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吹來的時候
是什么讓我遠離了季節的憂傷
是什么使我空洞的簫
朝向我一生守候的方向
吹出全新的音樂
我的窗戶朝南開著
很久以來
都沒有消息敲響我的門扉
只有午后的陽光靜靜地流進我的窗口
不遠的前方就是大山
永遠阻隔著我遙望的目光
那時我多么想告訴人們
我的悲傷由來已久
但我什么也沒有說
我只是默默地扳弄著自己的手指
而內心的火焰就于手指間閃爍
春在風上走過時
一切經風吹動的枝條
都做飛翔狀接近夢想的天空
而我依然站在朝南的窗前
看懸浮的灰塵被風一一吹走
我的感激在這樣的時節油然而生
春天
我打掃殘雪的庭院
讓陽光灑滿忘卻的角落
河面上閃閃的薄冰化開
使我感知到幸福的事情就要來臨
傳遞消息的不僅僅是一些鳥兒
當春天突然從它們的翅膀上跌落
大地的心臟早已盛開細小的花朵
我不知道更多的期待到底是什么
當我從紛繁的念頭中抬起頭來
恰巧我的小女兒放飛手中的夢想
她緊握通往幸福的方向
在淺綠的草地上奔跑
春天的語言在她的小臉上寫滿了歡笑
每到這時我就會清晰地看見
我們正在失去什么
但我不能責備時間
因為那些東西正在女兒前面閃現
而女兒擁有的一切
就是春天燦爛的光芒里緩緩散開
猶如鳥兒的歌唱
牽引著紙鳶飄向更遠的藍天
如果此刻我的小女兒突然轉身
定會從我的眼睛里看到什么
但我不能把我的感受全部說出
或許在我們前行的途中
春天會悄悄地從身后出現
但這又有什么呢
能夠分享的與女兒一同分享
愛的鳥鳴里好日子依然到來
我們老去如同回到童年
湟水
這是從高原走來的河流
在青海之東
她穿越了374公里的生命歷程
養育了眾多的村莊之后
匯入一條更大的河
她始終像母親那樣關注我
陪伴我幼小的日子
直到把我推向成熟的生活
在河湟廣闊的田野
我突然覺得
自己就是一朵生長的葵花
是眾多種子中的一顆
淡黃的菊花玫瑰色的大麗花
盛開寧靜的秋天
使我小小的庭院充滿生命的光輝
至今我依然清楚地記得
那個時代酸楚的農業
苦難就像一塊塊補丁醒目地
布滿母親的衣袖
許多不知名的夜晚想起她
我就會有一種潮濕
一種潮濕中升起的疼痛
我的母親般的河流啊
有多少苦難
就有多少流淌的希望
當生命的車輪留下粗重的經絡
你家園般的恩情啊
總讓我產生莫名的感激
先人
我熟悉這向陽的山坡
我熟悉這山坡上懷念一樣長著的草
透過厚厚的泥土
我清楚地看見先人們安祥的神態
寬厚的手掌緊握泥土和麥穗
我在三月的日子踏入這塊土地
靜坐在先人身邊
向他們輕輕訴說
撒下的種子正在出土
健康的孩子就在他們眼前
可他們再也不能向我說些什么
日子每過去一天
就覺得我更挨近他們一步
掬著我的淚水
終不能挽留他們的離去
一種孤獨便流水一樣
涌入我哀傷的心田
三月的風吹過頭頂的天空
我感到一只寬厚的手掌
輕輕撥弄著我的記憶
如一棵成熟的麥穗
沾著泥土的氣息
我知道這是先人的手掌
在三月的風里帶給我熱切的希冀
這種情景保留了很久
才漫漫消失
我相信這一切與我的懷念有關
與三月的風有關
直到現在
我還會突然停下手中的工作
親切地感覺一只手掌
落在我后腦上的溫暖的祝福
歲月
暮色再次降臨我的原野
仿佛記憶的足音飄進遙遠的境界
一股流浪的憂傷
穿過大山古怪的神情
映照一片昔日的虛緲
未曾實現的夢如一個孩子
依依不舍地拽著我的衣角
朝著黑夜伸出希冀的目光
讓溫情再次飄逝在時間的邊緣
升起歲月傷感的風箏
便有許多夢的碎片灑落
覆蓋我們綠色的笛音
老去的日子便散發淡淡的惆悵
時光的河水悄悄地流去
我們的心頭激蕩起悔恨的波濤
想起礁石挺立最初的堅韌
小烏龜爬過我們美麗的童年
而今
只有一片沙灘孤寂地睡在那里
遠方
深邃的天空閃爍黑色的眼睛
照亮荒野中我蹣跚的影子
假想的事物
當我懂得感謝生活
青春為什么已落葉般地凋落
許多事物只有在假想中
才呈現出夢幻一樣的光澤
一只破損的木箱
使我隱約看見一些暗含的艱辛
如何長久地穿過寧靜的歲月
我依稀記得童年的羊群
走下黃昏的山坡時
看見遠方的城市
生命的琴盒已經松散
那些閃光的釘子不斷遺失
我依然困惑幸福究竟緣于何方
假想的事物中
有一匹等待的白馬
張望著遠方
事物本身的光輝逐漸消隱
許多向望如一朵朵苦澀的花
灑遍天涯
我知道生動的景象只來自夢中
面對已經破損的木箱
我不知道還有什么不可放棄
一誤再誤的行程
使我欲哭無淚
明天我是否會遇見遙遠的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