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10月,溫家寶總理在西部國際合作論壇上表示國務院正在研究制定新的10年推進西部大開發的政策,強調了西部大開發戰略的重要性和持續性。溫總理的此番講話再次明確了同年8月國務院出臺的《關于應對國際金融危機保持西部地區經濟平穩較快發展的意見》的西部發展思路,即力圖借助金融危機的“危中之機”,通過高層政治進一步推動區域經濟的合理布局。
然而,這種強烈的政治意愿能否達成存在很大的不確定性。長期以來,我國的區域發展規劃、布局和政策效率評價缺乏科學論證和評估體系的支撐,導致政治意志往往與市場機制發生很大摩擦,使得存有良好愿望的政策與市場經濟無法有效融合,甚至成為阻礙市場有效運行的屏障。此外,西部在承接東部產業轉移,以中心城市帶動周邊地區發展的“以點帶面”的發展新戰略上面臨著產業鏈重構的重大挑戰。在缺乏外部控制和監督機制的政策環境下,政府容易產生“政府萬能”的幻覺,往往會違背市場規律,過多介入產業鏈重構,導致低效率的經濟布局和虛假的繁榮,無法培育起區域發展的內在動力。
不可否認,政策是影響區域經濟布局的重要變量,但好的政策必須是符合市場經濟和區域發展規律的。一般來說,一個國家區域經濟布局是地理環境、資源稟賦、人口條件、基礎設施以及社會文化、制度環境等多種因素合力作用的結果。中國目前所形成的東部、中部和西部的梯度式發展格局,很大程度是由我國過去三十年在國際產業分工中所處的地位決定的。實行對外開放以后,以加工出口貿易為主的外向型經濟為引擎的東部沿海地區,迅速成為中國區域經濟版圖中的“增長極”,而國家傾斜性的基礎設施投資和制度創新則強化了這種不平衡發展帶來的極化效應——資金、技術和人才迅速向發達地區集中,而欠發達地區則被“去工業化”。
西部大開發政策主要是試圖通過向西部傾斜的政策和公共投資打破這種極化效應,引導區域資源重新配置。客觀地說,盡管十年西部開發的取得了一定成效,但并沒有達到預期的目的。有關學者的研究表明,經濟基礎設施投資對縮小東西部差距的作用呈現一個先高后低的趨勢,基礎建設只能發揮公共資本的先行引導作用,而區域發展的持續動力還需要社會基礎設施(如教育等)、市場開放程度、產業結構以及城市化水平等方面配合。而在這些方面,東西部的差距并沒有得到明顯改善。
在后危機時代,西部發展已經不再是GDP增長那么簡單,西部在中國經濟面臨產業升級和結構性調整的重大轉型時期將擔任重要角色、負有新的歷史使命,關系到我國在未來全球經濟格局中的地位,其間的復雜性和難度不言而喻。如何進行科學、細致深入的區域發展規劃和公共政策評價,明確政府和市場的分工和界限,需要我國政府和各級部門的深刻反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