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得知上海白玉蘭戲劇表演藝術獎,是在1992年。那年陽春三月,云南選送一批專業編劇前來上海戲劇學院作為期一年的進修,我也在其中。一天,系里通知要去美琪大戲院觀摩上海白玉蘭戲劇表演藝術獎頒獎晚會。
當晚,我們這些來自西南邊陲的編劇們有幸看到來自全國各個劇種、不同風格的獲獎演員同臺獻藝,耳目一新,長了見識。散場出來,大家一路上議論紛紛,說以前只知北京有中國戲劇梅花獎,想不到上海也有這么個高規格的“白玉蘭”,打心眼里羨慕那些獲獎演員、打心眼里羨慕上海有個那么好的藝術獎。我嘴上議論著,同時心里暗暗起了一個念頭——我們云南的戲好、演員好,將來定要來上海爭個“白玉蘭”。
1999年,機會終于來了,我們劇團應邀赴京演出大型新創滇劇《京娘》。飾演京娘的馮詠梅在云南劇壇是屈指可數的好角,尤其是她的聲腔藝術獨樹一幟,具有沖擊“白玉蘭”的實力。因此,當北京的演出一結束,我帶領劇團第二天就登上了南下的列車,直奔上海,去圓八年前做下的夢。
那是已是十二月下旬,上海的氣溫降到零下五度。據說,這個上海二十年不遇的寒冷天氣,偏巧讓我們給遇上了。盡管室外寒風凜冽,但蘭馨劇場內卻是溫暖如春,觀眾熱情的掌聲給了我們一次又一次的鼓勵和褒獎。尤其是年屆八旬的著名越劇表演藝術家袁雪芬,剛做完手術出院,聽說云南來了一個不大為人熟悉的滇劇,又是一個市級的小劇團,她拖著還未痊愈的身體,冒著嚴寒來到劇場,看完演出后還上臺與演員們合影留念,同時提出了寶貴的意見,甚至連趙匡胤這個角色的化妝,她都提出了具體的建議。
也許是我們的努力拼搏、艱辛付出,也許是評委對于弱小劇種和劇團的格外眷顧,也許是兼而有之,馮詠梅在獲得梅花獎的同時又獲得了第十一屆上海白玉蘭戲劇表演藝術主角獎。當時,“梅花”“玉蘭”的“雙獎”演員并不多見,實屬難得。
馮詠梅圓了她的“白玉蘭”夢,作為團長的我也為劇團建設作出了貢獻。有一次,我向到任玉溪市不久的市委書記李江(現任云南省副省長)匯報工作時,談及我團馮詠梅榮獲了上海的“白玉蘭”獎。書記說,得到這樣重要的獎項,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我當即向他反映了劇團在創作經費上遇到的困難。
不久以后,劇團得到了書記親批的十萬元專款,馮詠梅也得到了許多的榮譽——先是評上一級演員,后來當選為市人大常委、全國“三八”紅旗手、云南省十大杰出青年、云南省戲劇家協會副主席……
從此,我心中的“白玉蘭”情結越來越重。時隔八年之后,由我創作的大型滇劇《西施夢》入選第九屆中國上海國際藝術節。抱著再獲“白玉蘭”的美好憧憬和強烈愿望,我們再度來到了上海。
我們特意帶了一束云南的香水百合,前去拜望袁雪芬老師,她非常高興地說,八年時間太長,你們還是要經常來,讓上海觀眾記住你們。你們是小劇團、小劇種,真不容易,我應該支持,一定去看演出。
《西施夢》在天蟾逸夫舞臺隆重演出,上海的觀眾又一次將對滇劇的贊許和關愛贈與了我們。上海市戲劇家協會專門組織了《西施夢》表演藝術研討會,《上海戲劇》開辟專欄發表了多位專家的精彩評論。后來,《西施夢》喜獲第十八屆上海白玉蘭戲劇表演藝術集體榮譽獎。這時正值第二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項目公布在即,玉溪的滇劇赫然名列其中。來自“白玉蘭”的褒獎,對滇劇這個劇種、對于玉溪滇劇團來說,是一個多么重要和及時的支撐啊!
十年來,正是“白玉蘭”這棵大樹、這朵奇葩賜給了我們機會,賜給了我們蔭涼,賜給了我們芬芳,賜給了我們榮譽。她為一個地方弱小劇種的生存和發展,為非物質文化遺產的保護和傳承,為我們最終走出困境迎來希望提供了有力的扶持、前進的動力。白玉蘭啊,我以能為你培土、澆水而感到永遠榮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