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瘋狂的大巴

“本來這幾天是打算帶他去看醫生的，哪想到他這么快就出事了。”張義元的話語中充滿了懊惱。

2月1日上午，張義元的五弟張義民駕車致使20余人死傷后，這個大家庭的平靜就被打破了，“至少最近這半個月，他精神就有問題了。”張義元這樣說。

同樣被打破平靜的還有剛剛組建起來的天津市濱海新區。這個被外界譽為下一個中國經濟增長點的新型城區，在內部機構尚未完全建立的時候，“2·1”特大交通肇事案的橫禍，讓其處在了輿論關注的焦點之上。

市民議論紛紛，濱海新區對該事件選擇了沉默。“有什么問題我記錄下來跟上邊去匯報，有結果了再告訴媒體。”濱海新區宣傳部工作人員趙杭對《瞭望東方周刊》說。

“刑事案件”

2月1日上午8點左右，張義民像往常一樣按時上班。他的工作崗位是天津港保稅區天保運業有限公司副調度員，其主要職責是調度公司內的載客大巴運送保稅區內的員工上下班。

這天剛上班不久，張義民就與其領導李濤爆發了口角。據其不愿透露姓名的同事反映，兩人關系并不好，因工作安排等問題曾多次發生口角。不過出乎所有同事預料的是，在這次沖突中張義民掏出匕首將李濤捅倒在地。之后，張義民駕駛載客大巴離開了公司。

李濤被迅速送到了濱海新區港口醫院進行搶救。2月2日上午9時許，記者在位于港口醫院住院部5樓胸外科8病區12病床看到，李濤頭部纏著繃帶，一臉疲憊。港口醫院的醫生向本刊記者介紹，李濤已脫離生命危險，而病情尚需觀察。

幾乎就在李濤被送往醫院的時候，張義民已經開著車牌號為津AB6398的大客車朝天津市經濟技術開發區駛去。

張義民開車行駛至第五大街與泰豐路交叉口時，他撞上了一輛停在路邊的警車。據現場的目擊者介紹，當時警車內沒有人，但撞擊力度非常大，警車當即被撞扁。

這是否為張義民當日撞上的第一輛車，尚無從知曉。這之后，從第五大街到十一大街的數個街區上的行人開始經歷了一場噩夢。張義民駕駛著客車橫沖直撞，摩托車、電動車、自行車、轎車接連被撞飛。

最終，張義民在第九大街與北海路的丁字路口被警方截停。在路口某門衛室上班的保安員王某看到，被迫停下來的客車下還拖著一輛自行車，除車頭外車身基本完好。

事后，據天津市濱海新區有關部門證實，共有9人在車禍中喪生，另有11人受傷。

有人稱，在警方截停張義民的過程中，追捕的警車也撞傷了人。傷者蔣學增(音)的哥哥對記者說，其弟弟當天在駕車行駛路途中遇到追捕張義民的警車，被撞，造成車內兩人受傷。

在本刊記者就此向濱海新區宣傳部核實時，工作人員趙杭表示，具體情況他不了解，需要詢問辦案人員。但本刊記者聯系濱海新區警方后，對方告知該事件上級會統一作出解答。

趙杭在2月3日下午對本刊記者表示，“21”惡意肇事案定性就是一起“刑事案件”，至于具體細節尚在偵查過程中，“暫時還無法透露。”

張義民其人

一個可以確認的事實是，張義民事發前一直居住在濱海新區杭州道貴陽里社區。據杭州道街道辦事處綜治辦一女性工作人員向本刊記者證實，張義民是“近兩年才轉過來的”。“每天也都是按時上下班。”該女士介紹，張義民和其他普通職工并無二致，“也不是重點管控對象。”

在貴陽里社區路口的一家小賣部店主的眼里，張義民為人和藹，“每次見面都會樂呵著打招呼”，可言語很少。

據店主介紹，張義民夫婦住在貴陽里社區，張義民的母親也隨其住在一起。

張義民的四哥張義元向本刊記者介紹，其弟夫婦是雙職工，弟媳婦在一商場賣衣服，女兒已十來歲了。

在該店主的印象中，張義民經常來其小賣部買酒喝，生活樸素，“每天都是一大旱就出去上班，很晚才回來。”

本刊記者注意到，貴陽里一共有十余棟樓，多為三四層的老舊樓房，墻壁斑駁。貴陽里居委會的一工作人員向本刊記者介紹，張義民所住房屋是幾十年前的工廠住宿區，“住這里的人，家庭收入情況都比較一般。”

本刊記者根據居民指引，走到該社區打聽。據同單元一女性鄰居介紹，住在對屋的“大哥個挺高挺壯實”，“人可好了”。可她除了知道其在保稅區開車外，“幾乎沒有打過交道，也沒說過幾句話”。

貴陽里居委會工作人員沒有透露張義民的具體住址，據其介紹張義民幾乎很少跟周圍人打交道，“性格有點孤僻”。她還反映張義民夫妻“經常干仗”。

張義民的四哥張義元也表示跟其弟聯系很少，很多情況也并不清楚。

可就在1月31日，也就是張義民駕車惡意撞人的前一天晚上，張義元說，他突然接到了張義民的電話，“說他老婆孩子遭到綁架，關在家對面一個洗浴中心的二樓。”張義元向本刊記者透露，掛斷電話后他就找到張義民，并與其一同前往臨近貴陽里社區的杭州道派出所報案。

張義元說，派出所接到報案后前往調查發現并無此事，隨后有民警讓他們回去冷靜下。“那天晚上我就發現他神情有點恍惚。”張義元說，從派出所回來后他還在半夜接到張義民的電話，“跟我說有人要殺他全家。”

據張義元介紹，張義民最近半個月精神特別抑郁，原本就打算最近幾天帶他去看醫生，但沒想到很快就出事了。

等待案件審理

事件發生后，濱海新區各個相關部門都選擇了沉默。在事件過去數天后，濱海新區有關部門還未對該惡性事件作出說明。

在張義民所在的天河運業公司，從早到晚有數名保安在門口值班把守，記者無法進入。此外，外人很難接觸到傷者和遇難者家屬。在港口醫院李濤的病房的樓道入口，數名警察仔細詢問進門的每一個人。在抓捕時曾試圖自殺的張義民在泰達醫院經過診治后，于2月1日晚上十時許被連夜轉移。

張義民的大哥張義輝、四哥張義元說，“出事后我們誰也沒有見過他。”

經本刊記者請求，2月3日晚7時許，濱海區委宣傳部給本刊記者發來一份通稿，除證實目前死亡人數上升到10人之外，沒有作進一步說明，表示“市有關部門成立了專門工作組……親屬情緒穩定”。

張義民被制服后不到兩個小時，事故現場被清理干凈。本刊記者在事發當天晚上8時許趕到現場時，只能看到地面上隱約的血跡。

人們等待著對這一案件的審理，屆時可以了解到全部案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