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紀初,人類打造了世界大戰這檔重頭戲,工業化的最新成果如坦克、飛機和更先進的艦船匯聚到戰爭舞臺之上,機械化戰爭是那個時代最響亮的名字。而與此同時的1927年底,一支剛剛組建成軍只有五六千人馬的隊伍,偏居中國南方山區一隅,除了理想,他們缺乏軍事組織的一切,連最低端的步槍都嚴重不足,連拿破侖時代的軍隊裝備都比他們齊全得多。
80余年后,這支軍隊已成為舉世矚目的軍事力量。它的成長給了世界太多的創舉、太多的意外、太多的迷惘,究竟為何它總是讓西方軍事強國看不懂?
“……同時批判地選讀克勞塞維茨的軍事著作。……供我軍干部研究參考之用。”──《戰爭論》中文版(1964.2)·說明
19世紀,是新興資產階級軍事理論大行其道的時代。這一軍事體系的理論可以概括為:敵軍兵力的毀滅為戰爭的首要原則;只有大規模的戰斗始能導致大規模成功(鈕先鐘《西方戰略思想史·克勞塞維茨》)。在這一理論指導下,200余年間,西方軍事強國以“毀滅”為目的,不遺余力地建設龐大的戰爭機器。戰爭在創造出一系列衍生科技產品的同時,也重創了人類文明進程。
然而這支軍隊,從一開始就沒成為資產階級軍事理論的信徒。這可以歸結為它沒有那樣的物質條件、沒有那樣的觀念沉積、沒有那樣的階級利益糾葛,或許首先,是它沒有一種僵化的軍事理論框框。直到1964年,這支軍隊才把世界各國的通用軍事教科書《戰爭論》正式印刷出版,供內部借鑒,并在出版說明中明確指出了它的局限,要“取其精華、去其糟粕”。
“敵進我退、敵駐我擾、敵疲我打、敵退我追。這些口號最初遭到許多有經驗的軍事家反對……但許多經驗證明這些戰術是正確的。”──埃德加·斯諾《紅星照耀中國》
在為生存戰斗的建軍初期,這支軍隊可能根本沒有接觸到西方軍事思想,美國記者在實地采訪后認為他們的領袖
是憑《孫子兵法》、《三國演義》指揮打仗的(索爾茲伯里)。而他們的對手既有德制武器,又有德國顧問。他們也曾有洋顧問,但沒過多久就因畫地為牢的指揮效果被趕下了臺。
在對抗強敵入侵的二戰時期,他們最先找到了破解現代化、機械化進犯之敵的靈丹妙藥,以持久戰和游擊戰贏得了最后勝利。在奪取國家政權的決戰時期,這支軍隊展開了震驚世界的最大規模軍事行動。可人們依然看到它沒有按照通行的戰爭規則出牌,即:再大規模的戰役組織,也不是謀求“大規模的成功”,而是切分成一個個戰術優勢的成功;對敵軍的戰爭不是追求簡單的殲滅,而更像是從中索取裝備和補充兵源。于是,在開國大典閱兵式上,人們很難區分這支隊伍的人員和武器有多少是取之于敵的。
這種戰爭藝術,又被成功運用到抗美援朝與世界頭號軍事強國的較量上,并繼續維持了不敗的記錄。
“實際上,‘和平’一詞在《戰爭論》中一共只出現了6次。”──富勒《戰爭指導》
一般來說,軍隊是用來打仗的,衡量一支軍隊的實力,標準就是能夠打贏多少種、多少場戰爭。
這支軍隊卻從一開始就明確了以“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為宗旨,這又一次與西方經典軍事理論格格不入。或者說,這是最根本、也是最重要的不同。一旦認識到人民的利益高于一切,那么還有什么比“和平”更值得軍隊重視的呢?所以,人們發現在80余年的歷史中,約有三分之二的時間,這支軍隊在制造著一個國家的和平。
在波譎云詭的全球“冷戰”時期,作為反法西斯戰爭中付出慘重代價的國家,卻在地緣政治斗爭中,一度成為美蘇霸權主義對抗夾擊的焦點,多次徘徊在戰爭危險的邊緣。然而這支軍隊毅然決然地出離于“美”“蘇”兩大軍事陣營之外,一支年輕的軍隊成為維護世界和平的重要砝碼。
“大戰打不起來……盡可能地減少軍費開支來加強國家建設。”──鄧小平
1980年,鄧小平將國防費“作了大幅度的削減”。他還預言:“到本世紀末,我們肯定會超過翻兩番的目標,到那個時候我們經濟力量強了,就可以拿出比較多的錢來更新裝備”(據洪學智回憶)。其過人之處在于:遠在蘇聯社會主義運動失敗前,就窺破先機,主動調整,贏得重大的戰略機遇期。
這一舉動,從國際政治與經濟格局方面促進了冷戰的終結,不僅為世界和平與發展做出了貢獻,也為一個落后大國和平崛起,起到了關鍵作用。如果按“基于效果”的標準來評判,這無疑是20世紀這樣一個血雨腥風歲月中的最偉大軍事實踐,足以讓某些四處點火的軍事強國反躬自責。
“為維護世界和平與促進共同發展發揮重要作用。”──胡錦濤在科學概括新世紀新階段軍隊歷史使命時指出
經濟的全球化、科技的信息化、文明的平等與尊重浪潮,構成了21世紀世界軍事領域的全新外部條件。已有越來越多有識之士認識到:資產階級新興時期所建立的戰爭理論,已不能完全適應當今社會的發展。
痛定思痛,20世紀的世界大戰乃至 “冷戰”,正是那套軍事理論的惡果。應該說,那套理論在資本主義興起之時是有其指導作用的,工業革命產能的上升必然帶來戰爭毀傷能力的上升。問題是,產能上升是無極限的,而毀傷卻有終點──關乎地球及人類的毀滅。這也就限定了一套理論的合理空間。時至今日,人們所批判的“冷戰思維”,說到底還是那套軍事思維的錯誤延續。
當世界頭號軍事強國“花了整個90年代武裝了一支最適合高科技戰爭且能對付龐大的、非常先進的軍事對手的軍隊”,去準備“一場不存在的或者對手不可能出現的戰爭”(托馬斯·巴尼特《五角大樓的新地圖》)時,這支軍隊奉行的卻是:軍隊的真正目標是“和平”與“發展”,而打贏戰爭只是達成這種目標的手段而已。
“注重運用靈活機動的戰略戰術,趨利避害,揚長擊短。”──《2008年中國國防白皮書》
世紀之交,信息化戰爭給未來戰爭帶來巨大變數。
十余年來,美軍將信息化戰爭包裝到無以復加的地步,提出了一系列眼花繚亂的全新作戰觀念,并通過各種方式將它們推介到世界各國軍隊。
信息化戰爭是未來發展的必由之路,這是毫無疑問的。但我們在檢視外軍新的作戰思想時,必須分清什么是信息革命的精髓、什么是人為渲染的噱頭。事實證明,若是全世界都被牽引跟進美式軍事觀點,步其后塵發展軍事科技,盲目推崇他的打法招式,則恰恰鉆入其預設的戰爭靶標當中。留給對手的,只會是受制于人的、總有代差的戰爭形態,和永遠都是“徒弟打師傅”的戰略戰術。海灣戰爭和科索沃戰爭,以及伊拉克、阿富汗戰爭前一階段就是最好的證明。而一旦軍事上的對手擺脫了網絡中心戰的束縛,例如回到“網絡游擊戰”的“非現代”打法上,倒是為武裝到牙齒的數字化士兵制造出無盡麻煩。這至少說明了一個問題,信息化戰爭有盲區也有軟肋、有不同的理解也有不同的玩法。
這支軍隊的信息化和西方強國軍隊的信息化發展目標有明顯不同。西方強國是在竭力營造一個信息化戰爭的神話。而這支軍隊在“積極防御”戰略方針指導下發展信息化,是為了打破這一神話。因此,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就必須清醒認識到“唯信息化作戰”的局限性,提倡以創造性的信息特征手段破“信息戰”、反“信息戰”、超“信息戰”,我們可稱之為信息化建軍更勝一籌的道路,或者稱之為“中國特色軍事變革”。
(摘自《世界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