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計費用與審計質量關系的實證研究

[摘 要] 本文以上證180指數成分股為樣本，利用操縱性應計利潤的絕對值作為審計質量的衡量指標，參考Ashbaugh et al.(2003)模型對樣本公司2005-2007年間的相關數據進行統計分析，實證檢驗了審計費用與審計質量之間的關系。研究發現，審計費用總額和操縱性應計利潤的絕對值之間存在負相關關系，即被審計公司支付的審計費用越多，審計質量越高。而且，經營活動所產生的現金流量凈額對審計質量有顯著的正效應。

[關鍵詞] 審計費用;審計質量;操縱性應計利潤

doi : 10 . 3969 / j . issn . 1673 - 0194 . 2010 . 04 . 019

[中圖分類號]F23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3 - 0194(2010)04 - 0054 - 05

一、引 言

隨著我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發展，特別是在我國加入WTO后，新會計準則的實施，新金融工具的推出，使得資本市場日益完善，有效性不斷提高，投資者的投資決策越來越依賴各種信息，尤其是經過注冊會計師審計出具的審計報告信息。可現實中類似安然、世通和銀廣夏等財務欺詐造成的審計失敗案例不勝枚舉，不僅擾亂了資本市場的秩序，而且損害了投資者的利益。其原因有許多，如金融創新過度、監管體制不健全、風險預警不夠等，而審計質量低下是一個重要原因。西方國家30年前研究發現了審計費用與審計質量之間的相互關系。我國羅晨燕(2003)研究認為，審計收費關系到注冊會計師的獨立性和審計工作的質量，過低的審計收費會迫使審計師減少必要的審計程序，進而影響審計質量。

2005年以來，我國進行了股權分置改革，兌現了2005年12月31日起開放會計師服務市場的承諾，同時我國資本市場各項政策和制度日趨完善，對外公布信息的質量要求也越來越高，此時進一步揭示審計費用與審計質量的關系和規律，對于提高審計質量和信息質量具有重要意義。本文針對新形勢下我國審計服務市場收費和審計質量的關系，運用操縱性應計利潤的絕對值作為審計質量的衡量指標，借鑒Ashbaugh et al.(2003)模型進行了實證檢驗。我們的主要目的是確定審計費用是否會影響審計質量，審計人員行為的主要決定性因素是否為經濟因素，以幫助人們更好地理解和研究新興資本市場環境下審計費用與審計質量的關系，并提供一些經驗證據。

二、文獻回顧

國外關于審計收費與審計質量的研究始于20世紀70年代，1978年AICPA下屬的Cohen委員會發現，不合格審計的最重要原因是低額的審計費用所導致的時間壓力，從而揭示了審計費用與審計質量的相互關系。1987年AICPA下屬的Treadway委員會也得出了同樣的結論。審計收費影響因素的研究從Simunic(1980)審計收費的經典模型開始，到現在已經形成一個較為成熟的研究領域。DeAngelo(1981)、Simunic(1984)的研究表明審計失敗的潛在原因在于審計人員需要負擔巨大的經濟成本;Becker(1998)、Magee和Tseng(1990)等研究認為審計費用在兩方面影響審計質量:一方面大額的審計費用可增強審計人員工作積極性， 從而提高審計質量;另一方面，支付給審計人員(特別是那些還額外提供非審計服務的審計人員)大額的審計費用，將導致審計人員在經濟上更加依賴于他們的客戶，這種經濟依賴一旦增強到一定程度，審計人員將有可能在審計期間無法切實履行其職責，最終影響審計質量[1] 。Kinney和Libby(2002)認為，客戶支付的審計費用很好地抓住了審計質量和審計人員獨立性之間的關系，即審計獨立性會受其期望的審計費用數額的影響[2] 。Larcker和Richardson(2004)考察了審計、非審計費用和獨立性之間的關系，但是并沒有將審計費用和審計行為之間的關系表述清楚[3] 。在后安然時代，審計獨立性問題仍然得到空前關注，但是對審計費用和審計質量關系的實證研究結論仍然莫衷一是。Ashbaugh et al.(2003)發現公司的總費用和當前的操縱性應計項目無關，收入增長與客戶的審計費用之間也沒有任何聯系[4] 。Reynolds et al.(2004)檢驗了Frankel et al.(2002)的研究發現:在中小規模的高成長企業中，當控制了若干與資產增長和募股相關的因素后，費用比例及總費用與操縱性應計利潤的絕對值之間并無明顯的關聯[5] 。Rani Hoitash(2007)考察了在2000-2003年間部分公司支付給審計人員的審計費用，發現支付給審計人員的規模調整費用與審計費用的異常值這兩個指標，與Dechow 和Dichev (2002)提出的用于評估審計質量的兩個指標(增值質量和隨業績調整的操縱性應計利潤的絕對值)之間存在著正相關關系[6] 。

國內關于審計收費的研究始于20世紀90年代會計師事務所的脫鉤改制。2001年中國證監會強制要求上市公司在年報中披露支付給會計師事務所的報酬，從而為人們研究審計費用與審計質量的關系提供了公開的數據源。陳信元、夏立軍(2006)、 劉力、馬賢明(2008)等人采用盈余管理計量模型估計出操縱性應計利潤，然后用其絕對值來量化反映審計質量[7-8]。王振林(2002)分析了大、小事務所在審計費用與審計質量方面的關系，認為大所和小所在獨立性和審計質量上存在顯著不同[9]。宋衍蘅和殷德全(2005)認為，注冊會計師變更后審計費用的變化與盈余管理、財務狀況惡化有關，并進而影響審計質量[10]。

三、研究方法

(一) 審計質量的衡量

本文使用操縱性應計利潤的大小作為審計質量的一個反映指標，它已經被用于有關審計質量和違反獨立性的許多研究中。考慮到操縱性應計利潤目前還缺乏一種成熟的理論來確定其方向(增加或減少)，本文使用絕對值來對它進行檢驗。該絕對值越大，說明審計師發現存在盈余管理并加以披露的聯合概率越小，審計質量越低;反之，說明審計質量越高。盡管在大量的出版論著中大多利用操縱性應計利潤來反映審計質量，但目前通過修正的Jones模型來計算仍存在行業局限，這主要是由于Jones的方法論是建立在估計操縱性應計利潤存在大量的不確定性事實基礎之上的。這些研究表明， 當管理人員由于機會或業績提升的驅動而去使用應計利潤時，審計中的謹慎性原則必須被充分考慮。

根據前述的和已有的研究，本文認為操縱性應計利潤和公司業績之間存在著相互作用。通過參照Rani Hoitash(2007) 提出的模型構建了一個包含上一期的凈資產收益率ROA 指標的操縱性應計利潤模型來反映公司業績。具體步驟為:

步驟1:先計算期望的總應計利潤EGAt

式中， GAt是公司第t期的總應計利潤， GAt=EBXIt-CFOt，EBXIt為第t期的營業利潤，CFOt為第t期經營活動所產生的現金流量凈額。At-1是公司第t-1期的總資產，也是第t期的期初總資產。ΔREV等于第t期的主營業務收入減去t-1期的主營業務收入。ROAt-1是公司第t-1期的凈資產收益率。ΔAR 是第t期的應收賬款減去第t-1期的應收賬款。本文首先利用回歸分析去估計等式(1)中的參數，然后利用從等式(1)中得到的參數估計值去計算等式(2)中期望的總應計利潤EGA。

步驟2:通過計算得到操縱性應計利潤DAt

式中，TAt為公司當年包含線下項目的總應計利潤，TAt=NIt-CFOt，NIt為第t期的凈利潤。通過計算，就可以得到操縱性應計利潤。

(二)樣本選擇和數據來源

本文選取2008年7月第一個交易日調整后的上證成分指數(簡稱上證180指數)中的股票為初選樣本。在樣本的選擇標準上，剔除了這樣幾類上市公司:(1)未按要求在年報中披露審計費用的上市公司。(2)金融類的上市公司。這主要是考慮到金融行業的上市公司和非金融行業的上市公司在財務狀況、經營成果和現金流量等方面存在較大的差異，而且金融行業的上市公司按照中國證監會的相關規定還需要補充審計。(3)審計費用中包括年報、中期報告以及其他審計費用，無法得到年度報告審計收費的上市公司。(4)同時聘請兩家會計師事務所分別按照國內和國際會計準則進行審計，所披露的審計費用為支付給兩家會計師事務所的合計數，無法進行明確劃分的上市公司。(5)其他同時交叉存在前述情況的上市公司。

根據以上標準， 共剔除18家金融類上市公司和19家不符合要求的上市公司，最后篩選出143家符合條件的上市公司作為有效樣本。本文中數據大多來源于CSMAR中國股票市場研究數據庫，個別補充數據來源于上海證券交易所網站對外公布的上述樣本公司的年度報告數據，經筆者匯總、整理而成，研究中的所有數據處理和統計分析均采用SPSS11.0軟件。

(三)檢驗模型和變量說明

為考察審計質量和審計費用之間的關系，本文使用操縱性應計利潤的絕對值作為審計質量的替代變量，參考Ashbaugh(2003)的模型，構建新模型如下:

ABSDA=α+β1Fee+β2Lasset+β3B10+β4LIAccrual+β5Lmve+β6Lev+β7Loss+β8CFO+ε(4)

式中，ABSDA代表操縱性應計利潤的絕對值;Fee是公司支付給會計師事務所的審計費用總額，反映審計費用的大小;Asset表示公司的總資產，根據Kinney et al.(2004)和Simunic(1980)的觀點，通過對總資產取對數來減輕因公司規模不同而虛構的聯系，用Lasset來表示;B10指當審計人員是“十大”(中注協發布的會計師事務所綜合評價的前十名)的成員時，該虛擬變量等于1(否則為零);LIAccrual是上一個財務年度的應計利潤總額，即用上一年的營業利潤減去上一年的經營活動現金流量凈額;Lmve是在財務年度末該公司的每股價格乘以發行在外的股票數額的對數;Lev是資產負債率;Loss指如果該公司在本財務年度報告有凈虧損，該虛擬變量等于1(否則為零);CFO代表經營活動所產生的現金流量凈額;ε為隨機誤差項。

四、實證結果

(一)描述性統計

從表1中可以看出，ABSDA總體來說，在研究區間的3年里是逐步減少的，2006年的均值明顯小于2005年的均值，標準差越來越小，說明隨著資本市場的逐步完善，公司對盈余管理也越來越重視，波動范圍越來越小，審計質量越來越高。從Fee、Lasset這兩個指標來看，其均值都逐年增大，表明公司隨著生產經營的逐步穩定，資產規模越來越大，同時，支付給審計人員的審計費用也越來越多。3年中，B10的均值逐年減小，說明選擇“十大”所進行審計的公司越來越少，國內中小會計師事務所的業務規模越來越大;LIAccrual的均值越來越小，從總量上體現了應計利潤在逐年減少;Lmve這一指標均值逐年增大，表明公司股價或發行在外的股票數額有所增長，盈余管理的空間越來越大;Lev的均值逐年增大，說明公司利用債務融資比例增大，財務風險加大;Loss的統計量在這3年基本無變化，表明公司經營是否存在虧損沒有發生改變;CFO的均值越來越大，說明上市公司越來越關注現金流量，實現了越來越多的現金凈流入。

(二)回歸分析

為分析審計費用對審計質量指標——操縱性應計利潤的影響，將審計費用總額、總資產的對數、事務所是否屬于“十大”、上一個財務年度的總應計利潤、公司當年的每股價格乘以發行在外的股票數額的對數、資產負債率、公司當年是否存在凈損失、經營活動的現金流量凈額這些變量帶入模型進行分析，其回歸結果如表2所示。

從表2的結果可以看出，該模型通過對2005-2007年的相關數據進行回歸，得到的F值都在1%的水平上顯著，說明模型是具有統計學意義的。Fee的系數在2005年和2006年為負，且顯著性水平比較高，表明審計費用越高的公司其盈余管理程度反而比較低，審計質量越高。當公司所支付的審計費用越多，會提高審計人員的努力程度，同時由于審計失效的潛在成本也進一步加大，審計人員在審計過程中將更加謹慎，使得操縱性應計利潤減小，進而允許上市公司進行盈余管理的空間就更小，審計質量自然也就得到提升。這與Rani Hoitash(2007)的研究結論一致。但2007年的系數為正，且不顯著，可能的原因是我國資本市場的非正常理性使得一些數據并沒有真正反映問題的實質，導致檢驗不顯著。

Lasset的系數在2005年和2006年為負，且在統計上顯著，表明公司總資產與ABSDA負相關，說明公司規模越大越有助于降低操縱性應計利潤，使審計質量得以提高。但是2007年的系數為正，且不顯著，可能的原因是中國2007年資本市場變化較大，導致總資產對應計利潤的作用不明顯。LIAccrual的系數為正，說明上一年的總應計利潤與ABSDA正相關，且2005年和2006年在1%的水平上顯著。這體現公司對應計利潤的處理在時間上具有延續性，如果上一年應計利潤總額越大，本年度可操縱的應計利潤的數額也相應增大，因此不可避免地對審計質量產生負的影響。Lev的系數為正，且在2005年和2006年統計上顯著，表明資產負債率越高，可操縱性應計利潤也越多，公司盈余管理空間越大。CFO的系數為正，表明經營活動的現金流量凈額與ABSDA正相關，且這3年在統計上都顯著，說明現金凈流量大的公司更具有盈余管理的動機，也即表明如果公司的現金凈流量比較大，導致其可操縱性的應計利潤也越多，上市公司進行盈余管理的動機也就越大，最終降低了公司的審計質量。但我們也應該看到，其系數在這3年逐年減小，從另一個方面表明可能由于公司對CFO的加強管理使得其對審計質量的負作用得到逐步控制。B10、Lmve和Loss都沒有通過t檢驗，顯著性水平不高，顯示它們與ABSDA沒有明顯的相關關系。

五、研究結論

本文以上證180指數成分股為樣本，用操縱性應計利潤的絕對值作為審計質量的衡量指標，通過對樣本公司2005-2007年間的財務數據進行分析，實證檢驗了審計費用與審計質量之間的關系。研究發現了一個重要而積極的聯系，即審計費用總額和用于評估審計質量的指標——操縱性應計利潤的絕對值之間存在負相關關系，表明公司支付的審計費用越高，其審計質量也越高。本文的研究結論也證實了決定審計質量高低的主因仍然是經濟因素，而不是審計人員的聲譽等其他因素。

本文的研究也受到若干限制。首先，本文利用操縱性應計利潤去衡量審計質量，這本身就是對公司管理的一種草率的委托。盡管本文試圖降低或消除各個研究對象因業績不同對應計利潤帶來的影響，但是隨后發現審計費用和操縱性應計利潤之間的聯系也可能是由于計量誤差造成的，而不一定是公司經營管理的結果。第二，本文的樣本選取的是上證成分指數，樣本量相對比較小，同時，變量的選取相對于Ashbaugh et al.(2003)所用的模型也減少了一些，原因是有些數據上市公司并沒有公開披露，數據來源受到限制。總的來說，盡管具有一些不確定因素，但本文的研究結論在性質上不會受到太大影響，相關研究將在日后進一步完善。

主要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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