關鍵詞:人際困擾 家庭系統動力 可見特征 橫斷面調查 低年級大學生
中圖分類號:B 84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1-623X(2010)06-0080-05
大學生人際關系,是指在高等學校這一特定范圍內接受高等教育的個體學生,與其他個體的人或群體的人在相互交流和來往的過程中發生、發展和建立起來的人與人之間的心理關系,或者說是一種心理傾向及其相應的行為。人際關系對大學生的心理健康發展有著重要的影響作用。大學生心理問題的發生率在10%-30%之間,大多數研究支持大學生心理健康總體水平低于全國常模,大學生校園生活會遇到各種困擾因素,人際關系問題在所有困擾因素中處于十分突出的位置,是大學生校園生活的第一大問題,在大學生的心理輔導工作中,人際關系問題是非常常見的問題。因此,探討大學生人際關系的心理發展特點,對于加強大學生的心理健康教育,協調人際關系,治療心理疾病有重要的理論意義和實際意義。
考慮人際關系的影響因素時,環境因素應作為一個重要考察對象,而家庭因素在大學生的成長過程中對其心理發展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上世紀中葉以來,一些精神病學家在臨床實踐中逐漸觀察到了家庭和精神病理間的關系,關注家庭在促發和維持一個或多個家庭成員的心理障礙中的作用,并提出家庭動力學的概念。家庭動力學指的是以家庭結構為基礎,以適應內外環境為目的而形成的家庭互動模式。他們發現家庭的特定結構和互動模式與家庭成員的特定心理障礙互相影響;個人健康問題可看作家庭系統影響的結果,或反過來,是對家庭系統有意義的一種過程。“派遣”理論認為,子女會帶著父母授與的重要使命離開父母的圈子到外界世界去,代替父母來完成他們未完成的理想和愿望,而這種出走是受父母嚴格控制的,雖然大學生身在遠離父母的地方生活,但其成長和活動無時不受著家庭的影響。心理咨詢、心理治療的大量案例提示,中國文化背景中的家庭互動模式,即家庭動力學因素對大學生在校園生活里與其他人互動交往的過程有較大的影響。
從現有的研究來看,在探討家庭因素對大學生人際關系的影響過程中,大多研究只關注于父母教養方式或家庭結構方面,而將家庭動力學特征作為影響人際關系的因素進行研究的不多。近來有研究顯示,將家庭系統動力特征納入大學生人際關系的影響因素來進行考察是十分必要的。
根據青年發展心理學的觀點,大學生在開始大學校園生活之后,會受到群體對個體的影響,如社會助長效應、社會標準化傾向、社會從眾行為等,在研究家庭動力特征對大學生人際關系的影響時,應考慮到群體影響這個干擾因素,為保證研究的效度,本研究主要以低年級大學生,即大一、大二學生為研究對象,探討這個群體的人際關系和家庭動力特征的關系密切程度,并進一步探討家庭動力特征對人際關系的影響作用。
一、低年級大學生人際交往與家庭系統動力關系的研究方法
1 被試
2009年3~4月,采取分層整群抽樣的方法從上海某高校大一和大二年級共隨機抽取400名學生作為被試。本次調查共發放問卷400份,回收有效問卷387份,回收有效率為96.7%。其中男生274名,占總被試的71%,女生113名,占總被試的29%。一年級178名,占46%;二年級208名,占54%。
2 調查工具
《大學生人際關系綜合診斷量表》:由鄭日昌等人編制,旨在了解大學生在交談、交際與交友、待人接物以及與異性交往4個方面能力的情況,每個方面都由7個陳述性問題組成,共28個問題。每項答案只有“是”與“否”,選“是”的計1分,答“否”的為0分,總得分在0~8為無人際關系困擾、9~14為輕度困擾、15~28為較嚴重困擾,其中得分≥20的為明顯的人際關系障礙。各單維度總分均為7分,得分≥3時則說明該維度達到困擾程度。大量研究顯示該量表有較好的信、效度。本研究中,該量表的Cronbach's a系數為0.817,提示條目間內在一致性較好。
《系統家庭動力學自評量表》(SFT):由趙旭東等人編制,是測試家庭動力特征的調查工具,共29題。分為家庭氣氛、個性化、系統邏輯、疾病觀念,其中家庭氣氛系指家庭系統內部交流、溝通的情緒特征,高分為“敵對、沉悶”,低分為“輕松愉快”;個性化評價家庭成員間情感和行為的分化程度,高分為分化極低、自我界限不清,低分為分化極高的自立自主;系統邏輯評價家庭成員價值判斷的邏輯特征,高分為家庭成員傾向于用“非此即彼”的邏輯思維來處理問題,低分為家庭成員對待問題的邏輯思維是以“既……又……”的方式;疾病觀念指家庭成員對疾病過程的自我責任的看法,高分為家庭成員將問題成員看作“完全的受害者”,不愿承擔相應的責任,避免受到其他家庭成員的指責或者自責,該維度得分越低,患者越多地將患病及疾病康復與本人的責任和主觀努力聯系在一起,家庭成員會更多地采用一種負責任的姿態,將疾病康復與個人責任相聯系的疾病觀念有助于減少發病和促進疾病康復。評分方式為5點評分,“1”到“5”分別依次代表“完全符合”到“完全不符合”。SFT的心理測量特征較滿意,能夠有效而準確地評價中國家庭內部的動力學特征,對區分病理和健康的家庭動力有良好的測量信效度(cronbach's a系數為0.811,總分重測相關為0.8850)。本研究中,該量表的Cronbach's a系數為0.720,屬于能夠接受的范圍內。
3 程序與數據處理
程序由主試以班級為單位進行團體測試,所有被試全部匿名,按統一指導語獨立完成。
數據處理。用SPSS 13.0統計軟件對所得數據進行統計處理與分析。
二、研究結果
1 大學生人際關系困擾狀況
大學生無人際關系困擾者占50.6%(196/387);人際關系存在困擾的總檢出率為49.4%(191/387);其中,輕度人際關系困擾者占35.4%(137/387);嚴重人際關系困擾者占14%(54/387);具有明顯人際關系障礙者占2.6%(10/387)。
2 大學生人際關系和家庭系統動力特征的差異性分析
為考察人口學統計變量與大學生人際關系和家庭系統動力特征之間的關系,分別以性別、年級、年齡為自變量,分別以大學生人際關系和家庭系統動力特征的各個維度為因變量進行獨立樣本t檢驗,發現人際關系和家庭系統動力特征的各個維度在性別、年級、年齡方面的差異均不顯著(P>0.05)。以家庭經濟狀況(良好/一般/較差)為自變量,分別以大學生人際關系和家庭系統動力特征的各個維度為因變量進行方差分析,發現人際關系和家庭系統動力特征在家庭經濟狀況方面的差異也不顯著(P>0.05)。
3 大學生人際關系和家庭系統動力特征的關系分析
第一,對大學生的人際關系和家庭系統動力特征的各個維度進行相關分析,結果如表1所示:
相關分析結果表明,大學生人際關系的總體水平和家庭系統動力特征的各維度均呈顯著正相關;大學生人際關系中的交談方面和交際交友方面與家庭系統動力特征的各維度亦呈顯著正相關;待人接物方面和系統邏輯呈顯著正相關,與家庭氣氛、個性化、疾病觀念相關不顯著;與異性交往方面和家庭氣氛、系統邏輯呈顯著正相關,與個性化、疾病觀念相關不顯著。
第二,進一步探討遭遇不同程度人際關系困擾的大學生在家庭動力學特征上的差異性。以低年級大學生人際關系困擾程度(無困擾/輕度困擾/嚴重困擾)為自變量,以家庭系統動力特征的四個維度為因變量做方差分析。結果見表2,在人際關系方面無困擾的大學生在家庭系統動力特征的四個維度,即家庭氣氛、個性化、系統邏輯、疾病觀念上的得分都低于有人際關系困擾的大學生。

4 大學生人際關系與家庭系統動力特征的多元逐步回歸分析
為了進一步了解家庭系統動力特征對大學生人際困擾的預測作用,以家庭系統動力特征的四個維度作為自變量,分別以大學生人際關系的總體水平及交談水平、交際交友水平、待人接物水平、同異性朋友交往方面作為因變量,做多元逐步回歸分析,所得相關指數見表3。表3的結果表明,對于大學生人際關系總體水平的預測有三個變量進入了回歸方程,分別是家庭氣氛、系統邏輯、疾病觀念,其聯合解釋變異量為0.119,表示3個變量能聯合預測大學生人際關系總體水平11.9%的變異量。對交談方面的預測系統邏輯和疾病觀念進入了回歸方程,這兩個變量能預測大學生交談方面的困擾程度;家庭氣氛和疾病觀念對交際交友有較顯著的預測效果;而系統邏輯能對大學生待人接物方面的困擾有預測效果;在同異性交往方面,家庭氣氛和系統邏輯這兩個變量進入了回歸方程,對其有較顯著的預測效果。
三、分析與討論
本研究發現,大學生人際關系存在困擾的總檢出率為49.4%,輕度人際關系困擾者占35.4%;嚴重人際關系困擾者占14%,這與汪雪蓮、王濤等的研究結果基本一致。
根據相關分析結果,大學生人際關系的總體水平與家庭系統動力特征中的四個維度,即家庭氣氛、個性化、系統邏輯、疾病觀念均有顯著的相關性,說明雖然大學生已經離開家庭開始了全新的校園生活,獨自適應新的群體、新的生活習慣、新的規則,但當其在新環境中與人交往時,是否能夠較好地處理人際關系仍然受著家庭的支配和影響,家庭的互動模式和大學生在處理校園生活中與他人關系的能力是有非常緊密的聯系的。
方差分析的結果表明,善于處理人際關系的大學生,即不存在人際方面困擾的大學生,其家庭系統中的家庭氣氛,個性化,系統邏輯,疾病觀念四個維度的得分都低于遭遇人際關系方面困擾的學生。可能的解釋是,如果一個學生善于與人相處,較易獲得其他人的贊許和認同,不存在人際關系方面的困擾,那么他所在的家庭內部氣氛可能也會是輕松、愉快和平等的;家庭成員間情感和行為的分化程度也比較高,家庭中的個體能夠較好地平衡情感與理智的關系,有能力客觀地進行思考并客觀地看待事物;家庭成員常用“既……又……”的彈性思維思考、解決問題,家庭成員能夠依照具體問題的不同情境做出彈性反應并進行靈活的處理;家庭成員如患某種疾病,則常將患病及疾病康復與本人的責任和主觀努力聯系在一起,其他成員會認為他是積極的“完全行為者”,持這種觀點的家庭常能減少發病和促進疾病康復。相反,一個遭遇了不同程度人際關系困擾問題的大學生,其家庭系統動力特征也很可能存在著問題,家庭氣氛可能是敵對的、沉悶的,家庭成員間可能充斥著攻擊性;家庭成員個體的自我分化程度可能較低,個體未能很好地解決和父母情緒分離的問題;家庭處理問題的思維模式傾向于“非此即彼”,即常用極端的、不變的線性方式來面對問題,不懂得變通;家庭往往將患有某種疾病的家庭成員看作“完全受害者”,傾向于將某個其他家庭成員視為對此負有責任的人,而自己是無辜的。
根據多元逐步回歸分析的結果,在分析低年級大學生人際關系總體水平時,家庭系統動力特征中的家庭氣氛、系統邏輯、疾病觀念這三個維度進入了回歸方程,對大學生人際關系有預測作用;說明在一定程度上,如果能夠了解家庭系統動力的這三個方面,就有可能可以對大學生人際關系狀況作出一定的假設性判斷。進一步分析大學生人際關系的各個方面時發現,在交談水平方面,系統邏輯和疾病觀念進入了回歸方程,可能的解釋是,如果家庭成員傾向于用“既……又……”的多元邏輯思維看待問題,那么個體在交談中會將這種思維方式也表現出來,探討問題時常常指出其兩面性,給別人留下考慮問題周全的印象;如果家庭對問題成員的疾病過程采用將其看作“完全的行為者”,并積極承擔相應的責任和義務,那么表現在個體與他人的交談中,不會總是指責別人,善于自我批評,自然會得到別人的尊重。在交際交友方面,家庭氣氛和疾病觀念對其有預測作用,個體所在的家庭如果具有如下特征,即家庭氣氛是比較沉悶、敵對、缺乏關愛的,父母的婚姻也比較沮喪,經常惡語相向甚至大打出手,那么置身于這種家庭氣氛中的子女就很可能存在社交退縮的問題,在開始大學生活之后,可能會對交友產生畏懼心理,不敢主動與人交往;如果家庭慣常將某個問題成員當作“完全的受害者”,個體傾向于將某個家庭成員視為對疾病負有責任的人,而自己是無辜的,那么個體在校園生活中與家庭之外的他人交往時,也可能常常推卸責任,不顧他人感受,長此以往,周圍的人就會對其敬而遠之,在發展友誼方面就會受阻。在待人接物方面,系統邏輯進入了回歸方程,說明如果家庭成員處理問題的方式是靈活的、富有彈性的,那么個體在大學生活中與他人交往時可能也會秉承這種方式來看待和處理問題,會給人以考慮問題周全,善于從多個角度思考問題,自然會贏得大家的好感。在與異性交往方面,家庭氣氛和系統邏輯具有預測作用,可能是如果個體成長的家庭常常充斥著火藥味,父母之間都有較高的攻擊性,那么子女可能會對婚姻產生恐懼感,在離開家庭開始大學生活后,不敢與異性交往,難以發展親密關系;如果家庭看待處理問題的邏輯方式是“非此即彼”的、僵化的,那么個體也很可能習慣了用這樣的思維邏輯看待問題,往往將事物一分為二,在于異性交往時無法容忍對方的缺點,或對異性過分思慕,這兩種情況都會阻礙個體與異性交往。
在多元逐步回歸分析中,家庭系統動力特征中的個性化維度未進入回歸方程,可能的解釋是,大學生在遠離家庭的校園生活中雖然仍然受著家庭的影響和控制,但畢竟其必須面對新的校園環境及交往人群的影響,發展心理學認為同伴群體對個體的影響也是非常巨大的,如社會標準化傾向等。一般認為如果家庭中的個性化較低、成員間過于粘滯,即自我分化程度低,個體傾向于無法發展獨立的個性和決斷力,方差分析也顯示人際關系無困擾的大學生和存在困擾的大學生在個性化方面是有明顯差異的,看來自我分化對人際關系存在著一定程度的影響。然而在大學生個體與他人交往時,集體生活環境可能會對部分大學生的個性化和獨立性的培養進行一定程度的矯治,而無法由家庭自我分化程度低就推測人際關系方面會存在困擾。
人際交往方面的困擾是造成大學生心理問題的一個非常重要的原因。本研究提示,心理工作者在對大學生人群進行心理援助時,應考慮到家庭系統動力特征對人際關系的影響作用,可用家庭治療對有人際困擾的大學生進行干預,對有不同方面人際困擾問題的大學生,應有不同的治療側重點,選擇相應的促變技術,使之向健康、獨立的良性方向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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