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漢味覺詞“辣”的認知隱喻對比分析

摘 要:本文從認知語言學和文化學角度，比較分析英漢語言中味覺詞“辣”的概念隱喻。英漢兩種語言在味覺詞“辣”的認知隱喻方面存在共性和個性，反映了兩個民族身體體驗的相似性和文化體驗的差異性。本文還驗證了高級感官詞可以用來修飾低級感官詞，分析了英漢語言中“辣”的隱喻現象，對“辣”的隱喻用法進行對比分析，探討兩種語言中“辣”的隱喻共性和個性，進一步豐富和發展了英漢味覺隱喻研究。

關鍵詞:辣 味覺 隱喻 認知 英漢對比

一、引言

認知語言學家認為，隱喻在本質上是認知的，隱喻是“我們對抽象范疇進行概念化的有力的認知工具”(Ungerer Schmid，1996:114)。通過隱喻，我們可以從一個經驗域理解和認識另一個經驗域，從而建立起概念系統。隱喻包含始源域和目標域兩個概念域，它們之間存在著系統的對應關系，因此，對隱喻的理解就是從始源域到目標域的投射的理解。認知與語言的發展離不開人的感官對外界事物的感知，人的大腦和感官的運作及其運作環境直接影響到認知與思維(趙艷芳，2001:41)。人類總是運用身體各感覺器官的感覺獲取對客觀世界的體驗和經驗。Sweester也提出了“以身喻心”的觀點。Lakoff和Johnson的體驗哲學觀認為，人類的生活經驗不僅包括身體體驗還包括文化體驗，這兩種體驗都會對認知過程產生重要影響。

近幾年來，已有少數學者對英漢味覺隱喻進行了較為系統的研究，研究范圍觸及到“酸”(sour)、“甜”(sweet)、“苦”(bitter)，但卻鮮少有關于“辣”的研究。我們發現，在現存少量關于味覺詞“辣”的研究中，“辣”的英文對應詞并不像其它三種味覺詞那樣一一對應，有的學者用“pungent”，如王永美《基于語料庫的中英常規味覺隱喻研究》;有的學者用“peppery”，如王銀平《英漢味覺范疇隱喻對比研究》。而實際上含有“辣”義的英文詞除了“pungent”“peppery”還有“spicy”和“acrid”。從共時的眼光看，盡管“hot”具有“熱溫感”和“辛辣感”等共時詞義，但從歷時的角度看只有“熱”這一詞義，“辛辣的”詞義的產生是后來隱喻認知的結果(王文斌，2007:258)。本文不對“hot”進行研究，而著力于綜合英語中含“辣”義之詞(pungent，peppery，spicy和acrid)與漢語“辣”的隱喻用法進行較為全面的對比分析。

我們從認知語言學角度，基于語料庫，以漢語“辣”及英語“pungent”“peppery”“spicy”和“acrid”這六個味覺概念為對象，通過對比，分析它們的隱喻用法和所呈現的隱喻投射特征，探討英漢味覺詞“辣”隱喻化的共性和個性及其背后的理據。通過對比分析，進一步證實了當代隱喻理論中的概念隱喻以及味覺范疇隱喻存在著認知的普遍性和文化的相對性，在一定程度上豐富和發展了味覺隱喻方面的研究。

二、味覺詞“辣”的英漢隱喻對比分析

人類認知模式是在人與世界互相作用的過程中形成的，而隱喻的表達方式是認知模式的一種特有的具體表現形式，它是人類認識和了解世界的一種方式。由于人類認知模式的相似性，以及文化融合引起的語言的相似性，英漢味覺詞“辣”的隱喻不可避免地具有眾多相似性。然而，中西方認知模式和文化模式仍存有不同，這種不同又同時導致了英漢味覺詞“辣”的隱喻差異性，即個性。

(一)味覺詞“辣”的隱喻投射共性分析

1.“辣”喻言辭犀利

“辣”的本意是指姜、蒜、辣椒等帶刺激性的味道。身體的味覺器官受到了刺激，產生了反應，同時也會引起聽覺器官的反應。這是因為生理和心理不可分，在生理現象發生的同時，大腦相應部位的神經細胞之間也會發生共鳴和聯想，從而引起心理現象。于是產生了味覺域投射到聽覺域的通感式隱喻。辛辣的味覺使人嘴舌感到麻熱刺激，難以下咽口中的食物，令人難以接受、印象深刻。通過通感，雙耳也會伴有相似的難以接受的深刻感覺，因此“辣”可喻言辭犀利。英漢語中都存在“辣”喻言辭犀利的表達。例如:

(1)He expressed some fairly pungent criticisms.(BNC語料庫)

他給與了一些相當辛辣的批評。

(2)By means of brilliant，pungent remarks，he attempts a vindication of Christianity through a series of perceptive observations.(BNC語料庫)

通過系列的敏銳觀察，他試圖以睿智、辛辣的言辭為基督教洗冤。

(3)His acrid and accusing farewell to London was Hugh Selwyn Mauberley(1920).(BNC語料庫)

他對倫敦辛辣、譴責式的告別就是《休·賽爾溫·毛伯利》(1920)。

(4)他以辛辣的筆觸寫出這部揭露科舉制度，鞭撻儒林群丑的長篇著作。(CCL語料庫)

(5)他們的詩歌以其熱烈的感情和對現代社會的辛辣諷刺，在工人中間擁有最多的讀者。(CCL語料庫)

(6)作品辛辣地諷刺了教會的虛偽和對社會的危害。(CCL語料庫)

2.“辣”喻脾氣暴躁、易動怒

英漢語中“辣”喻脾氣暴躁、易動怒和下文喻身材性感，其隱喻的相似性皆來源于人的身體體驗。一方面，人吃“辣”后會出現全身變熱，繼而臉色由熱而紅的生理表征，而人發怒時臉色亦會由于激動而變紅，二者具有相似的外在表征。另一方面，在相似的外在表征基礎上二者又具有相似的躁動心理感知。值得注意的是，雖然英漢語中“辣”都喻脾氣暴躁、易動怒，但感情色彩卻略有不同，漢語中的“辣”多指個性兇悍，這種兇悍多帶有褒義色彩，而英語中的“辣”多指脾氣壞，帶有貶義色彩。如:

(7)retired generals are expected to be peppery.(有道在線詞典)

人們認為退休的將軍脾氣暴躁。

(8)To add to their slender income，she went every day to read to Aunt March，a peppery old lady; and Meg，too，earned a small salary as daily nursery governess to a neighbor's children.(有道在線詞典)

為了要增加她們微薄的收入，她每天去給馬奇姑姑，一個暴躁的老太太朗讀;梅格也每天去做鄰居孩子們的保姆以掙得些微薄的工資。

(9)A peppery sales clerk(海詞在線詞典)

一個脾氣暴躁的銷售員

(10)這是我們南省有名的潑皮破落戶，你只叫她“鳳辣子”就是了。(CCL語料庫)

(11)花旦扮演天真活潑或放浪潑辣的青年女性，如《拾玉鐲》的孫玉蛟。(CCL語料庫)

(12)羅賓斯和在《冷山》中扮演一位潑辣勤勞的鄉下姑娘的蕾妮·齊威格分別獲得劇情類的最佳男女配角獎。

3.“辣”喻身材性感

“辣”喻身材性感時，中英文語言使用上相似性很強，都是從味覺感官范疇的認知域引向了視覺感官范疇的認知域，從味覺上的沖擊和震撼跨度到視覺上的沖擊和震撼。例如:

(13)Because she's sweet and spicy and，well，Swedish.(CAE語料庫)

她長相甜美性感，而且還是瑞典人。

(14)據智利報紙稱，身材火辣的名模凱尼塔一直喜歡結交名人。(CCL語料庫)

中西方味覺詞“辣”的隱喻用法的相似性揭示了英漢中味覺隱喻皆源于身體體驗，具有共同的生理、心理基礎和認知的普遍性。

(二)味覺詞“辣”的隱喻投射個性分析

“辣”的隱喻用法在英漢語中的個性主要來源于兩種語言和文化的獨特性，特別是不同的文化體驗。因為，身體體驗和生活體驗只能說明哪些隱喻是可能的，至于這些可能隱喻是否會在特定的文化中使用則主要取決于其文化體驗，并且不同飲食習慣和用藥習慣也會對隱喻用法產生影響，同時，中國的“辣”文化也促進了兩種語言個性的產生。

1.英語中“辣”特有的隱喻投射

A.“辣”喻悲傷

(15)“What the hell are you doing?” I scream，blinking away the acrid tears.

“你在搞什么鬼?”我叫喊，流下了難過的眼淚。(CAE語料庫)

英語中，“辣”產生的味覺使人產生不快的聯想，眼睛突涌淚水時眼角會有酸辣感，而一般情況下淚水都是悲傷的，身體感覺和心理感覺彼此相通，身體的不適感(unpleasant)會引起心理上的不快感，從而產生悲傷的情緒，使“辣”從味覺域投射到了情感域。中國人有著悠久的食辣歷史，“辣”在中國有著很深的文化積淀。清人王士雄在其《隨息居飲食譜·調和類》中闡明辛辣原料對人的藥用價值“花椒，辛溫。調中下氣，除濕殺蟲。止痛行癖，解魚腥毒。胡椒，辛熱。溫中除濕，化冷積，止冷痛，去寒痰，已寒瀉，殺一切魚肉鱉覃陰冷食毒。……辣茄即辣椒，辛苦熱。溫中燥濕，御風寒，殺腥消食，開血閉，快大腸”(王士雄，1985:82)。中國廚師普遍對辛辣原料有好感，將它們廣泛地使用于菜肴的烹調之中，并烹制出不勝枚舉的美味佳肴，積累了豐富的調味經驗。由此可見，從醫藥上和飲食上，中國人都對“辣”頗有好感，故漢語中“辣”味覺有很多是令人愉快的聯想。而西方飲食中鮮少食辣，且西藥多由化學成分構成，對味覺“辣”并不像中國人那樣親切，所以英語中“辣”的隱喻意義多為消極否定。

B.“辣”喻氣氛緊張、劍拔弩弓

(16)The atmosphere was acrid，as shown by Louis Johnson's opening remarks that he hoped the deliberations would not be leaked by the State Department.(BNC語料庫)

從路易斯·約翰遜的開場致辭就可見現場氣氛火藥味很濃，他說希望國務院要深思熟慮。

食辣后，人的身體會有刺激緊張之感，這種身體感官經驗直接影響到人的認知與思維。當“辣”用于修飾談話氣氛時就會發生從味覺域到知覺域的轉變，喻指談話現場氣氛緊張、一觸即發。

C.“辣”喻激動人心的

(17)The ferrymaster regaled them with spicy stories about the comings and goings of King Alexander.(BNC語料庫)

渡船工把他們和亞歷山大國王的來來往往的傳奇故事聯系在一起。

(18)The phone rang before Naomi could finish reading the spicy love scene.(CAE語料庫)

娜米還沒讀完那場激動人心的愛情場景，電話就響了。

人的感覺器官在各司其職的同時又彼此相通，“辣”給人的味覺刺激通過通感可以傳遞給其它感覺器官，并最終把感覺從生理上傳遞到心理上，從而發生了“辣”喻激動人心的隱喻用法。

2.漢語中“辣”特有的隱喻投射

辣椒帶來了“辣”口味，在豐富中國人味覺享受的同時，也豐富了中華文化，使漢語中出現了很多“辣”的隱喻。“辣”通常與其它詞語組合在一起構成其隱喻用法。作者通過北京大學現代漢語語料庫對“辣”的隱喻表達情況進行了統計，如下表。

表1:“辣”的隱喻表達使用情況

辣的短語CCL中的使用頻率CCL中出現的百分率

行為毒辣2905.58

潑辣3947.58

心狠手辣901.73

心黑手辣80.15

心毒手辣40.077

辣手辣腳30.058

手辣20.038

辣手440.85

辛辣320/27/4086.67

觸感/溫度/情感辣絲絲10.02

毒辣辣70.13

火辣辣226/2524.35

熱辣辣172/1943.31

總計158830.54

(注:CCL為北京大學現代漢語語料庫的英文縮寫。)

從上表可以看到，由“辣”構成的主要隱喻占含辣的所有詞語的30.54%，且大部分隱喻都用在行為域，有些含“辣”的短語可以投射到不止一個目標域，如辛辣、火辣辣、熱辣辣。辣的隱喻主要投射到行為域、情感域、溫度域和觸覺域。

A.“辣”喻陰險無情

(19)慈禧，那可是一個心狠手辣的女人。(CCL語料庫)

(20)于是，一個更加陰險毒辣的迫害賀龍的陰謀活動開始了。(CCL語料庫)

(21)哎呀，你這個人太辣手了，干嗎要這樣毒打騾子，你要打死它嗎?(CCL語料庫)

漢語中“辣”可以從味覺域投射到行為域，喻陰險無情。漢語中味覺詞“辣”傾向于和身體器官詞匯一起使用，如“心辣”“手辣”“辣手”，人的身體器官除了具有維持人類生命的功能，還能幫助人類進行一定的活動，人類很多行為都是通過“心”和“手”完成的，味覺詞“辣”通過和具有行為能力的身體器官詞搭配，實現了從味覺域到行為域的隱喻投射。上面幾個例子中，陰險毒辣中的“辣”雖然并沒有和身體器官“心”直接搭配在一起，但其形容的對象卻是“心”，比喻“心辣”，仍和身體器官不可分。

B.“辣”喻熱情、熱烈

(22)我一驚，忙抬頭，迎來的卻是一雙熱辣辣的眼光。(CCL語料庫)

(23)說完，兩只眼睛火辣辣地盯著她。(CCL語料庫)

(24)翻開這本詩集，深深地被這些既幽默又深刻的火辣辣的詩句吸引住。(CCL語料庫)

漢語中味覺“辣”表示情感域的隱喻，實際上在形式上都是ABB式疊詞，如上面例子中的“熱辣辣”“火辣辣”，通過詞的疊用來表達情感，做出個人或積極或消極或褒義或貶義或鮮明或隱晦的主觀評價，從而表達特殊的感情色彩。疊詞的情感功能賦予了“辣”的隱喻從味覺域投射到情感域的能力。

C.“辣”喻溫度高、熱

(25)田野里熱浪滾滾，陽光毒辣，令人不敢仰視。(CCL語料庫)

(26)我來伏跗室，正是三伏天，太陽很好，辣得燙人，是曬書的好時候。(CCL語料庫)

(27)趕走熱辣辣的暑氣，享受涼浸浸的滋味。(CCL語料庫)

D.“辣”喻疼痛

(28)一條條鞭痕烙印在安娜的身上，她周身感到火辣辣的疼痛。(CCL語料庫)

(29)不知拉了多少個來回，我的肩上壓著拖鞭的地方開始火辣辣地痛，腿也開始越來越沉重。(CCL語料庫)

(30)有的同志臉曬脫了皮，有的藥液灑在身上，燒得火辣辣的疼，仍然堅持工作。(CCL語料庫)

“辣”喻溫度高、熱和喻疼痛時都發生了從味覺域到觸覺域的隱喻投射。在語言表達上，用低級感覺的詞修飾高級感覺的詞，但反向的用例明顯較少，人的感官從低級到高級依次如下:觸覺、味覺、嗅覺、聽覺、視覺(趙艷芳，2001:44)。同時，“辣”喻溫度高、熱和疼痛時，其隱喻明顯從味覺域投射到觸覺域，驗證了確實有高級感官詞修飾低級感官詞的反例存在。

(三)味覺詞“辣”的英漢隱喻對比分析

“辣”的味覺隱喻在英漢兩種語言中既有文化共性也存在文化個性。它們表現在英漢“辣”味覺概念隱喻化在總體上是高度相似的，它們基本的隱喻拓展是一致的，二者的相似隱喻都是來自身體體驗。英漢“辣”的隱喻都主要投射到情感域和應用于通感領域。其相似性揭示了英漢味覺隱喻都源于身體經驗，具有共同的生理、心理基礎和認知的普遍性。

但兩種語言的源域和目標域并不總是一致，并且漢語中有些含“辣”的短語可以投射到不止一個目標域，如“火辣辣”可以分別投射到行為域、情感域、溫度域和觸覺域。在隱喻映射的具體闡釋過程中，漢語比較側重于抽象地使用“辣”的隱喻用法，而英語中則傾向于具體地采用“辣”的隱喻用法。兩種語言中“辣”的隱喻用法的最大區別是漢語中“辣”在隱喻用法中很少單獨出現，它經常和其它詞搭配構成隱喻含義。并且搭配詞并非是任意選擇的，搭配詞都是與其隱喻意義密切相關的詞語。如“辣”在比喻心狠時會與“毒”搭配構成“毒辣”，比喻溫度高時會與“熱”搭配構成“熱辣辣”，比喻行為狠毒時會與“手”這一行為器官搭配構成“手辣”。漢語中相同味覺的詞可以一起使用，如“辛辣”，“辛”和“辣”都是“辣”，兩個字疊加在一起形成了同意反復，英語中卻沒有這種現象。另外，漢語中味覺詞“辣”傾向于和身體器官詞匯一起使用，如“心辣”“手辣”“辣手”，英語中也沒有這種使用情況。英語中“辣”的隱喻意義多為消極否定，而漢語中“辣”的隱喻既有消極否定意義，如“心狠手辣”，又有積極肯定意義，如“熱情、熱烈”，還有對事物客觀描述的中性意義，如溫度“火辣辣、陽光熱辣辣”。

三、結語

綜上所述，通過對英漢味覺詞“辣”的認知隱喻對比分析，本文揭示了在英漢兩種語言中“辣”的隱喻投射既有共性又有個性。人類具有相同的身體構造和感知器官，面對相同的物質世界，具備相同的感知和認知能力，可以獲得相似的概念結構，這是共性產生的基礎。但不同的文化體驗又促進了兩種語言個性的產生。不論“辣”的隱喻投射是共性還是個性，它們的產生都是建立在人們對味覺辣的功能、特征及活動方式的體驗的基礎之上，辣覺的隱喻投射是以身體經驗為基礎的，是有理可據的。本文的研究還驗證了高級感官的詞可以用來修飾低級感官的詞。該研究支持隱喻的當代認知語言學的身體體驗和文化體驗都會對認知產生重要影響觀點并凸顯了跨語言研究的重要性，豐富了英漢味覺隱喻研究。

備 注:

CCL語料庫為北京大學現代漢語語料庫的英文縮寫

http://ccl.pku.edu.cn:8080/ccl_corpus/index.jsp

BNC語料庫為英國國家語料庫縮寫

http://corpus.byu.edu/bnc/

CAE語料庫為美國現代英語語料庫縮寫

http://www.americancorpus.org/

海詞在線詞典http://dict.cn

有道在線詞典http://dict.youdao.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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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春平 李天賢 浙江寧波 寧波大學外語學院 3152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