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察ST方源事件的來龍去脈,我們可以發現,二者之間的爭斗雖然表面上取決于授權書的有效性問題,但實質上是個公司治理問題
作為著名的滬市老八股之一,600656這個代碼自浙江鳳凰開始就經歷了太多的風風雨雨,而從2008年8月13日東莞市方達再生資源產業股份有限公司成功借殼華源制藥改名“ST方源”以來,這個代碼又經歷了一系列跌宕起伏的變故,其情況之復雜、爭斗之激烈不亞于一場戰爭。
重組
這一場戰爭的起點是ST方源的重組。自借殼上市以來,圍繞ST方源的就是合同訴訟、借貸糾紛以及股權凍結等字眼,其第一大股東勛達投資的實際控制人麥校勛更是深陷巨額債務、違規擔保的泥潭。ST方源2009年第三季度季報顯示,公司2009年前三季度已虧損2億以上。按照當初的股改承諾,差額部分要由麥校勛補足,此時以最快速度尋求外力重組就成了唯一選擇。
在這一背景下,2009年6月2日勛達投資與深圳國恒簽署了關于重組ST方源的框架協議,但一周后國恒征得麥校勛同意將重組權利轉讓給自然人余蒂妮。由于麥校勛所持股權已被輪候凍結,為保證其利益,余蒂妮在6月16日與麥校勛簽署了一份《不可撤銷的授權書》。根據這份授權書,余蒂妮擁有了勛達投資唯一的股東決定權、股份受益權、股份處分權、董監事提名權,并拿到公司印鑒、證照在內的勛達投資全部經營管理資料。6月19日,勛達投資法定代表人變更為余蒂妮。不久ST方源董事會改組,余蒂妮等人掌控了董事會。
突襲
就在余蒂妮根據框架協議完成有關資金違規劃轉、違規擔保的整改之時,事情的發展陡然生變。2009年9月11日,麥校勛突然甩了一個“回馬槍”,宣布撤銷《不可撤銷的授權書》,并到工商局將勛達投資的法人代表變為自己。隨后的10月16日,麥校勛向現任董事會發難,稱余蒂妮嚴重違反框架協議的約定,未支付其1000萬元預付款,也沒有處理目標公司違規擔保的撤銷及6450萬元資金占用問題,最終未獲得證監會及交易所諒解等,要求召開臨時股東大會以重組董事會。在遭到董事會否決后,又根據規定于11月3日向監事會提交召開臨時股東大會的請求,由于監事會在法定時間內未予回復,因此勛達投資決定于12月2日自行召開臨時股東大會,改組現任董事會。
反擊
面對麥校勛的出爾反爾,余蒂妮并未退讓,堅決地亮出了自己的“燕尾盾”進行防守,雙方展開了一系列針鋒相對的爭斗。在麥校勛宣布撤銷授權書后,余蒂妮對此行為的合法性表示了質疑,并表示會考慮暫停重組事宜。2009年10月26日ST方源召開董事會,以3票贊成、6票反對的結果否決了勛達投資的臨時股東大會提議,釀成大股東的決定被董事會否決的罕見奇觀。
11月26日,ST方源董事會發布公告予以解釋,稱麥校勛及勛達投資已將其對公司的全部股東權利授予余蒂妮,雖然勛達投資單方面宣布撤銷對余蒂妮的《不可撤銷的授權書》,但公司董事會決議及律師事務所法律意見書均認定授權仍然有效。據此,公司董事會認為勛達投資并不具備召集本次臨時股東大會的權利。
ST方源同時表示,董事會對此事提出了異議,認為其違反了公司《股東大會議事規則》。本次臨時股東大會審議的議案與其向董事會、監事會提交的議案不符,且要求免除多位現任董事的資格,侵犯了相關人員權利,也超越了公司股東大會的職權范圍。
結果
這場爭斗的焦點最終集中到2009年12月2日臨時股東大會的召開與否。據12月2日的《上海證券報》披露,ST方源董事會的反對意見沒有生效,公司臨時股東大會按計劃召開,這表明監管部門可能認可了麥校勛作為勛達投資實際控制人的地位;而12月3日的《證券日報》也援引股東大會聯絡負責人的話稱議案已經獲得通過,這也意味著在董事會的爭奪上,“槍”暫時攻破了“盾”。
余蒂妮顯然無法接受這一結果。據悉,余蒂妮已經根據雙方此前簽訂的《關于重組公司的框架協議》的約定,代麥校勛完成了有關資金違規劃轉、違規擔保的整改,付出了上千萬元的代價,且其目的是為了最終重組ST方源。雙方在《不可撤銷的授權書》有效性問題上的爭論,勢必也會影響新董事會的運作。更值得關注的是,臨時股東大會的決議并沒有如期在上交所網站上公布,據12月4日的《21世紀經濟報道》援引勛達投資總經理的話說,這是“因為公司董事會秘書沒有出席會議,而且董事會的公章也沒有在我們手上”。而董秘沒有參加會議的原因,則是由于在臨時股東大會開始不到20分鐘時,一伙不明身份的人突然闖進會場,將包括董事長、董秘等成員趕出了會場。盡管本次“組閣”的合法性仍然受質疑,但12月7日ST方源發布了臨時股東大會的決議,審議通過免去余蒂妮等人董事資格、選舉新董事的決議,并于次日發布了新董事會的首次會議公告,選舉出了新的董事會。
癥結
考察整個事件的來龍去脈,我們可以發現,二者之間的爭斗雖然表面上取決于授權書的有效性問題,但實質上是個公司治理問題。麥校勛的“回馬槍”之所以能夠攻破余蒂妮的“燕尾盾”,是因為“燕尾盾”本身存在“漏洞”,余蒂妮沒有在獲得授權的有效時間內構筑起防御替換董事的公司治理機制。
自2009年6月19日至9月11日這近三個月的時間內,余蒂妮完全可以通過以下的機制來防衛麥校勛的“回馬槍”。第一,限制股東的董事提名權或提名數量。一般而言,董事由股東或董事會提名,余蒂妮可以考慮修改章程,規定董事只能由董事會或下屬的提名委員會進行提名;或者即使這一修改未獲通過,仍然可以通過限制股東的董事提名數量,如規定持股10%以上的股東只能提名3名以下股東來達到目的。第二,限制董事的更換數量。與上一種方式相比,這種方法更具有直接效果。
以上我們只是說明了董事會在防御董事替換方面的一些不足,事實上ST方源公司治理方面的缺陷遠不止于此。
首先,第一大股東的“掏空”與第二大股東的不作為。從股權結構來看,第一大股東勛達投資持股不到28%,而第二大股東自然人許志榕持股12.386%,完全有能力對麥校勛的行為產生影響,但許志榕顯然沒有,他先后辭去了ST方源的總裁和董事職位,“頗有當甩手掌柜之意”,這也使得ST方源子公司方達環宇的資產被麥校勛基本“掏空”,純粹只剩下一個空殼。
其次,獨立董事不作為與監事會虛化。監事會設立的本意是為了監督公司、董事和經理層的行為,獨立董事也是為了監督董事會的決策以及大股東的行為,但是縱觀整個事件中ST方源的公告,最常見的就是“獨立董事未發表意見”,監事會也沒有開過一次會議。
第三,信息披露的嚴重滯后。自2009年6月余蒂妮攜6000多萬巨資開始重組計劃時,市場對其背景及過程的猜測從未停止,但直到9月19日公司才披露了具體過程,這才使得ST方源的董事會之爭浮出水面,廣大的投資者根本無法了解事實真相。雖然12月2日當天ST方源發布公告,稱因信息披露義務人未及時告知相關信息而向投資者致歉,但此時臨時股東大會已然要召開了。
目前的“槍盾”之爭似乎已經塵埃落定,但無論結果如何,ST方源的巨額虧損問題仍是一個沉重的包袱,重組是唯一的出路,而重組的路又在何方? 600656這個代碼也許不久之后還會變出新的名稱,而公司治理的規范是ST方源重獲新生無法繞開的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