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語律師法庭辯論詞中的模糊限制語分析

摘要：根據Hyland提出的模糊限制語的分類模式，在英語律師法庭辯論詞中辨別出三類模糊限制語：準確性指向類，說者指向類，聽者指向類。文章對這三類模糊限制語的不同的語言實現方武及作用進行了詳細探討，期望能進一步加深對律師法庭辯論中語言策略運用的認識。

關鍵詞：模糊限制語 法庭辯論詞 律師 準確性 聽者

中圖分類號：DFO-055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1-623X(2010)06-0065-04

語言的模糊限制現象無論是在對書面語還是在對口語的研究中都已有大量的涉及。其中，對特殊語境中的模糊限制現象也有一定研究。何自然教授在Notes on Pragmatics一書中曾提到律師等類人員大量地使用模糊限制語。通過對搜集的英語律師法庭辯論詞語料的初步分析，筆者發現律師確實經常使用模糊限制語。

Hyland曾提出了一個研究學術寫作中的模糊限制現象的分析框架，并對這些模糊限制語在學術寫作中的語言形式及作用進行了歸納總結。

律師在法庭辯論之前一般都會先寫好辯論詞，然后在法庭上面對法官和陪審團進行口頭表述。所以律師的辯論詞兼具書面語和口語兩種特征。

根據Hyland的分類模式，同時結合律師法庭辯論詞的特殊語境特點，筆者將模糊限制語分為三大類：準確性指向類模糊限制語(accuracy-orientedhedges)，說者指向類模糊限制語(speaker-orientedhedges)和聽者指向類模糊限制語(heater-orientedhedges)。

為了更客觀準確地說明問題，筆者搜集了9個不同律師的共計10萬字的法庭辯論詞語料(以下簡稱語料)，包括開庭辯論詞(opening arguments)，終結辯論詞(closing arguments)以及口頭辯論詞(o-ral arguments)。下文將用例證具體地分析這三類模糊限制語在英語律師法庭辯論詞中不同的語言實現方式及作用。

一、準確性指向類模糊限制語

所有的律師在陳述事實和進行辯論時都希望能夠做到盡可能的全面、準確和客觀。準確性指向類模糊限制語可以幫助律師做到這一點。

準確性指向類模糊限制語是律師恰當對案件進行推理的重要方法。眾所周知，對于已經發生的案件，律師只能從案件的當事人，證人及警方發現的證據來獲得該案的一些信息。各種因素使得律師獲取的信息不可能與案件的事實完全一致，所以在律師的辯論中會有推理和論斷。這在法庭辯論中很普遍，也為大家所接受。通過使用準確性指向類模糊限制語，律師可以向聽眾表明自己的言論是在缺乏完整信息時所做的合理推斷。

1 變動型模糊限制語(Approximators)

這類模糊限制語是指那些表示精確度的副詞，類似于Prince等人所說的approximators。律師使用這類模糊限制語是為了表明律師的言論接近事實，但是與事實并不完全一致。

語料中常用的這類副詞有almost，virtually，ba-sically，generally，approximately等。

E.g....they had done the same thing and almostkilled the occupants 0f Joyce Keys’car...

almost的使用實際上否定了動詞killed所表示的內容，即實際上沒有殺死。律師暗含的意思是他們確實試圖殺死車上的人。律師用almost最大程度地揭露了這些白人對黑人的殘忍殺戮行為，同時又照顧了言論的準確性。

2 表示論述內容的可能性修飾語(Disjuncts)

這一類可能性修飾語用來對命題的內容進行推測。常用詞有possibly，presumably，1ikely，proba-bly，somehow，apparently等。

E，g，Why would he possibly and what motive could he possibly have to g0 and kill…

律師對被告殺人的犯罪動機進行分析時用了兩個possibly來明確自己接下來的分析只是建立在已知的證據基礎上的一種推斷，并不一定是被告人的真正犯罪動機，因為真實的犯罪動機只有犯罪人自己最清楚。

3 從準確的角度進行判斷(Evaluation from a precise standpoint)

律師經常使用這一類模糊限制語來讓聽眾理解自己言論的準確立足點，使得他們不會對自己的言論產生絕對化理解。

語料中的常用詞有：to some/a certain extent.i11 a certain sense，normally等。E.g....this is an incident which in fact is tosome extent intentional，

本案中飛機上的乘務員三次不幫助乘客，盡管這一行為與通常所說的故意犯罪有所不同，但律師認為可以認定為故意犯罪。T0 some extent的使用明確了律師希望法官和陪審團能夠準確的理解他的言論。

4 傳統的認知類詞匯(Conventional EpistemicForms)

這一類詞匯主要包括情態動詞，情態形容詞以及其他一些表示命題不確定性的名詞。語料中常用詞有possible，possibility。

E.g....in our brief we suggested that it would bepossible to grant summary judgment for...

律師在法庭上解釋了相關的法律規定及案件的真實情況來表明雇主有可能獲得簡易程序判決(不經陪審團聽審而直接作判決)。Possible一詞表明律師的論述只是一種合理的推斷，能否獲得簡易程序判決還要由法庭裁判。

5 表示猶豫的標記詞(Hesitation Markers)

當沒有充分的證據證明自己的言論時，律師經常會用到這一類模糊限制語。語料中較常見的有maybe，as if，perhaps，look like等。

E.g.Maybe what's written on the back，...hadsomething to do with why these killings occurred，

被告律師對一張有著相同掌紋痕跡的紙被公訴方弄丟了這一問題進行質問。被告律師推斷這張紙的背面可能有跟案件有關的信息。律師用maybe一詞表明他的這一推斷并沒有充分的證據，因為那張紙已經丟了。但是這一推斷可能會引起法官和陪審團對公訴方的懷疑，認為他們故意弄丟了對自己不利的證據，從而可能會作出有利于被告的判決。

二、說者指向類模糊限制語

律師在法庭辯論詞中使用說者指向類模糊限制語是為了保護自我以避免因判斷失誤而承擔不利后果。這種不利的后果主要是來自對方的辯護律師、法官和陪審團對律師言論的反駁。說者指向類的模糊限制語并不影響話語的真值性，而只是表示說話人并不完全對話語的真實性負責，類似于Prince等人提出的shields。

1 說話人的施事格缺失(Absence of Speaker Agentivity)

律師在辯論詞中使用說者指向類模糊限制語的一個重要特點是說話人即律師的話語施事格缺失。在法庭辯論中，律師經常會將案件中涉及到的相關證據作為句子的主語，而其真正表述的是自己對案件的判斷。這既可以使律師避免直接對其言論承擔明確的責任，同時顯得律師的言論較為客觀，可以更好地被聽眾接受。

此類句子結構在語料中有evidence show/sug-gest/demonstrate等

語料中說話人的施事格缺失常見的還有被動結構(passive constructions)、將句子前移為主語結構(making a clause the subject)以及there be句型等。

E.g.The evidence will show that there'sreasonable doubt written all over this case.

本案中一名醫生被指控犯了謀殺罪。被告方律師沒有直接說出自己對原告指控的懷疑，而是用了evidence will show和there be這樣的結構來表明自己的立場。這樣顯得他的言論更客觀。

2 實據成分詞(Evidentials)

律師在表述一些不是很確定或僅具有某種可能性的言論時傾向于使用這一類詞來表明自己對所述命題的態度。這一類模糊限制語的使用表明律師自己并不想完全的對某些言論負責，自己所說的只是一種可能性而已。這樣做的目的是為了保護自己避免言論過于武斷從而引起可能出現的駁斥。語料中常用詞有seem，appear。

E，g，So it seems to us that the evidence showsthat professional police work took a backseat right atthe beginning，

被告方律師對警察在案件中的拙劣表現進行了抨擊，認為是他們一開始就破壞了犯罪現場的證據。通過結合使用seem、it句型和the evidence shows三個說者指向類模糊限制語，律師表明并不是自己本人而是證據的不完整使得警察的工作受到大家的質疑。這樣既保護了自己免受公訴方的駁斥，也顯得律師的言論比較客觀，從而更容易獲得法官和陪審團認可。

3 情態助動詞(Modal Auxiliaries)

法庭辯論詞中常用的情態助動詞有can/could，will/would/，must，may/might，should.由于篇幅所限，筆者僅以might舉例分析。

在英語中，may和might經常被認為是典型的模糊限制語。在律師辯論詞中may和might主要是用來表示律師言論的主觀性及可能性。而且might的使用暗含著律師言論的更大主觀性及更少可能性。

E.g....because it looked like it might havebeen tampered wit...

本句中might的使用充分地說明了律師推斷的極大主觀性，但是結合使用準確性指向類模糊限制語looked like，律師同時照顧到了自己言論的準確性。

三、聽者指向類模糊限制語

律師的法庭辯論想要成功，除了依靠律師優秀的口才，還要能夠獲得法官、陪審團的認同。在英美法系國家，法官和陪審團是法庭審判中的權力主體。法官負責適用法律，陪審團負責認定案件事實。律師在法庭辯論中應該明確法官和陪審團的地位和作用。法庭辯論詞中有很多地方體現出了一種雙向交流的特點。這也說明律師對法庭審判中聽者的作用非常重視。

通過使用聽者指向類模糊限制語，律師不僅向法庭中的聽者表明他表達的只是個人言論從而避免了將自己的言論強加給聽者可能引起的反感；而且通過將聽者看成具有良好的判斷能力并能夠以一種開放的心態參與到法庭辯論過程中的人，讓聽者不自覺地加入到律師的辯論中積極地思考并做出預期的反應。

1 明確個人責任歸屬(Personal Attribution)

聽者指向類模糊限制語中經常用到的一個語言表現形式就是公開地表明律師對自己的言論承擔責任。律師這樣做避免了將個人的觀點強加給法官和陪審團。這類模糊限制語經常用到表示認知、判斷和推理的一些用來表示個人觀點的動詞及相對應的名詞形式。而且這些詞經常與表示第一人稱的人稱代詞同時出現。

第一人稱代詞有we，our，us，to， me等；動詞有think，consider，believe，suspect等；名詞有belief，opinion，view等。

E.g.As to me in particular that's not the reasonfor the discharge...

通過使用模糊限制語to me，律師明確了接下來的言論是自己個人的，同時也表明了他的言論只是讓法官和陪審團作為參考。這就避免了將自己的觀點強加于人而引起法官和陪審團的反感。

2 假設條件句(Hypothetical Conditional)

法庭上律師對聽者的尊重還體現在其向聽眾提出多種可能性讓他們自行判斷。這樣做能夠吸引聽者的注意力從而引起他們對律師言論的深入思考。假設條件句就是律師對案件的事實和證據提出的各種不同的理解和推斷。

E.g.IF Mr.Simpson had been in a violent strug-gde with Mr.Goldman，he likely would have had fibers from his clothing on him.

公訴方指控被告與被害人之間有激烈的打斗。被告律師提出，如果真的有打斗發生那么現場肯定會有被告衣服的纖維之類的證據。而事實上公訴方在現場根本沒有發現此類證據。通過對同一現場證據的不同解讀，被告律師成功地使法官和陪審團對公訴方證據的可信性產生了懷疑并贏得了聽者對自己言論的肯定。

3 以聽者的常識或知識作為辯論的基礎(Ap-pealing to Healer's Knowledge)

律師經常將聽者的常識或知識作為辯論的基礎。這類模糊限制語通過直接或間接地引用聽者的常識或者假定的共同知識背景或者是聽者的能力等，不知不覺中增強了律師言論的說服力。

語料中有we know，you know，of course.obvi-ously，common knowledge，common sense等。

E，g，Now，we all know that when you cut your-self，you bleed the most first...

被告律師使用割傷胳膊會流血這一日常生活常識做基礎，將其與公訴方的證據進行對比。結果發現時間在前的證據中血滴少，而時間在后的證據中血滴反而多。這就與聽者的日常生活常識發生了沖突。這樣聽者自然會開始懷疑公訴方的證據是否偽造，從而做出對被告方有利的判斷。

4 直接稱呼法庭中的聽眾

在英語辯論詞中律師經常將聽者稱為you或one。這些稱呼直接將聽者加入到了辯論和推理的過程中，使聽者不由自主地思考和判斷律師的言論。通常情況下，這種判斷是對律師有利的。

E.g.So，you know，on the facts，one ultimately might have said...

you和one作為不確定的泛指代詞，具有模糊性。二者的使用給律師設定了一個與聽者立場一致的基礎：即根據他所述的事實，一般人都會認為航空公司沒有幫助這個乘客是符合一般行業標準的做法。這樣的結論可以幫助航空公司免除可能承擔的責任。很明顯，律師將他臆想中的聽者的同意作為他結論的基礎。當然與說者指向類模糊限制語might的結合使用避免了將自己的言論強加于人。

5 不同種類的模糊限制語的聯合使用(Combi-nation of Hedges)

以上所舉的例子中有時會出現不止一種模糊限制語。出于分析的需要，筆者只側重了某一類。實際上不同類型的模糊限制語的聯合使用可以滿足律師的不同需求，更好地幫助律師達到辯論目的。

E.g.If he had known 0f any instances hecould presumably have brought that forward，

這句話中有三種類型的模糊限制語。律師首先用了假設條件句這一聽者指向類模糊限制語來提出自己的假設，以引起法官和陪審團的深入思考。could這一說者指向類模糊限制語既表明律師言論的推理特性，同時避免因為自己推斷失誤而引起聽者的反駁。而準確性指向類模糊限制語presumably的使用表明律師對自己推斷準確性的關注。三個不同類型的模糊限制語充分地照顧到了聽者，律師本人和言論準確性這三個法庭辯論中至關重要的因素。

四、結語

通過對英語律師法庭辯論詞語料的分析，筆者發現模糊限制語作為律師在辯論詞中使用的一種語言策略可以使律師的言論更準確、客觀，可以保護律師避免因判斷失誤而承擔責任，同時也可以使法官、陪審團等法庭中的聽眾更容易支持和接受律師的言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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