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文章主要對《雙語詞典譯義研究》一書的主要內容、創新特征及其不足之處作一簡要評述。文章指出,該書主要在三個方面具有突破意義:雙語詞典譯義系統的合理構建,對雙語詞典翻譯特性的精辟抽象,以及把新思維引入雙語詞典譯義批評。在肯定該書理論價值的同時,也指出了該書的不足之處:未把插圖參見納入參見結構,未正面回答如何進行原型信息的整合問題,也未明確指出雙語詞典例證的選取如何“原型”地表征出雙語詞典譯義系統中的各類原型信息。
關鍵詞 雙語詞典 譯義 原型
上海譯文出版社2005年出版了魏向清的新作《雙語詞典譯義研究》。書面世后,出版社寄給筆者一冊。收到書后,看過書名,筆者的第一印象是,從研究主題來看,該書仍屬于傳統的基礎理論研究。當時便不禁為作者捏了一把汗,在這樣一個傳統的主題下,作者能有多大的創新空間?翻開前言,作者坦承:“從研究主題來看,仍屬于傳統的基礎理論研究。但是,本書的研究與以往的雙語詞典譯義研究相比又有著鮮明的創新特征。”翻閱全書,深感該書的寫作確如作者所言,是一本傳統主題下具有鮮明創新特征的作品。本文擬對《雙語詞典譯義研究》一書的主要內容和創新特征作一簡要評述。
一
全書共分七章。第一章是緒論,主要闡述雙語詞典譯義研究的內容與目的、雙語詞典譯義研究的前提及雙語詞典譯義研究的多元理據。緒論指出,該書是基于現代多元本質論和認知系統論的對雙語詞典譯義問題的全新思考,其目的是為了對雙語詞典譯義這一雙語詞典學理論研究與雙語詞典編纂的核心問題進行理論上的構建,從而有可能對雙語詞典編纂由傳統向現代的轉型有所幫助,也是對現代雙語詞典譯義功能的一種全面審視。
第二章是全書論述的一個重要鋪墊,主要論述自然詞匯語義的復雜性。論述主要從以下幾個方面展開:自然語言產生的多元基礎、自然詞匯語義生成及其演變的生理機制與特點、自然詞匯語義生成及其演變的多重語境與語義層次性、自然詞匯的語言意義與言語意義和第二語言詞匯語義學習的特征。
第三章主要通過對雙語詞典譯義的系統特征的描述與分析來論述雙語詞典譯義的系統構建。作者從再認識雙語詞典的編纂目的人手,在分析傳統雙語詞典譯義功能的主要缺失并相應論述現代雙語詞典譯義的功能的基礎上,以現代系統論為理據,就現代雙語詞典譯義的系統性特征進行了探討,即雙語詞典譯義系統的整體性、層次性和動態性。作者特別指出,雙語詞典譯義的四個層面,即總觀結構、宏觀結構、中觀結構和微觀結構構成雙語詞典譯義的層次性。由此,我們對雙語詞典譯義的系統特征有了較為清楚的認識。

基于第三章的論述,第四章主要論述雙語詞典譯義的原型特征。該章的論述主要圍繞三個問題展開:詞匯語義認知與原型、雙語詞典譯義系統中的原型構成描述及雙語詞典譯義系統中的例證。作者運用興起于20世紀70年代的認知語言學框架中的原型理論,重在探討雙語詞典應該提供的原型信息類型,如語音、詞形、語義、語法及語用原型信息等。
第五章觸及雙語詞典翻譯的特殊性研究。作者在指出雙語詞典翻譯研究的必要性及其意義后,對雙語詞典翻譯的本質特征進行了描述。作者在這一章中還就雙語詞典譯義的系統等值觀進行了比較充分的哲學思辨與闡述,同時對雙語詞典翻譯的類型進行了區分。
第六章探討雙語詞典譯義批評的新思維。該章中所涉的問題有四:雙語詞典譯義批評的界定及其研究對象、雙語詞典譯義批評的科學性及其相關理據、雙語詞典譯義批評的基本類型和雙語詞典譯義批評范式的轉變與新標準的確立。
第七章是一個簡短的結論,作者在該章中重申了雙語詞典譯義研究的現實意義與理論價值,并指出雙語詞典譯義研究可拓展的空間。
二
談及《雙語詞典譯義研究》的創新特征,作者在前言中指出,該書的創新性主要體現在四個方面:研究對象的重新界定、研究取向的創新、研究理據的創新及拓展了新的研究領域。在筆者看來,該書的創新特征除作者提到的四點外,還在以下三方面具有突破意義:
1 雙語詞典譯義系統的合理構建。雙語詞典譯義系統的構建問題是一個極具理論挑戰性的問題,而這個問題的解決不但有助于進一步推動雙語詞典譯義研究,而且對詞典編纂實踐,特別是大中型雙語詞典的編纂實踐有著難以估量的指導意義。基于現代系統論的三個基本原理——整體性原理、層次性原理和動態性原理,作者提出雙語詞典的譯義系統應具有整體性特征、層次性特征和動態性特征。
在談及譯義系統應具有整體性特征時,作者指出:“雙語詞典的譯義在關注具體詞匯單位的語義描述的同時,還更應該注重與具體詞匯單位的語義密切相關的其他詞匯單位或其具體語義項之間的聯系,從整體上來把握詞匯單位的系統意義。”(119)這個結論符合認知語義學視角下的意義觀。Winograd(1981,轉引自A1-bertazzi:22)認為,意義的生成不是線性的,也不是添加的,而是動態的和格式塔式的。從形態生成學的角度而言,意義從定義上說是永遠不可能回溯(reversible)的,意義實質上是個一體化(sin—gularity)的東西,它和意義生成環境的獨特性相關。
在探討譯義系統的層次性特征時,作者構建了雙語詞典的宏觀譯義結構。作者指出:“雙語詞典的宏觀譯義結構,它包含了每個具體詞匯單位譯義的子系統。各個譯義子系統中也包括如下的層次,如各語義項所構成的小系統。這種縱向層次性的具體描述就構成了雙語詞典譯義的宏觀結構。”(121—123)此外,作者還談及雙語詞典譯義的中觀結構和微觀結構問題(123)。
在探討譯義系統的動態性特征時,作者指出:“我們應該辯證地看待雙語詞典譯義系統的動態性特征,既要動態地考察雙語詞典的譯義,也要將詞匯語義系統的內容作靜態系統處理。這樣的視角才會更辯證合理。”(124)
在探討雙語詞典譯義系統的三個特征時,中觀結構的探討具有創新性。作者指出:“詞典的宏觀結構和微觀結構,它們是詞典文本系統組織結構的兩大顯在結構形式。然而,我們還應該注意到,維系詞典宏觀與微觀結構整體性的則是一個潛在的結構形式,它就是現代詞典學理論所提出的參見結構,也叫中觀結構。”(140)基于雙語詞典的微觀譯義結構、中觀譯義結構和宏觀譯義結構,作者提出了雙語詞典譯義系統(總觀結構)結構圖(142):該總觀結構圖把傳統上劃歸為微觀層面上的參見結構提升到微觀和宏觀層面的接口層面位置,由此,雙語詞典中的參見結構被提升到了關乎宏旨的理論高度。參見結構理論地位的提升對雙語詞典的編纂具有重要的理論指導意義。
2 對雙語詞典翻譯特性的精辟抽象。譯義等值問題(主要是語義等值)是雙語詞典的本質問題,而譯義等值的本質實際上是詞典文本的等值對譯。因此,抓住了雙語詞典翻譯的特性問題,就是抓住了雙語詞典的本質。作者基于詞典文本的特殊性,對雙語詞典翻譯的特性進行了精辟的抽象,由此,作者不但抓住了雙語詞典的核心問題,而且從理論上突破以對應詞為中心的雙語詞典譯義的傳統等值觀。在抽象雙語詞典翻譯特性之前,作者從雙語詞典翻譯的本質特征,即翻譯的普遍交際本質、雙語詞典翻譯的認知價值取向和雙語詞典翻譯實踐的變譯屬性與特征描述人手,引出雙語詞典譯義的現代等值觀。通過分析等值的理想和現實之間的差距以及以對應詞為中心的雙語詞典譯義的傳統等值觀,作者引出以系統譯義為中心的雙語詞典譯義的現代等值觀及雙語詞典譯義等值的差異觀。解決了雙語詞典翻譯的特性問題,作者接著探討雙語詞典翻譯的類型,作者指出:“雙語詞典中翻譯的類型,從原語文本的存在本質可以分為兩大類,一類是語言類翻譯,如詞目詞各義項的翻譯,一類是言語類翻譯,如詞目詞例證的翻譯。”(243)在這兩類詞典翻譯之外,作者還討論了雙語詞典中的混合類翻譯。
3 把新思維引入雙語詞典譯義批評。“批評”(criticism)作為一種文本分析或評估手段,歷來受到文學界的重視。在詞典學領域,“批評”被定義為“詞典研究的一個分支,主要關注詞典或其他參考書的描述和評估”(Hartmann&James,2000)。為科學地分析和評估雙語詞典譯義研究成果,作者指出,“雙語詞典譯義的批評問題是不可忽視的”。不但如此,作者同時把雙語詞典譯義批評提到一個和雙語詞典譯義研究并重的高度,從而構建了一個完整的雙語詞典譯義研究的理論體系。作者指出:“我們研究雙語詞典的譯義問題,采用了全新的視角,全新的理據,得出了與傳統雙語詞典譯義理論有所不同的現代認知結果,所以我們對雙語詞典譯義批評及其研究也應該有所突破,有一個全新的觀念與思考。”
作者在雙語詞典譯義批評方面的新觀念主要體現在其對雙語詞典譯義批評的科學性及其相關理據的分析上。作者指出:“雙語詞典譯義批評是一個理性的評價過程,就其本質而言,它是人類評價實踐的一種,自然也應該體現人類評價活動的本質特點,即‘合規律性和合目的性的統一’,因此,雙語詞典譯義批評的基本原則的確立也應該從‘合規律性’和‘合目的性’這兩方面的理據去考慮。”作者進而論證指出,雙語詞典譯義批評的“合規律性”理據在于雙語詞典譯義理論,而雙語詞典譯義批評的“合目的性”理據在于外語學習理論。最后,作者還討論了雙語詞典譯義批評范式的轉變與新標準的確立。新標準強調現代雙語詞典批評的總體質量觀,并提出了雙語詞典譯義的宏觀評價原則——“適應性原則,,以及雙語詞典譯義的微觀評價標準——多元化標準。
三
《雙語詞典譯義研究》一書雖盡顯作者在翻譯學和詞典學兩方面的深厚研究功力,但書中個別問題還值得進一步研究和探討。
首先,作者在探討雙語詞典譯義系統的三個特征時,把詞典的宏觀結構和微觀結構看成是詞典文本系統組織結構的兩大顯在結構形式,而把維系詞典宏觀與微觀結構整體性的參見結構,即中觀結構看成是一個潛在的結構形式。作者對中觀結構的探討具有創新性,這是值得肯定的。但是,作者對中觀結構的探討僅停留在對各種參見形式進行詳細分析的層面上。事實上,作為讀者,我們很可能對如何“顯化”參見結構這一潛在形式,使之能更好地維系詞典宏觀與微觀結構整體性更感興趣。眾所周知,參見結構在詞典學研究中一直沒有得到應有重視的原因之一就在于參見結構的“隱性”特質。作者既已把參見結構提到中觀結構的位置,實際上已把參見結構看成是一個“顯性”化的結構,因為,一個潛在的結構是夠不上中觀結構地位的。筆者非常贊同作者把參見結構提到中觀結構的理論高度,但是,略顯遺憾的是,作者并未就到底如何“顯化”參見結構這一問題作更深入的論述。作者若能從宏觀和微觀的層面對如何“顯化”參見結構作進一步論述,相信這將是雙語詞典譯義研究的一個重大理論突破。
其次,第四章對于雙語詞典譯義的原型特征的論述還可更深入。作者在該章中提出了一個雙語詞典編纂者所面臨的而且迫切需要解決的問題,“面對眾多版本的原語單語詞典所包含的豐富語料,如何進行原型信息的整合”(164),但美中不足的是,作者在論述這個問題的時候,將側重點放在了雙語詞典應該提供的各類原型信息類型(如語音、詞形、語義、語法及語用原型信息等)上,作者并沒有對到底該怎樣進行原型信息的整合予以說明,或者說,回避了到底該如何在雙語詞典中實現各類原型信息這個問題。筆者以為,詞典編纂者固然對各種原型信息的類型舉例及分析感興趣,但從詞典編纂實踐的角度來看,作者若能另辟一專節探討各類原型信息在雙語詞典中的實現問題,讀者定會大受裨益。
最后,第四章中對于雙語詞典譯義系統中的例證選取問題的探討似乎流于泛化,沒有緊扣該章的中心議題,即雙語詞典例證的選取如何“原型”地表征出雙語詞典譯義系統中的各類原型信息。同理,作者若能另辟專節對這個問題進行更深入的探討,讀者當倍感受益。
該書雖有以上不足,但瑕不掩瑜。綜合而言,《雙語詞典譯義研究》是一部在雙語詞典釋義領域幾個重大問題上具有創新特征的詞典學力作。該書的問世,不僅對雙語詞典釋義研究作出了貢獻,而且為雙語詞典新范式研究提供了新思路和新方法。
(責任編輯 王慧敏)