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開花落(組詩)

夏天，童年的記憶

那些漫長的夏天

天空那些紋絲不動的云

白天，寂靜的山村不見人影

荒草把我的心綠得空蕩蕩的

遠處，偶爾有長高鳥憂傷的叫聲

家家煙囪里都不見冒煙

巷道里聽不到響亮的犬吠

也不見炫耀羽毛的公雞

林子里再也找不到白嫩的蘑菇

稀疏的野草莓東躲西藏

青澀的面容像膽小的妹妹

小河只知道不聲不響地流

陽光下泛著細碎的微波

好像那是山村的心跳

石頭窩里藏著乘涼的魚兒

河面上男孩子們卻露出腦瓜

流露他們嘻嘻哈哈的童年

遙想古城暮春

已是暮春三月，我想

古城的花兒們該次第開了

迎春花黃得耀眼

海棠花粉中透紅

丁香花一叢叢、一簇簇

香得濃郁，香得襲人

空氣釋放著濕潤的醉意

霧霰和微雪，多情地

親吻花瓣，纏繞枝稍

都是些性急的物種

憋了整整一個冬季，此刻

真想舒展一下婀娜的腰身

像一次神圣的約定，一大早

街上齊刷刷地飄動花裙子

微風細雨中，廣場上

滑動輕盈的樂符

生活的質地，就這般

俏麗新鮮，時尚生動

花開花落

一茬又一茬地開花

一度又一度地吐艷

隨著春風夏雨的輪替

生命的節律任花開花落

只是為了綻放艷麗

只是為了吐露芬芳

每一番拼搏都是生命的展示

開花，何必一定要結果

枝頭上紅花似霞

胸膛里情熱如火

這就足了:生命

曾經艷麗，曾經芬芳

一 棵 樹

最先干枯的，是

大樹頂端的枝杈

看來它真的是老了

如同我日漸稀疏的白發

——如此，頭頂上

藍天更為寬闊了

軀干，顯得粗壯墩實

半腰間又逸出幾條嫩枝

——有道是樹老根深

斷章

恰是梅雨季節

嶺南，彌漫的大霧

沉甸甸地逼上心頭

遙想河湟，杏花

帶雨，李花綻雪

該又是一番風流

一種花的命運

種下三粒海芋花

很快長大，葉闊莖粗

花盆嫌小，擠不下

——移出去吧

園中的花圃空間很大

天天去看，水靈靈

嫩生生地招人喜歡

今早去看，像雜草一般

園丁拔了它。我懂了

不是同種同屬

那里，容不下它

殘句

高原烈風勾起我

酒的心情。然后

跨一匹踏雪烏錐馬

在黃河古道

蕩起長長的沙塵

此刻，夕陽將墜

空氣中彌漫沙棗花的馥郁

循化奶茶

茯茶、牛奶、碎炒麥

混合著熬，一會兒

便熬出撒拉爾的味道

綿軟、香醇

就著青稞面饃饃

嚼得瓷實，喝得順溜

吃著，喝著

就這么一會兒

飽了，也醉了

晨曲

泉鳴跌宕

絲竹流響

誰們在綠陰叢中放聲合唱?

——不見枝頭掛籠

弄鳥的人們還未到場?

嬌鶯撫琴

百靈引吭

麻雀們也學會了咿呀歌唱

——可不是?只一夜細雨

混濁的羽毛便流光鮮亮

五月西寧，公園里的歌會

把心胸淘洗得比天氣還晴朗

早市

人頭躦動，早市如潮

叫賣聲驚醒了西寧的黎明

辣子透紅，蘿卜水靈

雞鴨魚肉不注水

牛奶的品質純真

我也想擠進去買它兩斤

買回便宜，買回誠信

買回整整一天舒暢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