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年前,在新加坡的一個環境保護研討會上,一位作家在臺上談到他的困惑:我們該如何對待動物。比方說,對一只跑到我們家里來又屢趕不走的老鼠,我們該如何處置?捕殺?或不捕殺?我當時聽了不免在心里暗笑他的迂腐。
但后來仔細一想,他的困惑也不無道理:首先,家的定義便不是那么明確,比方說,庭院包不包括在內?有些豪宅占地幾十甚至幾百畝,難道要所有的動物蟲豸都敬而遠之?還有,誰賦予人類這種權利?美國詩人佛洛斯特曾寫過一首題目叫做《小鳥》的詩:“我曾希望一只鳥飛開,/別盡在我屋旁磨他的聲帶;//在門口對他大拍其手/當我到了忍無可忍的時候……”談論的,和這多少有關。但詩人雖然承認想趕走一只在屋旁唱歌的小鳥有點不對,但他沒說如果這小鳥是一只聒噪的烏鴉,他會持什么樣的態度。
其實,身為萬物之靈又占盡了便宜的人類,在其它動物面前應該能表現得更自覺更慈悲為懷才對。有一次,我看到一只野鹿在橫越樹林中的車道時,被一部汽車撞傷在空中翻騰掙扎。惻惻多日后,終于寫了下面這首題為《野鹿穿越區》的詩,用野鹿垂死的眼光譴責那位無視黃色警告牌而仍橫沖直撞的駕駛員:
當你的超速撞上了我的低估
你用你的保險杠熱吻我寸斷的
硬骨與柔腸而我,為了回報
用鮮血沖洗你污濁的車窗
然后你猛踩你的油門開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