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幸福成為生產力

最近，富士康員工自殺事件頻發引起了社會的極大關注。這些員工自殺的直接原因各異，或為感情，或為事業，但間接原因都是相同的:沒有幸福感，在企業里感到孤獨。富士康的自殺事件在一個經濟高速發展的社會不是一個偶然現象，這些脆弱的生命在高樓林立、燈紅酒綠的現代化大都市里突然迷失了自我，一方面是物質文明的高度發達，一方面是精神世界的極度空虛。幸福感的普遍缺失成為阻礙企業持續發展和社會進步的一道鴻溝。

看過幽默大師卓別林的電影《摩登時代》，一定不會忘記這一幕 :一個現代化的工廠，流水線不停地運轉，流水線上的工人像機器一樣機械地重復著每個動作，就連吃飯也都不能停，只能由機器來喂食。影片的背景是上個世紀30年代的大蕭條。半個多世紀過去了，這一幕就在中國的代工工廠上演著。富士康是千千萬萬代工企業里的巨頭，它創造了不可思議的業界神話，也由于匪夷所思的“十連跳”自殺事件被稱為“魔鬼之地”。

追求利潤最大化是每個資本家的本性。軍事化、細節、標準化，所有可以用來最小化成本的管理方式在富士康被放大到了極限，工人在龐大的組織中變成了一個沒有生命、沒有感情的符號。這是資本和人性的沖突。馬克思的《資本論》深刻地剖析了這一沖突的根源——資本主義制度本身，在資本“話事”的社會，生產力和生產關系之間永遠存在著不可調和的矛盾。自由市場的叢林法則激發了人的積極性和創造性，代價則是會造成人類社會的過度物化，必須借助一定公共手段進行調節和平衡，否則很容易引發激烈的勞資矛盾和社會動蕩，甚至是暴力革命和戰爭。

中國改革開放的三十年是一個為GDP而瘋狂的三十年，在效率優先、發展是硬道理的導向下，各個地方競相招商引資，國有、集體企業紛紛改企換制，人們為了擁有豪宅、靚車拼命工作，整個社會卷入了一場追逐利潤和財富的游戲中。可是，生產力的高度發達和物質財富的積累給個人和社會帶來的效用不可能是無止盡的增加，總會有一個邊界。這個邊界就是邊際幸福感為零的那個點。當人們普遍感到焦慮和不安時，生產效率的提高對社會已經毫無意義了。

富士康員工選擇自殺的方式結束自己的生存困境，這是對只注重效率、缺少人文關懷的社會的一種消極、無聲的抵抗，他們用慘烈的方式揭示文明光環下隱藏著人與人之間的冷漠和殘酷。試想，如果企業的高利潤無法轉化為多數人的福利，如果社會的物質進步不能給百姓以安居樂業的幸福感，這樣的利潤和進步還有什么意義?

可悲的是，我們在追求財富增長的同時，忽視了中國人的人文關懷精神，造成人們的信仰缺失，企業普遍缺少關心員工的文化和造福普通百姓的社會責任感。富士康員工自殺事件仿佛在告誡我們，企業和社會不能把經濟利益作為終極目標，只有當生產效率提高了人們的幸福指數，這樣的生產效率對人類福祉才具有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