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恩格斯環境政治思想是馬克思主義環境政治學的重要組成部分。注重政治與環境的聯姻,并從政治與環境的相互關系中研究政治現象以及揭示政治現象的本質與規律,是恩格斯對于環境政治學的重大貢獻。我們要充分認識恩格斯環境政治思想的當代價值,以恩格斯環境政治思想為指導,促進我國環境政治學的發展,推動環境友好型社會建設。
[關鍵詞]恩格斯;環境政治學;環境友好型社會
[中圖分類號]A8111;D08;X22[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674-6848(2010)02-0057-15
[作者簡介]方世南(1954—),男,江蘇張家港人,蘇州大學馬克思主義研究院副院長、教授、博士生導師,主要從事馬克思主義理論、環境政治學研究。(江蘇蘇州215002)
[基金項目]國家哲學社會科學重點研究項目“馬克思環境思想與環境友好型社會建設研究”階段性成果(06AKS001);蘇州大學211工程第三期研究項目“馬克思主義公平正義觀研究”階段性成果。
[收稿日期]2010-02-02
Engels's Thought of Environmental Politics
and His Great Contributions to the Development of Environmental Politics
■FANG Shi-nan
Abstract: Engels's thought of environmental politics is an important part of Marxist politics. Focusing on the alliance of politics and environments, studying political phenomena from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politics and environments, and revealing the nature of political phenomena are Engels's great contributions to the development of environmental politics. Therefore, it is of special significance to fully understand Engels's thought of environmental politics, and promote both the development of China's envi-ronmental politics and the construction of environment-friendly society under the guidance of his thought.
Key words: Engels; environmental politics; environment-friendly society
盡管將政治與環境結合起來并運用政治學的觀點和方法、從政治與環境相互關系的角度研究政治現象并在此基礎上揭示政治現象背后的本質與規律的環境政治學有著古老而悠久的歷史,在現代,伴隨著人們對于全球環境危機的深刻反思,環境政治學更得到了長足的發展;但是,真正運用唯物史觀科學地說明政治與環境的關系并推動環境政治學理論創立與實踐運用的,除了馬克思環境政治思想外,還突出地體現在恩格斯環境政治思想上。恩格斯環境政治思想與馬克思環境政治思想具有內在同一性,是對環境政治學的重大發展。認真梳理恩格斯環境政治思想并正確認識其思想對于環境政治學產生與發展的重大推動作用,運用恩格斯環境政治思想指導環境友好型社會建設,具有十分重大的理論意義和實踐意義。
一、恩格斯環境政治思想與馬克思環境政治思想具有內在同一性。注重政治與環境聯姻,并從政治與環境的相互關系中研究政治現象以及揭示政治現象的本質與規律,是恩格斯對于環境政治學的重大貢獻。
恩格斯環境政治思想與馬克思政治環境思想具有內在同一性。對于馬克思環境政治思想應作狹義和廣義兩種理解。從狹義的角度看,馬克思環境政治思想的主體是馬克思本人,是馬克思運用政治學的觀點和方法系統地研究環境,研究人與自然界關系以及人與社會關系的個體意識和他研究環境問題所形成的系統的理論成果。從廣義的角度理解,馬克思環境政治思想還包括了恩格斯環境政治思想。在馬克思主義形成過程中,恩格斯作出了杰出貢獻。許多馬克思主義經典著作,是馬克思與恩格斯合作完成的。蘇共中央馬克思列寧主義研究院在《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5卷的出版說明中指出:“要確定登載在‘新萊茵報’上的文章是出于卡#8226;馬克思的手筆還是出于弗#8226;恩格斯的手筆,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因為文章下面沒有署名,作者本人提供的證明材料有限,而且也找不到原稿。產生這種困難的另一個原因是許多文章看來好像是兩位作者一起寫的,這一點可以由恩格斯在1885年5月寫給施留特爾的信得到證實,信上這樣說:‘一般說來馬克思當時寫的文章和我所寫的幾乎是分不開的,因為我們之間是有計劃地分工的’”(馬克思、恩格斯,1961第5卷:XXXI);“馬克思和我,可以說是從德國唯心主義哲學中拯救了自覺的辯證法并且把它轉為唯物主義的自然觀和歷史觀的唯一的人。”(馬克思、恩格斯,1961第20卷:13)
馬克思與恩格斯的思想雖然存在著一些區別,但是從總體的角度看,由于立場、志趣和見解的一致,他們的思想已經形成了一個水乳交融和不可分割的有機整體。馬克思和恩格斯都誕生于19世紀20年代前后德國經濟和文化都十分發達的省份——萊茵省。青年馬克思和恩格斯都曾經是激進的青年黑格爾派,哲學上信奉唯心主義。在親身參加工人運動以及批判地繼承黑格爾唯心主義辯證法的“合理內核”以及費爾巴哈形而上學唯物主義的“基本內核”的基礎上,他們實現了從唯心主義向唯物主義、從革命民主主義向共產主義的兩大重大轉變。1844年8月,恩格斯在巴黎與馬克思相見,他們在唯物論、辯證法、認識論、邏輯學以及對于無產階級的歷史使命等方面的思想認識完全一致。這次會晤以后,就開始了兩人幾十年的畢生創造性的合作,結成了牢不可破的友誼。在馬克思居于倫敦、恩格斯居于曼徹斯特的一段時間里,兩人的通信非常之勤,僅保存下來的就有1300多封。正如列寧后來所說:“古老的傳說中有各種非常動人的友誼的故事。歐洲無產階級可以說,它的科學是由兩位學者和戰士創造的,他們的關系超過了古人關于人類友誼的一切最動人的傳說。”(1995第1卷:95)在長達40年的交往中,他們共同著書立說,創造了無產階級和人類解放的嶄新的科學理論。所以,這個理論代表和反映的是馬克思、恩格斯的觀點和他們所創造的學說體系。馬克思在世的時候,他們把自己的學說稱為“新理論”、“新世界觀”,有時也叫“科學社會主義”。馬克思逝世后,由于他在國際工人運動中具有的崇高威信,人們以他的名字將其命名為馬克思主義。為什么兩個人創造的理論只寫上一個人的名字?對此,恩格斯于1886年以虛懷若谷的態度發表了一個聲明。他說:這個理論的絕大部分指導思想的最后明確的表述,都是屬于馬克思的,“我所提供的,馬克思沒有我也能夠做到,至多有幾個專門領域除外。至于馬克思所做到的,我卻做不到。馬克思比我們大家都站得高些,看得遠些,觀察得多些和快些。馬克思是天才,我們至多是能手。沒有馬克思,我們的理論遠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所以,這個理論以他的名字命名是理所當然的。”(馬克思、恩格斯,1995第4卷:242)如果將馬克思環境政治思想看做是馬克思主義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的話,那么,馬克思環境政治思想,實質上等同于馬克思主義環境政治思想,是冠以馬克思個人名稱的許多馬克思主義者運用政治學觀點和方法研究環境問題的群體意識。其中,恩格斯環境政治思想是其重要組成部分。恩格斯環境政治思想與馬克思環境政治思想是交相輝映和互為補充的,構成了作為一個有機整體或一塊整鋼的馬克思主義環境政治思想。
盡管在馬克思和恩格斯所處的時代,環境問題并沒有像現在這樣惡化,并沒有成為他們所處時代的主要問題,他們關注的重點是對于資本主義制度和社會不合理現象的批判,以喚起無產階級的階級意識和主體意識,注重的是人們之間的社會關系的變革,關注著社會解放和全人類的解放。他們并不是生態學或者環境學方面的專家,沒有撰寫過專門的和系統的研究環境問題的專著,沒有使用過環境政治學的名稱,但是,馬克思和恩格斯作為辯證唯物主義和歷史唯物主義的創始人,深切地懂得“人-自然-社會”是一個緊密聯系著的系統,人們之間的社會關系和人與自然的關系是緊密聯系、不可分割的,人的解放和社會解放以及人與自然環境的關系是緊密聯系、不可分割的,人類史以及人類勞動史與自然史是相互制約和相互影響的,人類美好的制度是充分體現了人與自然、人與人、人與社會和諧友好的共產主義制度。而這些思想正是環境政治學的重要理論。馬克思和恩格斯作為“為全人類解放而工作”的共產主義者,雖然始終關心的問題是社會解放、人的解放和全人類的真正解放問題,但是,在如何理解社會解放和人類的真正的解放問題上,馬克思在《資本論》中用了一個邊注對它做了一個說明,即“真正的解放”涉及“地質、水文等等條件、人體、需要和勞動”等內容,以之與“哲學的解放”,即“一般人、惟一者、個人”等內容形成對比。由此,我們可以發現,在馬克思和恩格斯開始真正地從理論上思索全人類的解放事業時,不僅從沒有離開過對自然環境的關注與思考,而且是把自然環境概念作為唯物史觀與政治經濟學的一個重要的基礎性概念提出來的,將它當做人類物質生產實踐活動與經濟發展的重要而不可缺少的“自然形式”與“自然基礎”。而這恰恰體現了環境政治學的立場、觀點和方法。因此,馬克思在《資本論》中明確指出:“正像生產的第一天一樣,形成產品的原始要素,從而也就是形成資本物質成分的要素,即人和自然,是同時起作用的。”由此可見,馬克思和恩格斯沒有離開人與自然環境的關系來單獨地研究人的社會關系,而是對于環境問題給予了高度的重視,形成了豐富而深刻的環境政治學的思想。人們只要認真閱讀《1844年經濟學-哲學手稿》、《德意志意識形態》、《資本論》、《哥達綱領批判》、《政治經濟學批判大綱》、《論住宅問題》、《英國工人階級狀況》、《神圣家族》、《自然辯證法》、《反杜林論》、《路德維希#8226;費爾巴哈和德國古典哲學的終結》、《勞動在從猿到人轉變過程中的作用》等著作,就可以發現馬克思和恩格斯都具有內容豐富、見解深刻、思維超前和在實踐中具有可操作性的博大精深的環境政治學思想。由此還可見,盡管政治學的鼻祖亞里士多德最早從環境政治學的角度提醒人們,考察政體的差別性不能忽視對于政體施加影響的各種自然、生物、社會心理等多種多樣的自然環境和人文環境;地理環境決定論者孟德斯鳩、拉采爾、普列漢諾夫等人更體現了環境政治學的學者形象,他們主張政體、法律以及社會心理、社會精神的形成以及生產力的發展都取決于自然環境、氣候和土壤;政治系統分析論者伊斯頓也站在環境政治學的立場上,主張研究政治現象、政體的差別性以及政治系統的變動性需要注重環境因素的影響,需要將政治與外部環境結合起來。這些思想家的觀點實質都表達了環境政治學的基本理念。但是,由于時代的局限以及看問題的立場、觀點和方法的限制,他們都沒有對于環境與政治的關系、環境系統與政治系統的關系、自然解放與社會解放以及人類解放的關系作出科學的解答。恩格斯運用唯物史觀將人與自然、人與社會、人與人作為一個相互關聯、相互影響、相互制約和相互作用的有機整體,注重政治與環境的聯姻并從政治與環境相互關系中研究政治相信以及揭示政治的本質與規律,真正促成了環境政治學具備科學形態,恩格斯博大精深的環境政治思想是對環境政治學形成與發展的重大貢獻。
二、恩格斯環境政治思想是運用唯物史觀對于人與自然關系以及人與社會關系予以科學說明的思想,具有博大精深的內容和嚴密完整的理論體系,構成了環境政治學的理論淵源。
目前,國內外許多學者都將環境政治學說成是新時期政治學發展的一個分支學科,將環境政治學說成是西方綠色社團和綠黨的理論專利,將西方目前活躍在環境政治學領域的一些學者冠以環境政治學家或生態政治學家的美名,其潛臺詞是環境政治學與馬克思和恩格斯無緣。這是一個極大的認識誤區。應該說,不管是采取承認的態度還是不承認的態度,西方環境政治學或生態政治學的許多基本觀點或主要觀點,都或多或少地接受了馬克思和恩格斯環境思想的影響,都可以從馬克思和恩格斯那里找到思想基礎和理論淵源。恩格斯環境思想政治是運用唯物史觀對于人與自然關系以及人與社會關系予以科學說明的思想,體現了豐富深刻的環境政治學的主要觀點,具有博大精深的內容和嚴密完整的理論體系。限于篇幅,筆者將恩格斯環境政治思想的主要內容概括為以下十個大的方面:
第一,作為政治活動的主體的人是自然屬性與社會屬性統一的存在物,人和人類社會既是自然環境的產物,又能夠反作用于自然環境,從社會關系的總和的角度認識人的本質,就內在地包含著人與自然環境之間的緊密聯系性。恩格斯這一思想突出表明只有充分認識人和社會既不能脫離環境,又能反作用于環境,才能對人和人類社會的本質以及人在政治活動中的作用予以正確的說明。對于政治現象以及政治本質的說明,其重要前提條件是對于政治活動的主體——人和人類社會以及人和人類社會的本質的說明。恩格斯認為,一方面,人和人類社會是自然界長期進化發展的產物,自然環境是人類生存、活動并表現自己的基本條件;另一方面,人和人類社會具有能動性,能夠能動地反作用于自然環境。恩格斯說:“達爾文第一次從聯系中證明,今天存在于我們周圍的有機自然物,包括人在內,都是少數原始單細胞胚胎的長期發育過程的產物,而這些胚胎又是由那些通過化學途徑產生的原生質或蛋白質形成的。”(馬克思、恩格斯,1972b第4卷:245-246)。恩格斯認為,人類從動物界提升出來的能力,表明人是強者,但是,正如人永遠不能抓著自己的頭發離開地球一樣,人也永遠不能脫離自然界。人作為社會活動和政治生活的主體,始終是與自然環境和人文環境處于不可分割的聯系之中。
恩格斯在《家庭、私有制和國家的起源》中,對于人和人類社會在與自然環境的作用與反作用的過程中如何推動人和人類社會從蒙昧時代進入野蠻時代和文明時代的歷程進行了生動具體的論述。在《自然辯證法》中,恩格斯對于人具有能動性、能夠能動地反作用于自然環境進行了論述:“手的專門化意味著工具的出現,而工具意味著人所特有的活動,意味著人對自然界進行改造的反作用,意味著生產。狹義的動物也有工具,然而這只是它們軀體的四肢,螞蟻、蜜蜂、海貍就是這樣;動物也進行生產,但是,它們的生產對周圍自然界的作用在自然界面前只等于零。只有人才給自然界打上自己的印記。因為他們不僅變更了植物和動物的位置,而且也改變了他們所居住的地方的面貌、氣候,他們甚至還改變了植物和動物本身,使他們活動的結果只能和地球的普遍死亡一起消失。”(馬克思、恩格斯,1972b第3卷:456-457)恩格斯關于人和人類社會是自然環境的產物,同時又能夠反作用于自然環境的思想,既堅持了人的本質是社會關系的總和的唯物史觀,同時,又提示人們,人和人類社會是與自然環境交互作用的,對于人的本質不能作形而上學的孤立的、片面的和抽象的理解,即是說,各種社會關系產生和發展的預設前提和必要條件是自然環境,否則,無法真正地了解人的本質和社會發生和發展的規律。
第二,人以及人類社會的各種政治現象以及政治活動都與自然環境構成普遍聯系之網,這種普遍聯系之網是認識政治現象以及政治本質與規律的宏大視野。恩格斯指出:“當我們深思熟慮地考察自然界或人類歷史或我們自己的精神活動的時候,首先呈現在我們眼前的,是一幅由種種聯系和相互作用無窮無盡地交織起來的畫面,……。”(1972b第3卷:359)隨著科學的不斷發展,人類對于自然界與社會之間的緊密聯系的認識不斷得到加深。恩格斯說:“由于這三大發現(指細胞、能量轉化和進化論的發現。——編者注)和自然科學的其他巨大進步,我們現在不僅能夠說明自然界中各個領域內的過程之間的聯系,而且總的說來也能說明各個領域之間的聯系了,這樣,我們就能夠依靠經驗自然科學本身所提供的事實,以近乎系統的形式描繪出一幅自然界聯系的清晰圖畫。”(1972e第4卷:246)恩格斯是在宇宙是作為一個有機系統的視野內來考察自然與社會的關系的。他說:“我們所接觸到的整個自然界構成一個體系,即各種物體相聯系的總體,而我們在這里所理解的物體,是指所有物質的存在,從星球到原子,甚至直到以太粒子,如果我們承認以太粒子存在的話。這些物體處于某種聯系之中,這就包含了這樣的意思:它們是相互作用著的,……只要認識到宇宙是一個體系,是由各種物體相聯系的總體,就不能不得出這個結論。”(1972f第4卷:347)正是世界是作為有機整體而存在和發展的思想,推動著人類認識的不斷發展。恩格斯說:“世界表現為一個統一的體系,即一個有聯系的整體,這是顯而易見的,但是要認識這個體系,必須先認識整個自然界和歷史,這種認識人們永遠不會達到”(1972a第20卷:662-663);“關于自然界所有過程都處在一種系統聯系中的認識,推動科學從個別部分和整體上到處去證明這種系統聯系。”(1972b第3卷:376)恩格斯關于自然界與人類社會普遍聯系的思想,正是現代環境政治學的重要主張,即要求人們認識人類社會的各種政治現象,需要與自然環境聯系起來,從“人-自然-社會”構成的整體系統的高度研究人類社會發展的動力和發展的基本趨勢。
第三,用過程論的視野看,人類社會與自然界一樣都有著產生、發展和滅亡的歷史,必須用發展和變化的眼光看待人類社會和自然界。過程論是馬克思主義的重要論點,恩格斯具有豐富的過程論思想。恩格斯運用辯證唯物主義的觀點闡明:“一個偉大的基本思想,即認為世界不是既成事物的集合體,而是過程的集合體,其中各個似乎穩定的事物同它們在我們頭腦中的思想映象即概念一樣都處在生成和滅亡的不斷變化中,在這種變化中,盡管有種種表面的偶然性,盡管有種種暫時的倒退,前進的發展終究會實現……。”(1972e第4卷:244)恩格斯將人的發展看做是整個自然界發展的有機組成部分。他說:“整個自然界,從最小的東西到最大的東西,從沙粒到太陽,從原生生物到人,都處于永恒的產生和消失中,處于不斷地流動中,處于不息的運動和變化中”;(1972f第4卷:270-271)由于自然界是發展著和變化著的,“自然界不是存在著,而是生成著和消逝著……。”(1972f第4卷:267)因此,恩格斯要求人們必須以變化和發展的眼光看待自然界。他說:“凡是想在理論的、一般的自然科學中有所成就的人,都不應該像大多數研究者那樣把自然現象看成不變的量,而應該看成變化的、流動的量”(1961第22卷:364);“自然科學預言了地球本身存在的可能的末日和它適合居住狀況的相當肯定的末日,從而承認,人類歷史不僅有上升的過程,而且有下降的過程。無論如何,我們離社會歷史開始下降的轉折點還相當遙遠……。”(1972e第4卷:217)所謂發展變化的眼光,就是階段性、過程性和可持續性的眼光。恩格斯說:“一切依次更替的歷史狀態都只是人類社會由低級到高級的無窮發展進程中的暫時階段。每一個階段都是必然的,因此,對它發生的那個時代和那些條件說來,都有它存在的理由;但是對它自己內部逐漸發展起來的新的、更高的條件來說,它就變成過時的和沒有存在的理由了;它不得不讓位于更高的階段,而這個更高的階段也要走向衰落和滅亡。”(1972e第4卷:217)也由于自然界和人類社會歷史都處于一個發展的過程中,有著上升和下降的歷史,需要人類認真地研究自然界和人類社會發展變化的客觀規律,在人類與自然以及人類與社會的動態進程中協調好各方面的關系。
第四,自然界和人類社會的變化和發展具有客觀的規律性,這種客觀的規律性是能夠被人類所認識的,因此,自然界和人類社會變化和發展的基本趨勢是能夠預見和把握的。首先,恩格斯揭示了自然界具有客觀規律性的事實。他說:“整個自然界是受規律支配的,絕對排除任何外來的干涉。”(1972d第3卷:701)其次,恩格斯指出,自然界的客觀規律是可以認識的。他說:“歷史事件似乎總的說來同樣是由偶然性支配著的。但是,在表面上偶然性在起作用的地方,這種偶然性始終是受內部的隱蔽著的支配的,而問題只是在于發現這些規律”(1972e第4卷:247);“在自然界里,正是那些在歷史上支配著似乎是偶然事變的辯證法運動規律,也在無數錯綜復雜的變化中發生作用;這些規律也同樣地貫串于人類思維的發展史中,它們逐漸被思維著的人所意識到。”(1972b第3卷:349)恩格斯認為,人作為比一切生物都強大的強者,就在于能夠正確認識和運用自然規律為人類服務。他說:“我們對自然界的全部統治力量,就在于我們比其他一切生物強,能夠認識和正確運用自然規律。事實上,我們一天天地學會更正確地理解自然規律,學會認識我們對自然界的習常過程所作的干預所引起的較近或較遠的后果。”(1972f第4卷:384)由于人類能夠認識和運用自然規律來為自己服務,因此,人類社會發展的前景是美好的,適合人在最能夠充分發揮自己個性和才能的美好制度下生活的理想狀態是能夠實現的。恩格斯說:“自由不在于幻想中擺脫自然規律而獨立,而在于認識這些規律,從而能夠有計劃地使自然規律為一定的目的服務。這無論對外部自然的規律,或對支配人本身的肉體存在和精神存在的規律來說,都是一樣的。”(1972b第3卷:455)再次,恩格斯以主觀辯證法與客觀辯證法既對立又統一的辯證關系,說明了人與自然能夠和諧相處,能夠建設人與環境友好的和諧社會。恩格斯說:“思維規律和自然規律,只要它們被正確地認識,必然是互相一致的。”(1972f第4卷:334)恩格斯認為:“我們重新唯物地把我們頭腦中的概念看作現實事物的反映,而不是把現實事物看作絕對觀念的某一階段的反映。這樣,辯證法就歸結為關于外部世界和人類思維的運動的一般規律的科學,……這樣,概念的辯證法本身就變成只是現實世界的辯證運動的自覺的反映。”(1972e第4卷:243)他進而指出:“所謂的客觀辯證法是在整個自然界中起支配作用的,而所謂的主觀辯證法,即辯證的思維,不過是在自然界中到處發生作用的、對立中的運動的反映,這些對立通過自身的不斷的斗爭和最終的互相轉化或向更高形式的轉化,來制約自然界的生活”(1972f第4卷:317);“現代唯物主義把歷史看做人類的發展過程,而它的任務就在于發現這個過程的運動規律。無論在十八世紀的法國人那里,還是在黑格爾那里,占統治地位的自然觀都是:自然界是一個在狹小的循環中運動的、永遠不變的整體,其中有牛頓所說的永恒的天體和林耐所說的不變的有機物種。和這個自然觀相反,現代唯物主義概括了自然科學的最新成就,從這些成就看來,自然界也有自己的時間上的歷史,天體和在適宜條件下存在于天體上的有機物種一樣是有生有滅的;至于循環,即使它能夠存在,也具有無限加大的規模。在這兩種情況下,現代唯物主義都是本質上辯證的,而且不再需要任何凌駕于其他科學之上的哲學了。一旦對每一門科學都提出了要求,要它弄清它在事物以及關于事物的知識的總聯系中的地位,關于總聯系的任何特殊科學就是多余的了。于是,在以往的全部哲學中還仍舊獨立存在的,就只有關于思維及其規律的學說——形式邏輯和辯證法。其他一切都歸到關于自然和歷史的實證科學中去了。”(馬克思、恩格斯,1972b第4卷:28)恩格斯將自然規律與人類社會發展的規律作為一個緊密聯系著的規律加以認識,是環境政治學研究中需要進一步詮釋和深度解讀的重要觀點,對于長期以來將自然規律與人類社會發展規律割裂開來研究,從而也無法正確地理解和把握自然規律和人類社會發展規律的傾向,具有重大的方法論價值。
第五,人類社會與自然環境是一個休戚與共的共生體,處于相互關聯和相互作用之中,人類不尊重自然規律必然要遭到自然的報復。恩格斯的這一思想警示人們,人類必須善待自然界,人類只有與環境協調并達到和諧相處狀態,才能避免因激化人與自然矛盾而遭到自然報復的現象。恩格斯認為,人類只能順應自然界,按照自然界的規律辦事,人類如果物欲膨脹,只是一味地向自然界索取,不適當地干預自然界,就會引起人與自然關系的緊張,既嚴重地破壞自然環境,到頭來也嚴重地影響到人類自身的生存和發展。恩格斯在論述人類干預自然界時指出:“這種事情發生得愈多,人們愈會重新地不僅感覺到,而且也會意識到自身和自然界的一致。而那種把精神和物質、人和自然、靈魂和肉體對立起來的荒謬的、反自然的觀點,也就愈不可能存在了。”(馬克思、恩格斯,1972b第 3卷:518)森林是地球之肺,是人類的搖籃,是生態和環境中極為重要的部分。可走出森林后的人類卻不停地砍伐、毀壞森林,使人類的生存環境越來越惡劣。恩格斯在考察古代文明衰落的原因時,對人類破壞森林的行為痛心疾首。他說:“美索不達米亞、希臘,小亞細亞以及其他各地的居民,為了想得到耕地,把森林都砍完了,但他們夢想不到,這些地方今天竟因此成為荒蕪不毛之地,因為他們使這些地方失去了森林,也失去了積聚和貯存水分的中心。阿爾卑斯山的意大利人,在山南坡砍光了在北坡被細心保護的松林,他們沒有預料到,這樣一來,他們把他們區域內的高山畜牧業的基礎給摧毀了,他們更沒有預料到,他們這樣做,竟使山泉在一年中大部分時間內枯竭了,而且在雨季更加兇猛的洪水傾瀉到草原上。”(馬克思、恩格斯,1972b第 3卷:517-518)他嚴重地指出:“實際上,蔑視辯證法是不能不受懲罰的。”(1972f第4卷:300)在總結歷史經驗教訓的基礎上,恩格斯語重心長地說:“我們不要過分陶醉于我們人類對自然界的勝利。對于每一次這樣的勝利,自然界都對我們進行報復。每一次勝利,起初確實取得了我們預期的結果,但是往后和再往后卻發生完全不同的、出乎意料的影響,常常把最初的結果又消除了。”(馬克思、恩格斯,1972b第4卷:383-384)為此,恩格斯告誡人們:“因此我們每走一步都要記住:我們統治自然界,決不像征服者統治異族人那樣,決不是像站在自然界之外的人似的,——相反,我們連同我們的肉、血和頭腦都是屬于自然界和存在于自然之中的;我們對自然界的全部統治力量,就在于我們比其他一切生物強,能夠認識和正確運用自然規律。”(1972f第4卷:383-384)所以,幻想改變自然規律和隨意征服自然是極端天真、幼稚和錯誤的。恩格斯運用自然界報復現象,實質上揭示了人類與環境不友好的一個重要標志,就是遭到自然界的報復。這說明在各種自然災難的背后,都有人類對于自然不友好的深層次的原因,特別是深層次的政治原因與政治動蕩的結果、政治決策的失誤、政治路線的錯誤等等。而將環境問題視為政治問題,自覺地從政治的高度保護好環境,協調好人與自然關系,使人類免遭自然界的報復,這是講政治的實際表現,是衡量推動政治發展、促進人類社會進步的一個重要的價值判斷標準。
第六,環境問題是深刻的政治問題,環境危機背后存在著深刻的政治原因,會引發嚴重的政治危機,近代產業革命和資本主義追求利潤的驅動是近代生態破壞和環境污染的主要根源。恩格斯在《家庭、私有制和國家的起源》、《英國工人階級狀況》等著作中集中分析了近代生態破壞和環境污染的主要根源。恩格斯采用摩爾根關于人類史前史各文化階段可以劃分為蒙昧時代、野蠻時代和文明時代的理論,認為“野蠻時代是學會經營畜牧業和農業的時期,是學會靠人類的活動來增加天然產物生產的方法的時期。文明時代是學會對天然產物進一步加工的時期,是真正的工業和藝術產生的時期。”(馬克思、恩格斯,1972b第4卷:23)恩格斯指出,在文明時代以及以后的發展階段,由于鐵制工具的廣泛使用,對于財富的永無止境的追求,生產力水平的提高,人口的增加,城市與鄉村的分化與對立,人類活動范圍的不斷擴大,對于土地的高度利用以及毀林造田和將草原開墾為農田,引起了生態的破壞和環境問題。但是,真正使生態與環境問題成為重大的時代問題的是近代開始的工業革命,是資本主義不顧環境承載力而拼命地追求高額利潤的結果。恩格斯以英國為例指出,處于工場手工業階段的英國,環境問題并不嚴重,但是,進入機器大工業以后,就引發了嚴重的環境問題。他說:“一句話,當時英國產業工人的生活和思想與現在德國某些地方的工人是一樣的,閉關自守,與世隔絕,沒有精神活動,在自己的生活環境中沒有激烈的波動。他們當中能讀書的很少,能寫寫東西的就更少了;他們按時上教堂去,不談政治,不搞陰謀活動,不動腦筋,熱衷于體育活動,帶著從小養成的虔敬的心情聽人講圣經,由于他們為人忠厚溫順,和社會上比較有特權的階級相處得很和睦。但他們的精神生活是死氣沉沉的;他們只是為了自己的小小的私利、為了自己的織機和小小的園子而活著,對于村子以外席卷了全人類的強大的運動卻一無所知。他們在自己的平靜、庸碌的生活中感到很舒服,假若沒有產業革命,他們是永遠不會丟開這種生活方式的”(馬克思、恩格斯,1961第2卷:283);然而,“使英國工人的狀況發生根本變化的第一個發明是珍妮紡紗機。”(馬克思、恩格斯,1961第2卷:285)恩格斯指出,隨著紡紗機的出現和大規模的推廣運用,實現了整個紡織工業,其中包括梳棉、紡紗、織布、漂白、染色、印花等各個領域的機械化。與此同時,推動著機械制造工業、冶金工業、采礦工業、采煤工業、玻璃工業、制陶工業、制革工業以及造船工業等迅猛發展。由于資本的邏輯就是利潤,在利潤的驅動下,工廠大量地利用農田,村鎮不斷地轉變為城市,小城市不斷轉變為大工業城市,工業污染和生活污染使城市環境越來越糟糕,空氣污染、河流和地下水的污染等嚴重地影響到人們的工作和生活。這些觀點是恩格斯運用環境政治學理論,對于資本的邏輯以及資本主義制度的實質進行政治透視所得出的正確結論。
第七,工人階級是環境危機的直接受害者,環境惡化對于工人的生存和發展產生嚴重影響。恩格斯認為,深受生態與環境問題影響首當其沖的是工人階級。他在《英國工人階級的狀況》中指出:“工人階級的狀況是當代一切社會運動的真正基礎和出發點,因為它是我們目前社會一切災難的最尖銳最露骨的表現。”(馬克思、恩格斯,1961第2卷:278)英國工人階級在為文明作出巨大貢獻的同時,遭受到的卻是環境污染之苦。他說:“倫敦人為了創造充滿他們的城市的一切文明奇跡,不得不犧牲他們的人類本性的優良品質。”(馬克思、恩格斯,1961第2卷:303)他通過親身實地考察,詳細地描繪了英國工人階級在惡劣的環境下的生存狀況:“每一個大城市都有一個或幾個擠滿了工人階級的貧民窟。的確,窮人常常是住在緊靠著富人府邸的狹窄的小胡同里。可是通常總給他們劃定一塊完全孤立的地區,他們必須在比較幸福的階級所看不到的這個地方盡力掙扎著活下去。英國一切城市中的這些貧民窟大體上都是一樣的;這是城市中最糟糕的地區的最糟糕的房屋,最常見的是一排排的兩層或一層的磚房,幾乎總是排列得亂七八糟,有許多還有住人的地下室。這些房屋每所僅有三四個房間和一個廚房,叫做小宅子,在全英國(除了倫敦的某些地區),這是普通的工人住宅。這里的街道通常是沒有鋪砌過的,骯臟的,坑坑洼洼的,到處是垃圾,沒有排水溝,也沒有污水溝,有的只是臭氣熏天的死水洼。城市中這些地區的不合理的雜亂無章的建筑形式妨礙了空氣的流通,由于很多人住在這一個不大的空間里,所以這些工人區的空氣如何,是容易想象的。此外,在天氣好的時候街道還用來曬衣服:從一幢房子到另一幢房子,橫過街心,拉上繩子,掛滿了濕漉漉的破衣服。”(馬克思、恩格斯,1961第2卷:307)恩格斯認為,惡劣的生存環境影響到工人的生活質量和幸福指數,他說:“英國工人在他們所處的那種狀況下是不會感到幸福的;在這種狀況下,無論是個人或是整個階級都不可能像人一樣地生活、感覺和思想。顯然,工人應該設法擺脫這種非人的狀況,應該爭取良好的比較合乎人的身份的狀況。”(馬克思、恩格斯,1961第2卷:500)恩格斯進而揭露了導致這一情況的重要原因是資產階級對于財富的貪婪。他說:“我從來沒有看到過一個階級像英國資產階級那樣墮落,那樣自私自利到不可救藥的地步,那樣腐朽,那樣無力再前進一步。在這里我指的首先是狹義的資產階級,特別是反對谷物法的自由資產階級。在資產階級看來,世界上沒有一樣東西不是為了金錢而存在的,連他們本身也不例外,因為他們活著就是為了賺錢,除了快快發財,他們不知道還有別的幸福,除了金錢的損失,也不知道還有別的痛苦。”(馬克思、恩格斯,1961第2卷:564)將環境問題與資產階級的本性聯系起來考察,以喚起無產階級的階級意識和主體意識,這體現了恩格斯站在無產階級立場上的強烈的環境政治意識。
第八,從政治制度上看,資本主義制度是導致人與自然關系緊張和人類出現重大環境問題的社會根源,解決人與自然的矛盾必須對資本主義政治制度實施根本變革。恩格斯的這一思想啟迪人們,研究環境問題必須運用政治學的分析方法,深入探究造成這一問題的深刻政治根源,而這要從資本主義政治制度上尋找原因。與馬克思環境政治思想的形成一樣,恩格斯的環境政治思想是建立在對于資本主義政治制度的批判基礎上的。恩格斯認為,環境污染和環境破壞是在經濟活動和社會活動中產生的,特別是與資本主義制度密切相關。惟利是圖是資本主義的本性,資本主義為了獲得超額利潤,對自然環境進行了極其不當的“統治”、“征服”和“掠奪”,激化了人與自然的矛盾以及人與人之間的矛盾。恩格斯在《政治經濟學批判大綱》中剖析了資本主義社會的根本弊端是“競爭的矛盾在于每個人都想取得壟斷地位,可是社會本身卻會因壟斷而遭受損失”(馬克思、恩格斯,1961第2卷:613)。這種損失當然包括環境所遭受的損失在內。恩格斯進而指出:“如果土地能像空氣一樣容易得到,那末誰也不會付地租了。但是事實并不是這樣,而且在每一個場合下被占有的土地的面積總是有限的。”(馬克思、恩格斯,1961第2卷:608)獲得超額利潤是資本的邏輯,而這種做法的結果帶來的只能是環境的災難。恩格斯指出:“當一個別的資本家為著直接的利潤去進行生產和交換時,他首先只能注意到最近的、最直接的結果。……這些行為的自然方面的影響也同樣如此。西班牙的種植廠主在古巴燒掉山坡上的森林,發現在木灰中有能獲得最高利潤的咖啡樹的足夠用一個世代時的肥料,——以后熱帶的大雨會沖掉得不到任何保護的腐殖土而只留下赤裸裸的巖石,那對他們來說又有什么相干呢?”(1984:307-308)恩格斯認為,要協調好人與自然的關系以及人與人的關系,必須對于經濟再生產過程、人們對于自然環境的思想意識以及整個社會制度實現徹底的變革。馬克思、恩格斯通過對資本主義環境問題的揭露和分析,認為造成資本主義社會環境問題的根源是只考慮眼前利益和直接利益的傳統的生產方式,“到目前為止存在過的一切生產方式,都只在于取得勞動的最近的、最直接的有益效果。那些只是在以后才顯現出來的,由于逐漸的重復和積累才發生作用的進一步的結果,是完全被忽視的。……支配著生產和交換的一個一個的資本家所能關心的,只是他們的行為的最直接的有益效果。不僅如此,甚至就連這個有益效果本身——只就所制造的或交換來的商品的效用而言——也完全退居次要地位了;出售時要獲得利潤,成了唯一的動力”(恩格斯,1972c第3卷:519-520)。恩格斯在《自然辯證法》一文中指出:“我們在這一領域中,也漸漸學會了認清我們的生產活動的間接的、比較遠的社會影響,因而我們就有可能也去支配和調節這種影響”;“但是要實現這種調節,單是依靠認識是不夠的。這還需要對我們現有的生產方式,以及和這種生產方式連在一起的我們今天的整個社會制度實行完全的變更……。”(1972c第3卷:518-519)
恩格斯告訴人們,環境問題雖然表現為人與自然的矛盾,但本質上反映的是人與人的關系,受占支配地位的生產關系的制約。人類歷史上一切勞動都涉及人類與自然之間的物質變換,但這個過程從來都不是純粹的自然過程,而是一個社會過程。人與人在生產中結成一定的社會關系,在一定的生產方式下從事與自然的物質變換,因此,這個過程產生的種種問題,無不與特定的生產方式聯系在一起。資本主義條件下的環境和社會問題,自然應當被看做是這個特殊社會制度的產物。消滅私有制是解決環境問題的根本。“生產資料的社會占有,不僅會消除生產的現存的人為障礙,而且還會消除生產力和產品的明顯的浪費和破壞,……此外,這種占有還由于消除了現在的統治階級及其政治代表的窮奢極欲的浪費而為全社會節省出大量的生產資料和產品”。只有消滅私有制,實現生產資料的社會占有,才能消除商品生產,“產品對生產者的統治也將隨之消除。社會生產內部的無政府狀態將為有計劃的自覺的組織所代替。生存斗爭停止了”。那時,人們生產產品不是為了利潤,而是為了需要,也就可以做到合理地控制和調整人和自然之間的物質變換,“人們第一次成為自然界的自覺的和真正的主人,因為他們已經成為自己的社會結合的主人了”,“這是人類從必然王國進入自由王國的飛躍”(1972b第20卷:307-308)。恩格斯的話啟迪人們,研究環境問題,不能就環境論環境。即是說,對于環境問題的研究不能脫離一定的社會生產關系,不能忽視政治體制和機制對于環境問題所起的決定性作用。這也是馬克思主義環境政治學區別于西方環境政治學的最根本的一個重大觀點。
第九,從政治進步和政治發展的高度看,環境問題并不是無法解決的問題,環境問題是在政治進步和政治發展進程中逐漸解決的問題,自然解放和人類社會解放表現為人與自然以及人與社會的“兩大提升”和“兩大和解”。恩格斯關于人的“兩大提升”和“兩大和解”的思想,實質上深刻揭示了人類社會政治進步和政治發展的美好愿景以及最終目的。在《自然辯證法》“序言”中,恩格斯談到未來社會的走向時曾提出,人類社會的發展必將經歷兩次提升:“只有一個有計劃地從事生產和分配的自覺的社會生產組織,才能在社會方面把人從其余的動物中提升出來,正像生產一般曾經在物種方面把人從其余的動物中提升出來一樣”(馬克思、恩格斯,1995第4卷:228)。恩格斯所說的“在物種方面把人從其余的動物中提升出來”,揭示的是“人的物種提升”;而“在社會方面把人從其余的動物中提升出來”,則揭示了“人的社會提升”。這兩種提升具有內在的緊密聯系。所謂“人的物種提升”,表現出人與自然的關系,標志著人在自然界的主體和主導性的地位;所謂“人的社會提升”,則表現出人與人、人與社會的關系,標志著人在社會中的主體性和主導地位。人的兩次提升的根本目的在于通過改善人與自然的關系以及人與社會的關系,達到優化人的生存環境,確立人的主體地位,提高人的生命質量,實現人的自由而全面發展的根本目的。
人從自然界以及人從社會中的“兩次提升”的過程也是人與自然以及人與社會的“兩大和解”的過程。恩格斯在1844年2月發表的《政治經濟學批判大綱》中指出,“私有制最初的結果就是生產分為兩個對立面(自然的方面和人的方面)”;并且進一步分析了人的活動又分成了彼此敵對的勞動和資本,指出“這三種要素的彼此斗爭,而不是它們的相互支持”(馬克思、恩格斯,1961第1卷:612),是資本主義社會的基本矛盾。通過對資本主義社會矛盾的深入研究和分析,恩格斯深刻地指出:“我們這個世紀面臨的大變革即人類同自然的和解以及人類本身的和解。”(馬克思、恩格斯,1961第1卷:603)恩格斯進而描繪了未來社會的理想狀況:“在敵對的利益關系被消滅以后,主體的競爭,即主體在資本與資本、勞動與勞動等等上的競賽,就會被建立在以人為本的基礎上,并被歸結為迄今為止只有傅立葉一人作過一些說明的競賽,而被限制在它所特有的合理的范圍內。”(馬克思、恩格斯,1961第1卷:614)恩格斯將“自然-人-社會”看做一個整體,將解決人與人和人與自然兩對矛盾聯系在一起的研究方法,為人們構建環境友好型社會提供了基本向度。兩大提升與兩大和解是一個緊密聯系著的有機整體,解決人與自然的矛盾與解決人與社會的矛盾是聯系在一起的。不解決好人與社會的矛盾,也無法解決好人與自然的矛盾。而人與社會矛盾的解決也要依賴于人與自然矛盾的解決。“一旦社會占有了生產資料,商品生產就將被消除,而產品對生產者的統治也將隨之消除。社會生產內部的無政府狀態將為有計劃的自覺的組織所代替。生存斗爭停止了。于是,人才在一定意義上最終地脫離了動物界,從動物的生存條件進入真正人的生存條件。人們周圍的、至今統治著人們的生活條件,現在卻受到人們的支配和控制,人們第一次成為自然界的自覺的和真正的主人,因為他們已經成為自己的社會結合的主人了。人們自己的社會行動的規律,這些直到現在都如同異己的、統治著人們的自然規律一樣而與人們相對立的規律,那時就將被人們熟練地運用起來,因而將服從他們的統治。人們自己的社會結合一直是作為自然界和歷史強加于他們的東西而同他們相對立的,現在則變成他們自己的自由行動了。一直統治著歷史的客觀的異己的力量,現在處于人們自己的控制之下了。只是從這時起,人們才完全自覺地自己創造自己的歷史;只是從這時起,由人們使之起作用的社會原因才在主要的方面和日益增長的程度上達到他們所預期的結果。這是人類從必然王國進入自由王國的飛躍”(馬克思、恩格斯,1961第20卷:307-308)。
第十,自然解放和人類社會解放的結果是人類與自然的和諧以及人的自由而全面發展,人類從必然王國進入自由王國飛躍。恩格斯關于人類從必然王國進入自由王國飛躍的思想,描繪了進入未來的共產主義社會人類進步所達到的理想境界,即人類自身友好與人類與環境友好的統一,是政治發展的必然趨勢和終結價值追求。必然與自由、必然王國與自由王國問題,是從古希臘以來思想家們一直殫精竭慮、爭論不休的問題。恩格斯的必然王國和自由王國的思想建立在揚棄黑格爾思想的基礎上。對于自由與必然的辯證關系,德國古典哲學的創始人黑格爾作了精辟的論述。黑格爾的必然與自由的觀點是近代資產階級哲學關于必然與自由觀點發展的最高成就,是他在揚棄人類思想史上的必然與自由觀點、特別是在揚棄了近代西方哲學史上必然與自由觀點的基礎上發展起來的。在《法哲學》中,黑格爾在唯心主義基礎上對于意志自由的價值與功能進行了充分的闡釋,他認為,自由是個人不斷地把自身中的普遍物展現出來,從個人至家庭至市民社會而后至理性國家,終于得以在最普遍之物中體現其個體性,黑格爾將這種自由稱為具體自由,以區別于盧梭及康德的形式自由。具體自由正是在必然性基礎上形成的自由。按照黑格爾的看法,自由與必然是緊密聯系著的,既不能離開必然去認識自由,也不能脫離自由去認識必然。自由就是在必然基礎上產生的。自由王國是對必然王國的超越和升華。黑格爾的這些思想充滿了辯證法,是在唯心主義基礎上對于自由與必然關系的深刻詮釋。對于黑格爾的自由與必然的觀點,恩格斯在《反杜林論》一書中給予了高度評價:“黑格爾第一個正確地敘述了自由與必然之間的關系。”(馬克思、恩格斯,1972b第3卷:153)恩格斯將黑格爾的自由與必然關系的思想引入人與社會以及人與自然關系的研究中,指出共產主義社會的目標是實現人的自由全面發展和人與社會、人與環境的友好。實現人的自由而全面發展,是共產主義社會的理想境界,而達到這一理想境界的重要條件,是人類進入人與人關系的和解的社會以及環境友好型社會。這樣的社會,將是一個主體與客體在更高基礎上的統一的社會,是人類追求的真理性與價值性高度統一的社會,是人類的意志達到了合目的性與合規律性高度統一的社會,是人的素質全面提高達到了自由而全面發展的社會,是人類對于資本主義社會全面否定和超越,實現物質文明、政治文明、精神文明、生態文明、社會文明等整體文明協調發展、全面進步的社會。恩格斯在《社會主義從空想到科學的發展》中對此進行了展望:“人們第一次成為自然界的自覺和真正的主人,因為他們已經成為自身的社會結合的主人了……只是從這時起,人們才完全自覺地自己創造自己的歷史;只是從這時起,由人們使之起作用的社會原因才大部分并且越來越多地達到他們所預期的結果。這是人類從必然王國進入自由王國的飛躍。”(馬克思、恩格斯,1995第3卷:758)恩格斯的這一思想表明:必然王國與自由王國的分野以及價值判斷尺度在于,人與社會的關系以及人與自然的關系處于什么樣的狀態。不能解決人與社會的關系以及人與自然的關系的社會,表明人類還只是處于必然王國階段。而當人類正確地處理好了人與自然的關系和人與人、人與社會的關系,達到了人與人以及人與自然的和解,處于這樣的狀態和社會發展階段,社會的物質文明、政治文明、精神文明、生態文明和社會文明等整體文明會得到極大的提高,將會呈現出社會的物質財富高度涌流、政治文明高度發達、精神文化極大發展、每個人都能豐富和完善自己的個性和人格、人與自然和諧相處,社會從必然王國階段躍遷到自由王國階段。
三、充分認識恩格斯環境政治思想的當代價值,以恩格斯環境政治思想為指導,促進我國環境政治學的發展,推動環境友好型社會建設。
長期以來,由于對于馬克思和恩格斯的環境政治思想缺乏應有的研究,使得馬克思主義理論似乎存在著一個環境政治學的空場。西方一些人對馬克思和恩格斯進行了無端的攻訐,如“馬克思主義的悲劇是生產力主義”(斯克里摩斯基語)、“馬克思只有經濟危機理論,沒有生態與環境危機理論”(本#8226;阿格爾語)、“在環境保護上,沒有比馬克思主義理論更有害的了”(帕斯摩爾語)、“馬克思是人類中心主義者”(本頓語)、在馬克思那里“無法找到多少對保護任何古老的自然觀的關心以及對環境保護的任何關注”(唐納德#8226;沃斯特語)等。而自上個世紀60年代以來全球環境危機愈演愈烈的態勢,促使西方許多學者紛紛將環境問題作為重大問題,將環境問題與政治問題結合起來進行研究,促進了環境政治學越來越成為一門顯學;與此同時,環境政治學又成為西方綠黨的綱領和綠色運動的思想武器,這些情況,更加使一些人產生種種誤解,認為馬克思和恩格斯只有資本主義經濟危機的理論,而沒有資本主義環境危機的理論,馬克思和恩格斯只有關于暴力和革命的所謂紅色的理論,而沒有關于生態與環境的所謂綠色的理論。我國也有一些人認為,研究環境政治學可以繞開馬克思和恩格斯,直接從西方環境政治學那里引進研究成果,以推動我國環境政治學的發展。不以事實澄清這些錯誤認識,不深入地挖掘和認識馬克思恩格斯環境政治思想及其當代價值,就不可能建構馬克思主義環境政治學,也不可能以馬克思主義環境政治學為指導,促進我國環境友好型社會建設。
這些年來,隨著對于馬克思和恩格斯環境政治思想研究的展開和向深度的拓展,不少人已經越來越清楚地看到,馬克思和恩格斯的理論中并不存在著所謂在環境問題以及環境政治學理論方面的空場,一個將自然觀、社會觀、歷史觀、認識論、價值論、辯證法和邏輯學等作為具有緊密聯系的有機整體的馬克思和恩格斯的學說,一個將自然解放、社會解放和人類解放等作為具有緊密聯系的有機整體的馬克思和恩格斯的社會發展理論,一個將辯證唯物主義與歷史唯物主義作為一塊整鋼的“完整而無片面性弊病”(列寧語)的馬克思主義理論體系,越來越清晰地呈現在人們的面前。已經有越來越多的人意識到,在認識和解決人類所面對的深重的環境危機上,也“不能沒有馬克思”(德里達語),不能沒有恩格斯。我們可以充分地相信,隨著時間的推移,博大精深的馬克思和恩格斯的理論,包括馬克思和恩格斯的環境政治思想,其科學性、真理性和價值性,將會越來越被人們所認識和掌握,并在正確地協調和處理人與自然的關系、推進環境友好型社會建設以及成功地度過全球性的環境危機中發揮出巨大的理論指導作用。
我們之所以將馬克思和恩格斯視為現代環境政治學的先驅,主要事實根據在于,現代西方環境政治學的許多主張并沒有超越馬克思和恩格斯的環境政治思想,而是在馬克思和恩格斯“已經講”的基礎上的“接著講”。這種“接著講”盡管有現代特定的語境和特定時代所需要的特定內容,但是,與馬克思和恩格斯在環境政治學上的“已經講”的內容以及深刻性相比,還是遜色不少。我們可以通過恩格斯環境政治思想的基本特點,以及將恩格斯環境政治思想與現代西方環境政治學進行比較分析充分地證實這一點。
長期以來,傳統政治學表現出了相當嚴重的形而上學的政治傾向。這種政治學對于政治現象和政治發展的本質與規律的分析框架,只是局限于單一的和線性式的思維模式,脫離了政治與環境之間相互制約和相互影響的關系,只是局限于封閉的和狹窄的政治領域和政治范疇內分析人類社會的各種政治現象以及決定這些政治現象的本質與規律,從而也就無法真正科學地說明各種政治斗爭、政治矛盾以及政治紛爭的內在原因,不能科學地說明政治發展的動力以及政治發展的基本趨勢。傳統環境學或生態學也只是從自己領域出發研究環境問題和生態問題,這種就事論事的研究方式,不能深刻地說明環境危機或生態危機發生的原因、內在的本質以及解決的方法與途徑。與這種具有形而上學傾向的傳統政治學以及傳統環境學或生態學的研究方法相反,恩格斯的政治學與環境思想是辯證的全面的政治學與環境思想,他是從世界是一個有機聯系著的整體,是從社會有機體是復雜系統出發,將人類社會各種政治現象的內生變量以及對于政治本質的認識從單一的和封閉狀態的政治領域導引到處于緊密聯系著的“人-社會-自然”這一開放的大系統中。將環境問題與政治問題有機聯系起來進行分析研究,這就有力地推動著人們對于政治領域認識的深刻變革以及推動著人們對于政治現象與政治本質、政治規律認識的觀念更新,促使人們以更加寬廣的眼界分析人與自然、人與社會以及人與人之間的復雜關系,從而達到對于政治現象以及政治本質的全面系統的認識和對于政治發展規律的總體性把握,也能夠對于環境問題產生的主要原因、實質以及解決環境問題的手段和方法等有一個科學的認識。顯然,這種研究方法從時間上來說,要比現代西方環境政治學應用得早得多;從理論的完整性和深刻性來說,也是現代西方環境政治學無法企及或超越的。
在恩格斯看來,環境問題蘊含著重大的政治問題,解決環境問題要與變革政治制度特別是推翻資本主義政治制度緊密地聯系起來,表現了馬克思主義環境政治學的立場、觀點和方法,這與現代西方環境政治學所主張的環境運動只是一種觀念運動和精神運動,不需要對現存的資本主義制度實施最根本的政治變革的主張是完全不同的。在現代西方環境政治學家看來,由于傳統的經濟發展模式導致人們一味追求物質占有,使社會顯現出精神的貧困和衰退,所以,只有通過政治和教育的手段重建符合環境政治學要求的人類社會的精神世界,才能改變人們的思想觀念和價值取向,通過追求和踐行綠色簡約的生活方式和消費方式,達到人與自然環境的和諧。這表現出了非馬克思主義環境政治學的立場、觀點和方法。盡管現代西方環境政治學認為這種理論是超越西方“左”與“右”的政治理論,是一種體現出“向前方”的政治理論,但是,其實質仍然是一種對于資本主義政治制度進行辯護的政治理論,充其量是一種主張對于資本主義政治制度從綠色的主題著手進行改良的政治理論。
由于環境問題是重大的政治問題,歸根到底是政治制度安排不當、政治利益不均衡以及政治決策失誤導致的重大政治問題,而國際上出現的環境問題則是體現著國際利益和國際政治的重大問題,按照西方環境政治學開出的藥方,只是要求人們確立生態觀念,倡導基層民主,從事綠色和平運動,強調女性權利,倡導綠色生活方式和社會責任以及主張分散化等方式和手段,就能解決環境危機。而從根本上來說,這是難以奏效的。應當承認,現代西方環境政治學所提出的這些主張,對于人們高度重視環境問題,并身體力行地參與到保護環境的活動中,促進環境問題向著好轉的方向發展,有著積極的意義,但是,并不能從根本上解決日益嚴重的全球環境危機。在環境政治學領域,馬克思和恩格斯的環境政治思想早已出場,在全球環境問題越來越突出的情況下,需要我們將目光聚焦于馬克思和恩格斯這兩大環境政治學的先輩和主角,從他們的聲音中找到解決環境問題的正確答案。在我國更要以馬克思和恩格斯的環境政治思想為指導,重視社會主義生態文明,推進環境友好型社會建設。
在我國,很長一段時間內,由于處于農業大國,環境問題還沒有作為“問題”而進入科學認識的領域。而我國的政治學則是一種堅持與天斗、與地斗和與人斗的斗爭政治和階級政治,政治學與環境學是兩股道路上跑的車,是根本絕緣的。隨著農業社會向工業社會的轉型,隨著計劃經濟向市場經濟的過渡,工業化與資本的邏輯使環境問題越來越突出。而對于今天的環境問題要予以科學的說明,必須將環境學與政治學加以聯姻,從環境政治學的高度進行深入研究,從而看到,一切環境問題實質上都與政治問題有關,都需要將環境問題納入政治系統中進行分析。將環境問題與政治問題聯姻,不是人們主觀意志的產物,而是由人類所處的自然環境的社會性和政治性的特點所決定的。因此,這種聯姻就成為一種客觀的和必然的聯姻。環境問題處在復雜的關系網絡中,決定環境問題的是多種復雜因素和多種變量,其中最重要的是兩種因素,即自然因素和社會因素。環境問題突出反映了自然因素和社會因素的統一。自然因素是人類賴以生存的自然條件,是不管什么樣的階級、民族、國家和社會制度的人們都必須依賴的客觀條件;社會因素則是人類在與自然界進行物質變換過程中亦即勞動過程中所形成的生產力和生產關系。環境問題就是在自然因素和社會因素相互作用過程中產生和發展的。由于自然和社會構成了一個相互關聯著的有機系統,因此,自然因素成了社會因素存在和發展不可缺少的物質條件。在屬人的世界里,自然因素又受到社會因素的影響和制約。環境問題從現象上看,是自然界發生的對人類生存和發展帶來影響的自然界的變化問題,是自然環境或生態系統結構和功能由于人為的不合理開發、利用而引起的環境退化和生態系統的嚴重失衡問題。但是,透過現象看本質,可以清楚地發現,環境問題同樣是政治問題。因為政治作為人類社會生活的一個基本領域,不是游離于人類生活之外的抽象的東西,相反,政治歸根到底是與人的實踐活動緊密聯系著的政治。政治是最關注人、呵護人、促進著人的身心愉悅和全面發展的。與人類的生活實踐發生著功能與滿足關系的生物圈,必然會向政治領域延伸,成為一個重要的政治圈。當前的環境危機雖然發軔于生態領域,但是它直接波及人類的政治領域,無論是對國內政治還是對國際政治都產生了直接或間接的影響。現在的環境危機對人類生存和發展產生的影響,比以前的軍事沖突還要嚴重和突出。環境危機導致人類生存空間的惡化,對人類的健康和發展構成巨大的威脅,甚至會將人類引向一個無綠色的墳墓。就國內政治來說,環境危機嚴重地影響到人民群眾生存和發展的切身利益,會引起國內民眾對執政黨和政府的路線、方針和政策的不滿,使現有的憲法和政治體制難以發揮應有的作用,使執政黨和政府陷入政治上的認同性危機、合法性危機、參與性危機以及整合性危機。就國際政治來說,環境危機會導致國與國之間的沖突和國際關系的緊張,成為引起國際沖突和新的戰爭的重要原因。現在,環境安全或生態安全已經成為國家安全中的一項新的重要內容。因此,環境危機并不只是自然界所發生的單一的異常或異己的變化,實質上是一場嚴重的人文危機、社會危機和政治危機,是決策者的政治思維、政治決策和政治行為方面發生的偏差以及人們在錯誤的發展戰略和政策導向下不適當地干預自然界的結果。環境危機從其本質上看,是人類政治制度的危機、政治決策的危機、政治實踐的危機、政治行為的危機以及政治文化危機等交織在一起的一系列綜合性的危機所導致的并發癥。而構建環境友好型社會的提法,則包含著深刻的政治訴求、政治智慧和政治遠見,從環境政治學的視角看,是將環境友好與社會和諧作為一個緊密聯系和相互作用的有機整體,即將人與環境友好作為人與社會、人與人友好的自然基礎,將人與社會、人與人友好作為人與環境友好的有力保證。建設環境友好型社會,也是一種政治實踐活動,需要政黨與政府具有強烈的環境政治意識、環境政治文化,需要制定出科學的環境政策,實行正確的環境法治,需要公民從事積極的環境政治參與。從國際政治上看,需要堅持環境安全的理念,積極參與全球國際環境治理,建設環境友好型世界。從這些方面來看,以恩格斯環境政治思想為指導,促進我國環境政治學的發展,具有十分重大的理論意義和實踐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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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胡穎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