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景不成文”,這句話雖則有些霸道,但“此景只羨天上有”如此一則恰到好處的景物描寫,頓時會讓自己的文章“蓬蓽生輝”,亦絕非虛言。
“語文課程標準”亦指出“多角度地觀察生活,發現生活的豐富多彩,捕捉事物的特征,力求有創意地表達”這種有創意地表達,可謂是創作中對景物打磨的藝術。
“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對中學生來說,所寫之景不可能面面俱到,進行各角度,全方位的刻畫。較具現實意義的應該是圍繞主旨,把握作者此時所需表達的情感,選擇一個易于發揮得切入點,用極具凝練的筆墨最大限度地刻畫描摹。以期達到情為景生,景為情注的和諧統一。
誠然,登山則情滿于山,觀海則意溢于海;但“登山”與“觀海”因人因時因地而景非昔比。《岳陽樓記》中“銜遠山,吞長江,浩浩湯湯,橫無際涯。早暉夕陰,氣象萬千。此則岳陽樓之大觀也”與“霪雨霏霏,連月不開;陰風怒號,濁浪排空;日星隱曜,山岳潛行;商旅不行,檣傾楫摧;薄暮冥冥,虎嘯猿啼……感激而悲者矣”兩種不同的覽物之情,鑄就了兩種迥異之景。
由此,我們的景物處理必須圍繞主旨,把握作者所需表達的情感,因情剪景,景為情注。
那么,中學生在行文寫作中,對景物該做怎樣的打磨處理?前不久,房子裝潢時,與一老油漆匠閑聊,受到一些啟發。我戲謔地以漆匠所做的幾道關鍵工序來喻之,漆匠要完成一件精美絕倫的器物,大小需經過十幾道工序,選料,調料,刮底,打磨,上底漆,油漆灰補洞,打水磨,再上底漆,打磨光滑后上面漆(上色),最后拋光。我想揀其中幾個關鍵的工序作為我們中學生對景物打磨處理的借鑒:
一、選料。大千世界,景物眾多,同一種景物,皆有繁蕪叢雜的意象。該選取哪種景物,哪種意象入文章,就如油漆工開工初的選料、調料。首先,必須依據作品主旨要求,作者所需表達的情感選擇景物。茅盾在《白楊禮贊》中,為什么選擇白楊樹入文,而不選擇扭曲的老槐樹,婀娜多姿的柳樹作為文章的物象,恐怕還是源于白楊樹的挺拔,筆直向上的特性,更吻合于作者所需贊揚的北方抗日軍民的堅貞不屈,積極向上的精神品質。
同一種秋景,郁達夫《故都的秋》里感受到的是“租人家一椽破屋來住著,早晨起來,泡一壺濃茶,向院子一坐,你也能看得到很高很高的碧綠的天色,聽得到青天下馴鴿的飛聲。從槐樹葉底,朝東細數著一絲一絲漏下來的日光,或在破壁腰中,靜對著像喇叭花似的牽牛花的蘭朵……”里的清、靜與悲涼;歐陽修對秋天的感受是“其色慘淡,煙霏云斂;其容清明,天高日晶;其氣栗冽,砭人肌骨;其意蕭條,山川寂寥。”(歐陽修《秋聲賦》)里的清爽和冷峭;在毛澤東眼里,秋天是“看萬山紅遍,層林盡染;漫江碧透,百舸爭流。鷹擊長空,魚翔淺底,萬類霜天競自由。”(毛澤東《沁園春·長沙》),生機勃勃,不似春光,勝似春光。他借此抒發了自己的豪情壯志。可見,選擇景物必須依據作品主旨及作者所需要表達的情感。
二、打磨。打磨是十幾道工序中最關鍵的工序,器物粗糙凹凸不平,棱角的突出,都需要打磨平整,直至適合于漆工的意愿,一個追求藝術美的漆工當然會在這道工序上耗費勞力、心力。同樣,我們的創作者需對自己選入的景物進行千錘百煉,對不符合作者創造意愿的,須對其進行美容修飾,以期達到作者的意愿。
老舍在《濟南的冬天》里,為了表現自己對濟南的山山水水一往情深,把他們描繪成“看吧,山上的矮松越發的青黑,樹尖上頂著一髻兒白花,好像日本看護婦。山尖全白了,給藍天鑲上一道銀邊……”;當然,有的景物本身并不顯得美妙,但他們可以在景物的群體組合中顯得富有情味。馬致遠的《天凈沙·秋思》被后人譽為“秋思之祖”,曲中的十個景物“枯藤、老樹、昏鴉、小橋、流水、人家、古道、西風、瘦馬、斷腸人”組成了一幅凄美的畫卷。更有甚者,作者有時需要依據自己的抒情需要去“捏造”自己心中的空中樓閣。所以,我們現代人往往在歷覽了許多名勝古跡后,大呼“非古人所描繪之氣象”。
三、上色、拋光。打磨平整光滑后需要上色、拋光的最后程序。就如寫作中對景物最后的潤色、修飾。朱自清在《荷塘月色》中,關于那段“月色下的荷塘”的描繪“月光如流水一般,靜靜的瀉在這一片葉子和花上。薄薄的輕霧浮起在荷塘里。葉子和花仿佛在牛乳中洗過一樣,又像籠著輕紗的夢”。這一“瀉”、一“浮”、一“洗”、一“籠”,把月色下的荷塘勾畫得如此空明透徹。這種語言上字斟句酌,可謂語言潤色的典范。另有一段“荷塘上的月色”的描繪,“葉子出水很高,像亭亭的舞女的裙。層層的葉子中間,零星地點綴著些白花,又裊娜地開著的,有羞澀地打著朵兒的;正如一粒粒的明珠,又如碧天里的星星,又如剛出浴的美人。微風過處,送來縷縷清香,仿佛遠處高樓上渺茫的歌聲似的。”采用一連串的比喻(或謂為博喻)修辭,顯得生動而想象萬千;通感修辭的采用,把“荷香”寫活了,真可謂“化腐朽為神奇”的神來之筆。
愿心中的維納斯給你我一雙藝術的慧眼,去打磨這種“此景只羨天上有”的藝術境界,去追求自己藝術人生的高度!
(作者單位:安徽省當涂縣石橋中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