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本文對我國東、中、西部三大區域最低工資制度對城市就業的影響進行了研究,首先,對三大區域最低工資實施概況及特點進行了分析,其次,運用面板數據模型對三大區域最低工資標準對城鎮就業的影響進行了計量分析,最后根據模型計量結論提出了相應的政策建議。
[關鍵詞]最低工資標準 城鎮就業 面板數據模型
[中圖分類號]F244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6623(2010)03-0050-04
自1994年頒布《企業最低工資規定》以來,我國已有30個省(自治區、直轄市)政府頒布并實施了本地區的最低工資標準。最低工資制度對我國東、中、西部城鎮勞動力市場就業的影響如何,是本文所研究的主要問題。
一、我國最低工資制度實施呈現的特點
1.最低工資標準調整期限縮短,調整幅度加大。1994至2008年間,東部地區調整次數最多的為北京市和上海市,每年調整一次,共15次;調整次數最少的為山東省,共調整了7次。中部地區調整次數最多的為湖南,共10次;調整次數最少的為河南和江西,共6次。西部地區調整次數最多的為四川和新疆,共8次;調整次數最少的為甘肅和青海,共5次。東部地區最低工資標準調整次數要多于中部地區,而中部地區要多于西部地區。此外,隨著最低工資標準調整期限的縮短,各地最低工資標準每次調整增加的幅度在加大。
2.實際最低工資標準逐步增長,但低于人均GDP增長速度。雖然各地名義最低工資標準在經過幾次調整后有很大提高,但如果將物價上漲因素考慮進去,仍然存在問題。以1994年城鎮居民消費價格指數為100統一基數,經物價指數調整后,東部地區各地實際最低工資標準僅提高一倍多,由于最低工資標準并非逐年調整,在部分年份實際最低工資標準比上年相比出現下降。此外,東部地區最低工資標準占人均GDP的比例下降了1/3左右,中、西部地區下降了一半左右,表明最低工資標準的增長要低于人均GDP的增長速度。
3.最低工資標準的增長普遍低于當地職工平均工資的增長。最低工資標準占社會平均工資水平的比重呈逐年下降趨勢。其中東部地區由1994年的40%左右下降至2008年的30%以下,中部地區由1994年的50%左右下降至2008年的20%~30%,西部地區由1994年的40%以上下降至2008年的30%以下。這表明我國各地最低工資標準的增長速度普遍低于社會平均工資的增長速度。即低收入群體的工資增長明顯慢于中高收入群體的工資增速。
4.最低工資標準難以滿足城鎮居民的基本消費需要。除少數地區之外,最低工資標準與城鎮居民月人均消費性支出之比略有下降。雖然收入與消費基本上能夠實現同步增長,但最低工資水平僅占人均消費性支出水平的70%~80%左右。工資性收入無法讓被最低工資標準所覆蓋的勞動群體實現社會平均的消費水平。相對于一般城鎮居民家庭消費結構快速改善的節奏來說,最低工資標準所覆蓋的群體沒有多余的消費能力用于改善其消費結構。
總體上看,我國各地的最低工資標準之所以表現出普遍偏低、增長速度偏緩的特點,是受到我國農村剩余勞動力轉移的影響。我國大量的在城市尋找就業機會的農村剩余勞動力實際上是“半工半農”,尤其是對于區域城市勞動力市場而言,農村剩余勞動力更是表現出靈活進入、退出的特點,他們并沒有真正成為產業工人,最低工資標準覆蓋的群體消費結構與城鎮居民有著一定的差距,因此,最低工資標準普遍較低。
二、最低工資對東、中、西部地區
城鎮就業影響的實證分析
1.研究方法與數據來源。在實證分析最低工資標準對就業的影響時,本文運用面板數據的計量分析方法。該方法既能分析單個地區最低工資標準對就業影響隨時間的變化,又可分析各個地區某一時點最低工資標準對就業影響的差異。由于我國僅從1994年開始實行最低工資標準制度,時間序列數據很少,自由度小,采用面板數據可以彌補傳統計量模型的不足。
目前,國外分析最低工資就業效應采用的最簡單、最一般的實證分析模型是以就業量為被解釋變量,最低工資標準為解釋變量,同時控制影響就業的其他變量。本文以城鎮就業人員為被解釋變量,最低工資標準與城鎮職工平均工資水平之比、產出、勞動生產率、城鎮登記失業率、城鎮居民消費價格指數為解釋變量。將所有變量納入模型,利用eviews軟件進行計量分析,通過加入不同變量比較后,在三個地區的面板數據模型中剔除城鎮登記失業率和城鎮居民消費價格指數,被解釋變量為城鎮就業量,解釋變量為最低工資標準與城鎮職工平均工資水平之比、產出、勞動生產率。
模型采取如下形式:
JYt=C+al*ZDPJt+a2*GDPt+a3*LPt+ut
式中zDPJ為最低工資標準與社會平均工資水平之比,其中,最低工資標準(zDGz)為各省、市、自治區公布的最低工資標準的最高值與最低值的平均值,GDP為各地區的產出,勞動生產率(LP)為GDP與從業人員之比。各變量的數據來自于歷年《中國統計年鑒》和各省、市、自治區的統計年鑒。
2.實證分析結果。實證時分別按東部、中部、西部地區進行面板數據計量分析,計量通過檢驗采取變參數形式。實證分析結果如下:
第一,工資成為影響就業的首要因素。從就業對工資與產出(GDP)的彈性看,在就業呈上升趨勢的兩個階段,東部和西部地區除少數省市外,絕大部分地區在后一階段的就業工資彈性和就業產出彈性大于前一階段,說明本世紀以來,就業受工資與產出的影響較為明顯,而中部地區表現并不明顯。從就業工資彈性與就業產出彈性對比看,東部和西部多數地區就業工資彈性要大于就業產出彈性,這表明,就業受工資的影響大于就業受產出的影響。而中部大部分地區的就業受工資和產出的影響與東部、西部地區呈相反的方向變化??傮w上看,對于大部分地區來說,工資成為就業影響的首要因素。
第二,東部地區的北京、遼寧、上海、山東和海南五省(市)的最低工資標準對就業的影響為負,即最低工資標準的提高將抑制城市就業的增長,其它6個省份的最低工資對就業的影響為正,表明勞動力凈流入的地區最低工資標準對就業有正面影響。GDP對就業的影響均為正,即隨著GDP的增長,城鎮就業將隨之上升。勞動生產率對就業的影響均為負。
第三,中部地區的黑龍江、吉林、山西、河南4省的最低工資對就業的影響為正,其它4省的最低工資對就業的影響為負,基本上可以看出,勞動力流出大省的最低工資對就業有負向影響。除河南外,其它7省的GDP對就業的影響均為正。除河南外,其它7省的勞動生產率對就業的影響為負。
第四,西部地區的內蒙古、四川、廣西、云南、貴州、甘肅6省區的最低工資對就業的影響為正,其它5省市區的最低工資對就業的影響為負。所有11個省市區的GDP對就業的影響均為正。除廣西外,其它10個省市區的勞動生產率對就業的影響均為負。
從三大區域看,東部地區11個省市中,有5個省市最低工資標準對城鎮就業的影響為負,中部地區8省中,有4個省最低工資標準對城鎮就業的影響為負,西部地區11個省市區中,有5個最低工資標準對城鎮就業的影響為負。在這些影響為負的省市區中,東部地區最低工資標準對城鎮就業的負向效應要大于中西部地區。
從GDP對城鎮就業的影響效應看,除河南外,東、中、西部地區的GDP對城鎮就業的影響均為正,表明經濟發展對城鎮就業的增加有一致性正向影響。但在三大區域中,東部地區GDP對城鎮就業的影響要小于中、西部地區。
三、結論及建議
面板數據模型實證分析結果表明,雖然大部分最低工資標準對城鎮就業具有負向效應,但仍有部分地區的最低工資標準對城鎮就業具有正向效應。這在一定程度上說明了適度的最低工資標準有利于城鎮就業的增長??傮w上看我國的最低工資標準不宜高于社會平均工資的30%比例。從目前實際最低工資標準的執行情況及實證研究結果看,有利于促進就業量增加的最低工資標準參考范圍是,最低工資標準占社會平均工資水平的比例東部地區宜為25%~28%,中部地區宜為28%~30%,西部地區宜為26%~29%??偨Y我國16年來實施最低工資標準制度的情況,并借鑒國外實施最低工資制度的經驗,本文提出如下建議。
1.細化最低工資標準的測算方式。最低工資制度的核心是標準的確定。國際上,一般要綜合考慮工人及其家庭維持基本生活和醫療教育的支出、住房公積金、職工個人繳納社會保險費,城鎮居民消費價格指數、社會平均工資水平、經濟發展水平及勞動生產率、就業狀況,地區或行業可比工資和其他收入,企業和非盈利組織支付能力,公正的資本投資回報等因素。我國各地在測算和調整最低工資標準時未明示其決策依據,數據的取得有一定的主觀隨意性,而且影響最低工資標準的間接因素在測算中難以量化。因此,要健全最低工資標準的科學測算體系,綜合考慮不同地區經濟發展水平、就業狀況、產業結構、宏觀調控等因素,在保障低收人勞動者及其家庭成員基本生活和必要發展的同時,避免出現嚴重失業現象。
2.加強最低工資標準與最低生活保障金、失業保險金的銜接。由于失業保險金標準與最低工資標準實行單向掛鉤制,隨著最低工資標準的不斷調整,會造成失業保險金標準較高,影響了失業人員再就業的積極性,不利于促進再就業。因此,失業保險金標準的確定及調整,要按照低于本市最低工資標準、高于城市居民最低生活保障標準的原則來確定,使得失業保險金標準與最低工資標準之差保持在合理的水平。另外,最低工資標準應與社會保障線相銜接,以減少各種制度之間的沖突與摩擦,最大限度地發揮整個社會保障制度的綜合效益。建議拉大最低工資標準與其他福利性社會保障標準的距離,以鼓勵有勞動能力者積極就業。而不是單純指望依靠低保或失業保險金生活。此舉可避免失業保險金標準隨著最低工資標準的調整而產生福利化傾向,促進失業人員積極再就業。
3.增加最低工資制度的豁免條款。部分國家與地區在實施最低工資標準制度時實行了最低工資制度的豁免權。如法國對一些專業工人、臨時工人、推銷員、傷殘工人不納入最低工資的涵蓋范圍。我國的臺灣地區對某些行業,如金融、保險及地產、商業服務、個人護理服務等,若證實基本工資制度難以適用,即可獲豁免遵守最低工資標準制度。日本對工作能力有限的傷殘工人、以試用形式受聘的工人、接受《人力資源發展促進法》指明的職位培訓課程的工人、在一段非常短時期內受雇的工人、所承擔的職責特別少的工人,以及那些僅間歇性工作的工人可不遵守最低工資標準制度。韓國對10人以下工商企業可不執行最低工資制度,對工作能力有限的傷殘工人、試用期工人、正接受《基本職業培訓法》指明的基本訓練課程的工人也不執行最低工資標準制度。參照上述這些國家與地區的做法,我國也應在最低工資標準制度中增加相應的豁免條款。
4.強化民主參與,構建集體協商機制。目前我國的最低工資標準制度屬于行政主導型,由各個地方政府分別出臺最低工資標準,廣大勞動者的意見并未被有效吸納,這容易導致地方政府出于控制本地區勞動成本,增強招商引資吸引力等考慮,有可能人為壓低本地區最低工資標準。造成這種現象的主要原因之一是工會并不具有普遍的代表性,企業方代表的強勢使最低工資標準的制定主要反映了當地政府和企業主的意見,三方協商機制未能有效發揮作用。為此,必須提高最低工資標準公共決策的透明度,提高決策咨詢機構、專家學者和直接受益勞動者等社會主體的參與度。提高勞動者的談判能力,使勞動者群體獲得對稱的話語權,平衡和制約勞資雙方利益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