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中國稀土之殤
張興勝博士的文章《中國稀土的故事》向我們講述了一則一個封閉落后的大國在業已轉變為開放強大的國家后仍然缺少對極具稀缺性戰略資源統籌管理嚴格保護的令人心痛的故事。類似的故事,我相信中國還有不少,并且決策層所掌握的情況比我們這些民間熱血之士所了解的情況肯定會多得多。現在,擺在中國經濟才智之士面前的任務是如何想出切實有效的對策來解決這類問題。譬如稀土,我們能否將每年的出口限制在極其微小數額之內?對所有民企、外企包括地方國企參與礦業開發和從事分離生產的企業有沒有可能統統收歸央屬國有?現在的成品可否全額納入國家儲備像糧棉油的國儲庫制度一樣也在某個部委之下建立稀土國儲庫?可否將稀土產品當成黃金類產品由主權財富基金公司負責交易運作?
中國的稀土資源最豐富,儲量約為8900萬噸。獨聯體國家的稀土儲量為2100萬噸,但開采規模遠遜于其他國家。美國蘊藏著1400萬噸的稀土,澳大利亞580萬噸,印度130萬噸,巴西8.4萬噸。而俄羅斯的稀土儲量和產量數據被列入國家機密。小平同志在1992年就說過“中東有石油,中國有稀土”。中東石油催生了OPEC這個國際性石油供應壟斷組織,并在幾十年中衍生出了天量財富——石油美元。石油美元不僅給中東產油國人民創造了令世人艷羨的福祉,也成了國際金融市場中一支令人畏懼的貨幣力量;反觀稀土,稀土給中國給中國人民帶來了什么?我們由于缺少戰略眼光和戰略資源管理能力,幾十年的稀土開采與出口除了黃金當成土坷垃賣掉掙點小錢外,直接副產品就是普遍的環境污染和資源破壞。至于類似于石油美元的“稀土美元”更是毫毛未見!由此可見,上帝賜予中國的寶貝,老祖宗留下的奇珍在我們這些無能之輩的手里已被糟蹋成了什么樣子!愛國可以有多種多樣的表現形式,面對入侵的洋人洋槍洋炮挺身而出與敵搏殺保家衛國是愛國,面對寶貴的資源被破壞性開采浪費性加工大量廉價溢出肥水外流大聲疾呼獻計獻策糾偏改錯也是愛國。在極具稀缺性戰略資源保護問題上,我們不怕給扣上“經濟民族主義”和“狹隘愛國主義”的帽子。
二、平臺公司之憂
眼下,全國8000多家地方政府平臺公司現在已被命名為“8000信貸地雷”。而在2009年中國最需要用內需補外需的時刻,正是這“8000信貸地雷”發揮了十分重要的作用。那時候,積極財政政策一發力,中央財政要在某個時點之前把大把大把的貨幣投出去:給外資企業——根本不可能;給民營企業——全然不靠譜;給國有企業——大多不夠格。因此,把這些錢給地方政府,讓地方政府成立以融資、項目運作和還款為目的的平臺公司就成了最佳選擇,于是,各地方就出現了“雨后春筍”般的政府平臺公司。全國8000多家平臺公司到底融了多少錢,現在尚無精確統計。截至2009年底余額的數字有6萬億之說也有7.2萬億之說,但支持6萬億之說者居多。6萬億融資余額中,貸款約占2/3,8000多家平臺公司中,素質低下者也至少占2/3,這兩個2/3說明了為什么坊間會冒出“8000信貸地雷”的驚世命名。
實際上,地方政府平臺公司作為一種世界獨有經濟現象,在經濟出現奇跡般發展又事事處處體現政府主導作用的中國,它既合情又合理。在迅速城市化的大背景下,每年農民遷徙進入城鎮以千萬計,加之過去多年城市基本建設方面的欠賬使得中國的各類城市都累積下來大量投資需求。而在1994年的財稅體制改革中,中央又把稅源厚、稅基廣、易征收的稅種拿到自己手里,使得地方政府的財權與事權出現嚴重的不匹配,想干的事多又沒有錢,逼得地方政府拼命去招商引資去賣地增收去“跑部錢進”。2008年11月中央在金融海嘯背景下出臺4萬億刺激計劃后曾在同年年底和2009年年初讓各省級政府報項目計劃,據說,那時全國各省上報計劃的資金總需求量從18萬億一直漲到30多萬億。每個省的黨政領導都雄心萬丈地擺出一副氣吞萬里如虎的架勢,這對當年初遭金融海嘯影響而心下無底的全國人民來說無疑是一種巨大的安慰,對每個經濟學家來說也能帶來一種經濟發展新模式的啟迪性思考:即在中國這片土地上,政府不僅能主導改革也能主導發展,政府資金對民間資本國外資本不僅僅有“擠出”作用,也有“補進”的功能。如果能站在這樣的角度想一想地方政府平臺公司的事,無論現狀如何我們都能得到稍許安慰。
現在,我們正處于經濟轉折的十字路口。在金融海嘯沖擊下陷入衰退的發達經濟體已于2009年第4季度開始陸續復蘇。中國出口正在逐漸恢復外需萎縮狀況已經扭轉;中國國內民營企業投資也已重新活躍;地方政府平臺公司出于用內需補外需起“救急”作用的歷史使命已經完成。當前的任務是既需要對許多在建工程項目進行分析和持續性支援,也需要對那些以虛假項目騙取中央預算資金的皮包平臺公司進行清理和整頓。此外,對許多省會城市和經濟較發達地縣級平臺公司也應研究出一套有長期意義的制度性支持辦法,讓這些公司仍然成為地方城市建設的骨干力量。
首先,平臺公司應當分類,由發改委、財政部、人民銀行共同擬定出簡明的指標體系,把平臺公司分成A、B、C、D四類,這四類公司在發債和信貸融資方面應該有不同的待遇。
其次,對在2009年年底和2009年用虛假項目騙取中央預算資金的平臺公司所在地政府及公司相關人員應追查責任。對運轉正常有發展潛力的平臺則一概予以支持。從全國各地情況看,中國經濟增長蘊含了極大的潛力,各地在城市化、市場化、工業化進程中也蘊含了很多的發展機會,只要用人得法,即使是經濟相對落后地區也能辦出質量上乘的平臺公司來,所以,地方政府在平臺公司的清理整頓中只要用人得宜就能夠爭取主動抓住發展機遇。
第三,我們可以對多年來中央嚴控金融資源的做法做一些矯正,應當給省級地方政府以更大的金融資源支配權,例如發行地方債、市政建設債券、在區域中心城市開辦股票柜臺交易市場等等。我們的領導和學者整天喊拉動內需,但金融控制權不適當下放僅僅憑讓老百姓掏腰包買消費品就能有效拉動內需嗎?形勢在變,我們的國家管理思路也需跟著變。
第四,我們關注平臺公司問題的焦點仍然是這類公司會不會成為新形勢下銀行壞賬的主要創造者。據我觀察,平臺公司一旦出現投資失敗,工農中建交五大行的貸款最先受損,其次是全國性股份制銀行,地方性銀行則由于地方政府的眷顧可以在清償順序上排在首位,因而損失會最小。這告訴我們一條經驗,即五大行和全國性股份制銀行對地方平臺公司的支持一定要慎重再慎重,不能出于業績指標的考慮被平臺公司套了進去。中國銀監會在對全國性銀行的信貸質量檢查中也應首先摸清各銀行對平臺公司的貸款總量及結構狀況。好的平臺公司該支持繼續支持,對勢頭不對的平臺公司貸款支持應立刻叫停。
最后,地方經濟要獲得持續性發展,關鍵是培育和改善信用環境,各地平臺公司無論運營結果是好是壞,政府官員只要牢固樹立欠債還錢的觀念,只要重視將懂金融的人才吸納進班子并重用他們,就有助于維護良好的外部融資關系,有助于將本地打造成“金融洼地”并引導資金不斷從外部流入。
三、匯率紛爭之煩
自2003年以來,美歐日等經濟體就一直在敦促人民幣升值,到了2010年,尤以美國姿態最為鮮明和強硬。中國曾經在2005年7月21日宣布人民幣將單一盯住美元的匯率機制改為盯住一籃子貨幣的制度,但到了2008年,由于國際金融危機因素,我們又采取了單一盯住美元的做法。在紛繁復雜的國際貨幣結構中,美元一軟,人民幣的實際有效匯率就降,這也是美歐日經濟體詬病中國匯率制度的一個基本原因。眼下,不論美國的態度如何,中國也到了重新考慮人民幣匯率機制問題的時候了。
我認為,中國眼下最重要的問題是厘清思路,不能將人民幣匯率問題的討論政治化。經濟就是經濟,貨幣就是貨幣,審時度勢“就坡下驢”用改變匯率形成機制的辦法對過去僵硬的匯率政策進行平滑的調整也許是一個不錯的選擇。我們天天講轉變經濟發展模式,但事倍功半。為什么?究其原因,是我們的許多傳統產業產品占用和耗費了大量資源,但我們卻又沒能找到一種強迫其退出的政策工具。其實,運用匯率政策就能有效解決這類問題。人民幣一升值低附加值工業品就賣不出去,這類低附加值企業占用的資源就會自動讓位于高附加值產品生產企業。此外,中國在石油天然氣大宗原材料等方面的進口需求會逐年加大,人民幣升值可大幅降低這些產品的進口成本。除實體經濟面的考慮外,從金融角度說,人民幣升值可以促使中國由制造業產品出口大國加速向金融投資大國轉變,這會加速產業結構的比重調整。至于傳統出口企業因換匯成本的增加而帶來的損失我們可以采取政府補貼等辦法對之進行一定的補償。工廠倒閉或轉產,工人失業增加怎么辦?這個問題其實不必多慮,因為我們沿海省市現在要解決的不是失業而是民工荒問題。人民幣如果因為改變匯率形成機制而出現了較明顯的升值,令人煩心的爭爭吵吵也會自然平息,中國的外部發展環境肯定會平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