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9精品在线视频,手机成人午夜在线视频,久久不卡国产精品无码,中日无码在线观看,成人av手机在线观看,日韩精品亚洲一区中文字幕,亚洲av无码人妻,四虎国产在线观看 ?

快樂

2010-01-01 00:00:00李治邦
鴨綠江 2010年1期

作者簡介

李治邦,1953年5月出生于天津,河北省安平縣人。1970年入伍,1978年轉業到天津市群眾藝術館工作。研究館員,中國作家協會會員,天津作家協會文學院簽約作家,文化部優秀專家,出版長篇小說三部《逃出孤獨》《城市獵人》《繁花落盡》,散文隨筆集一部《我所喜歡的美麗女人》。發表中篇小說100多部,短篇小說100多部。2002年獲天津青年作家大獎的提名獎,與人合作的電視連續劇《蒼茫》獲得中宣部“五個一工程獎”,場次話劇《希望之歌》獲文化部“群星獎”銀獎;三集廣播劇《咱們工人》獲得全國廣播劇“政府獎”銀獎;小品《邂逅》獲得全國戲劇小品比賽的銀獎。作品多次被《小說選刊》《小說月報》《中篇小說選刊》《新華文摘》《作家文摘》等選載。

索引:四十二章經:欲念之人,猶如執炬,逆風而行,必有燒手之患。批注:真正快樂和恒久的幸福是來源于心靈的。向來從外物所獲取的快樂都不會長久,比如金錢、肉欲……

李重是新華印刷廠的工會主席,剛四十多歲,腦袋瓜子上就頂著半頭的白發。都說他的白發是愁的,因為他的四位老人在三年內突然相繼去世,都是李重精心伺候走的。他的父母是腦溢血,而他的岳母岳父是心肌梗塞。等到四個老人奔赴黃泉后,已經是春天了,他的頭發沒有因為周圍的綠色而年輕,而是如同伍子胥一般,頓時就白了一多半。說來,他生性是個樂天派,似乎沒有什么苦惱,笑起來聲音特別地響亮,就跟敲鐘似的,膽小的聽了能嚇著。廠長就煩他的笑。有一次開會,誰說個什么李重就哈哈大笑,廠長惱怒地問,你笑什么,值得你這么破心爛肺地笑嗎?李重不在意,說,我就是想笑。廠長說,現在廠子的經濟都走滑梯了,你還有心思笑出來。李重不高興了,說,那是你廠長的事,我是工會主席,我再不笑呵呵的,工人就天天愁眉苦臉了。廠長不說話了,兩個人以前在一個班組,都是大刀班的,天天咣當咣當地切紙片。開完會,李重找到廠長,問,你傻呀,我這么笑,不是說你當廠長的能讓部下開心嗎。廠長說,開屁心,你看看庫房多冷清,沒活干比殺了我都難受。李重拍了拍廠長,說,我四個老人都走了,不比你好受,哭也不能把他們哭回來,就笑吧。

李重這人重情重義,人緣極好,又多才多藝,凡是帶弦兒的帶眼兒帶弓子的樂器都能擺弄出個響動,演奏出個旋律。讓人佩服的是他對戲曲樣樣沾邊兒,京劇里的生旦凈丑,演誰像誰,唱哪派都能讓行家里手叫好。你別看他五大三粗的個子,典型的四方大臉,可翹出來的蘭花指還蠻有大青衣的派頭。其實他最喜愛的是北方盛行的評劇,最著迷和推崇的就是白玉霜白派,他拿手的就是《秦香蓮》里見皇姑那段反二簧,前幾年參加市職工戲曲清唱比賽還獲得過大獎。他和童英結婚的晚上,給童英唱了半宿的戲。童英著急跟他辦事,他還一段段地唱著,唱到高興的地方跳下床,帶身段地表演。最后,童英實在忍耐不住,把他的衣服扒下來,說,再唱就讓你床下睡了。后半夜的床上享受,李重閉著眼睛,搖頭晃腦地唱起了《藍橋會》。 “蘭端蓮一對可眼含秋水,柳葉蛾眉細又彎,懸膽花的鼻子櫻桃花的口,茉莉花的銀牙口中含,元寶花的耳朵赤金墜兒,滴鈴當啷的九連環。”童英一邊享受著男人的幸福,一邊聽著男人對自己的贊譽,臉上已經是紅花一片了。

春天過去得很快,天頓時悶熱得像扣了鼎鍋。

一早,李重跟往常一樣,被童英喊起來,喝著老婆取來的牛奶,嚼著老婆排隊買來的油條,穿上老婆昨晚洗好的襯衣,在老婆不斷催促下,先把閨女蕾蕾打點上學,然后到外面耍了一通劍,活動活動腰腿。李重和廠長住對門,廠長就嫉妒李重這么奢侈的生活,說,你小子總愛笑的原因就是被你老婆伺候得太熨帖了。李重說,你老婆好啊,長得那么招眼,要腰有腰,要胸有胸的。廠長說,腰好頂不了油條好,胸好代替不了給你熨衣服。我他媽給她擦皮鞋,出門給她拎包。李重又笑,笑得很開心。他知道廠長以前追求過童英,兩個人好了兩年,李重的橫空出現讓童英擺脫了廠長,對此廠長一直耿耿于懷。后來,廠長問童英,我哪點比李重差呀?童英抿嘴,說,他一天總是笑模樣,你那總是跟打官司一樣,讓人心里不舒坦。廠長聽罷氣急敗壞地說,合著能笑就嫁給他了?

這時,童英已經把他的自行車擺在了家門口,下面就是夫妻雙雙往廠里騎了。童英是裝訂車間的組長,手里攥把大閘刀,手起刀落,能迅速把雪白的紙張鍘成一小張一小張的。童英的技術沒挑,碼多厚的紙到她手里都像玩魔方似的轉來掉去,大刀咔嚓幾下,紙就順暢地分解成功。在童英以前,這技術是廠長的絕活,廠長手把手地教會了童英。這么多年,童英從來不喊他廠長,都喊師傅。而李重就差遠了,不是切短了,就是切長了。后來,廠長對他悻悻地說,你小子除了能切童英這張紙以外,切什么都切不準,就是干工會的料。童英的人也像她的活兒那樣干凈利落,辦事從不拖泥帶水粘粘糊糊,就是有些莽莽撞撞的,正和李重粗粗拉拉的脾氣相投,廠里的人都說他們是天生的一對地配的一雙,不是夫妻才見鬼呢。在病床前,四個老人都喜歡讓李重過來伺候,而不是童英,因為她經常因為不耐煩而發脾氣。而李重伺候的時候,總是笑瞇瞇的,弄好了還唱兩口二黃西皮。誰都愿意看好臉子,只要李重一走進病房,不管是父母還是岳父母,都跟別人得意地說,我活寶兒子來了。

兩個人剛騎出沒一個路口,天空就滾上雷了,震得樹葉兒直顫悠。雷還沒響過癮,風就跟著湊熱鬧,把童英的裙子卷起老高,弄得童英摁了這邊那頭又飄起來。李重看了哈哈大笑,說,你別總放些黃色鏡頭啊,現在還打擊這個呢。童英虎著臉,說,你還拾樂,早晨起來讓你忙活得雨衣都忘帶了……童英的話音未落,雨點就砸下來,還夾著冰坨,兩人趕緊躲到臨街的小店里。 雨好像被什么牽制住了,就是不能下痛快嘍,稀稀拉拉的。童英不耐煩了,喊著,干脆我回家拿趟雨衣,你胃口不好,別讓雨水給澆壞了。李重頇著嗓門,說算了吧,這雨一時半晌下不來,咱趁著不大湊合走吧,再晚就遲到了,廠長最近總拿遲到說事兒,動不動就罰款。我沒什么,你上回遲到,車間主任那個倔老王頭兒不是遵照廠長的指令扣你錢了?童英說,還不是因為你,下棋非贏他,老王頭兒自尊心那么強,把沖你的火全撒在我身上了。李重打著哈哈,廠長也不看你和他過去的情面,真扣。童英邊說邊看外面,他愿意扣就扣,我得拿雨衣去,你等著,屁大的功夫我就回來。說著她人已經飛出店門。

李重追出去想攔,但童英的自行車已經橫在馬路上。一輛出租車玩命地駛來,他眼睜睜瞅著童英叫出租車挑起來,身子在空中劃了個弧線,拽在便道的橫桿上,又被狠狠地硌了一下,然后爛泥般地癱在地上。李重傻怔了很久,幾個人圍上去把童英塞進出租車時,他才緩過勁兒來,發瘋似的擠上去,吼著,她是我老婆,她是我老婆。在車上,李重使勁兒搖著童英,眼淚吧嗒吧嗒燙在童英的臉頰上。童英慢慢地睜開眼,入神地鉚了李重一眼,苦笑著說,該著我們的緣分就那么短,我就愛看你笑,你笑一個給我看看。李重勉強擠出笑靨,童英笑了,說,這是你笑得最難看的一次,我去了,剩下你我真不放心,沒人伺候你,你可怎么活呀。說著,攥著李重的手一軟,腦袋一耷拉,就歸了黃泉路。雨終于下來了,密密麻麻,出租車司機急得直捶腦袋,因為前面完全看不清路。車的四周玻璃上流著雨水,一道一道的如是人哭,誰去抹也抹不凈。

天黑了,下起了大霧。李重覺得家就是一個地獄,必須逃出來。他搖搖晃晃走出家,忘了關門。一團團白氣在他眼前晃動著,一會兒上升,一會兒降落。它們互相追逐,像是海面上的波濤。在李重前頭,有一個人背著把京胡慢慢騎,李重覺得是老王頭兒,他的京胡拉得很好。李重生氣地跟著他,是老王頭兒扣了童英的錢,才讓童英緊張的。李重跟著他,騎了好長一會兒,直到一盞紅燈亮了才看清不是老王頭兒。李重停下來,發現紅燈一直亮著,他就喊燈壞了。沒人搭理他。李重回家,一推門恍惚看見童英在忙乎做飯,嘴里叨叨著。李重突然放聲大哭,哭得昏天黑地,他從來沒這么哭過,送四個老人走的時候他都沒掉淚。

李重守了五天的靈,童英的照片放大得和真人差不多,擺在屋里的正當央。他就一言不發地坐在相片旁邊,陰沉著臉。誰來了就站起來,陪著朝照片鞠躬,然后坐下,嘴巴跟拴上了把大鐵鎖似的。惟有車間主任老王頭兒來吊唁,李重紅著眼珠,指著他鼻子喝道,你給我滾,就是你害死我老婆的!李重這個舉動弄得周圍人愕然,不知所措。廠里人知道,老王頭兒和李重關系不錯,除了是棋友以外,兩人在京劇方面也談得來,沒事兒就一塊兒合一段,或者跑去看戲,喝彩時都把嗓子喊劈了。老王頭兒栽了面子窩了火,倔脾氣上來,他梗著脖子質問李重,你小子吃槍藥了,我哪得罪了你?李重拼過來,上禮拜,你扣了我老婆的錢!廠長在旁邊拉開,對李重說,你沖我,別沖老王頭兒,那是我定的規矩。李重戳著廠子鼻子,你他媽的更混蛋。這句話噎得廠長青紫了臉,可看著李重瘋狂的樣子也不好發作。走出來廠長對老王頭說,這小子再也笑不起來了,從此后就是個廢人。

事后兩個星期,老王頭兒弄清了緣由,拍著大腿懊喪不已。他逢人就解釋,一副神經兮兮的表情。他的理由是,那天童英確實遲到了,我不扣別人就亂套了,廠長也不饒我。我扣錢可不是針對童英的,她是撞上槍口了。

李重上班后幾乎換了個人,沉悶悶的半天不吐幾個字。廠里失去了他雷鳴般的笑聲,很多人都不適應,覺得缺少了什么。一次廠里開會,李重跟泥胎一樣坐在那,廠長就覺得陰森森的,跟進了廟似的。他對李重說,你能不能笑笑?李重說,你不是不想讓我笑嗎。廠長煩躁地說,我現在想讓你笑。李重一瞪眼,你以為我是誰,我不是婊子,你讓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廠長也不含糊,說,你小子不笑,你就得死知道嗎?李重問,為什么?廠長說,你生下來就是笑的,你就是讓我們開心的,你不笑,你就違背了蒼天的意旨。李重笑了,說,這什么邏輯,我就不笑,我死了更好,跟童英在一起了。廠長干瞪眼,說不出話。不少人背后說他和童英感情太深,那魂兒讓童英抓走了。個別人還散布說,大白天見童英的影子在工會屋里晃過,由于說得有鼻子有眼的,一向熱鬧的工會竟然沒人敢敲門。也有人說,李重真夠慘的,四個老人剛走,好容易清靜幾年,老婆又這么沒了。

沒有多久,廠里舉辦的洽談會挺成功,與三家出版社簽訂了幾宗大活兒的合同,廠長一高興,給李重撥了幾千塊錢,讓他組織一臺文藝晚會,把客戶也請來,廠里要好好熱鬧熱鬧。按說,憑李重的本事,調幾個文藝骨干上臺,演個把小時的節目,是他的拿手好戲,可那天,禮堂里布置得跟靈堂似的,沒個喜氣顏色。他上臺后主持的氣氛跟開追悼會一樣死眉塌眼,語調也沙啞,氣得廠長中途甩手走了。事后,廠長發牢騷說,我指著洽談會能賺幾個大錢呢,全讓這晦氣頭李重給攪了。現在能做成一兩筆買賣多難啊,我那頭發跟他一樣也快全白嘍。

李重幾個好朋友湊到一起,老王頭兒首先倡議,李重最愛看京劇,正巧市京劇院演出《秦香蓮》,我們陪他去看戲,想方設法逗他開心,讓他換換腦子。只要那大弦兒一拉起來,反二簧一唱起來,他戲蟲子就能勾上來,心情立馬就能暢快嘍。大家一琢磨,覺得能試試,便委托老王頭兒辦這件事。老王頭兒排隊買來戲票,沒敢在廠里給李重,怕他當眾拒絕,就趁著晚上摸到他家。一進門,老王頭兒就嗅出了空氣的沉重。李重坐在童英的遺像跟前,把腦袋埋在褲襠中間。蕾蕾不敢言語,趴在桌上老老實實做作業,時不時用余光瞥著爸爸,屋里憋悶得簡直讓人喘不勻氣。你這樣愁下去,童英地下有知,也會罵你的。老王頭兒把李重拽進里屋。李重抬頭,客氣地說,我知道你送戲票來了,擱那吧。老王頭兒心疼李重,這么多年相處沒見李重愁過,總是笑呵呵的。老王頭兒陪著李重坐著,很有感觸地說,人死不能復生,你得好好活著啊。老王頭兒掰開了揉粹了給他講人生,李重皺皺眉,不耐煩地用手一指門外,冷冰冰地說,你出去,我什么也不聽。這套大道理我這當工會主席的,跟八百六十人都講過,講得比你深刻也通俗。老王頭兒吃個閉門羹,悻悻地走到樓外,狠狠地朝地上吐口唾沫,說,我就夠犟的了,你怎么變得比我還犟呢!蕾蕾偷偷跑下來,拽著老王頭兒的衣角,懂事地說,王爺爺,您別怪罪我爸爸。他現在天天晚上對著媽媽的相片說話,一說就抹眼淚,你剛才進來前他剛叨叨完。我求求您,幫幫他吧。老王頭兒問,我怎么幫他?蕾蕾低下頭,我怕他……最后傻嘍。老王頭兒一怔,摸著蕾蕾的臉,喉嚨一酸一酸的。

李重那幾個朋友聽完老王頭兒的敘述,料定李重不會看戲,也就沒心思去了。惟有老王頭兒心疼票錢,自己去了。戲幕剛拉開,李重晃悠著身子坐在他旁邊,老王頭見罷吃了一大驚。開始,兩人誰也沒理誰,隨著劇情的發展,李重進入了角色,當包公鍘忘恩負義的陳世美時,他嘴里不住地嚷嚷著,鍘得好,痛快。散戲后,李重留住老王頭兒在戲院門口,感嘆說,現在當官呀掙錢呀,買房子買車,攪和得人情薄了關系淡了,只圖自個舒服。說實話,童英在世的時候,我暗地里也熱衷這些東西,只不過偽裝得好,別人看不出來罷了。我看不起廠長,就背后整治他,憋著代替他,好掌握實權。廠長這位置好賺錢,也能往自己口袋里撈,一個買賣下來就能有進項。干不好,我還能到別的廠子繼續干。我自己熱衷不算,還想叫童英跟我妹妹開門臉做美容。我當時心里委屈,咱當工人的每天起早貪黑,干完活回家還得伺候老小,辛辛苦苦地干,拿的卻比誰都少。當公務員的漲工資,一漲就是好幾百,咱們漲工資才漲個十幾塊,我們工人怎么了?為這事,我還和童英吵了一架,童英罵我是廠里的叛徒,工人的敗類。我氣不過摑了她一巴掌,還踢她一腳。這是我們夫妻結婚十年來頭回掰了臉,這一腳踢得童英疼了半個月。童英死了以后,我內疚得直撞墻,才感覺到人世間感情太重要了,她無時無刻不在我眼前晃動,一閉眼就是她,怎么轟也轟不走。夜深了,沒有月亮,惟有一群星崽子們聚在夜空。兩人推著自行車在河邊兒杵著,和談戀愛的湊合在一個欄桿兒,老王頭兒耐心地聽李重講童英和他的動人故事。

李重情緒逐漸好了些,上班也有了笑模樣兒,但他再也發不出那震天撼地的笑聲。去過他家的人,回來都搖頭,他家里跟童英在世時一天一地。李重把家弄得像豬窩一樣,床單臟得像抹布,原先地板革是白色的,現如今漂上了一層土。最可憐的是蕾蕾,饑一頓飽一頓的,原本鮮嫩嫩的小臉蛋兒焦黃焦黃的,像蔫了的黃瓜。而且蕾蕾的學習成績滑梯一樣往下掉,李重干著急沒有轍。老王頭兒心疼蕾蕾,便讓閨女王惠給蕾蕾定期輔導,這才穩住了陣腳,畢竟王惠是區級模范教師。王惠性格如水,挺溫柔的,不像童英風風火火。她特別愛干凈,甚至有點潔癖。剛見面,王惠就把蕾蕾的腦袋按到水龍頭下,著實洗得透透亮亮,又把蕾蕾的衣服全扒下來,一直揉搓到半夜。第二天,給蕾蕾復習功課前,她戴上口罩,把屋里屋外收拾得像賓館的總統套房,還擺上幾束鮮花,給桌子鋪上白臺布,灑了些香水,屋子瞬間有了生活的浪漫氣息。以至于李重下班回來,推門進了屋,看罷一激靈,連忙拱著手說,對不起,我走錯屋了。李重退出來,笑得王惠嗆出了眼淚。老王頭聽閨女講這個笑話,心里咯噔一下。他對王惠說,你談戀愛挑花了眼,可別打眼。王惠反應過來,笑著說,我就是看小蕾蕾可憐,世界上如果剩下兩個男人,我也挑那個,不選你們的李重。老王頭兒覺得閨女這話靠譜,王惠比李重小十幾歲,人又長得漂亮,還是重點小學的副校長。而且王惠正在跟一家著名汽車公司的高級白領談著,聽王惠說,這個白領年薪十萬。而李重每月的工資也就兩千出頭,差距太大。最讓老王頭兒放心的是王惠喜歡氣質高雅的男人,王惠評價白領基本夠格。而李重的長相實在不能恭維,胡子拉茬的,不修邊幅。

每次王惠若是回家晚了,李重都去送她。路上,李重跟王惠講童英,說他老婆怎么怎么好,當年談戀愛時,大冬天的把他的腳抱在懷里焐熱。王惠就安靜地聽著。一天,李重忍不住說,你太難為我了,為我和蕾蕾辛苦這么久,你一分錢也不收,是不是嫌我給你的酬勞太少啊?王惠體貼地說,你一個月的工資趕不上我男朋友半天掙到的錢,就別在我面前充什么大款了。

老王頭兒把幾個朋友又約在一起,商量著給李重續個老伴兒。幾個朋友犯愁了,李重肯再走一步嗎?老王頭兒信心十足,說,我們是李重的朋友,不能眼看著他孤孤單單的。要想讓他過快活,就得從根本上解決問題。那天我陪他看戲,他看女人的眼神也是熱乎乎的。多哏的男人,三個月沒挨女人,身上也能燎火。大伙分頭去找,然后咱們先集體篩篩。長相歲數先擱一邊兒,最主要的是得善良心眼兒好,對李重有情有義。老王頭拍了板,大家就馬上行動起來。最先介紹的是個會計,三十來歲,未婚,人長得矮些,相貌還算說得過去。大家考察,覺得人老實,手腳也勤快,可以推薦給李重。李重出乎預料,答應和會計見面,哪知道見面沒一個小時,李重就借口回家看孩子走了。事后,李重對幾位朋友不耐煩地說,從坐那起就是我在說,她總瞪大眼珠盯著我,一句話也沒有,人也太老實了,一腳踹不出仨屁。我嘻嘻哈哈慣了,這輩子跟她不得憋屈死啊?第一個失敗了,老王頭兒等人并不氣餒,覺得只要李重有心再娶,就是心活泛了。大家開始認真分析李重這個人的性格,還有他為什么會跟童英那么合拍。于是第二個人選出來了,是一個文化館的聲樂干部,叫趙茜。趙茜快四十了,但外表依然漂亮,打扮得也俏麗,絲毫不風騷。她離過婚,沒有孩子。關鍵是很活潑,愛說愛笑,跟童英的脾氣十分接近。老王頭兒興奮了,他對李重說,這個女人活脫是童英的翻版,沒準是童英派來的,你們準談得來。

李重走進文化館的歌廳就怵頭,里面都是俊男靚女,顯得他很各色。他進戲院子,能產生一種刺激感,不管喊堂也好喝彩也好,心里的情緒宣泄得淋漓盡致。歌廳,棚子又矬,燈光又黑,李重進去就跟盲人一樣,讓趙茜牽著手,最后在個旮旯處勉強坐定,膝蓋骨還讓玻璃桌狠狠地磕了一下。喝什么,咖啡怎么樣?趙茜笑著問。李重搖搖頭,問,有茶嗎?趙茜打個手勢,對走過來的服務小姐說,給我來杯帶冰塊兒的咖啡,這位先生喝茶,請快點兒上。說著,趙茜隨手拾起個歌單,遞給李重,點幾首歌吧,我們這兒的音響不錯。李重簡單翻了翻,像看天書似的,他敷衍著,我聽你唱。趙茜也不推辭,爽快地唱起來,嗓子確實蠻好,李重雖不太愛聽流行歌曲,但趙茜的歌聲動情動魄,能勾勒出一種氣氛。李重為她鼓掌,趙茜擺擺手,客氣地說,還是聽你的,我知道你是行家。李重有些尷尬,只得不好意思地問,有評劇嗎?趙茜興奮地說,有啊!你會唱《萍聚》,雖然過時了些,可真是令我想不到。 隨著字幕的出現,李重懵了,不是評劇,而是一首流行歌曲叫《萍聚》,他干張著嘴,一臉的茫然。

回來之后,李重沒跟別人說,對老王頭兒就說不錯,長得比童英好看。有一次他和王惠聊閑天,說起了這次的尷尬,惹得王惠哈哈大笑,笑得竟然嗆出了眼淚。聊著聊著,李重問王惠,你唱歌怎么樣?王惠搖頭,說,我五音不全,一首歌能從頭到尾跑調,但最后總能找回來。這回輪李重笑了,王惠說,我挺愛聽京劇的,可能受我爸爸的影響。李重問,你喜歡誰唱的,哪一段呀?王惠想了想,說,喜歡梅蘭芳的《貴妃醉酒》。李重來了情緒,說,我給你表演貴妃怎么醉酒怎么樣?說著他站起來背過身,再轉過來,便是雍容華貴的貴妃娘娘了。他輕輕唱道:“海島冰輪初轉騰,見玉兔又轉東升。冰輪離海島,乾坤分外明,皓月當空,恰便是嫦娥離月宮。”要說李重的表演真是厲害,把一個失寵的貴妃從內心苦悶、強自作態到不能自制、沉醉失態的心理變化過程演繹得栩栩如生。難能可貴的是,他一個五大三粗的男人像銜杯、臥魚、醉步、扇舞這樣難度甚高的身段,演來竟舒展自然,流貫著美的線條和韻律。王惠看怔了,最后也跟著起來,情不自禁地哦了一聲。就這一個哦,把李重折騰得一夜沒睡。

李重和趙茜又走了幾次,趙茜對李重挺親熱,花錢也沖,李重覺得這人模模糊糊,理不出個頭緒。沒多久,趙茜開門見山提出,讓李重在廠里為她聯系贊助,她要搞一個獨唱音樂會。年底,館里要評職稱,趙茜有信心金榜題名。李重小心地問,得多少錢?趙茜想了想,兩萬足夠了。李重再問,我要是弄不來呢? 趙茜一愣,嫣然一笑,你是廠里的工會主席,這點兒錢怎么會弄不來呢!轉天,李重通知老王頭兒,請趙茜另尋高門吧。老王頭兒不高興了,說,人家找你要兩萬不多,又是人家的獨唱音樂會,不是胡花亂花。李重說,還沒怎么樣呢,就找我要錢,我接受不了這么赤裸裸的要價。老王頭兒嘆口氣,說,你這么找對象,一輩子都找不到。沒想到,第二天中午,老王頭兒興沖沖地找李重,說,奇跡呀,人家趙茜提出弄不來就算了,無所謂。這回李重不說話了,又和趙茜走了幾次。哪次吃飯都是趙茜搶著結賬,弄得李重大紅臉。和趙茜散步的時候,李重說,以后我結賬,花女人錢我不習慣。趙茜說,我不看重錢,我看重你這個人。現在能掙錢的男人好尋,能可信的男人難找呀。說著,趙茜拉住了李重的手,李重頓時就酥軟了。兩個人在夜色里走了許久,趙茜哽咽地說,我那前夫就是一個心眼兒掙錢,然后攥著錢死不放手。我想買一輛車,其實他手里的錢足夠買四輛的,就是不給買。不給買就算了,還奚落我,說女人買車就是想讓男人上來。我想要孩子,他可以對我說不要,但他不,偷偷給我喝水的杯子里放避孕藥。我懷不上孩子,他還罵我是笨母雞。后來,我覺得不對,跑到醫院去查,醫生告訴我,你吃避孕藥還跑來胡鬧什么。我回來盯著他,終于發現了破綻。我提出離婚,他其實很樂意,因為他在外邊一直有個相好的。可他嘴上就是不說,他是怕我要錢要房子。我最后凈身出戶,他裝作痛苦的樣子還挽留我。那天,趙茜說了很多話,李重就耐心地聽,一直聽到趙茜把腦袋放在他肩膀上才算為止。

老王頭兒看出李重和趙茜有了意思,高興得要命。李重對老王頭兒說,我搞上對象你這么幸福干什么?老王頭兒瞪了李重一眼,說,你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這不是為了你嗎。李重笑了,說,你是怕我娶你閨女吧?老王頭兒說,去你的,再說你也娶不起呀。我閨女和她對象快登記了,你就別操心了。晚上,李重見了王惠,心里很不是滋味。王惠對李重說,我什么時候看看趙茜?李重說,沒你好看。王惠笑了,說,真的,我帶我男朋友去,她不是后天要舉行獨唱音樂會嗎。李重問,誰告訴你后天?王惠說,我爸爸呀。

趙茜的獨唱音樂會還真熱鬧,來了不少名流。趙茜打扮得像個新娘,化妝也漂亮,一身的白色紗裙,脖子上系著亮晶晶的項鏈。李重看趙茜胸脯露得很多,一對豐厚的乳房幾乎被擠在外邊,晃得他眼睛直顫悠。趙茜忙里偷閑跑過來,對李重說,都是館長請的,文化局四個局長都過來了。李重發現來了這么多人,趙茜沒有介紹他,她一直在跑前跑后張羅,跟這個歌唱家合影,與那個企業家寒暄。王惠帶著男朋友過來了,說,介紹趙茜認識認識呀。李重跑過去叫住趙茜,說,我朋友來了,你見見面呀。趙茜問,你朋友干什么的?李重說,干什么重要嗎?趙茜笑了,說,見見。趙茜過來見了王惠和她男朋友,王惠給趙茜獻上一大束姹紫嫣紅的花。趙茜沒怎么理睬王惠,她主動問王惠的男朋友在什么單位高就。王惠男朋友說在某某汽車公司。趙茜興奮地叫起來,說,我想買一輛你們生產的車,能不能優惠呀。王惠男朋友也會做事,順便就把汽車做了廣告,兩個人各自留了電話。李重和王惠成了局外人,彼此覺得在那站著多余。音樂會結束了,趙茜站在臺中央,所有的燈光都照著她,她舉著王惠送給她的鮮花,眼淚縱流,說,我作為一個單身女人,孤獨和寂寞一直伴隨著我,今晚我體味到了群體的呵護,還有領導和朋友給我的溫暖。說完,她深深地向觀眾鞠躬,李重突然覺得缺失了什么。李重走到后臺,看見趙茜被館長拉上了一輛小轎車,在夜色里消失。

早晨起來,李重送蕾蕾上學,接到趙茜的電話,說,實在對不起,我把你給忘了。李重不好說什么,只是敷衍著,說,忘就忘了吧,以后能記得就行了。晚上,趙茜跟李重吃飯作為補償。李重讓王惠幫助蕾蕾復習,兩天后就是期末考試了,蕾蕾的成績又下滑了。王惠為難,說,今晚我男朋友出差要去美國,我得去送他。李重覺得自己有些過分,王惠這么多事情,不能總是拖累人家,就忙說,沒事,應該送。李重與趙茜吃飯很快,走出餐廳,趙茜挽著李重的胳膊在繁華的馬路上走,看著來來往往的人群,以及永遠不消停的車輛。趙茜說,自打我認識你,我開始轉運了,歌舞劇院看上我了。李重覺得胳膊很沉,他是一個愛開玩笑的人,卻說不出幽默的話。趙茜說,都說你愛笑,你和我好了以后可一直沒怎么笑過。李重簡單笑了笑,逗得趙茜前仰后合。走到商場都關了,李重抱歉地說,我得回去了,蕾蕾這兩天期末考試。趙茜打了個出租車,送李重到家門口。趙茜在車上親吻了李重,李重覺得趙茜的嘴唇很濕潤,弄得自己舌頭都抽不回來。他把手下意識伸到趙茜的胸前,覺得觸摸到了兩座高峰。趙茜示意前面有出租司機,李重不好意思地縮回手。

廠里開會,廠長微笑著對李重說,什么時候喝你喜酒呀?李重說,得看人家的。廠長嘆口氣拍了拍李重,咱們都想開了,愁事永遠都有,得靠自己找快樂。李重笑了,說,什么時候你懂得哲學了。廠長說,什么屁哲學,哲學就是嚇唬我們的。李重笑,廠長也笑,兩個人笑著走進會議室,老王頭兒詫異地問,什么高興事,說說?廠長大聲說,李重要結婚,所有中層干部都參加,不喝醉了不給你們獎金。大家都鼓掌,李重眼睛突然潮濕了,他覺得當工人沒什么不好,起碼都這么爽快豁達。

連續幾天,趙茜都說在跑進歌舞劇院的手續,暫時先不見面了。李重不在意,可王惠聽完告訴李重,你沒戲了。李重笑了,說,你在哪看出沒戲了?王惠說,要是沒戲了,你能接受這個痛苦嗎?李重認真琢磨了片刻,說,我真有點喜歡上她了。王惠好奇地問,你喜歡她什么?李重說,不知道,就知道她的嘴唇挺濕潤的。王惠大笑,說,你這是饑渴,不是喜歡,所有女人的嘴唇都是濕的。李重搖頭,說,童英的嘴唇是干的,每次她都用舌頭去舔濕了。王惠看著李重,問,你跟你老婆結婚前,還跟別的女人好過嗎?李重說,沒有,她是我第一個女人。王惠吭哧半天問,你和她做愛,誰在上邊誰在下邊?李重吃驚地說,我在上邊啊,難道童英還能在我上邊?王惠看著李重很久沒說出話,李重就這么納悶地看著王惠。終于王惠說話了,女人是可以在上邊的。李重沉默一會兒,突然笑起來,笑得王惠一臉緋紅。王惠問,你和趙茜沒有身體接觸嗎?李重問,接吻算嗎?王惠不耐煩地,你真不懂還是給我裝傻?李重忙哦哦地說,沒有,我有過沖動,但趙茜說還沒到那個階段。王惠問,你去過她家嗎?李重說,沒有。王惠再問,她去過你家吧?李重說,去過。王惠問,她到你家都說了什么?李重說,她說我家小了點,放屁都轟不出去。王惠問,她是不是開玩笑說的,你當時還哈哈大笑?李重說,是啊。王惠說,她是開玩笑又認真說的。李重沉重下來,說,她是不是覺得我是個窮光蛋?王惠說,她嘴上說不要物質,但哪個環節都是物質第一。李重心酸地說,我和她真的不行了?王惠說,你要是想留個男人自尊,你就主動放飛她。李重皺著眉頭說,我做不到,我想和她結婚,我一個男人過日子太苦了。

轉天,李重接到趙茜的短信,很短,已經調入歌舞劇院。李重回了個短信,也很短,祝賀。又連續三天沒有接到趙茜的電話或者短信,這在兩個人接觸中是沒有過的。李重猶豫,是不是主動打一個電話,這事不能總靠趙茜上趕著。李重發了個短信,說,吃飯吧。兩個人在老地方吃飯,趙茜改了發型,短的,也染了發,發黃的。穿著也顯得現代了許多,李重注意到趙茜的后背開放了,露出的皮膚依舊很細膩。趙茜還是有說有笑,給李重夾菜,沒有任何懈怠的意思,使得李重覺得自己是不是想多了。吃完飯,兩個人還是老節目,到街上遛彎兒,走著走著就到了商場,趙茜從來不進商場,李重知道她怕他掏錢。可這次趙茜進了商場,反叫李重踏實了。走到服裝區,趙茜在男人襯衫跟前看了半天,給李重挑了一件淺藍色的,款式也新穎。李重穿上,在鏡子面前顯得文氣了。趙茜搶先付款,李重看了看,四百多,覺得太貴了。趙茜挽著他的胳膊,說,你應該穿件好的,我發現你老婆給你買的衣服沒一件超過兩百塊的。李重就穿著新襯衫,陪著趙茜走在馬路上。拐過一個街口,路燈不像主干道上的那么明亮了,趙茜抱住李重親吻,李重覺得身子都飄起來了。趙茜說,我剛到歌舞劇院,咱們是不是把婚期往后放放。李重一愣,問,放多久呢?趙茜說,三年。李重沒說話,趙茜說,你就等我三年,我想這不長。李重想起了王惠那句放飛的話,他看著趙茜渴望的目光,實在說不出別的話。

本來李重想把和趙茜婚期往后放的話說給王惠,沒想到晚上見到王惠她卻是失魂落魄的樣子。李重問,怎么了?王惠嗚咽著,他王八蛋金蟬脫殼了。李重不明白,問,不說成語,說內容。王惠哭了,是倒在李重懷里哭的。王惠男朋友不是出差去美國,而是移居,但這一切都沒告訴王惠,他在那邊已經有了女朋友。王惠不明白他為什么要撒這個彌天大謊,后來男朋友率直地倒出底牌,那就是一箭雙雕,沒想到移居美國的事情辦得那么順利。一個多禮拜的時間,李重用笑話不斷安撫王惠,王惠還是難過,覺得被別人欺騙是這么無奈。李重就帶她去看戲,還跑茶館里聽相聲。李重施展渾身解數,他開始恢復大聲地笑,感染得王惠也露出快樂。李重的理論是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壞蛋走了好蛋來了。王惠問,誰是好蛋呀?李重下意識說,我呀。王惠就逼問,你是不是一直就喜歡我?李重說,打你上小學就喜歡。兩個人就這么插科打諢,直到老王頭兒出面才暫時不那么夸張。老王頭兒對李重嚴肅地告誡,你安撫我閨女,我感激你。你現在離開我閨女,我更感激你。

趙茜要隨著劇院到外地巡回演出,臨走前約李重吃飯。李重說,別吃了,我放你走吧。趙茜哭了,說,我真的想和你結婚,不就等我三年嗎,你就這點毅力也沒有?李重說,我想找個愿意和我馬上結婚的女人。趙茜說,我該給你的都給你,還不行嗎。李重認真地說,我要的是個家。趙茜說,其實咱倆挺合適的。李重說,我也這么想。趙茜試探地問,你是不是有別人了?李重說,我這個條件,只有你能看上我。趙茜笑了,說,那我就走了,真舍不得離開你。快撂電話了,趙茜說,我們做一次愛吧,在我家,我知道你想上我家來。李重說,你要嫁給我,我就做,要是臨別贈言就算了。趙茜哭了,在抽泣中慢慢掛斷了電話。

兩個對象沒談成,大家灰心了。老王頭兒沉不住氣,把李重叫到眾人面前,推心置腹地說,李重啊,你條件并不高,二婚不說,還帶著個孩子,工會主席也就是個科級。過去一聽說咱們是國營廠的,人家還買賬。現在聽咱們是國營廠的,都怕沾上瀝青躲著走。你沒存多少錢,有三萬吧?李重回答,四萬八,童英的喪事花了八千,還剩四萬。老王頭兒點點頭,那就別挑了,像童英那樣賢慧的沒有了懂嗎?女人越來越實際,你現在已經是廉價商品了。 李重不慌不忙地對老王頭兒說,我看中一個人,你能不能幫忙?大家來了精神,老王頭兒疑惑地問,誰呀?李重笑笑說,是你閨女王惠。眾人面面相覷,屋子一片沉寂。老王頭兒喊道,你瘋了,她比你小十五歲,你這是欺負我閨女!李重平心靜氣地說,你做老丈人的不知道啊,你那沒過門的女婿自打到了美國就看不上王惠,跟一個外國女孩好上了,提出用三十五萬塊錢作為補償。王惠沒要錢,但同意分手了。老王頭兒沉了沉,那也輪不到你小子,我不能讓我閨女找你,你知道嗎?李重笑了笑,問,為什么?老王頭兒突然倔勁兒上來了,青著臉吼道,李重,我對你有情有義,可你卻歪著心眼兒琢磨我閨女,這純粹是出我的洋相!你說,你能給我閨女什么!李重擲地有聲,我給你閨女一個快樂的家。老王頭兒說,那頂個屁用!你能養活得了我閨女?你一個窮光蛋,還得讓我閨女給你掙錢,辛辛苦苦養活你和你閨女,我閨女冤不冤呀?你看你那頭發,出去跟我閨女她爹一樣了。告訴你,知道為什么我張羅給你小子找對象嗎?就怕你看上我閨女!說完,扇了自己一個嘴巴子,抹著眼淚轉身氣呼呼地走了。

李重和王惠的婚禮十分儉樸,幾位朋友聚在一起,喝完喜酒以后,就是李重的絕活大表演。他雙腳踩著鑼鼓镲,自拉自唱,時不時還站起來表演身段,京劇、評劇、河北梆子、天津時調、京韻大鼓等等,沒有一段是重復的,唱得酣暢淋漓,當然壓軸是評劇白派的秦香蓮見皇姑。唱到高潮,李重的濁氣下降,清氣上升,屋里又能聽見他的大笑聲了,就這樣一直到窗戶發白。王惠如醉如癡地聽著,她幸福地喃喃著,我怎么遇到了你這么個可心男人……凡是參加李重婚禮的人不約而同地發現,李重的白發陡然變黑了,透亮透亮的,像是抹了油。

大家走了,蕾蕾也早早睡著了。李重把每個門把上都栓上一條一條的紅綢帶,王惠好奇地問,你這是干什么?李重把王惠擁在懷里,不好意思地說,老人都這么說,老婆如果死了, 再娶時就得在門栓上系上紅綢帶,怕死去的老婆想不開回來。王惠聽完,從李重的懷里掙扎出來,把紅綢帶一個個又都解開:我就不信這個,就是童英真的能回來,我還巴不得呢,你們夫妻不還能見一面嗎。李重久久地瞅著王惠,把她滿滿當當抱在胸前,挺大的男人眼眶里都是淚。廠長沒來,說,看李重把老王頭兒如花似玉的閨女娶走嫉妒,好女人都讓他一個人攤上了。老王頭兒也沒來出席婚禮,他逢人就說,他媽的上李重的當了!

責任編輯 高 威

主站蜘蛛池模板: 九色91在线视频| 国产免费a级片| 伊人网址在线| 亚洲国产在一区二区三区| 午夜色综合| 亚洲第一极品精品无码| 成年午夜精品久久精品| 亚洲精品无码抽插日韩| 亚洲精品国产日韩无码AV永久免费网| 午夜啪啪网| 久久9966精品国产免费| 亚洲精品波多野结衣| 日本午夜影院| 就去吻亚洲精品国产欧美| 九九九九热精品视频| 伊人色综合久久天天| 国产成人精品一区二区| 国产女人喷水视频| 欧美色图第一页| 亚洲精品亚洲人成在线| 91久久青青草原精品国产| 国内精品91| 国产精品护士| 尤物成AV人片在线观看| 国产亚洲视频中文字幕视频| 国产美女在线观看| 999精品视频在线| 久久亚洲国产一区二区| 日韩小视频在线观看| 伊人久久大香线蕉综合影视| 2020亚洲精品无码| 国产H片无码不卡在线视频| 奇米影视狠狠精品7777| 99久久国产综合精品2023| 99激情网| 国语少妇高潮| 欧美天堂在线| 亚洲成aⅴ人在线观看| 亚洲欧美日韩久久精品| 久久毛片免费基地| 亚洲精品国产日韩无码AV永久免费网| 久久亚洲欧美综合| 国产超薄肉色丝袜网站| 九九视频在线免费观看| 色男人的天堂久久综合| 一级毛片a女人刺激视频免费| 91精品啪在线观看国产91| 午夜国产在线观看| 99色亚洲国产精品11p| 国产成人无码AV在线播放动漫 | 青青草原国产一区二区| 国产嫩草在线观看| 精品精品国产高清A毛片| 久久精品aⅴ无码中文字幕| 在线看片中文字幕| 亚洲精品国产综合99| 18禁影院亚洲专区| 国产精品午夜电影| 中国一级特黄大片在线观看| 999国内精品视频免费| 国产三级a| 五月婷婷综合网| AV在线天堂进入| 亚洲成网站| 国产18在线播放| 欧美色综合久久| 五月天久久综合| 国产成人你懂的在线观看| 亚洲人成网7777777国产| 亚洲婷婷在线视频| 国产麻豆91网在线看| 国产va免费精品| 99re精彩视频| 久久香蕉国产线看观看式| 亚洲一区二区精品无码久久久| 午夜不卡视频| 日韩午夜福利在线观看| 久久窝窝国产精品午夜看片| 国产精选小视频在线观看| 国产特级毛片aaaaaaa高清| 97国产精品视频自在拍| 亚洲一区黄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