謹防利益集團念歪經

●馬光遠

作者為經濟學博士，資深律師。學術旨趣主要在資本市場、上市公司收購和公共政策，特別關注中國的轉型和法治變遷。作為中國律師，執業領域主要在上市公司收購、反壟斷、公司治理和證券訴訟等方面

在轉變發展方式和結構調整的認識上，共識遠遠多于分歧，但成敗的關鍵顯然取決于利益集團的妥協

2009年12月7日，為時三天的中央經濟工作會議閉幕。會議在攸關中國經濟長治久安的大主題上再一次沒有脫離民眾的預期。在強調保持宏觀政策的連續性和穩定性的同時，以罕見的語氣強調“經濟發展方式的轉變刻不容緩”，而對于結構調整和民生問題，要求更加注重圍繞保障和改善民生來謀劃發展，把增加居民消費作為擴大內需的重點，通過保障和改善民生促進經濟結構優化，增強經濟發展拉動力。

筆者認為，在利益集團糾葛的情況下，以一個中立的觀點解讀中央經濟工作會議的主旨和精神，避免利益集團刻意曲解中央在民生問題上的決心，弱化政策效應，讓中央關于結構調整和民生問題的重大決策再一次變調，公共知識分子在第一時間搶占“解釋權”非常重要。

首先，關于宏觀政策的變與不變。面對實體經濟并未全面回暖的事實和樓市的虛火，考量中央在政策平衡上的智慧。不出所料，會議要求保持宏觀經濟政策的連續性和穩定性，繼續實施積極的財政政策和適度寬松的貨幣政策，但更強調“政策的針對性和靈活性”，而此前中央政治局會議提出的五個“更加注重”和銀行資本金告急已經讓“雙寬”政策后繼乏力，風險重重。具體措施更是體現了政策之變:一是“壓”投資;二是強調貨幣政策要增強針對性和靈活性;三是在信貸流向上再次要求向薄弱、中小企業轉移，嚴格控制對高耗能、高排放行業和產能過剩行業的貸款。從以上信號可以看出，貨幣收縮已是不爭的事實。

其次，關于轉變發展方式和調整結構的難與易。事實上，這在2008年的中央經濟工作會議上也是濃墨重彩地提出的。可惜的是，被譽為“民生工程”的4萬億投資在某種程度上成為既得利益者的政策盛宴，不僅沒有解決中國經濟的失衡問題，反而使得產能過剩等問題更加突出和嚴重。轉變發展方式的迫切性自不待言，關鍵是如何突破利益格局，真正讓政策惠及“發展方式”得以轉換的產業。

再次，關于提升居民消費的虛與實。居民消費問題，本質上不是一個純粹的經濟問題，而是一個民生問題和體制改革問題。事實上，近年來居民消費下降的趨勢很明顯，政府的消費占GDP支出比重比較穩，呈逐漸上升趨勢。很顯然，從結構調整、改善民生和深化收入分配改革以及城鎮化入手，從制度層面上，構建起一個解除消費后顧之憂，解決消費能力不足，擴大有效消費群體，解決城鄉消費失衡乃至于國、民財富再分配的全面的制度體系，可謂刀刀命中以前消費政策的種種失誤和短板。但需要指出的是，提高居民消費是難題，而經濟工作會議構筑的破解消費困局的種種措施，無論是民生、收入分配，還是國、民財富分配再調整，都涉及利益格局的調整，可謂舉步維艱。因此，關鍵是落實和打破利益格局。

此外，關于通貨膨脹的有與無。會前已經有種種跡象表明，會議將刻意淡化通脹問題。果不其然，通觀新華社的通稿，全篇僅僅有一個地方提到“要處理好保持經濟平穩較快發展、調整經濟結構、管理通脹預期的關系，鞏固和增強經濟回升向好勢頭”。我們不能在真實價格膨脹、貨幣投放天量的情況下依然用已經失真的CPI來欺騙自己，如果不對通脹問題未雨綢繆，一旦引發惡性的通脹，將戕害經濟復蘇的成果。

最后，關于房地產優惠政策的取消問題。面對此尖銳問題和全國房價瘋漲的事實，會議并沒有給出明確的答案。關于房地產問題，會議只提出兩點:一是要增加普通商品住房供給，支持居民自主和改善性購房需求，這其實意味著關于契稅、營業稅等的優惠政策應該在2010年會繼續，同時，可能在信貸方面嚴控二套房貸，抑制投機性購房;二是要加強廉租住房等保障性住房建設。

的確，經濟工作會議所言的“轉變經濟發展方式已刻不容緩”絕非盛世危言。在轉變發展方式和結構調整的認識上，共識遠遠多于分歧，成敗關鍵顯然取決于利益集團的妥協。我們應該認識到，已經沒有太多的時間舉棋不定，更無法以任何理由逃避一次攸關中國經濟未來的制度選擇的深思與決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