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國企改革的幾個問題

[摘 要]央企能否經營房地產不應以主業和非主業來分。應貫徹落實黨的十五屆四中全會決定，將國有經濟控制的行業和領域鎖定在“三個行業和兩類重要骨干企業”。國企應“為社會提供重要公共產品和服務”，而不是“保值增值”。國企應退出競爭領域，不與民企爭利。

[關鍵詞]主業和非主業 國有經濟定位 保值增值 歷史唯物主義

[中圖分類號]F27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6623(2010)03-0064-03

今年兩會期間，人大代表和政協委員對房價暴漲問題議論熱烈。央企已占房地產業60％份額，其中不少是“地王”，因而成為大家批評的對象。會后國資委令78家央企退出房地產業，還保留16家。這一措施對解決房價問題能否產生作用，只能拭目以待。

國資委責令78家退出的理由是“非主業”。其實這78家的退出并未表示央企真正退出了房地產。據《中國流通經濟》雜志報道，2009年，保留的這16家央企，房地產板塊的資產總額為5616億元，占全部央企房地產板塊資產總額的85％；銷售收入為1899億元，占86％；凈利潤188億元，占94％。這表明，央企在房地產經營的優勢并未退出。所以，以主業和非主業作為央企退出房地產的標準，不足以服人，而是央企就不應經營房地產。這里涉及國有經濟的定位，即要國有經濟干什么?它的任務是什么?這個問題不明確，得不到共識，今后的“國進民退”“國退民進”問題還是分辨不清。

今年兩會期間一些代表委員關于國企房地產問題的爭論表明，中國經濟體制改革己30多年，在一些基本問題上大家的認識還不完全一致。

我們需要回憶一下國企改革的歷程。

第一步，找準國企改革的對象。為了找準國企改革對象，經過放權讓利、利改稅、撥改貸、承包制、股份制，一直到明確產權，實行政企分開，經過20多年的摸索，十八般武藝用盡，才找準國企改革的對象是政府，因為政府是國企的所有者，只有政府轉變職能，實行政企分開，才能“拆廟”，將各路“神仙”解放，才能釋放企業能量。所以，政企分開是國企改革的一個里程碑，是國企改革的關鍵。

第二步，明確國有經濟的定位。只有明確國有經濟定位，才能確定國有經濟應控制的行業和領域。改革實踐，從保優去劣，抓大放小，到“有進有退，有所為和有所不為”，經過長期摸索，最后在十五屆四中全會關于國有經濟戰略調整的《決定》中，對國有經濟提出了一個明確定位：“國有經濟需要控制的行業和領域主要包括：涉及國家安全的行業，自然壟斷的行業，提供重要公共產品和服務行業，以及支柱產業和高新技術產業中的重要骨干企業?！边@一決定將國有經濟鎖定在“三個行業兩類重要骨干企業”之內。這一定位回答了要國有經濟干什么，明確其主要任務是提供重要公共產品和服務，為國有經濟“有進有退”提出了一個標準。這一定位雖然還需要細化，但總體上是“國退民進”，為民營經濟發展拓展空間。所以，它具有十分重要的實踐意義和理論意義。但可惜這一重大問題在一些地方和部門沒有完全形成共識。

第三步，對行政性壟斷行業的改革。政企分開是將原來的工業部撤消變為公司，這些企業就繼承了原來部對該行業的壟斷。根據中央精神應繼續對這些壟斷行業進行改革，但可惜的是許多做法與中央精神相反：一是中央十五屆四中全會《決定》劃定國有經濟控制三個行業兩類重要骨干企業。而實際做法，將決定中的控制“自然壟斷行業”改為“重大基礎設施和重要礦產資源”，大大擴大了國有經濟控制的范圍；二是中央規定國有經濟的任務是“為社會提供重要公共產品和服務。”而實際做法是“保值增值”，將國企引向利潤最大化；三是中央屢次要求對壟斷行業進行改革，而實際做法要把壟斷行業“做強做大”；四是中央提出“以公有制為主體”，實際做法是以國企為主體；五是中央提出對公有經濟和非公有經濟應一視同仁，平等競爭。實際做法是提出“國有企業是國民經濟基礎，是我黨執政的支柱”，抬高國企貶低民企；六是中央提出國有經濟要控制三個行業兩類重要骨干企業，而實際做法要控制國民經濟命脈，等等。

一些壟斷國企。雖然享受許多特權和優惠，但效率低下，缺乏競爭力，利潤主要靠國內的壟斷，效益普遍低于民企。國企占有60％以上的社會資源，對GDP增長貢獻不足3％，就業貢獻不足20％。今年全國政協首場新聞發布會披露， “2009年私營企業工業同比增長18.7％，國有企業同比增長6.9％；……私營企業從業人數同比增長5.3％，國有企業同比增長0.8％；私營企業主業收入同比增長18.7‰國有企業同比降低0.2％；從最重要的利潤指標來說，私營企業的總利潤同比增加17.4％，而國有企業同比降低4，5％?！必泿殴棵吭黾?％，國有工業實際增加值平均為0.83％，民營工業則為2.87％，是國企的3倍多。

在以增強中國競爭力、與外國大企業抗衡的名義下，我國許多“小舢舨”組成的“航空母艦”，逐漸進入世界500強，而在核心知識產權、技術水平、勞動生產率、經濟效益等方面與國外同行企業相差甚遠，2009年，中石油人均利潤1萬美元，有人就沾沾自喜，而未看到埃克森美孚人均利潤為50萬美元，我們與人家相差幾十倍。

這些壟斷行業利潤不上交，實行高工資、高福利、高補貼，7個壟斷行業的職工只不過占全國職工8％左右，而收入卻占全國職工收入的55％。他們的高管向外國看齊，享受高工資、優厚待遇，年薪幾百萬、上千萬，退休后還享受省部級待遇，已經培育出一個特殊利益集團，極易滋生腐敗，近幾年國企許多名高管落馬，就是嚴酷的現實。

可是現在有許多輿論阻礙對這些壟斷行業進行改革：如改革這些企業會影響GDP的增長；會影響就業和社會安定；會減少在世界500強的國企數量，影響中國形象；會削弱國民經濟基礎和黨的執政支柱；會影響宏觀調控的物質基礎；會改變以公有制為主體的改革方向，等等。

國有壟斷企業改革確實有許多困難，應認真對待。但其中有許多認識上的問題，需要解放思想，轉變觀念。第二次世界大戰后，法國、英國、意大利等國采取的國有制，占很大比重。上世紀七八十年代，英國、日本等國將國有鐵路、煤礦、電力等經營效益不好的企業，實行股份制，進行民營化。比如英國，在實行國有企業股份化以后，股民從300萬上升到1000萬。英國人口5000多萬，如果一家四口人計，約1250萬戶，一家一人持股，相當80％家庭持有股票，所以這些國家進行的非國有化不是私有化，而是資本公眾化。股份制的最大功能使國有資本、私人資本公眾化，即建起公眾持股社會。在股份制下人們的窮富差別主要不在所有制，而在分配?，F在一些發達資本主義國家，所實行的勞資兩利，建立社會保障體系，實行完全義務教育，城鄉差別、工農差別、腦體差別逐步消逝，在資本主義社會出現許多社會主義因素，逐步走向共同富裕。在現代資本主義社會出現社會主義內容，不以人們的意志為轉移，也不以政黨執政為標準，而是歷史唯物主義的客觀規律在資本主義條件下發揮作用。馬克思在《資本論》中分析，生產力的發展，引起資本主義生產關系的變化，從簡單協作到工場手工業、再到機器大工業的發展三階段。以后生產力進一步發展，出現股份制，這一次生產關系在資本主義生產方式內發生了質的變化，是私有資本的揚棄，成為社會資本。我想任何一位信奉馬克思主義的人，都會承認這是歷史唯物主義客觀規律在發揮作用，生產力推動生產關系的發展，不以政黨執政為轉移。

目前的國企改革，我認為應首先解決觀念問題。(1)明確國有經濟的定位：黨的十五屆四中全會確定的“三個行業和兩類重要骨干企業”，應形成共識；(2)明確國企的任務：是“為社會提供重要公共產品和服務”，而不是“保值增值”，實現利潤最大化：(3)明確以公有制為主體不單是國企或國有經濟，還包括其他公有制，如集體經濟、股份制、各種基金等；(4)不應提“掌握國民經濟命脈”，這與十五屆四中全會《決定》相矛盾。這個提法太籠統，范圍也太廣，不好掌握。應具體指出控制那些行業，如何控制，是整個行業還是幾個企業，是通過股份制控制還是行政控制。股份制是控股、還是參股、還是一股否決。

其次，按十五屆四中全會決定對國有經濟進行戰略調整?！叭齻€行業和兩類重要骨干企業”以外的國有經濟都應逐步退出，要確定時間和步驟。一時不能退出起碼暫時不要擴張。

再次，抓緊實施壟斷行業的改革。目前壟斷行業己成為全國人民關注的焦點，它已形成既得利益集團，阻礙生產力發展，擠壓民營經濟發展，應下決心制定目標和要求，按行業、分時間、分步驟進行改革。

最后，對壟斷企業改革方案的制定應公開，吸收公眾參與，要廣泛宣傳，取得共識，責任要明確具體，實行社會監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